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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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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的日常被撕裂,滾滾濃煙、撕心裂肺的尖叫隨處可見,不遠處,斷了一半的鋼筋和大樓之間的連接處發出岌岌可危的聲音,正下方是驚恐的人群,他們或拉或拽,踉踉蹌蹌試圖離開這片被籠罩的區域。

蜂須賀深深皺眉,放在腰側的手死死攥緊刀柄。

主人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主人會是這些遭受威脅的人員之一嗎?主人面對這樣的人禍擔不擔心?主人無法自如行走、奔跑,主人要怎麽去往安全地帶?

主人……他為什麽感應不到主人的氣息?

刀劍付喪神從誕生的那一刻,就和喚醒他的審神者定下契約,按理來說,審神者不僅可以憑借契約監督付喪神,付喪神也可憑借契約感應審神者的大致位置。

可在他的感知裏,主人就像憑空蒸發。

太多太多和九央相關的想法噴湧而出,太多太多憂慮一層層裹住蜂須賀的心臟。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長刀謔的從身側抽出。綠色的瞳孔在硝煙中出現,閃爍著堅毅的光芒。他睜開眼,壓低重心,腳尖一墊,逆著人群,毫不遲疑的奔向斷裂的鋼筋。

——在沒有找到主人之前,不能放任這樣會產生範圍性傷害的東西存在,蜂須賀此刻十分平靜。

高傲、驕矜,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優雅的氣息,但也同樣透出一股銳利的氣質,危險至極……這是“黑鯨人”——黑幫虎鯨在看見那個身穿昂貴和服的男人時的第一反應,作為職業英雄的他心裏不由升起凜然警惕,隨後發生的事件更是加重了他的懷疑。

但眼下,懷疑的青年頭也不回的跑向危險源頭,黑幫虎鯨在周圍群眾的歡呼聲中高高躍起,一腳踩上臨街墻壁,借助輔助道具和個性的反沖力快速前進,幾乎是在蜂須賀達到的危險源頭的下一秒抵達。

他的目光掠過蜂須賀手裏的刀,視線出奇的冷靜。無論這個青年是什麽身份,就沖他此時的奮不顧身……

“孩子,這裏交給我,你去疏散群眾。”

蜂須賀一個趔趄,往上攀登的腳步差點兒一滑直接掉下去。

他臉色黑得可怕,死死盯著黑幫虎鯨不說話:你,就你!你個人類在叫誰孩子?叫虎徹真品“孩子”?不知所謂!

將蜂須賀的變臉盡收眼底,黑幫虎鯨心裏本就減少很多的懷疑消失得更徹底了,他好心地說:“沒有執照,請勿在公眾場合公開使用個性。”

哪個罪魁禍首會在事情發生後因為關心而跑回事發現場?又有哪個罪犯最在事發現場因為職業英雄的一句“孩子”大變臉色氣憤不已?

將突兀出現的青年的嫌疑降到最低,黑幫虎鯨已經能用正常的看市民的眼光看待青年,甚至為了減少對方事件後進警局次數,特意提醒。

“個性”?蜂須賀暗自琢磨,這就是這“人”腦袋是黑鯨的原因?他垂眸不語,黑幫虎鯨見他不吭聲,轉過身,大喝一聲:“接好!”

接好?不是跟他說的把?蜂須賀心中一凜。

“好——!”

數聲由遠及近的應答聲整齊的從蜂須賀身後傳來,他瞳孔一縮,猛地擡頭向上看。

只見黑幫虎鯨張開鋒利的牙齒,無形的聲波從他嘴裏向上擴散,搖搖欲墜的鋼筋終於支撐不住,在咯吱的清脆而恐怖的聲響中轟然墜落,而黑幫虎鯨頭也不回的在墻壁上一撞,撞進大廈內部。

虹膜上,鋼筋的投影下的陰影逐漸擴大,蜂須賀在這個時候還能冷靜思考。黑鯨人似乎是普通人口中的“職業英雄”,這種情況下,能得到民眾求救的人或人群,應當是和警方類似的人,再加上他後面那群呼著喊著即將抵達的人……

“唰——”

數人在鋼筋即將落下最後幾米時,狂奔著掠過蜂須賀,組成陣型,牢牢接住從天而降的危險物品。

團隊合作?因為信任“隊友”能成功處理後續,所以毫不猶豫的去往更需要他的地方?蜂須賀默默看著這一切,在那些人轉頭想要教育他快點兒去安全地帶前離開,臉色很冷漠。

團隊合作。

然而沒走幾步,熟悉的輕吟鉆進耳朵,他扭頭瞪向大廈。

大廈內。

“別過來!我叫你別過來!”

精壯的男人手持小刀橫在一個恐懼得淚流滿面,但徹底失聲的小男孩脖子上,他手臂上的肌肉在高度緊張地狀態下顯得遒勁有力,和小男孩纖細的脖頸對比分明。

黑幫虎鯨緩步上前,停在劫持犯能接受的最近距離,似乎沒把男孩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不動聲色地問:“炸dan是你放的?”

劫持犯陰惻惻地笑道:“是與不是有區別?反正你都看到我的臉了。”

他似乎是因為臉被職業英雄看到,就算現在逃出去,往後也必將被通緝,像個臭水溝裏見不得光的老鼠,只能狼狽的流浪,所以破罐子破摔,面對職業英雄都毫無懼色。

能在進監獄前多搞點兒事,回本啊!

黑幫虎鯨餘光瞥見和男孩皮膚緊貼的匕首,眉心微皺,犯人情緒激動,突發性傷害概率極高,應……

一道冷光在他的瞳孔上綻放,清冽純粹的刀鳴聲在室內三人耳膜上炸開。

下一秒,黑幫虎鯨動了,他大步上前,頂著鋒銳的刀鋒一手鉗制住軟軟倒下的劫持犯。擡頭,一名身著普通運動衫,渾身纖塵不染、和爆炸的大樓格格不入的青年含笑看著男孩兒。

男孩自幼被家長教育了無數次、強撐下來的冷靜終於破碎,他看也沒看黑幫虎鯨一眼,毫不猶豫地撲進青年懷裏。青年收刀,按住男孩的頭,避免不適合他這個年齡看得畫面汙染他的眼睛,語調輕柔的安慰,眼神一轉,落在黑幫虎鯨和那名嫌疑犯身上。

“樓上還有受害者。”

半晌,青年才淡淡地說,輕輕揚了揚下巴,示意處理了墜落鋼筋、終於來到樓裏的其他職業英雄說。

職業英雄們面面相覷,最後看向黑幫虎鯨,黑幫虎鯨略一頷首,他們便保持警惕輕手輕腳上樓。

面對成年人和小孩,歹毒截然不同麽,黑幫虎鯨分析道,隨後平靜地說:“你那一刀很漂亮。”既讓嫌疑犯瞬間失去意識,又沒有落在關鍵部位,保住了嫌疑犯的性命。

“多謝誇獎。”青年面色淡淡的。

“你是刀客?”

接連遇到兩個身著佩刀、氣質莫名相似的青年,觀察他們類似的攻擊方式,黑幫虎鯨終於問出聲。

青年,也就是一期一振淡漠的面色終於有了變化,他挑眉:“多謝。”其他還是只字不提。

他看出來了!黑幫虎鯨心一沈,這麽出色的觀察力?

“哥哥?”

不停哭泣的男孩抽噎著停下,他慌慌張張地擡頭,連聲問道:“哥哥,我們可以回樓上找我爸爸媽媽嗎?”

“當然可以。”一期臉部輪廓都柔和了許多,“你跟著身後這位叔叔上去,他會幫你。”

“叔叔”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男孩懷疑地看看黑幫虎鯨那兇神惡煞的外表,瑟縮了一下,又看看一期柔和的面孔,最以後朝黑幫虎鯨伸手,切切地說:“叔叔……”

一期眼裏湧現出笑意和讚許,黑幫虎鯨嘆氣,無奈上前一把抱起男孩,“我們走。”

等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之上,一期放松的依靠在變成危樓的大廈內:“怎麽樣?我們尊敬的近侍大人、隊長大人,有什麽消息嗎?”

從另一個方向現身的蜂須賀打量孤身一人的一期,懶得兜圈子,直接問道:“你也感應不到主人?”

“是啊。”一期雲淡風輕地說。

蜂須賀凝眉沈思,兩個人都感應不到,大概率說明不是他們感應出錯,難道傳送過程中,傳送失敗,主人和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或者兩者距離太遙遠?還是……

距離爆zha核心的大廈幾百米之外,是一座幼稚園。

在轟鳴聲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幼稚園老師便組織好小朋友們,低調又迅速的往附近的公園撤離。

在老師們提心吊膽的警惕中,幼稚園隊伍順利到達公園,然而不等他們松口氣,新一輪襲擊悄然降臨。

“媽的,田中他們太不靠譜了,說好的劫持大廈兒童樂園裏的小屁孩,當著英雄的面殺給他們看,結果好不容易炸dan安上也爆炸了,結果人沒劫回來。”

“就是,斷開通訊前還尖叫著說什麽有個耍刀的怎麽怎麽厲害,幾刀搞定了他們。”

“搞笑吧,他們親口說的那人沒有個性,只是個普通人。”

“疏忽大意找人背鍋呢。”

“呵呵。”

因為第一方案失敗,只能啟動第二方案,繞了個圈子跑過來圍住幼稚園隊伍的幾名人渣罪犯大聲抱怨,他們看向被老師們護在身後的花朵們的目光裏充滿暴虐。

“敢把我們老大關進去,看我們不給英雄還有條子們點兒顏色看看!”

這是公園小樹林裏基本沒人來的區域,罪犯們趁人不註意圍住幼稚園師生,威脅他們安靜過來導致沒人發現不對勁不說,還特意在隊伍之外設置人手,假裝引導慌不擇路想往這邊跑的人去別處。

周圍沒有外人,只有他們自己人和待宰羔羊,因此罪犯們放肆的大聲說話,也不怕被被人聽見了報警。

輕忽的態度,加上放在天上的眼睛,他們也就沒能發現一個白色的身影安靜混入孩子堆裏。

老師們倒是發現了,他們膽戰心驚的看著白影從樹後快速挪過來,想發生提醒、叫人別過來,可又怕罪犯發現對方之後下狠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影接近,而當他們發現白影只是一個比他們園裏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兒時,絕望、焦急在心中交替出現。

白影雙手放在頭上,假裝和其他小孩一樣害怕,只不過他左手大拇指沒有露在空氣中,而是小心的藏在手心裏。

他低著頭移到老師中的領頭人旁邊,悄悄遞過去一張紙條。

【已報警。】

老師懸在高空的心臟倏地落地,她大喘幾口氣,用劉海遮擋自己的面孔以免罪犯發現她欣喜到扭曲的臉。隨後她擔憂地看向白影,眼睛裏滿是疑問:【孩子,你為什麽要涉險?】

白影咧咧嘴,露出一個今劍牌燦爛笑容。

為什麽報警後混進來?當然是過來緩和人質方情緒,保護人質不受傷害啊。

今劍沖老師笑彎了眉,眼神堅定。

主人都支持他過來幫忙,那麽他一定要完美完成這項任務。

二十分鐘前。

九央和今劍一同落在公園山脊的天臺上,下一秒,山下不遠處的大樓就炸了。

今劍猛地跳起來,像個受驚的兔子,他抽出短刀,立在九央身邊,渾身上下每一個毛都在叫囂著警醒——這裏,只有他和主人。

其他兩人死哪兒去了?今劍頭都大了,但還是英勇無畏的奮鬥在保護主人第一線。

九央笑著說:“放下放下,這兒哪兒來的人和你打啊?”別和空氣鬥智鬥勇啦。

“主人,這裏不安全。”今劍的眉心皺成“川”字。

“沒事,我們這裏離案發現場有一段距離。”九央擡頭看向黑煙中心,“我們在這裏等蜂須賀和一期他們。”

今劍隨著九央的視線看過去,嘴唇緊抿:“主人你感應到他們在那邊?”

九央點頭:“嗯。”

今劍煩惱地想,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來著?他守在主人身邊,還是找方法喊他們快點兒回來?那邊看起來情況很不妙啊,雖然他們的職責是守衛主人、打擊時間溯行軍,可面對這樣的天災人禍,光看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今劍你看,下面的人是不是不太對?”

今劍正想著,九央往山下看了一眼,疑惑的朝他發問。

今劍一個激靈,立刻擋在九央身前,矮身眺望下方——一群人高馬大的壯漢驅趕著或高或矮的人。

刀柄被緊緊握住,今劍眸子裏一片冷凝。

九央仔細觀察,轉頭輕聲對今劍說:“去報警。”

今劍不語。

九央點開個人終端,通過時之政府比此世先進幾百年的技術侵入網絡,調出報警電話後給今劍看:“山上不知道有沒有公共電話,你一路往下走一路看,有的話趕緊報警。”

今劍糾結得眉毛都要打結了。

主人身邊現在只有他一人,他不能擅自離開主人。

九央看著腳步絲毫不動的今劍,心裏暖暖的。

為了她,可以放棄自己的原則嗎?

“不用擔心我。”她柔聲說,“這裏沒有人,罪犯也不會沒事找事費力氣跑上來。”

今劍執拗的低下頭。

“這個給你。”

白皙的掌心遞到今劍眼皮子底下,掌心裏,躺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這是空間戒指,以後我教你們怎麽在裏面儲存東西,不過現在需要它的另一個功能。”

今劍楞楞擡頭,陽光下,遠處是哭喊和喧囂,而在他眼前,只有主人溫暖純澈的眼神,那一刻主人的表現出的善意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它是我做的,我在上面加了個警示陣法和單向傳送,當我遇到危險時,它可以感應到並立刻將戴著它的人傳送到我身邊。”

“戴著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今劍的眼眶開始濕潤,他動手仔細檢查周圍方圓幾十米,確認安全後才向九央保證,他會用最快的速度回來。

臨行前他深深看了九央一樣,隨後露出大大的笑容。

九央揮別今劍,然後才悠然自得的往椅背上一靠,揚聲道:“只剩下我們了,還不願意出來嗎?”

風吹過山脊,留下唰唰的草葉摩擦的聲音,良久,輕盈的腳步聲慢慢出現。

“你早就發現了我。”

男孩稚嫩的聲音裏滿是肯定。

“來到新世界,肯定需要警惕一下,這不就自然發現了使用時政出品的小道具的你。”九央背對著男孩,淺笑著說。

“嗤。”男孩發出不屑的笑聲。

既然已被發現,那麽再一味隱藏也沒用,他大步上前,站在九央旁邊幾步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往下方看。

“劫持犯?……不……是蓄意報覆!”

只是遠處觀察,男孩就快速得出結論。

“啪啪”。

男孩擡頭,眼睛十分兇惡的瞪成倒八字,然而落在九央眼裏,她鼓掌鼓得更起勁了,多聰明的孩子。

“別拍了!”男孩低聲說,“你是不是擔心罪犯不上來,特意給他們引路?”

如果不看他微紅的耳朵,說服力說不定會強一點。

九央的心情十分愉悅,她放下手,溫和地說:“他們上不來。”

男孩握住欄桿防止自己掉下去的手忽然用力:“你做了什麽?”

九央十分無辜地說:“上山的路有三條,離罪犯最近的那條正在修葺,被徹底封住,其它兩條都在山的另一側,他們這會兒可沒那個功夫繞原路上山來看風景。”頓了頓,她愉快的自我介紹,“我叫九央,本丸編號QS4448,你呢?”

“九央?你的本名?”

“是啊。”

“爆豪勝己,時政官方登記的名字是爆殺王。”

九央玩味地看著爆豪小朋友:“不告訴我你的本丸編號嗎?”

“你都找到我的世界來了,本丸編號還有意義嗎?”

爆豪說話十分冷靜,可他盯著九央的目光灼灼,那雙充滿戾氣的瞳孔深處是全然的警惕和思索。

就算自己被找到,可還是決定保護本丸?就算沒有意義?九央擡眸凝視對方,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重。

“你的付喪神很幸運啊。”有你這樣的審神者、有你這樣的主人。

爆豪無視九央的感慨,眸子一沈,沒有反駁,直接認了?

他自顧自的繼續問道:“你為什麽找我?”

今天是周末,他和往常一樣搞定學校那點兒作業後,甩掉那幾個跟屁蟲,跑到離家遠的公園裏,打算找個沒人沒有監控的地方進入本丸。可剛找好地方,時空穿梭的餘波和爆zha聲接踵而至。

他條件反射性的隱蔽好自己,然而當他看到今劍那張在審神者論壇上看了好幾次的臉時,依舊呼吸不穩的低喘出聲。

……怎麽回事?

他在記憶力飛速翻檢時之政府當初對他的說法。

【……您所處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們想要維護的歷史和您的歷史沒有半點幹系,因而時間溯行軍、檢非違使都不會再您的世界出現……】

【如果您成為審神者,會不會讓敵軍進入您的世界?當然不會,您只是審神者,時間溯行軍不會花大力氣專門破壞完全不同世界的空間壁壘,那樣得不償失。】

【因為歷史發展不同,我們世界歷史上的部分刀劍可能在您的歷史上不存在,而且據我們粗略的觀測,並沒有在您的世界檢測到刀劍付喪神一類的波動……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觀測時間太短的緣故。】

【派人前往您的世界?您的世界遭遇時間溯行軍和檢非違使的概率幾乎為零,我想,您一個人就能應付這樣的情況,不是嗎?而且您世界的平均武力值也不低……】

在時之政府拍著胸脯保證他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審神者、不會有別的審神者進駐這裏後,他居然見到一名臉熟的刀劍付喪神和一名瘸腿審神者的組合?真的不是在開玩笑?而且聽他們的語氣,還來了其他兩振付喪神?

到·底·在·搞·什·麽?

爆豪思緒混亂幾秒後,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怒火。可當他仔細觀察這個瘸腿審神者、和她面對面交談後,他強制性讓大腦冷卻下來。

她是沖著他來的。

她沒有否認這一點。

那麽,對方嘴裏所謂的失散,以及調開今劍的舉動,甚至是山下的爆zha案,都值得推敲了。

不。

爆豪自己先否定了。

爆zha案的產生應該和那家夥無關,她頂多是利用了這個機會。那麽……

“你想單獨和我談什麽?”

他身材幼小,站在九央一旁,身高將將高出輪椅的輪子,還沒有九央坐著高。可他稚嫩而嚴肅的面孔,凜冽的氣勢,無不說明他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九央定定看著爆豪,一分鐘後才移開視線,語調依舊溫柔:“談談你在審神者交流大會上的豪言壯語?”

爆豪忍不住呲牙,眼神更兇惡了。

眼看小朋友快繃不住臉炸了,九央語氣裏的調侃意味更濃:“當時是接受不了,沖動之下說了那番話吧?雖然最後你想辦法往個人幼稚的原因上扯,但是,”她停下來,朝若有所思的男孩笑了笑,自然地說,“一個能堅持幾百年的政府,不要小看他們對危險的預警。”

爆豪低頭想了一會,直視九央,平平地說:“所以你想向我邀功,說明你在這件事上幫了我?”

只有爆豪自己知道,他因為緊張,手掌分泌的手汗比往常要多得多,然而往常能帶給他安全感的“個性”,這一次卻無法讓他安心。站在這個女人面前,這個明明沒有絲毫危險氣息、還是去了一雙腿的女人面前,他只覺渾身發毛,骨頭都開始戰栗。

她很危險,他的直覺頭一次和理智偏離的這麽遠。

“不是邀功,處理那次的後續對我來說很容易。”九央越看爆豪越欣賞,“我不想讓你在這樣的年紀承受太多的壓力,但也不想你在同一個錯誤上犯第二次。”

“你在教育我?”爆豪的眉高高挑起,隱隱挑釁道。

就算直覺瘋狂發出警鳴,告訴他她的危險性,可是啊,他骨子的叛逆不羈,他基因裏的無畏聰穎,是永遠無法洗掉的。

九央仰頭笑出聲:“不了不了。”她本丸那群都還沒教好呢,哪兒來的工夫教其他人,不過,“你真的腦子轉得很快很聰明啊。”她再次感慨。

“當然。”

爆豪高高昂起下巴,試圖用稍微變高一點的頭發證明自己的身高,同時心裏稍松。

他果然沒猜錯,這個女人對他沒有惡意,起碼現在沒有!

“那你是來找我幹什麽的?”除了過來逗他提醒他。

“找你要點兒突破口?”

“?”

九央漫不經心地說:“就那個領獎臺上的男人,你知道他的一些情況吧?”

“……是,你要告發他?”爆豪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是啊,不過你不需要出面,也不需要當證人,只要給我調查方向就行。”

爆豪立刻掏出紙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遞給九央:“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

“謝了。”九央擡手收下,眼神都沒往上面瞟哪怕一下。

“……”見此,爆豪猶豫了一下,敏感地問,“我可以問問你想搞他的原因嗎?”

九央又笑了,笑容裏有幾分無奈:“既然是做好事,就別整得好像我們才是壞人一樣。”瞧他那個“搞”字,用得多麽驚天氣泣鬼神。

難得被噎,爆豪哽了一下,差點兒暴脾氣當場發作怒吼“你管我怎麽用詞”、“本大爺愛咋地咋地”,但忌憚於九央的危險性,他梗著脖子硬邦邦又問了一遍:“你調查他的原因?”

適可而止,九央並不想真的把男孩逗炸毛,十分流暢地回答:“那樣應該被丟到垃圾堆的垃圾憑什麽和我平起平坐還當著我的面授獎?我當然要檢舉他啦。”

爆豪先是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頭點到一半忽然停住。

…………

這不是他當初在審神者交流大會會場說的原因?!

九央瞥一眼眼看著就要著的毛栗子,問:“你真想知道原因?”

她的話裏蘊含著一股詭異的平靜和溫柔,爆豪迅速冷靜下來,鄭重說是。

無論如何,一個能來到他的世界的異界之人,他必須要探一探她的態度。

九央哂然一笑:“只不過是他犯到了我手上。”

爆豪最開始不太理解,但隨著九央進一步解釋,他後背冷汗叢生。

“世界這麽大這麽多,受委屈、落難的生物難以估計,我不可能每個都管。”她隨意的撐著側臉,“要我常年觀察周圍生物有沒有問題,事情背後有沒有隱情,那也太累了。”

“所以我只會管我關心的,和不小心撞到我手上的。”

“多虧時之政府在交流大會最開始說那麽廢話,廢話完接著就是頒獎儀式,我能不多看兩眼授獎人?這一看嘛,前面聽廢話也就算了,算是某種儀式,結果廢話完了又來個廢人?”她唇角帶著細微的笑意,“我本就不太明朗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讓我不開心了,我當然要好好回報回報。”

明媚的陽光,輕柔的話語,爆豪卻覺得這裏的空氣比山下爆zha中心充斥著滾滾濃煙的現場還要窒息。

“也算是他運氣不好,正好撞上我第一次去交流大會,對交流大會有幾分興趣,恰好看見了他,等我徹底沒興趣後,他就是在領獎臺上脫光……發瘋跳芭蕾,我都不會看一眼。”九央顧及到現場還有個貨真價實的小朋友,將某些不合時宜的詞語替換掉。

所以你其實並不在乎那些在泥濘中前行的無辜付喪神嗎?

爆豪沈默了很久,九央也體貼的給他安靜的空間思考。半晌,爆豪吭哧吭哧問了第二個問題:“所以你也不在乎山下有多少人會死去,只在乎你有沒有達成訓練你的付喪神的目的?”

這個問題不可避免的帶上幾分尖銳,九央卻好像沒感受到冒犯一樣,淺笑著說:“是。”

爆豪耳邊頓時轟鳴不已,他好像渾身血液逆流,痛到骨髓,也冷到骨髓。這樣心性危險又實力強大的人……

在莫須有的耳鳴聲中,他聽到九央繼續說。

“我定位的傳送目標是,所以一開始傳送時沒想整那麽多,想著先傳送到你身邊,再找鍛煉他們、和你交流的機會,但是,誰讓時間就這麽趕巧?”

“所以我將另外兩人分開,將他們放到合適的地點,再找機會支開今劍。最後就呈現出這樣的情形。”

爆豪費了好大勁兒才讓劇烈跳動的心臟恢覆正常,他咬著牙問:“你不關心這次恐怖襲擊會死多少人,他們也不關心?”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付喪神。

“當然不會,今劍剛不都跑下去救人了嗎?”九央詫異地說,她看看臉頰通紅的爆豪,想了想說,“這次襲擊是因為我產生的嗎?”

爆豪:“……不是。”

“那我為什麽要為在這次襲擊裏死的人負責?”

這不是要你負責啊。

爆豪內心少見的茫然起來,他想破腦袋,才想明白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

“既然不需要我負責,我還讓人下去救援,這難道還不行嗎?”

“……”可是,你明明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對不對?你明明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對不對?

爆豪死死將心中的質疑壓在喉嚨口,沒有問出聲。

……哪裏不對?

九央安靜的看著爆豪面色青青白白,眼神劇烈掙紮。你會得出什麽樣的結論?她很期待。

到底是哪裏不對?

在太過幼小的年齡面對太過清奇的問題,爆豪在狂暴的頭腦風暴中舉棋不定。

良久,他終於擡頭看向九央。

“你沒有做錯。”

事先防備九央的是他,事先想要探一探她的態度的人是他,既然他決定要在這裏試探,那麽無論試探的結果如何,他都該一一接受。至於事後怎樣對待她,那才是應根據上一步的結果來選擇的。

而他想試探九央的頭號原因是什麽?

九央不是他的世界的人,她能隨時離開這個世界。

既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既然他防備她這個異世之人,他有什麽資格要求她像個職業英雄一樣拯救所有人於水火之中?更何況,就算是職業英雄,也有力所不及的時候。

更別提她還讓三振付喪神都出去幫忙了,雖然她有別的心思,但從結果來看,這是雙贏的局面,這樣有什麽不好?

觸手可及的範圍內,能幫就幫,不想幫就拉倒,這樣的想法,放在公務員體系身上,絕對不會不合格,可九央又不是警察、職業英雄等職業,她願意幫已經算是比較熱心的了,難道警方、職業英雄還會因為普通民眾的沒有幫到底而責怪對方?

那樣太不知廉恥了。

爆豪心想,將所有的希望寄托於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發善心的“普通人”?那政府的暴力機關得無能到什麽程度?

幼小的火苗再度堅定下來。

“九央小姐,你算是個混亂中立屬性的人吧。”

面對給他上了一課的九央,爆豪總算願意拿出點兒禮貌,假裝彬彬有禮地說,“我沒有權利要求你拯救民眾,你也沒有義務拯救他們。”

這就是關鍵所在,雖然這樣的人放在網絡上會招致攻擊,放在現實生活中也會遭到周圍人的疏遠,可人家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一沒偷二沒搶,幹幹凈凈光明正大的過自己的生活,管那麽寬做什麽?

而與此相對的。

“我會變得更加強大,我會成為職業英雄NO.1。”

他現在還是太弱小了,沒有能力救下底下受災群眾。當他成為NO.1職業英雄,他發誓,他絕對會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投入救援。

“我的世界,由我來拯救!”

還沒從幼稚園畢業的孩子在那一刻許下莊嚴而鄭重的承諾,見證人只有九央,可九央眼裏倒映出的,是滿滿一個世界。

說完莊重又中二的臺詞,爆豪臉都不紅一下,立刻問起前面的話題。

“我的世界也就算了,其他付喪神呢?因為他們不是你的本丸的,所以也不大愛管嗎?”

九央欣喜於自己沒看錯人,莞爾道:“是啊。”

爆豪面對九央,現在放松多了,聞言翻了個白眼:“你這個‘混亂’的屬性有夠混亂的啊。”

意指她看著和自家付喪神長得一樣的面孔受難都不心痛。

九央笑笑:“他是他,他們是他們。”

一絲微光自腦海中閃過,爆豪抓不住那道光,只能皺著眉撓撓頭,問:“你什麽時候走?”

聽聽聽聽,才來沒幾分鐘,這就想趕她走了。

九央平靜的想,這就是她毫不顧忌的暴露本性後的結果,不過,她不在意,要是這麽點輕微的負面情緒她都放在心裏,她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過幾天就走。”她隨意地說,“參觀參觀風景,看看人文。”

這是實戰鍛煉後的放松吧?爆豪看看底下逐漸平息下來的騷亂,沒好氣的又翻了個白眼,在他的世界找機會鍛煉自己人,還在他的世界找風景秀麗的地方放松心情,嘖嘖,真好意思。

“隨你怎麽想。”九央隨意看了爆豪一眼,微笑著說。

“我們真的是過來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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