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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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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大門,蹭亮的銅環,歇山頂的門樓,樓沿上掛著一塊桐木底藍黑色大字的牌匾,上書“成宅”兩個大字。

這所七進大宅的地段可是在京城的好地段,雖然不是在寸土寸金的西城,但也離得不遠。

外院有三個獨立的小院,內院分成四個區,各有自己的院落進出,看上去能住一大家子人。

這裏的街坊鄰居都只知道這是江南的一個富商在京城買的房子,有生意要談的時候,才從江南來京城住幾天,平時這裏不住人,只有兩個又聾又啞的老仆守在這裏。

夜深人靜的時候,屋頂上的七色煙花尚未散盡,幾個人已經悄沒聲息地翻墻進了院子。

外院靠西邊的小院子的東次間裏,兩盞宮燈發出瑩白色的光芒,將整間屋子照得透亮。

許久不見的守護者們終於又聚在了一起。

不過能坐七個人的長桌上,如今只有四個人。

赤一坐在上首。

他左手下方第一個位置原本是橙二的,現在沒人坐,空在那裏。

黃三坐在赤一右手下方第一個位置,抱著一雙胳膊在胸前,懶洋洋地伸著腿,靠在椅背上。

綠四因為背叛守護者,已經被赤一親手處決,他的位置,至今沒有人頂上。

青五坐在橙二位置的下方,正襟危坐,姿態端凝,有種說不出的貴氣和閑散之氣。

藍六的位置在青五下方,也是空蕩蕩的,這人便是章大將軍,被橙二拉入守護者,後來被人盯上,露了陷。

而和藍六面對面坐著的人。便是紫七,守護者裏唯一的女子。

大家靜默了一會兒,赤一才在上首緩緩地道:“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我們七個守護者,如今只剩下四個。日後守護者該何去何從。大家不妨暢所欲言?”

黃三垂下頭,盯著自己面前的桌子腿出神。

紫七咳嗽一聲,看了看赤一,遲疑著道:“老大,你是什麽意思?”

“是啊,老大,你是什麽意思?”青五跟著出聲:“守護者的規矩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該如何傳承,如何行動,都是有章可循的,我不明白老大的意思。”

赤一點點頭,看向黃三:“老三,你認為呢?”

黃三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黃三的口氣,明顯跟紫七。還有青五的口氣不一樣。

紫七斜眼看著他,輕哼一聲道:“老三,你是不把祖制放在眼裏了?”

黃三嗤笑。搖頭道:“祖制?你們還知道有這個東西?——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們守護者早就在自行其是了嗎?!”

“老三!”赤一忙出言呵止他:“怎麽能這麽說話?”

“我有說錯嗎?反之大家誰也不認識誰,我還有什麽不敢說的?——老五、老七,你們說祖制,好,那我問你們,祖制說守護者的繼承人,應該怎麽選?”黃三似乎早就對這件事不滿,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把心中的不滿都發洩出來。

單這一句話,就問得紫七和青五低了頭。

確實。如果守護者真的是遵守祖制,那麽。藍六章大將軍,根本就不應該加入守護者的行列!

因為他沒資格。

還有,橙二作為宮裏的守護者,卻對聖上下手,這也是違背守護者祖制的。

守護者守護的是大夏皇室的江山,不許有皇室和四大國公府血脈混合的後嗣出生,更有嚴令,不許對皇帝動手。

守護者是大夏開國皇帝手創,當然不會締造一個組織來跟自己的後嗣子孫過不去。

“……事急從權,不能墨守成規,有什麽不對?”紫七忍不住反駁道,很是看不慣黃三一幅憤世嫉俗的樣子。

“又說要遵守祖制,又說不能墨守成規。——老七,你不能因為你是女人,就想一出是一出。”黃三冷笑道:“女人可以不按牌理出牌,但是守護者不行。做了守護者,我們就無所謂男女,都要遵守同樣的規矩!”

每個守護者接任的時候,都要吃斷生。不僅要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吃,還要在入職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再吃一次。

這樣才能保證守護者斷絕塵緣,一心為守護大夏出力。

“夠了!”赤一厲聲呵止黃三和紫七爭吵:“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這樣吵來吵去有意思嗎?我們是一個整體,如果我們自己都不能團結,如何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何去對付墮民八姓精英?!”

“……墮民八姓精英,是不是已經死光了?”剛剛沈默不語的青五悄聲問道:“上一次知道他們的消息,是在什麽時候?”

“誰跟你說他們死光了?”赤一森然問道,重重地一拍桌子:“藍六怎麽死的,你們都忘了?!——就是墮民精英八姓出手做的!”

“你可有證據?”青五好奇地問道:“雖然當時有這個猜想,但是至今沒有看見任何證據。”

“就是。說不定,藍六是被別人殺的,嫁禍給墮民精英八姓而已。”紫七陰測測地道:“如果墮民精英八姓真的還活著,而且還那麽厲害,為何不繼續下手?反而只是柿子揀軟的捏,只殺了一個不中用的藍六?”

“聽說墮民精英八姓雖然能力超群,但是個個短命,不會活過三十歲。算一算年齡,這一代精英八姓應該快要活到頭了,也許是在訓練新的一代?”青五沈吟說道。

黃三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在面具後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關心關心我們自己的傳承和新一代吧。——墮民精英八姓關你什麽事?見一個殺一個得了,還想那麽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青五文質彬彬地說道,很有涵養。

黃三的話,正好說到赤一今天想說的第一件事。

“諸位,既然說到守護者的傳承和繼承。我倒是有個疑慮,一直沒有想明白,不知諸位可否給我解惑?”赤一捧著手中的茶盞。往屋裏另外三個人面上看了一眼。

“什麽疑慮?老大有話就說。”紫七有些不耐煩地道:“大家都忙著呢。”

“好。是這樣。先前大家說起祖制,我不免想到,我們守護者,按照祖制,是四大國公府各出一人,然後皇帝的母族一人、妻族一人,以及宮裏的內侍一人,共七人組成。國公府的世子和國公爺不可以做守護者。這也是寫在祖制上的。所以如果想做守護者,必須放棄國公爵位的繼承權……”

“噗——!”紫七首先忍俊不禁,笑了出來:“老大你別逗了。有哪個蠢人會放著國公爺的爵位不要,非要來做守護者?——這條祖制根本就是開國老皇爺想太多而已!”

“呵呵……”赤一笑了笑,點頭道:“有理。”頓了頓,又道:“聽我說完。”

黃三看了紫七一眼,道:“老七,你今兒的話特別多,犯什麽病了?”

“關你屁事!”紫七大怒。恨恨地別過頭,不去理會黃三。

赤一又道:“還是說四大國公府的守護者。我想知道,盛國公府當年被太後滅門之後。這一府的守護者,到底是誰?”

黃三、青五和紫七都不安地在座位上動了動,道:“老大,按照守護者的規矩,大家都不露真面的。”

連他們的聲音,在經過那個守護者特制的面具過濾之後,都會變聲,沒人能夠聽出來到底是誰。

守護者的衣袍都是寬袍大袖,從身形也很難看出對方到底是誰。

“我不是要大家露真面。我只是覺得,我們當中。自從盛國公府被滅門之後,就多了一個人。——一個比藍六章無言還要沒資格加入守護者的人。”赤一沈聲說道。

屋裏一片靜謐。

一陣微風從槅扇窗子裏吹了進來。那宮燈閃了閃,明滅之間,在眾人眼前留下點點陰影。

“……老大,這個玩笑可不好笑。”黃三見青五和紫七都不說話,只好咳嗽一聲,打破了屋裏異樣的寧靜。

“這不是玩笑。”

“老大,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紫七不解:“盛國公府雖然被滅門,但是大家都知道,盛家守護者的徒弟,不能是本府的人,所以他的徒弟一定在另外三個國公府,而另外三個國公府並沒有出事,所以盛家守護者的傳承,應該沒有問題。”

“說的好。”赤一點點頭:“盛家守護者的徒弟,確實在別的府裏,這個姑且算正常。但是按照祖制,盛家作為國公府之一,除了一個守護者,應該還有一個別府守護者的徒弟。既然盛家被滅,那這個別府的徒弟,應該跟盛家的守護者一起都死了。”

黃三若有所思,點頭道:“這樣說來,在盛家被滅之後,另外三大國公府裏,有一個守護者就沒法收徒了。”

“正是。因為我們這一批守護者在盛家被滅之後還是一直保持是七個人,那麽在正常情況下,有一個人肯定不是我們的同輩人,而是上輩人。但是你們看看我這裏的守護者傳承記錄,只有我和橙二是盛家被滅門前繼任的守護者,你們都是盛家被滅門後繼任的。”赤一拿出一個小冊子,上面是守護者繼任的時候,在眾人面前吃下斷生的記錄:“所以我們當中已經沒有了上一代的守護者。”

黃三、紫七和青五都是心裏一動,互相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赤一。

“橙二是宮裏內侍的傳承,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傳承暫時不好說,但是我能做赤一,本來就經歷了比你們更嚴格的考驗。所以你們可以暫時不用懷疑我。死去的綠四和藍六,分別代表的是皇帝母族和妻族,都跟四大國公府無關。那麽我只想問你們三個人,誰是那個沒有資格的人?”

赤一的話已經很明顯地表示,他也是四大國公府中人。

如果他的來歷暫時不用懷疑,那麽有問題的人,就在黃三、青五和紫七當中。

他們三個人中,必定有一個人的加入,是違背了守護者的祖制。

這人要麽不是四大國公府中人,卻在盛國公府覆滅之後,占了盛國公府的名額;要麽,就是有國公府裏同時出現了兩個守護者。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是赤一需要重點關註的對象。

紫七默然半晌,見另外兩人都不說話,撇了撇嘴道:“盛家那時候被滅門,大家一時找不到能夠傳承的徒弟,那麽在別的府裏多挑一個,也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吧?”

“那你是說可以不用遵循祖制了?”黃三又忍不住嗤笑:“既然如此,咱們也別談什麽祖制了,就聽老大的。”

青五見黃三和紫七都說話了,自己不表態不行了,才淡淡地道:“那就聽老大的,老大說要怎樣就怎樣吧。”

“那好。”赤一點點頭:“既然都同意聽我的,我就先表個態。守護者裏進了不該進來的人,為了維護守護者的利益,我會再去拿一批‘斷生’過來,大家再一起吃一次‘斷生’。”

吃“斷生”,當然是第一步。

先把剩下的人都梳理清楚了,再才能談填補空缺的事。

黃三和紫七都無所謂地點點頭,道:“反正吃過兩次了,再吃一次也無所謂。”

青五窒了窒,才跟著點頭道:“行,那就再吃一次吧。”

赤一對著青五笑了笑,道:“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下一次聚會,聽我通知。”

屋裏的宮燈漸漸暗了下去,黃三、紫七和青五依次離開了宅院。

赤一一個人坐在黑暗裏,過了許久,才籲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城郊一個莊子的內院,文宜室從內堂走出來,問外面伺候的人:“老爺回來了嗎?”

“還沒呢。二姨娘,您要不要先去歇息?”

“不用了,我再等一會兒。”文宜室雙頰上有著異樣的潮紅,手上戴著一幅薄薄的薄絹手套,在初夏的深夜裏如同暗夜百合一樣純潔無暇。

她看了看屋外,便轉身進內堂去了。

兩個丫鬟忙不疊地退了出去,立到外面的回廊上,低聲道:“聽說二姨娘醫術特別厲害,是真的嗎?”

“什麽醫術?!你要是病了可千萬別找她醫。她哪裏學的是醫?分明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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