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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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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先去的內院東面。

盛思顏帶她們先去綠玉館。

那裏四周圍著竹籬笆,籬笆上掛著蒼冷青翠的各樣奇草異藤,而當中裹挾著一明兩暗三間上房,再帶兩個耳房,兩間廂房的白墻屋子,就如在綠翡翠中的白玉樓,讓人眼前一亮。

盛寧芳立刻就愛上了,別處也不想去了,道:“我就住這裏,可以嗎?”

盛思顏笑著點頭:“當然可以。這裏就是給女孩子住的閨閣繡樓。”

盛寧芳頭一次有自己的院子,激動地不知所措,馬上跟著丫鬟進去,看著屋裏的陳設,家具,驚喜地道:“這些都是給我的?”

“當然。”盛思顏叫來看院子的婆子:“先幫二小姐安頓下來。我帶二姨娘去西面的院子。”

那婆子應了,目送盛思顏她們去西面。

塗氏一直心事重重地想著事情,並沒有出聲。

跟著盛思顏來到西面,塗氏隨便看了看,就指著西南面的翠竹軒道:“我就住那裏吧。”

盛思顏笑著讚好,誇塗氏有眼光,說這邊的院子都是上好的,旁邊又有水,臨渠照影也是樂事一樁。

塗氏勉強對她笑了笑,道:“麻煩大小姐了。我要收拾東西,大小姐自便吧。”

盛思顏見塗氏回過味兒來,也笑道:“姨娘客氣了。您忙,我先走了。吃午飯的時候,您院子裏的丫鬟知道去哪裏拎飯的。”

塗氏一家四口還沒有來的時候,盛思顏和王氏、盛七爺三個人都是自己分開吃的。

只有每隔幾天,盛七爺有空了,三個人才一起吃一頓晚飯。

今日如果盛七爺晚上能記得吃晚飯,大家就要在一起吃一頓接風洗塵的飯了。

到了晚間,盛七爺果然沒有回來,還在藥房跟王氏一起鼓搗藥方。

盛思顏便又去廚房安排的晚飯,給各院送過去。

另外準備了一桌好的飯菜。給藥房那邊送過去,讓盛七爺和王氏一起吃。

塗氏也沒有再鬧騰,老老實實在翠竹軒住下,每天還算乖順。早一起,晚一起,來王氏的院子請安。

一家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暫時住下了。

盛思顏住在臥梅軒,離盛寧芳的綠玉館只有一山之隔。

她在假山南面,盛寧芳在假山北面。

臥梅軒是一座木制兩層小樓,樓外有廊廡,精致玲瓏。推窗便見庭前種著白玉蘭和紫玉蘭的觀景臺。小樓周圍種著寒霜臘梅,到了冬季,臘梅臥雪,映在樓內的琉璃漏窗上。就是一幅天然的寒梅臥雪圖。

不過現在正是盛夏,臘梅樹看上去和別的樹沒有差別,一點都不吸引人。

烈日炎炎,盛思顏幫著王氏打理了廚房的瑣事,又偷著看了一回醫書。想了兩個方子,琢磨著等盛七爺進宮的時候,她要跟著王氏去藥房試試藥。

一邊想,一邊撐了個懶腰,對自己的丫鬟海棠道:“海棠姐姐,我乏了,想打個盹兒行嗎?”

海棠比她大五歲。已經是十五歲的大姑娘,生得身段高挑,模樣清俊,據說也識字,是個知書識禮的丫鬟。

盛家出挑的丫鬟,除了王氏身邊的甘草和桔香。就屬盛思顏身邊的海棠和木槿是一等一的。

王氏說這兩個丫鬟年紀太大,還得再挑兩個年紀小的。

盛思顏知道國公府初建,很多事情要忙,就對王氏說先不著急,等有空了再慢慢挑。免得著急挑些愛淘氣的進來,反傷腦筋。

王氏也知道他們家人口少,下人卻已經上百,也不少了,就不著急。

海棠聽了盛思顏軟軟的話語,抿嘴笑了笑,親自在靠窗下的臥榻上給她展開衾被,讓她睡下。

正是夏日午間時分,盛家國公府內院的下人都七歪八倒,或者在耳房,或者在稍間,或者在回廊底下,三五成群坐了一會兒說閑話,然後都睡過去了。

盛寧芳是在鄉間長大的,精力充沛,而且不喜歡睡午覺。她吃過午飯,在自己房裏做女先生留下來的功課,只覺得十個字有八個字都不認得是什麽,又擔心明日去見女先生,又被責罰。

她的丫鬟玉蘭就給她出主意:“二小姐,您不妨去大小姐那裏問問?大小姐的學問好,國公爺都一直誇呢。”

盛寧芳有些不高興,道:“爹盡偏心。”

玉蘭和另一個丫鬟茉莉對視一眼,勸道:“二小姐,其實,大小姐比您年長兩歲,她比您懂得多一些,也是應該的。國公爺也曉得的。”

盛寧芳托著腮,看著窗外的景致,很是無聊地道:“我去看看大姊,有些東西也要問問她。”

除了識字,她還要對對子,她實在是不會。

於是玉蘭留下來看家,茉莉跟著盛寧芳去盛思顏住的院子。

從綠玉館出來的時候,盛寧芳看見她娘……應該叫姨娘,帶著一個婆子,往王氏住的正院方向過去了。

盛寧芳叫了兩聲:“姨娘!”,塗氏也沒有反應,快步往前走,似乎沒有聽見盛寧芳的聲音。

日頭太大,盛寧芳用手搭在額前,再擡眼看去,卻見塗氏已經轉了彎,上了抄手游廊。

“走吧,二小姐,這裏日頭大,把二小姐曬壞了就不好了。”茉莉笑著勸道。

盛寧芳笑了笑,帶著茉莉去盛思顏的臥梅軒。

臥梅軒的院門很別致,是一個海棠型的拱門。

盛寧芳來到這裏一個多月,還是第一次來盛思顏的院子。

一見這個拱門,她就艷羨地道:“這大門真好看,比我那個月洞門好看多了。”

茉莉在後面跟著不敢接話。

主子間別苗頭,她這個做下人的,只有裝聾作啞。

盛寧芳繼續往裏走。

因臘梅未開,臥梅軒的景致很是一般。

比盛寧芳的綠玉館差遠了。

盛寧芳的心裏才平衡許多。

盛思顏才剛闔了眼,就聽見木槿輕輕推她,道:“大小姐,二小姐來看您了。”

盛思顏慢慢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讓自己醒了醒神,道:“寧芳來了?”

“已經來了,在外屋坐著。海棠陪二小姐說話呢。”

盛思顏撫了撫頭發:“給我梳頭。給二小姐送一碗冰鎮酸梅湯。解解暑熱。”

木槿應了,吩咐小丫鬟去端酸梅湯,自己給盛思顏梳頭。

盛寧芳在外屋的臉色卻很不好看。

剛才在外面的院子裏還好說,她沒覺得這臥梅軒比她的綠玉館要好多少,甚至還有些不如。

可是進了屋子,看著屋裏的家具,墻壁上掛的劍、膽、瓶、爐,一看就比她房裏的精致百倍。

她房裏那些青花瓷器,村裏村氣的,跟他們在鄉下用的差不多。就是精細一點而已。

而盛思顏這邊用的都是冰瓷,薄如紙,透如冰,好看得緊。

還有架子上供的一盆牡丹花插,將整間屋子映得貴氣十足。

盛思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盛寧芳定定地看著她的牡丹花插,便笑道:“你若喜歡,就拿回去擺著吧。”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噴嚏。

海棠忙遞上來一方濕手巾,捂在她的鼻子上。

盛思顏聞到那手巾上清涼的薄荷味兒,才止住了噴嚏,笑道:“我說了屋裏不要擺花草。你們還不信。我一聞這味兒就止不住地打噴嚏。”

盛思顏知道,她其實是有些花粉過敏。但是這裏的人還不知道這是毛病,都有些不以為然。

盛寧芳本來很高興盛思顏將那牡丹花插送給她,可是一聽是因為盛思顏自己聞不了這味兒才送她的,立時就沈下臉道:“你不要的才給我,你當我是什麽?”

盛思顏忙道:“寧芳你別生氣。是我不會說話。你要不喜歡,也沒事。我這裏有一支點翠步搖,是我心愛的頭飾,就送給你,算是我賠罪吧!”

“真的是你喜歡的?不是你不要了給我的?”盛寧芳狐疑問道。

盛思顏嚴肅地道:“確實是我非常心愛的東西。”說著。讓木槿將那點翠步搖拿出來給盛寧芳看。

那步搖上的一抹點翠像是一痕有生命的翠綠,看花了盛寧芳的眼睛。

她馬上接過步搖,緊緊攥在手裏,喜笑顏開地道:“就算是你不要的,我也要了!這步搖真好看!”說著,就讓她的丫鬟茉莉給她插在頭上,又道:“那我就原諒你一次。你那盆牡丹花,我也要了。”

木槿在旁邊笑道:“那奴婢就命人將這盆牡丹花插送到您房裏去。”

“去吧去吧。”盛寧芳心情大好,揮揮手讓丫鬟們自去忙碌,自己在這裏跟盛思顏說閑話。

盛思顏聽她說塗氏剛剛單獨去了王氏那裏,也沒多在意。

這一個多月,塗氏極是老實,也很守規矩,盛思顏暫時還處在觀察當中。

但是自從這一天之後,盛思顏敏銳地察覺到,王氏對塗氏的態度變了。她不再讓塗氏去早晚請安,也開始將內院裏的一些事情派給塗氏去做。

除了廚房和采買,別的事情塗氏都開始接手。

更可氣的是,塗氏還是什麽都不懂,但是她就能把王氏叫到她的翠竹軒,一手一腳地讓王氏教她管家理事。

一直嚴密觀察塗氏的盛思顏嚇壞了。——有個渣爹不可怕,有個糊塗娘才是最可怕的!

她明裏暗裏不知勸過王氏多少次,王氏卻總是很緊張地勸她不要多管閑事。

盛思顏怎麽問都問不出端倪,自己一個人瞎猜也猜不出緣由,只好繼續更加嚴密地盯著塗氏,以免事情鬧得太出格。

又過了兩個多月,眼看入秋,盛家國公爺要做冬季的衣裳了,盛思顏敏銳地發現,塗氏分得的各種份例,居然比王氏還多多了!

看著那一塊塊銀鼠、貂皮、秋刀皮子,一捆捆錦緞、絲羅和紡綢都源源不斷送到塗氏的翠竹軒,而王氏只分得小小的幾塊灰鼠皮子和綿綢布料,盛思顏真的怒了!

這怎麽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一天,盛思顏來到塗氏的翠竹軒,徑直道:“二姨娘,你的份例拿錯了。那是我娘的份例。”

塗氏這兩個月當家當得很有架勢,她打鼻子裏哼了一聲,上下打量盛思顏一眼,慢悠悠地道:“我沒拿錯,這是你娘自願給我的。不信你去問你娘。”一邊說,一邊得意地看著盛思顏。

盛思顏也笑了笑,道:“我娘說什麽不重要,這家裏不能壞了規矩。你是妾,我娘是正室。按規矩,你不能穿這些大毛衣裳,你只能穿羊皮和綿綢。”

塗氏翻了個白眼,看著自己手上塗著的大紅蔻丹,輕輕吹了一口,嗤笑道:“大小姐,我勸你也別太過了。我不能穿大毛衣裳,你娘照樣不能穿。”

“你什麽意思?”盛思顏認真反問道,心裏怦怦直跳。她知道,這個缺口,就要從塗氏這裏打開了。

塗氏放下手,看著盛思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聘則為妻奔為妾!——她又能比我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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