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成的辦公室就在工廠內, 是一個簡陋的平房, 跟正經辦公室完全沒法比。

兩人先後走進屋內，餘簡下意識打量著屋內的環境，除了辦公桌辦公椅之外, 就是一個放滿了書的書架，以及放在墻角的熱水瓶。

倒是一個辦公室的樣子，只是顯然不是很正規。

“周廠長之前對地皮感興趣，是打算搬廠？”

餘簡進廠之前, 特意觀察過周圍的環境, 從地理環境來看，這裏確實不太適合作為工廠。

周方成苦笑著搖頭：“我倒是有這個想法，只是現實並沒有給我機會。”

餘簡點頭, 她當時也註意到周方成沒有拍到地皮的事。

周方成卻又一次仔細看著她, 皺眉沈思：“我總覺得你看上去很眼熟。”

餘簡挑眉：“酒店包廂那次還不夠？”

周方成搖頭，眉頭緊皺：“不對,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們肯定不止在包廂裏見過，一定還在別的地方見過一面，到底是哪裏？”

他背著手，在小小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饒了一圈又一圈。

餘簡看著他的樣子, 兀自坐在一旁，甚至自己動手拿了放在櫃子裏的幹凈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 靜靜地看著在屋裏轉圈的周方成。

幾分鐘之後，周方成突然一拍腦袋：“對了，你是不是也進了拍賣會會場？我在那裏面見過你，你還拍了一塊小地皮是不是？”

餘簡笑著點頭，這件事完全沒什麽好隱瞞的：“嗯。”

周方成終於想起餘簡的情況，臉上一片喜悅：“我說呢，怪不得你這麽眼熟，不過那天你坐在那裏，我們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認出你，這可真是……”

餘簡失笑，也跟他說起當時的事：“我跟你們分開之後，特意去換了一身衣服，否則我怕候在拍賣會門口的人不讓我進去。”

周方成瞬間明白了餘簡的意思，笑著點頭：“說真的，那天你前後穿的衣服差別實在太大了，明明偌大的拍賣會都沒有幾個女的，誰見到你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可還是沒有人認出你，不知道該說你偽裝的好，還是我們都眼瞎了。”

餘簡聳肩：“這個問題我可不知道，其實我並沒有要特意隱瞞你們的意思，當天的穿著也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穩重一些而已。”

周方成對這話十分認可：“這倒是，你那天在拍賣會裏的穿著看著起碼二十來歲，可是現在的你，還有當天在包廂裏的你，看上去都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你究竟多大？”

餘簡笑著擡頭看他：“十九。”

周方成微微一楞，有些驚訝，倒不是驚訝餘簡的年紀，而是詫異餘簡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成就。

他之前跟餘簡說的話並無虛假，在拍賣會會場中，他確實看了餘簡好幾次，主要是好奇她出現在那裏的目的，特別是她後來拍下一塊地皮的事，讓他略有些驚訝。

要是說他之前還在懷疑餘簡的身份，從他想起餘簡曾經也出現在拍賣會會場之後，他心裏已經完全沒有了懷疑。

不過在這之外，他還有一些困惑：“依你的意思，你當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酒店，也是為了拍賣會，又怎麽會成為晚輩？”

旁的不提，他可清晰記得當時所有人都把餘簡當晚輩的事，而這樣統一的認知，其中必有緣由。

餘簡也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完全沒打算隱瞞，簡單幾句就把當時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周方成越聽越驚訝：“所以你就將計就計，讓自己以小輩的身份融入其中？”

餘簡點頭：“對，就這麽簡單。”

周方成哭笑不得：“這哪裏簡單了？你這一環扣一環的，誰能想到你這個小輩的身份還能是假的？而且當時在場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你的身份？我覺得那些人當中應該有不少都還記得你，要是知道這件事，估計表情會跟我一樣。”

餘簡嚴肅地看著他：“其實我也沒有特意隱瞞，只是當時的情況……我喊一聲叔叔也沒錯吧？”

周方成搖頭：“沒錯倒是沒錯，可誰能想到你竟然能藏的這麽深？你敢說你當時沒有故意讓我們誤解？”

餘簡咳嗽一聲，環顧四周：“只是稍稍引導了一點點而已。”

周方成看著餘簡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不過說到底是我們忽視了，也是你當時的穿著實在太像小輩，以至於我們都相信了你的身份，不過還說我們這些人裏最笨的，莫過於那個把你帶到我們當中的人。”

周方成說著，對餘簡的感覺更多的是佩服。

當時那樣的場合，在場的人各個都是精明的人，不說都是全國頂尖，也算是各方面都比較突出的存在，要是沒有一定的智商和情商，又怎麽可能走到那個地步？

更何況當時他們之中的幾個，甚至還花了完全可以稱得上巨款的大價錢拍下了幾塊地皮，其中魄力和財力可想而知。

但餘簡卻偏偏在他們這群人當中游刃有餘，不管是誰跟她搭話，她都沒有絲毫怯懦感，甚至在幾個小時相處的時間裏，一直都乖乖地當著她的小輩。

聊到這裏，周方成現在已經徹底相信了餘簡的身份。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對餘簡刮目相看。

想到這裏，他走到餘簡面前，主動伸出手：“不好意思，之前有做的不當的地方，還請餘老板海涵。”

餘簡從座位上起身，笑著跟他握手：“周廠長客氣了，其實我心裏一直把周廠長的懷疑當成誇獎來著，我想周廠長的意思一定是說我年少有為吧？”

周方成失笑，順著餘簡的臺階往下走：“餘老板確實年少有為，是我孤陋寡聞了。”

簡單幾句話，兩人徹底說開了在拍賣會現場的烏龍，相視一笑，都覺得沒什麽好在意的。

不過聊完這件事之後，兩人的神情都嚴肅了一些。

周方成走到辦公桌後面：“餘老板請坐。”

餘簡在周方成對面坐下：“周廠長有興趣跟我談一樁生意嗎？”

周方成有些疑惑：“如果我記得沒錯，餘老板做的應該是護膚相關的生意吧？你之前說選美大賽，這個比賽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之前跟餘簡說話的時候，雖然主要在聊之前拍賣會現場的事，可他也把餘簡說的選美大賽記在了心裏。

餘簡看著他：“其實我之前就已經註意到周廠長了，聽說周廠長在不久之前毅然決然從原來的廠裏出來，自己單幹，這份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周方成搖頭苦笑：“自己出來開廠，也就是表面風光，有些事自己作為工人的時候永遠都不會發現，只有在自己親身經歷這樣的環境之後，才會察覺到其中的覆雜。”

餘簡微笑：“但是周廠長還是想著擴大規模。”

周方成眼裏閃過一絲笑，沒有責怪餘簡戳穿他的心思，他很清楚，兩人在生意上抱有相似的小心思。

“餘老板應該很清楚生意人的難處，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餘老板不也一樣想著要發展？”

餘簡點頭：“當然，其實這也是我來找周廠長的目的。”

周方成更欣賞餘簡了，心裏完全擯除了因為餘簡的年齡對她產生的偏見。

生意上的事，他更希望兩人能以對等的地位進行對話。

“餘老板，有什麽話你直說吧，我們好歹在之前相處過，也算是朋友，與其拐彎抹角，不如直接一點。”

餘簡自然也沒有意見，從包裏拿出一些資料，起身，雙手捧著，擺在周方成面前：“不知道周廠長有沒有認真關註過選美大賽的事？如果沒有的話，或許可以抽出幾分鐘時間看一下。”

周方成看了餘簡一眼，低頭看著放在他面前的資料，一張張往下翻。

大致看過一遍之後，他擡頭：“很盛大的活動，省報上登了好幾次，其實我之前也大致了解過這個活動，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讓我看這個有什麽意義？”

餘簡這次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反問道：“不知道周廠長看完了這些資料之後，有沒有對什麽東西有一些比較深刻的記憶？”

周方成皺眉思索片刻，想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什麽深刻的記憶。”

餘簡挑眉：“可不可以問一下周廠長在我問完問題後，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對周方成沒什麽難度，想也不想直接開口：“那個‘簡約’，是你的牌子吧？我之前看新聞的時候就已經關註到了，你是說這個？”

餘簡失笑：“這個還不夠記憶深刻嗎？”

周方成眉頭又一次皺起，看著餘簡的眼神滿滿都是不認可和懷疑：“我一個大男人，關註你的護膚品做什麽？”

餘簡放松姿勢，抱著手臂看他：“周廠長不關心護膚品，可要是讓人記憶深刻的是周廠長廠裏的飲料呢？”

周方成突然楞住，怔怔地看著餘簡。

餘簡的眼中染上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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