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一些大型活動, 特別是與國企相關的活動，短時間內確實很難做出決定。

餘簡也不著急，反正她已經等了很久, 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王奇沒有去參加會議，陪著餘簡在廠裏閑逛。

餘簡之前在飾品廠逛過, 規模很大, 一個工廠大概有百來個員工, 且廠裏所有機器都在工作, 就算不說，也能看出那個工廠的忙碌。

但是護膚品廠這裏就不同了, 不僅人少, 而且所有人看上去都很悠閑, 感覺不像是在上班, 完全沒有上班的氛圍。

就在餘簡打量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剛走近就搭著王奇的肩，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王副廠長，這是剛來的新人嗎？廠裏都這樣了，還招人呢？”

餘簡擡眸：“這位是？”

王奇的表情有些尷尬：“這是我們廠的李副廠長。”

餘簡知道很多廠裏都會設有好幾個副廠長, 只是她之前接觸到的，就只有王奇一個, 至於眼前這位副廠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餘簡看著這位來者不善的李副廠長，主動伸手：“你好, 我是餘簡。”

對方看了眼餘簡的手，嫌棄地移開視線，眼裏滿是不屑：“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是這樣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王奇正要開口，餘簡直接打斷他的話：“王副廠長，這位李副廠長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不是她過於自大，只是她之前已經不止一次跟王奇和馬和豐交談過，從這兩人的語氣中可以明顯聽出，兩人對她都很重視。

至少兩人都很重視她的錢。

只不過對她來說，不管是重視她的人，還是重視她的錢，在她眼裏沒有任何區別。

這也是她會下意識反問的原因。

廠裏既然重視她，對面這位李副廠長就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

除非王奇和馬和豐對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給她下套。

王奇敏銳地察覺到了餘簡的畫外音，忙斂起心底的緊張，神情鎮定：“李副廠長正在辦理離職手續，所以不知道廠裏的情況。”

餘簡恍然，眼裏帶了一絲笑：“怪不得呢，原來李副廠長已經有好前程了，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李副處長的情況，祝李副廠長前程無憂。”

這年頭的離職手續可比後世覆雜多了，後世離職最多就是一個月過度時間，但這時候要離職，又是副廠長這樣的位置，其中的流程可不簡單。

餘簡跟王奇的合作不是一次兩次，連馬和豐都知道她的存在，沒道理這位李副廠長完全沒有聽說過，想來他應該很久沒有來廠裏了，就算來也是高高掛起的那種。

王奇見到了餘簡臉上的笑，松了口氣，語氣也更加輕松：“說起來，李副廠長已經很久沒有來廠裏了，沒想到今天這麽湊巧碰上了。”

李副廠長皺眉，直覺這件事不太簡單：“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王奇笑了下：“李副廠長應該已經辦理好離職手續了吧？既然這樣，廠裏的事就不需要你再關心了。”

餘簡站在一旁：“看來廠裏的工人還是很關心廠子未來的，李副廠長都已經離職了，還關心廠裏的事，可真是一個合格的好員工。”

李副廠長的臉色不虞。

王奇先一步拉住他：“老李，餘老板是廠裏的客人，慎言。”

李副廠長忍不住露出詫異的神色，看著餘簡的眼神中更滿是驚訝。

餘簡微笑：“李副廠長可別想歪了，我說的是實話，現在廠裏也都不好做，但好歹是一份穩定的工作，李副廠長有好的去處，選擇另謀他處也在情理之中，其實這也是負責任的表現。”

李副廠長的臉色好看了一些，神情也比之前認真不少：“是我看走了眼，沒有看出餘老板的身份，還請餘老板多多包涵。”

說著話，他主動伸手。

餘簡也沒有落他的面子，再次伸出手，把之前沒能握成的手落實。

握完手之後，李副廠長的臉色又比之前好了幾分，特別是在看著王奇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留念：“其實我今天過來，就是來辦理離職手續的，以後各奔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

王奇沈著臉：“有機會總能再見。”

李副廠長笑了一下：“你說的對，有機會總能見面，希望到時候我們都比現在要好。”

說完這番話之後，他轉身離開。

王奇有些詫異，忍不住說話：“他以前不像是這麽好說話的人啊，怎麽今天說話這麽好聽？”

餘簡站在一旁笑：“生意上的事，哪有絕對的敵人，我倒是覺得這位李副處長是個聰明人，反正都要走了，跟你交個好總沒錯。”

王奇陷入沈思，回過神的時候，臉上也露了笑：“這話倒是不錯，只是我之前一直以為李副處長是直腸子，現在看來，這麽些年他竟然一直藏著。”

餘簡搖頭：“你不能說之前的直腸子不是他的本性，或許只是他覺得沒必要把心思用在工廠上而已，更何況他之前的直腸子在廠裏也能吃得開。”

既然李副廠長能走到副廠長這個位置，就說明他肯定在某些方面有過人之處，只是這部分過人之處隱藏在生活中，讓人難以察覺。

王奇也是一樣，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也有他的過人之處。

比如說在之前餘簡提出代加工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答應下來，這是他的魄力，也是廠裏的機遇，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之後的再合作。

王奇的腦子很快轉過彎來：“你說的對，雖然我之前很不喜歡李副廠長，但心裏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這也是他的能力所在，是我之前小看他了。”

餘簡笑而不語。

話已經說到這裏，不需要再多說什麽。

說到底她跟工廠只是合作關系，又不是她自己的工廠，實在沒必要在這上面費太多心思。

中午的時候，王奇陪著餘簡在廠裏的食堂吃了一頓飯。

別看這個廠笑，食堂的夥食卻不錯，有肉有菜有湯，每個人碗裏的米飯壓得很實在，保管所有工人都能吃一頓飽飯。

不過在吃飯的時候，王奇還是心生感慨，不敢大聲說，只是壓低聲音隨口說了兩句。

“早些年的時候都說廠裏是鐵飯碗，所有人都擠破腦袋想往廠裏進，其實我以前真以為自己能在廠裏呆一輩子。”

六十年代七十年代，能進廠裏上班是光榮的代名詞，誰家要是有一個人成為工人，那簡直可以算是光宗耀祖的事，說出去誰都得說幾聲羨慕。

進了廠裏，人人都想著自己手裏的飯碗能捧一輩子。

餘簡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時候，也不能理解王奇對此的感慨，這時候更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索性王奇只是突然心生感慨，也不是非得從餘簡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對了，這次的選美大賽真的是為了選員工？”

餘簡點頭：“嗯，如果可以找到，當然是再好不過。”

王奇握著筷子的手攥緊了一些，假裝無意地詢問：“你找員工有什麽要求嗎？”

餘簡沈思片刻，完全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一一把自己的要求告知。

末了，又加了一句：“不過這是我個人的公司，所有員工一定要達到我的要求，不能達到要求的員工，留下來也沒有必要。”

王奇點頭：“其實我有一個女兒，比你小一些，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總說要去找工作，結果什麽工作都找不到，我打算讓她參加一下這次的選美大賽。”

餘簡瞬間明白他為什麽要問出之前那個問題。

這是直接來找她當說客了？

餘簡沒有接茬：“這次選美大賽的活動確實不錯。”

王奇看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些為難，有些話實在不好意思再說第二遍。

餘簡更加不會主動開口。

於是乎這一頓飯就在沈默中結束。

下午的時候，餘簡沒有繼續在廠裏閑逛，直接等在會議室裏，一邊等廠裏的決定，一邊翻看會議室裏的報紙。

廠裏的報紙訂的很齊全，市裏的報紙，省裏的報紙，甚至往全國發行包括人民日報在內的所有報紙，在這裏都能找到。

既然是報紙，自然都是可以公開的信息，餘簡翻開報紙的動作可謂是十分光明正大。

先是市報，再是省報，她幾乎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瀏覽著報紙上的內容。

八十年代的信息傳播主要靠的就是報紙，所以這些報紙上的信息極為豐富。

餘簡對八十年代的了解只有S市，倒是一直有在收廢品報紙，卻一直沒有想起要訂報紙的事，這會兒看了一圈，她已經決定今天回去就讓餘美幫她把所有能訂閱的報紙都訂一份，盡可能多的了解一些這時候的信息。

又翻過一份報紙，餘簡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份報紙上。

H市，地皮拍賣。

餘簡曲起手指，輕輕落在這則信息的上方。

這時候就已經可以拍賣地皮了嗎？

她皺著眉，記憶中並沒有太多關於這時候的信息。

這麽想著，她還是仔細把這則信息上的每一個字都記在腦海中。

H市，Z省省會。

也是她的下一個目標。

作者有話要說：  註：歷史上地皮可以拍賣是1987年，88年之後，此處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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