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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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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一個岔口,迎面遇上一隊侍衛,那幾人雖立刻便轉身回避了,但魏嬿婉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淩雲徹。

她的心仿若在這一刻觸碰到了什麽東西,柔軟又熟悉。二人在這窄窄的宮道相遇,卻仿若相隔天涯。

她知道這宮裏的規矩,自然不敢開口喊他,更不敢在人前流露出什麽,只是低頭以帕覆面,輕咳了幾聲,掩去那一瞬的失態。

進忠站在宮道的另一頭,半只靴子踩在雪裏,仿若不覺。

孝賢皇後忌日,並未大辦,只是照例宮中茹素三日,以示哀思。

距離忌日越發近了,皇帝更是懨懨地,心中煩悶,決定去長春宮走一走。

“你怎麽在這?”通往長春宮的宮道上立著一位妃嬪模樣的女子,走得近了,才認出是魏嬿婉。

“嬪妾給皇上請安。”魏嬿婉微微屈膝,“嬪妾是來憑吊孝賢皇後的。”

皇帝聽聞她這般說,有幾分動容,拉過她的手,嘆道:“這滿宮裏,只你還記著她。”

魏嬿婉垂首:“嬪妾雖年輕,未得孝賢皇後教導,卻也神交已久,對孝賢皇後十分傾慕。”

“嗯?”皇帝起幾分好奇:“你傾慕什麽?”

“孝賢皇後在後宮廣有賢名,曾親編訓文教導後宮,親倡節儉,其德行是嬪妾的榜樣。”魏嬿婉小心翼翼地跟著,又道:“妾身這幾日謄抄了皇上悼念孝賢皇後所作詩文,頗有感觸。”說著接過宮人遞來的詩冊:“請皇上過目。”

皇帝此刻已是頗為感觸,緊緊握著那冊子,顫聲道:“好,你做的很好

……”

九、雷霆

孝賢皇後忌日過後,綠頭牌又重新掛上,但似乎皇帝對後宮興致缺缺,連著幾日也未見召幸妃嬪。

此時親蠶禮日近,皇帝與太後卻絕口不提,後宮中人也只是觀望。

“皇上。”繼後親自去了養心殿,此時她身形漸顯,行動有幾分不便。

皇帝放下手中書卷,扣在案上:“何事?”

“今年親蠶禮,不知該如何操辦?還請皇上示下,臣妾也好準備。”她梳著兩把頭,發髻間只戴了兩朵翡翠珠花,言語中規中矩,簡單樸素的模樣仿若孝賢再世,一時讓皇帝看得楞了。

把玩了手中的水晶佛珠半晌,皇帝沈聲道:“你身子重,今年便不必辦了。”

繼後這時挨得近了,才看清那扣著的書冊上寫著“悼文”二字,心裏一堵,雖然明白皇帝的心思,卻也終究心頭酸苦,到底是意難平,沈聲道:“臣妾既身為六宮之主,怎敢壞了規矩。臣妾雖對此並無經驗,但也願意為社稷分憂。”

“規矩亦可更改。”皇帝有些疲累,“你也不必操勞。”

“可是臣妾為身皇後,應為天下人楷模。往年親蠶禮皆是孝賢皇後操辦,今年若是突然不辦,只怕說不過去。”繼後堅持己見,甚至將元後搬了出來。

皇帝轉著佛珠的手突然一頓,也不看她,垂眸道:“那也不必大辦,就依著往年規矩。其餘細節,你去請示太後。”

得了允諾,繼後剛要告退,又聽皇帝道:“親蠶服也不必另做,瑯……你穿往年的舊服便好。”

繼後步子一頓,深吸口氣:“是,臣妾告退。”

“姐姐。”愉妃見繼後自入春以來,整個人都懨懨的,心裏擔憂,便常來翊坤宮與她說話。“姐姐便是心裏不快,也該為腹中的孩兒想想,一味地憂慮,只會傷身。”

繼後用戴著護甲的手撥了撥西洋鐘的走針,想起昨日自己與皇帝的對話,面色頹疲憊,“昨日本宮去問親蠶禮之事,瞧見皇上正拿著謄抄的孝賢皇後的悼文翻閱,言語間似乎對本宮十分不滿,甚至說了親蠶禮今年不必辦了這樣的話。本宮想,必是後宮中有誰在皇上耳邊說了什麽,才挑得皇上如此行事。”

愉妃聽了,心生警惕:“看來有人借孝賢皇後之名,要動搖姐姐地位。”

繼後點頭:“正是如此。”

“前幾日孝賢皇後忌日,皇上並未進後宮,但妹妹聽聞炩嬪向皇上獻了謄抄的皇上悼念孝賢皇後所作詩文,婉嬪還繡了經幡,想來這二人嫌疑最大。”愉妃恨聲道。

繼後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婉嬪素來不爭不搶,想來是一片真心。至於這炩嬪——”隨手翻了一頁棋譜,悠悠然道:“出身宮女,也能在困頓之際得寵,可見其手段。”

愉妃冷冷道:“出身低賤,手段不堪,在皇上跟前嚼舌根子的定是她了。”扯了扯帕子,問道:“姐姐想怎麽做?”

繼後依舊淡淡地,似乎並不在意:“敲打一番便罷了,本宮並不想鬧出太大動靜。”

愉妃冷冷地笑了笑:“姐姐放心。”

天邊暮霭沈沈,魏嬿婉將去歲收來的雪用小爐子蒸了一盅,學著《茶疏》所記,細細地泡了一壺君山銀針。

“喲,炩嬪好興致。”葉心自個掀了門簾,走進房中,攜入一股寒氣。她見魏嬿婉正對雪烹茶,模樣悠閑,想到她一會的處境,不由嗤笑一聲。

魏嬿婉微微蹙眉,她頭一回親自煮湯烹茶,便被人攪了心情,十分不快,索性將身傾在榻上,並不理她。

這時,王蟾小跑著進來,喘著聲:“主兒,奴才無用,實在攔不住,容佩姑姑來了,說皇後口諭,讓主兒去一趟翊坤宮。”

魏嬿婉突遭此劫,面色一白,雖不知究竟何事,卻也隱約知道不好,掃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葉心,寒聲道:“慌什麽,咱們去就是了。王蟾和春嬋隨我走一趟,瀾翠留下,將這茶具收一收。”

正說話間,容佩板著臉,如兇神一般,直闖進來,見了魏嬿婉略略施禮:“奴婢奉皇後口諭,傳炩嬪去翊坤宮問話。”

魏嬿婉壓了壓新做的狐皮鬥篷:“走。”

進了翊坤宮,魏嬿婉便覺得氣氛不對。這裏靜的可怕,整座宮殿仿佛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

魏嬿婉幾乎是被容佩推搡著進門的,對方仿佛生怕她逃跑一樣,緊緊跟在身後。

此時夜幕四合,翊坤宮中點已起了大燈,將整個房間照如明晝。

這是審訊的架勢。魏嬿婉心想,

房中坐著兩人,主位上的是繼後,副位坐著愉妃,兩邊分列十餘個宮人,地上還跪著一個,發髻散亂,似乎受了刑。

見她進來,繼後沈著嗓子道:“你跪下。”

魏嬿婉微微一僵,正欲分辨,就猝不及防被人扇了一耳光,緊接著膝蓋上被踹了一腳,一時支撐不住,往前撲倒。

容佩一臉肅穆:“皇後說的話,你沒聽見?”

魏嬿婉心頭火起,想要扭身撕扯,卻被兩個宮人死死摁在地上,以一種屈辱的角度仰視繼後。

“魏嬿婉,你可知罪?”繼後坐在高高的榻上,眉眼間無一絲波瀾,仿若慈悲的神佛。

魏嬿婉掙紮一陣:“皇後莫要冤枉嬪妾!嬪妾從未做過什麽!”

繼後俯身,直視著她:“魏嬿婉,你當日送給皇上的中秋賀禮中,摻有迷香!”說著將一只小盒劈頭摔下,砸了魏嬿婉的額角,登時便擦傷了一塊。

魏嬿婉看著散落一地的香灰,心思電轉,雖不明白對方刁難自己的用意,卻也知道此事自己決不能表露一絲畏怯,她勉強定了定神,顫聲道:“嬪妾從未做過……況且僅憑香灰,又能說明什麽……”她當時只做了五盒線香,中秋宴上就用了一盒,其餘四盒獻上去沒多久,也在自己侍寢時陸續用了,何況事情久遠,根本不可能有證據存留。

繼後又道:“你的宮人已經招認,你還不說麽?”

魏嬿婉這才註意到,自己身邊跪著的,是自己永壽宮中的宮女,年歲不大,似乎是做粗使的,魏嬿婉並不記得她的名字。

愉妃似乎一早就知她不會招認,厭惡道:“既然不認,便送去慎刑司。”

繼後拿著茶碗的手微微一僵,似乎並不認同刑訊逼供,又問了一句:“你當真不認?”

魏嬿婉搖頭不語。

愉妃顯得有些急躁,出聲道:“還楞著做什麽,拉去慎刑司審一審,便什麽都明白了。”

魏嬿婉知道那是什麽地方,掙紮起來:“嬪妾沒有做過!”

但她終究抗不過,很快被擰了手,拖出宮門。

進忠站在養心殿外,手中攥著一只放了香粉的荷包,香粉是他從她那兒哄來的,那香味隱隱約約,在寒風中並不明顯,卻令他十分貪戀。

他看著手中的荷包,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終究是留不住她的,卻還是無法放下。

“什麽人!”

侍衛的質問讓進忠從沈思中驚醒,他微微驚訝:“瀾翠?”

進忠的心仿若被人丟進了冰水裏,漸漸地浮現不祥的預感。他疾步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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