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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游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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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齡之死想必其中仍有蹊蹺,我們還需仔細調查才是。”對於他的質問,慕連重聽而不聞。

氣的慕深轉身拂袖,“給我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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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三年農歷七月十五,幼帝采納新派政策,徭役賦稅推行以戶為單位的稅務以及雜役,以此興盛國土,充分利用人力。

本以為新策貼近民生,可戶稅要求每家每戶必須上繳稅費,又得出男丁進行雜役,兩者結合反倒成了壓垮駱駝的稻草。

有些人家本就人丁稀少,再遇上疾病外患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哪有錢力使出?

正是因此,推行新策不到一月就暴露了弊端,聽說各地紛紛有民眾舉事,尤其是稍微偏僻一點的,更是怨聲載道。

“秦太尉諸人推行的戶稅新制成效甚微,且惹得民心不定,臣煩請聖上收回新制,仍沿用舊制。”一官員上奏彈劾,舉著玉笏壯言。

新制的成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光激起了民憤,反倒阻礙了今日的經濟發展,是該撤下。

“秦愛卿,吏部侍郎說得有理。”小皇帝仍然年幼,雖沒有超群的遠見卓識,可對於新政也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傳朕指令,沿用舊制,而其新制煩擾民心,特撥銀百兩以示撫恤。”小皇帝臉上的嬰兒肥尚未完全褪去,顯得有些青澀。

而秦太尉深知自己理虧,新制成效甚微是事實,只能拉著老臉乖乖聽人彈劾。

可那雙蒼老頹然的眼睛依然發亮,閃過一抹狠意,別以為他不知道是殷季遷這小子從中作祟。

早朝一下,朝臣四處離開,通紅的鋪毯延伸至殿外。

晨光照射進來,整個大殿都金碧熒煌,璀璨奪目。

後頭兩人走近低語:“殷參政覺得這新制如何呀?”秦明觀莫名其妙的問。

可殷季遷眼含笑意,拿那長而挺直的玉笏回手指了指,深意非常:“方才小皇帝不是已經給了答案?”

“可老夫卻覺得是拜你所賜。”秦明觀毫不客氣,語氣中帶著冷刺。

他這話說的有趣,新制成效如何與他有什麽關聯?“太尉說笑了,這與季遷可並無關系。”

殷季遷眼中的笑驟然散去,以玉笏間隔二人,低聲道,“起因可是與您有關。”

男子頎長的身影說完就走,毫不顧忌那人的面子。秦明觀明白他話中深意,兩手直直垂下,氣的發抖。

說起這“起因”,殷季遷早就知道秋齡之死與他有關,且不是自殺。

秦明觀本就是沖著他來,因為早前拒絕他的拉攏,下了他的面子,以其小肚雞腸,又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呢?

所以新制施行之後,他暗中派遣多人去往各地引發騷亂,這才有了今日吏部侍郎當眾彈劾他一事。

“季遷手法高妙,他秦明觀馬失前蹄,推行新制不濟反倒蝕把米,小皇帝日後定當器重舊派疏遠新派。”慕相大快,擡手拍他肩膀。

“丞相謬讚。季遷不過是抓出新制漏洞,見機行事罷了。”他如此謙虛,不免惹的慕深哈哈大笑。

“對了,幾日後的秋獵你可要好好發揮,讓他們都見識見識我舊派中的英傑。”

殷季遷正有此意,“府上已經籌備秋獵的用度了,屆時一定不給丞相和舊派丟臉。”

看見他一心為政,慕深欣慰至極,也不枉他對他的一番栽培。

參政府草木眾多,唯有秋菊和梧桐依舊盛放。

“小夫人過幾日穿這件去秋獵可好?”脆桃與玉扇正在替她挑選衣裳。

她們手中的正是一件嫩芽黃主色,下擺淺紫色漸變的芙蓉花裙,腰間的絡子是細嫩的粉色,懸掛在上邊活潑不失可愛。

“這件挑的好。小夫人就該穿的仙嫩嫩的,才不浪費這容貌這身段。”玉扇左右翻看了一下這件衣裙,直呼好看。

窈青乖乖坐在一旁聽她們討論,又聊到獵場上的動物,“屆時讓大人打些鷹啊鹿啊來,全部獻給小夫人,別家的夫人可一定羨慕死了。”

“獵場上可有兔子?”窈青關註的可不是什麽獵物,而是耳朵長長、毛茸茸,尾巴短短的小兔子。

“這獵場上的獵物這麽多,光是熊瞎子、黑豹子不說,兔子可不到處都是?”玉扇想想,回答她。

“那我想去。”窈青想見的是獵場上的小兔子,現在就有些意動難平。

所幸秋獵來的快,廿四這日,正是寒露之時,天高氣爽,雲淡鳥飛。

圍場寬有幾畝,草叢就有人膝蓋那樣高,樹木也是參天聳直。

“年年圍獵,皇家都要投入若幹牲畜進來,可是這些東西靈巧的很,一有動靜就跑得迅速,尋不到影兒。”有官員牽馬侍候在獵場中央,竊竊細語著。

那人剛要回他,恰好小皇帝身披石青色行褂而來,隨後的還有多名侍衛太監,也是個個精神抖擻,氣勢沖天。

搭建的階臺上留有一寶座,正是為他準備。

底下臣子不敢多言,噤聲立著。

只聽小皇帝一聲令下:“朕猶記得先皇出宮圍獵,所行所舉氣勢非凡,今日爾等隨朕也要再現當年豪壯的氣勢。”

別看小皇帝有些年幼,可是通身的氣派不虛,果然是天子之尊。

“是!臣等必將聽命行事。”階下一圈的臣子也磨拳擦掌整裝待發。

今年的秋獵很有意思,先是小獵一番,活動活動筋骨。

諸人優哉游哉挽弓搭箭,時不時射獵一兩只牲畜,再策馬奔馳在林中,體會別樣的自然趣味。

“哎,你看!”行宮都統揚聲讓摯友往遠處看。

那邊草色郁郁蔥蔥,不似秋日衰頹,然而草沒馬蹄,殷參政懷裏圈著嬌妾,兩人共執一馬韁走在蔥綠間。

那都統二人面面相覷,走遠了才低聲私語:“想不到參政大人也有這般溫情的一面。”

年年秋獵,從不曾見到有臣子攜帶妻妾乘騎一馬,這殷季遷也是頭一人啊!

兩人哈哈大笑,策馬走遠。而殷季遷帶著窈青悠然行走在草叢中,“大人,這裏兔子多不多?”

窈青緊抓韁繩的手稍稍松開,此時走了好久,她也沒那麽緊張了。

呼吸之間清新的很,只聽殷季遷講,“你想要兔子?”

窈青感受到他呼吸就在耳頸之間,微微躲避,這才小聲紅著臉“嗯”了一聲。

她想要不敢要又拐著彎的樣子實在可愛,“好。我一定給你打一只。”他立刻承諾。

“不要死的!”窈青急忙補話。小兔子自然是活蹦亂跳的才可愛,死了就血淋淋冷冰冰的了。

一場小型游獵很快結束,眾人或多或少打了三五只獵物回來邀功,相互奉承迎賀,唯獨不見參政殷季遷,“哎,參政大人怎未回來?”

他們聲音不小,慕深在一旁也奇怪,“你去找找他,大家都回來了,怎麽唯獨不見他回來?”他側身吩咐慕連重。

這不,慕連重翻身上馬去找,果然就在獵場東南面看見他身影——“哎,季遷兄!”

當他禦馬回轉過來,慕連重才看清,原來他懷裏還有一人,心頭驀然一震,有些難以呼吸。

“連重兄怎麽在此?”

“丞相找你呢。見你遲遲不回,就命我來尋。”慕連重佯裝平靜,目光卻落在了她身上。

“看來游獵是到時間了。”殷季遷看向懷裏的人,目光炙熱不加掩飾。

秋風一吹,慕連重覺得自己就好像是秋末的枯草,已經等不來春陽的照拂了,也許她早就忘記自己了呢?

苦笑逆著風綻放,終究被風掩蓋下去。

“你快回去罷,下一輪游獵馬上要開始了。”他別開眼催促一句。

可沒想到,殷季遷竟然要他幫忙把人送回家眷營帳帳內,“丞相召我,那就勞請連重兄幫忙,將內人送回去。”

這話對他來說是意外之喜,慕連重毫不猶豫,“好,季遷只管放心,連重一定將她安然送回。”

說罷,窈青被殷季遷扶著手下馬,半膝高的草正好遮蓋住裙擺的紫色部分,露出上半部分的嫩芽黃色。

只聽殷季遷所騎白馬嘶鳴一聲,正要離開,窈青揚聲對著他背影叮囑:“大人切莫忘了窈青要的兔子!”

她足足等他的馬跑遠了才回身要跟慕連重回營帳。

這獵場極其闊大,兩人並肩而行,慕連重也是牽馬陪她往回走。

那臉上先是慘白又是憋得通紅,猶豫不知說些什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參政夫人累不累?”累的話就上馬我牽著你走。

窈青笑著搖頭說:“不累。”腳下的草聲窸窸窣窣,又走了幾步,她轉頭小聲問他,“你是連重哥哥對不對?”

她話實在突然,慕連重渾身振奮,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你、你認出我來了?”

天上的鷹隼翺翔飛過,窈青笑的燦爛:“雖然我眼盲,可是耳力、記憶力都很好。”她怎麽會記不得將螢火蟲傳遞到她手掌心的連重哥哥呢?

鷹隼之鳴嘹亮長暢,慕連重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明亮起來,就像這天上的鷹隼聲一般。

那邊,殷季遷姍姍而來,一匹毛發鋥亮炯炯有神的白馬吸引不少人目光,可更多的是被騎乘者意氣風發的模樣引得別不開眼。

“你怎麽空著手回來?”慕深將目光移至他空空的兩手,那裏只有馬鞭沒有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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