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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零落成泥碾作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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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士兵進攻的口號是:“上!奪走魂魄!”

烏鴉會館進攻的口號是:“上!吃光他們!”

顯而易見後者更有攻擊力, 數千只烏鴉按照慣用的陣型,像是一條龍卷風、一條飄在空中的飄帶從大團絲帶中抽出來一樣,輕快而綿長的姿態。

烏鴉們一排接一排的俯沖而下, 沖進大坑, 叼著一只巨大的蟲子後立刻直線上升,飛向遠處不受幹擾又遠離火災的地方開始進食,把後面的空間讓給其他烏鴉。

在這充滿秩序和次序、幾乎是令行禁止的列隊進攻——也可以稱之為排隊取餐。

烏鴉的隊列和大坑一樣寬,十米寬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烏鴉們潛入取食,又吃了數輪,終於露出大棕熊龐大的後背。

烏鴉館主:“嘎!大毛球!”

而徐無常早已像一個幽靈一樣, 穿過土層,根據感覺直接抵達深坑中。他一進來, 就有幾點深綠的明亮鬼火從體內漂出來, 照亮這個被密封的大坑, 看著溫硫被辜海王緊緊纏繞:“你不應該召喚他。真形之王的爐竈中,會煉化妖怪的靈感智慧。”

溫硫被纏的快要窒息了, 每次呼吸的起伏都要用胸口或肚子頂開一點空間, 沒好氣的說:“我沒召喚他!他自己過來的。真形之王這雜種什麽來頭?你們什麽時候來救我?或者你來帶走我的魂魄也行, 那話怎麽說的?”

她被毒針紮中的手被辜瑜瑜整個含在嘴裏, 不急不緩的嘬著傷口, 那一陣陣的麻癢和中毒的感覺都被吸的幹幹凈凈,但是整只手都被對方含在嘴裏的感覺也太怪了。

徐無常想說已經來了, 但姑且不說調動的大量兵力, 就連在毒藥中浸泡了一甲子(六十年)的絲網,都讓他覺得確確實實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計劃。或許這些計劃不是圍繞著溫硫的, 她大概沒這麽至關重要, 三四十年沒搶劫的真形之王, 偏偏搶劫溫硫。

可是給她配置的兩個旅伴在平均水準之上,她持有百寶輪掌,身上帶有邪師詛咒的痕跡,顯然是不容小覷的勇士啊。在深入了解邪師的詛咒之後,才知道這已經算是一種潛規則的、諸界認可的標志,立了棍了。

溫硫試圖把手抽回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你給我松口!!靠!辜海王!!血都要被你吸幹了!!嗷嗷嗷別咬我!!”

“援軍已經到了。稍安勿躁。”徐無常不管她大放厥詞,看向只有一個腦袋堵住洞口的熊佳:“熊兄辛苦。”

“還行還行,分內之事。”熊佳嘀嘀咕咕,他現在咬不到自己的指甲,意識也有一點點昏聵:“給我來個符印在身上,快點。他這大坑可真夠坑人的,什麽玩意啊啊。”

辜瑜瑜已經吞到溫硫的小臂,津津有味的含著,也不咬,也沒有用胃液消化她。但他的脖子也沒有變粗,難以揣測溫硫的手臂體積如何消失的。

溫硫想了兩個關於深喉的段子,準備等辜海王恢覆意識再調侃他:“幹爹,這坑到底是什麽鬼東西,你剛剛說什麽爐竈。呸,觸手拿開,讓我好好說話。”

徐無常從袖子裏掏出潔白的毛筆,刷刷點點畫了一道靈符,空氣中閃爍著淡淡白光的破邪·豁然大悟,在他毛茸茸的大頭上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印,只好印在熊佳的耳朵邊上:“權且忍耐一會。稍後到了地上,一抖就掉。”

他註意到有幾條觸手正在進攻溫硫的靴子系帶,現在要脫她靴子,接下來豈不是……趕緊不惜靈力淩空繪制另一道破邪符文·如夢初醒,隨便印在一條滑溜溜的觸手上。

辜瑜瑜忽然精神一振,砸吧砸吧嘴品鑒了一下:“誒?溫硫你受傷嚴重嗎?你手為什麽在我嘴裏,出了好多血啊。”

溫硫看看自己白裏透紅、濕潤Q彈的小臂和手,以及被舔的恢覆如初的傷口,試圖緩解尷尬的局面:“問得好啊,我幹爹再不來你都要把我整個人吞下肚了。太暧昧了,你好像真的很愛我。”

“當然啦!妖王絕不為難自己。我真的很想緊緊的纏繞著你,一起飄蕩在幽深的海底,這是一種本能。”

絕美紙片人目前是立體的,立體卻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貌,現在他臉上浮現出尷尬的淡淡紅暈,就連花白的鬢角旁那潔白無瑕的肌膚也有點微紅。硬著頭皮無視剛剛的激情現場:“這些大坑就是真形之王經營數百年的爐竈。每一個坑上應星鬥,下按八方四時……還有一些具體不詳的工藝。這些大坑上有一兩米厚的泥土,上面用草根互相勾連支撐,蟲子在下面咬穿就能墜落。那妖王被人稱為真形之王,所有被他放走或是僥幸逃生的人,都提到過會在這些爐竈中展露出最深的欲望,並按照本能行動,一部分(比較弱的妖怪)會蛻化到失去理智。關於這方面的資料非常之多,我還沒讀完。”

溫硫聽的垂涎三尺:“我想要這個坑。咱們能打包一個帶走不?”

徐無常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負責人間一個省的事務,對冥府和妖界的事都不大熟悉,最多了解過通緝榜單上的二十五位妖王,而真形之王不在此列:“你若是戴上百寶輪掌,今日不會如此狼狽。我給你法寶不是讓你留著傳代的,況且你膝下無兒無女,法寶不用在自己身上,留著給誰?”

“去妖王家送快遞,帶著克制妖怪的百寶輪掌,我也太沒禮貌了吧!!”

……

地面上的戰爭還未結束,鋪天蓋地的烏鴉吃不光這些源源不斷冒出來、甘心赴死的蟲子。

蟲子們從地下冒出來,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數據一樣刷新,極盡全力的咬著細密幽暗帶有劇毒的絲網,即使只是牙齒接觸到絲網的一瞬間就會暴斃,還是源源不斷的啃咬上去。

一些巨大如書本的飛蛾在火焰中引燃雙翅後,帶著火焰撲向漫天遍地的絲網。

少量的火星燒不壞這張絲網,但雙翅沾滿磷分的飛蛾確確實實的燒斷了一個繩結。

真形之王雖然被固定在原地,卻有條不紊的發號施。蟲子們的傷亡甚是慘重,但他還有大量可以用法力催化的卵,還能召喚出現在十倍的蟲子為自己所用。

無常們並不急於對真形之王本人發起進攻,而是指揮鬼卒們扛著被斬斷的枯樹,帶著助燃的油膏沖進一柱山裏,從上到下,從下到地下,深入搜尋每個細節。

根據過往的經驗來說,鬼火燒不壞他的軀殼,需要用人間的明火。

最好是陽氣強盛的人點燃山陽面的幹柴,這堪比可遇不可求的雷擊火,溫硫恰好是一個陽氣強盛的人,這些枯樹每天被陽光從早曬到晚。

烏鴉會館的館主們非常高興,它們原本計劃最多付出一半傷亡投入這場戰爭,恰好趕上冥府用兵,大戰變成大餐。第一批烏鴉已經吃到吃不下了,更遠處的烏鴉們才趕到戰場,立刻撲向那鋪天蓋地的燃燒雙翅撲向絲網的巨大飛蛾,配合著下方戳刺的鬼卒,揪住烤到五分熟的飛蛾,在空中翻個筋鬥甩滅火焰,津津有味的品嘗烤蛾子。

幾個鬼卒扛著失去意識,大聲喵喵叫的豹王女奔向遠處。

曾青檀在離開大坑的一瞬間就恢覆清醒,只是太尷尬了,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裝昏。

真形之王感覺到壓制他的絲網上,那毒藥快要用盡,而絲網織出的法陣也被稍微的破壞掉了。但兩個備用軀殼被燒毀的感覺讓他高興不起來。

區區一個沒有成為妖王的獵豹都能撕碎他的身體,他獨霸一方靠的是層出不窮的機關陷阱,備用的八個身體。

如果來的都是妖王,他現在只要開啟所有爐竈,它們落入大坑的一瞬間就穩操勝券,偏偏現在來的都是鬼。

鬼不會掉進坑裏!也不會失去理智!

真形之王微微有點後悔:“冥府無常,不如我們兩下罷兵,你們派來的使者殺害我的子孫,燒毀我的家園,我也不計較了,你們也不要計較我軟禁他們。”

現任黑無常飄在白色巨蛛的面前,監控著各個方向的進度,發出森森鬼笑:“說得好啊。當年殺了後生小輩在下,也是這般鼓動唇舌,顛倒黑白。叛而覆降,降而覆叛,你當冥府是唐明皇?任你欺瞞哄騙?”

真形之王沈默了好一會,他殺的人太多,真沒認出這家夥是當年被自己殺過的人類。

黑無常問:“我的骨殖在哪裏?”

“這些爐竈內壁之上,要用修行之人與大妖的骨肉碾成泥,塗抹其上。”真形之王試著激怒他:“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黑無常憋住了沒有動手,手裏的信息端顯示現在搜尋的一柱山輪廓:地上有百米高的巨巢,層層疊疊不是平坦的樓層,還夾雜著空間錯覺和用法術藏起的空間,白色巨蛛的肉身只搜出兩個,地下的爐竈大坑一個連一個,綿延成片,一些坑裏儲存著大量的妖怪肉泥,還有一些則是骨頭。

現在借助科技的力量,在地圖上標註出大概面積,正在測量和構造具體的內部構造圖。

真形之王知道該去找誰可以被殺死,那個人類女人一定會頭腦沖動的殺了我,那麽這個可以拘束肉身、壓制魂魄不能離體的大網就奈何不得我!

一些蟲子咬開了他下方的大坑。

令人毛骨悚然、聽著都牙疼的抓撓聲在溫硫耳邊響起,像是有地獄中爬出的惡鬼,抓撓著要穿過土層。

辜瑜瑜下意識的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唯一一把武器,盜獵者死雄的刀,遞給溫硫:“上。”

溫硫深吸一口氣,就著他手中拔出鋒利尖銳、寒光閃閃的長刀,在手裏一擺,刀身發出一陣淡淡的‘嗡’聲,刀柄握在手裏粗細合適,刀身對她來說略長了一點,但莫名其妙的契合。

熊佳:“留活口。”

徐無常突然說:“不要殺他,抓活的。”

熊佳補充說:“這玩意會覆活。哎呦,你們這網蟄我屁股,撐起來點啊,屁股麻了。”

溫硫掏兜拿出隨身攜帶的勇氣禮讚·寶網瓔珞:“艹。瑜瑜拿著這個。”

無數的蜘蛛、蠍子、巨大的蚯蚓和一些獨角仙混雜再一起,轟然挖空一個大洞,一起跌入溫硫所在的大坑中。

真形之王已是身陷重圍,前方溫硫手持長刀做了起手式,後方的鬼兵們抓著五米大小的絲網撲過來。生路就在前方。“去死吧,你這個禍水,都是你帶來的災禍。”

溫硫發現白色巨蛛有意撞向刀鋒,按照沈老師演示過的(揍過自己用的)刀法,側上步刀鋒向斜外側一劈,削掉他揮舞著的兩只腳。

白色的蜘蛛腳,頂端黑色毒刺落在地上。

鼎鼎大名的盜獵者用的寶刀雖然無名,卻鋒利的令人咋舌。

辜瑜瑜掏出兩根熒光棒,無聲的打CALL。他實在是為溫硫臉上那種專註、殺機和志在必得感到迷醉。

真形之王在絲網下掙紮時,已經中毒不淺。按照半個小時前他的速度,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用溫硫手裏的刀貫穿自己,現在卻無法躲開她偏離重心但不斷削下來的長刀。

徐無常垂下一條隱形的鐵鏈,趁其不備突然捆住:“溫硫!”

溫硫唰刷兩刀,把剩下的蜘蛛腳都剁了,忍不住講個冷笑話:“他聾了!”

熊佳剛開始掙紮著擴大洞口,試圖整個熊熊擠進來,笑噴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

徐無常:“什麽?”

溫硫戳了戳地上的蜘蛛斷腳:“辜海王,給我個袋子。這玩意可能有點用。”

辜瑜瑜在嘴裏掏掏,掏出一大團新鮮的紫菜,幾條觸手一陣令人眼花淩亂的穿針引線,鉤織出一個手提袋:“給你,哎呀,我可真賢惠。”

溫硫翹著蘭花指接過還帶著口水的鉤針袋子:“額,你…你嘴裏為什麽有一大團紫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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