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硫盤點自己認識的這些人, 可以托付的人還真少：“陰無燭，我現在最信任的下屬就是你，等我走之後, 你繼續幻化出我的形狀, 開門營業，告訴沈老師你不是我，別讓他以為我偷懶。其他人全部瞞住。尤其是衛師古。讓城外的李氏夫妻準備搬過來接手長壽鄉。送我的點心奶茶你替我消受，邀請出去游玩，你就編一個齋戒的借口。一天三頓，讓隔壁的廚子準時準點做好了送過來, 別讓腦魔發現端倪。至於衛師古的清單，你別輕易答應, 也別回絕, 都稟報給無常老爺調度。行, 沒別的事了。看著辦吧，我沒法發微信知會其他人。相信這玩意是私密的我就是大傻子。”

“小人遵命。大小姐您只管放心去, 保你後院無憂。”陰無燭幽幽的問：“大小姐時至今日, 還要用禁制拘著小人麽？倘若疆域之外有宴飲, 大小姐過去總是單刀赴會。”

溫硫臉色微變, 心說現在怎麽每個人都敢和我討價還價？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徐大美人首先他漂亮, 其次是我的直屬上級，我幹不掉他。辜瑜瑜呢首先他漂亮, 其次我還需要借用他的味蕾, 而且我也幹不掉他。

你，長得醜又可以替代, 還妄圖在我面前揚眉吐氣嗎：“為冥府效勞, 不能出去你會做的更好。我不在家時, 店裏全靠你支撐，你想去哪兒呢？找個借口，推了。”

陰無燭心說糟了，大小姐學會玩陰的了。

辜瑜瑜有點郁悶：“我不跟你去妖界。那個地方對皮膚不好，特別幹燥，一天用八罐補水面膜都救不回來。戴著你的手鐲，需要時喊我，三分鐘內到。”

曾青檀微微一笑，這條大章魚是沒有領地沒有親朋好友的外地人，去了妖界以妖王品階，所過之處不論大小妖王都會提防他，或是主動出擊，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呢。

溫硫暧昧的說：“可是我離開你食不知味。”

“害，妖界的口味跟英國國宴似的，很難理解他們在想什麽。甜就仿佛殺了蜂王全家。鹹味直接上巖鹽塊。食腐動物成了妖王還是好那口，跟他媽的豆汁似的。還不吃辣的。”辜瑜瑜伸手在裙子裏掏出盜獵者死雄的那把長刀，丟給曾青檀，無情吐槽：“我能接受生吃活魚，確實鮮美多汁，但你作為一個人類，在吃那玩意的時候還是沒有味覺更好。她的眼睛怎麽辦？你分她一只嗎？”

曾青檀被引發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一般狀態下，現在的妖界發展的很好，辜海王說的那都是老黃歷了。”最起碼靈長類和貓科的品味還是很棒的！

徐無常說：“離開此地的地水火風，詛咒會倒退到最開始的狀態。四感會恢覆。”

辜瑜瑜宣布：“你完了，美人，帶點醬料應付妖王宴會，你永遠都猜不透那些家夥能給你上點什麽。”

溫硫聳聳肩，問完溫度，算算生理期打包了一個雙肩背的行李，防割服外面套上袖口褲腿都能紮緊的防水服，戶外靴和褲子無縫銜接，雖說應付不了極地環境，正常的雨林或者山林不成問題，被小動物撲上來咬一口也咬不透，遇到昆蟲或是某些奇怪生物也不會鉆進衣服裏難以捕

捉：“好，走吧。伯父拽著我，我這瞎摸糊眼的說不準什麽時候掉下去。”

曾青檀把廚房裏的燒烤腌料和蘸料、蜂蜜芥末醬和甜辣醬一掃而空。

徐無常不想接觸任何異性、同性的肌膚和衣著，伸出手抓住她雙肩背的提手：“往前邁步。”

就在幾雙眼睛的註視下，曾青檀和一人一鬼同時消失在屋裏，書架上的小烏鴉嚇得膨起翅膀，看不懂發生了什麽。

現在暫時抵達徐無常的小書房作為中轉。

溫硫的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東西的大概輪廓，伸手一摸，是一把椅子。

“妖界比較心直口快。”徐無常頓了頓，幹脆翻著《出差須知》歸納總結，讀給她聽：“它們通常不會暗示，而是明示想要和你做朋友或敦倫，想要買你攜帶的東西或是有其他需求。它們有捕獵的指揮，狡詐和耐心，但不像是人類那樣繁瑣。不要和它們客氣，不要許諾任何事。它們說喜歡你想要吃掉你，那就是真的想吃。要求你梳毛毛，抓蟲或者舔毛毛，都是很親密的行為但不帶有其他暗示。一見面如果要嗅你的脖頸的味道，不要抽對方巴掌，不是所有妖怪都懂人類的界限感。嗯，還有一點，求偶期的妖怪會說一切山盟海誓，但是等求偶期結束，下一次會被深愛的不一定是同一個伴侶。物種不同。”

溫硫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辜瑜瑜的品味和她高度一致——都很享受溫硫打爆別人腦袋的時刻，本來是沒有任何矛盾點的。但那個海王確實太強了，隨時能夠抵達我身邊，等於是追蹤定位，隨時監控。如果在自己度過這次劫難，變得更加強大後，在妖怪過完求偶期後分道揚鑣，其實是一件好事，不對等的關系總是令人不安心：“如果我爸還活蹦亂跳，他大概也會這麽說。”

徐無常問：“蝴蝶會是什麽？溫騫說的，叫你去享用船菜花酒蝴蝶會。”船菜花酒他知道，船菜是溫騫以前喜歡的，在溫騫剛出道的時候，賺了錢就包一條便宜的漁船，隨便什麽江河湖海，船夫撈了魚和蝦蟹就在船上燉，就吃一口鮮味，不怕死的話還可以吃魚膾。

溫硫一怔，隨著說話的過程，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就像冬天從室外回屋那一瞬間，眼鏡上布滿霧氣，多呆一會就會慢慢消退。景色隱去時間地點。“有些山裏，在某個季節蝴蝶會一起……破殼，忘了術語叫什麽了，在某一刻，無數的蝴蝶會同時騰空飛起，我小時候他每年帶我進山看，很漂亮奇異。”

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此時此刻能徹底看清楚，揉了揉眼睛：“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

“認真聽我說，等你回到人間界，再次接觸人間界的地水火風時，詛咒還會再次爆發。這裏不是人間，也不是冥府，是虛數空間——有這個空間的人就有可能成為無常。現在你去妖界出差，侵蝕你五感的詛咒被全面壓制，還能爭取半年左右的時間。”

溫硫凝重的點了點頭，仍然迷惑：“我去妖界……完成什麽任務？”

徐無常取出一個項鏈，項鏈下方掛著一個許願瓶，看款式造型是普通的許願瓶，材質像是某種合金：“冥府每季度輸出一定量的人類脂膏，給妖界的幾位妖王，還有一定量的人類脂膏，用來拍賣。這個瓶子裏是精煉過後無毒的人類脂膏。你現在過去正好可以準備參加三個月後的拍賣會，盜獵者死雄可以一起展覽。這是你的撬棍，用巨妖血祭之後威力升級。我給你找個熟人引路，還有別的問題嗎？”

溫硫想了想：“沒有。女神，你跟我一起去嗎？”

豹豹堅強的抱緊身份梗不撒手：“曾青檀不放心你，求我陪你去。我怎麽能拒絕她呢？”

溫硫懷疑她們倆其實是一對，曾青檀跟我說她是直女，可能只是對人類比較直，她是個瘋狂豹紋控，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能拒絕一只獵豹舔你的臉，還把爪爪按在你心口呢？這只豹豹好溫柔。和豹豹互相親了兩下，不自覺的就已經雙膝跪地給她撓脖子摸後背：“我們這麽親親不會讓曾青檀生氣吧？好像還應該避諱一點？”

豹豹嗤的笑了一下：“別引入人類的標準。”

徐無常覺得此情此景，很難說誰更離譜一點，是被突然降智的溫硫，還是非要玩身份梗的豹王女。拉開兩扇中式雕花門：“去吧。”

門對面的世界像一個罐頭倉庫，又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地面、墻壁和穹頂都是光滑的石頭表面，靠近地面的兩米有一些拳印和腳爪的痕跡，一只高大強壯的棕熊正靠在完成打包的立方木箱上，和旁邊的棕熊、猴子、巨大的烏鴉和馬侃侃而談，分吃一箱堅果果仁。

溫硫的視力完全恢覆，看到木箱上用墨筆寫的字：“那是痛苦罐頭？”

徐無常郁郁：“誰動了我的信標？”這道門本該開在高大、恢弘、波瀾壯闊、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巔，達到一覽眾山小的效果，讓每一個新人心生敬畏，視線由近及遠的蔓延下去，看到地獄一樣令人震撼的景色。誰給我挪倉庫去了！！

一人多高的烏鴉揮揮翅膀：“那地方前兩天被雷劈了。”

巨大棕熊揮了揮手，用力伸了個懶腰，變成熊佳的樣子：“呦，小溫。這次還是我帶你。”

溫硫拎著行李和豹豹一起走出那道門，回頭再看時，門已經徹底關閉了：“熊哥~”

熊佳伸出肥厚的手掌指著旁邊的箱子：“趁著沒發貨，你拿幾罐，我正給這幫傻袍子講，我當年帶過的人類女孩已經可以擊敗海匪巨妖，這幫傻麅子還不信，拿出證據來給他們看看！”

溫硫從背後抽出撬棍，轉了個花活，好奇又貪婪的四下張望，雖然只是幾天看不見東西，但重見光明的感覺真寶貴：“巨妖血祭過的撬棍，這算證據嗎？”

豹豹毫不客氣的劃斷包裹罐頭的巨大樹葉和藤蔓，往溫硫的背包裏塞了十幾罐，塞到差點拉不上拉鏈，又用爪子戳開一罐，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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