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師古在得到集合的時間地點之後倉皇離開。

這件事理應上報給聞副會長知悉, 聽從他老人家的安排。可是他老人家的安排不近人情，又太難做到。比起人情世故，他也更願意去報仇, 去主持正義。玄學協會對冥府計劃實施的強取豪奪, 並不是…算是仁義道德。

鬼工蠟燭樂了半天：“大小姐，您是打算泡他？平心而論，這小子長得不壞，腎氣充足，也算是業內人士，不用擔心走漏風聲。只是, 於嗟女兮，無與士耽。”

他誠心誠意的勸說溫硫別犯錯：“大小姐要是玩玩就罷了, 也不算德行有虧, 借用民間一句話, 走腎別走心，走腎傷腎, 走心傷心。萬一動了真情, 他能從大小姐口中獲取冥府的大小機密, 到那時候, 您身陷囹圄, 他高官厚祿，豈不悔之晚矣？”

溫硫還在搗鼓噴藥器, 為防不測帶了另一個噴嘴和管子, 都打包在行李中，這還有點明顯。忽然有點惆悵：“你這話說的, 很像溫騫。當年他也是這麽說的。”做好防禦, 別太走心, 好男人多的是，年輕時先看臉。

但溫騫還挖了個坑，在一起看電視劇的時候瘋狂暗示，寶寶多牛啊，體力比寶寶還弱甚至禁不住一拳的的算什麽男人，打得過寶寶的——真男人怎麽能打小姑娘呢！絕對不能要。

捧殺非常有效，溫硫過了八年，直到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

溫硫豁然開朗：“哈！真有趣。”

鬼工蠟燭：“什麽？”

“硫磺粉雖然不溶於水，如果增加一點表面活性劑，能給他混在水裏，那還有效果嗎？”

鬼工蠟燭立刻快快樂樂的攛弄她：“拿安嬰和小烏鴉試試！安嬰幾次背叛您，其心可誅，小烏鴉也算是個半妖，理應為您出一份力。”

小烏鴉本來趴在旁邊的桌子上曬太陽整理羽毛，一聽這話，飛起來沖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蠟燭。

蠟燭一直往後退，退到靠近墻壁時，猛地一閃，追過去的小烏鴉毫不遲疑的撞在墻上，撞的七葷八素。

在陰風陣陣的得意鬼笑聲中，小烏鴉氣急敗壞的嘎嘎大叫，被碰落的銅盤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烏鴉抖摟著淩亂的羽毛，撲騰出微微的風聲和翅膀強壯有力的聲音，就要再次沖過去啄蠟燭。

溫硫剛翻出來一個陳舊的雙肩背包，打算把噴藥器塞進去，開洞掏出管子，以便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鬼工蠟燭齜牙：“大小姐去救你時，我可是出了一份大力。”

溫硫突然看向室外：“噓，別打了。有人來了。”外面來了四輛面包車，撲通撲通跳下來十四個胖子，人均二百多斤，為首的強壯大姐有些眼熟，比比劃劃的帶著人過來。

龐月月已經不是個胖子了，帶著女兒走進來：“溫老板！誒！我的溫老板吶！您可真是太不幸了！”

溫硫眼前一亮：“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您這是，來照顧照顧我？”

“你開業的時候，我們也沒來送花籃賀禮，現在補上來了。朋友饋贈，可不是做生意。”龐月月得意的挑挑眉：“誰沒被查封過？麻痹的，那麽多破事，又沒害人。”

上次減了十斤覺得差不多可以的老李拍下紅包，輕車熟路的掏打火機：“來數數禮金。給我來點美好祝福。”

溫硫興奮的要蹦起來了，立刻計劃好給他們半價，50一斤，但不要聲張，裝作平靜的樣子，忽然看著其中一個人：“這位大姐有點眼熟。”

“我帶上圍裙和口罩你就認識了。”買蔥油餅吊爐餅、炸糖餅和炸油條的大姐在屋裏轉了一圈：“農藥器，你要搬家去山裏？別介啊，守著夜市還怕沒生意做？改個名，擱我那兒貼個廣告，減肥小妞先在我那兒吃完，再到你這兒減肥，一條龍。妹兒，你要搬家，就直接搬到夜市出口去。一開始狠狠打折，口碑起來了再恢覆原價。三年五年，憑本事賺出一套房跟玩似得。那塊的人流量不比這兒大多了？”

龐月月大叫：“要不怎麽你有錢呢！你也太聰明了！”

“太聰明了！”

“好家夥，您是這個。”豎起大拇指。

溫硫目瞪口呆：“我艹，牛逼，我怎麽就想不到這麽好的主意？？”

大不了老娘少賺點人間的錢，這可真是天無絕無人之路！只要拿著戥子過去，甭管是行為藝術還是送祝福，就和玄學協會打游擊就完事了！行，有退路了。

拿技術白嫖一個律師，玄學協會他只要試圖講規則，就能鉆空子，要是不講規則，他媽的惹不起為非作歹的妖王但是惹得起我是嗎？？

碳水女王和和氣氣的一笑：“我正好在夜市出口那兒買了間門臉，現在租給貼膜的，那小子快幹不下去了。哪天你去看看，要是看上了價錢好商量。”

“一定一定。”溫硫把她的錢退回去一半：“一個主意就夠了姐。”

十四個人，抽取了六百多斤的脂肪，在一個月內陸續到賬，甚好。

鬼工蠟燭火速跑去另一個空間匯報：“無常老爺，大喜啊！”

徐無常正拿著三雙古怪的手套進行比對，旁邊還放了許多金屬的尖錐形配件，也在研究如何搭配上去：“嗯？陰無燭，你跟著那樣一個人，能帶來什麽意外之喜？”

陰無燭笑嘻嘻伏拜在地：“溫硫為了冥府的能源，情願放棄收入，浪跡天涯，也要抽取人類脂膏。您若還能看重她，溫硫絕不會令您失望。”

徐無常微微嘆了口氣，聽的陰無燭心裏一緊。上方又有聲音傳來：“我是和她父親不和睦。為一時得失，進退失據是什麽人做的事？如果看不出誰有才略，誰能做實事，誰有前途，這無常也就不必做了。”

真是彈丸小人，看誰都當是勢利眼。溫硫傲慢莽撞，狂放輕浮，不能主政一方，但有些事她能做的很好。任何一個有長遠目光的人，都不會冒著被人間玄門集火的風險，公開宣揚抽取脂肪這件事。

陰無燭大喜再拜，就要退下。

徐無常突然問：“你是冥府的鬼工，怎麽時時刻刻都想著為她說話？”

他的語調平靜威嚴，就好像完全看穿了陰無燭的所思所想。拿兩份工資實在是快活，這第二份工資甚至比第一份更多。

陰無燭開始狡辯：“我與她朝夕相處，知道溫硫的品行，草莽之輩，意氣用事。”

我不是說錢，我是說我們倆之間有感情。她給我錢的感情。也不是說錢有多重要，只是沒有錢的時候，很難做個風雅的死鬼。

“你的來處戰意兇猛。去吧，不要小覷鷹王，它如果不是急功近利吃了十幾個人，還輪不到被溫硫揍。”

……

溫硫做了充足的準備，並試圖找到一點情報資料。點開冥府的社交媒體和論壇搜索‘鷹鬼’、‘鷹妖王’、‘飛禽成精怎麽打’、‘鷹妖的命門’。津津有味的看了兩個小時，看的分別是《小鷹鷹飼養日記》、《兔子蹬鷹》以及《如何收服一只飛禽》。誰能想到《兔子蹬鷹》是一本香艷小說呢！兔妖，獵人，鷹，官員，少年等六個人，各種搭配的睡來睡去。

之前只顧著找各種常識資料看，還沒去論壇細看。今天草草一逛才發現，那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標題下，部分是鍵政和專業探討，有一半隱藏著香艷鬼怪故事，以及混跡在人間時和美貌異性的浪漫故事，大概是因為能登陸這個論壇的絕無未成年，因此坦率、自由且毫無屏蔽詞。收獲的資料極少，主要就一條，飛禽成精在近些年來非常罕見，它們飛的高而遠，幾乎沒有天敵，因此不努力。非要說相生相克的話，勇氣禮讚克他們。

曾青檀拎著幾個購物袋回來：“看什麽呢？笑成這樣。我吃完晚飯了。”

鬼工蠟燭在旁邊笑她又沈浸在亂七八糟的東西裏：“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溫硫逛著論壇吃了三包油渣，酥酥脆脆，油香滿口。“我晚上要出趟門，跟人接頭去。豹豹你自己小心。”

曾青檀揮揮手：“正好，我姑媽給我介紹了倆人，今晚上相親。”

日暮西斜時，衛師古開著租來的、破舊但非常耐造的宏光停在門口：“我來了，油加滿了。我準備的東西也全了。”

溫硫套上塞著金珠紅網、□□打火機以及其他必備之物的四個口袋釣魚馬甲，系上可以輕松拿取錘子、撬棍和螺絲刀、撬鎖工具、膠帶的電工腰帶，系好結實耐用還絕緣防火的靴子。戴上防粉塵的全包護目鏡，以及工業防塵口罩，避免在肆意噴灑十幾斤硫磺粉的時候給自己嗆死，還有一個建築工地用的頭盔以便更加頭鐵。對著鏡子看了看，自拍一張，不僅仰天長嘆：“工科生的刻板印象全了！他可千萬別住市中心！要不然查錄像太容易找到我！！”

鬼工蠟燭忍俊不禁：“實用的。”太逗了，溫騫從來都是背著個雙肩包出門，何曾如此狼狽。

溫硫深感自己這身不夠帥，拎著裝滿食物、硫磺粉、攀爬用安全繩、肢解鷹鬼要用的刀具以及密封袋補給包、電動噴藥器扔到車上，又回去取鷹鬼的羽毛和水碗。

衛師古全程目瞪口呆的站在車邊。他低頭看看自己的天青色小褂，感覺自己十分幼稚，膚淺，還有點愚蠢。

溫硫把護目鏡和口罩遞給他一份。發在冥府的社交媒體裏：[作大死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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