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是想見見那個……”趙水天有意的停頓了一下，“那個和你拍照片那位。”

喬生：“……”

“挺帥的。”

喬生眼睛瞇了起來。

趙水天心裏一突，又覺得不能被一個眼神就丟盔棄甲，便轉而又硬氣起來，“怎麽，你懷疑我的審美？”

喬生搖頭，漆黑的眸子盯著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說著：“這事兒能翻篇嗎？”

然而面目冷然好像趙水天敢繼續當杠精他就敢把人直接按在沙發上給辦了一樣。

趙水天懶洋洋的躺著，耷拉著眼皮看他，好半天慢悠悠說道：“其實我知道你現在只喜歡我，不會喜歡別人，但我用眼睛看到你和別的男的女的接觸，還是會不舒服，哪怕是說一句溫柔的話，沖著誰笑了一下，我都會在心裏計較。”

他說道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認了真，反應過來難為情時已經來不及收場了，幹脆破罐破摔的閉上眼繼續說下去，聲音不鹹不淡的，但心裏卻泛起了奇怪的酸意。

還說喬生是用醋泡著的，他自己何嘗不是？

“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我的，但你總會接觸到別人，你那麽彬彬有禮，會說話又會照顧人。我知道我在你這兒有特權，但我太貪心，想要你的全部，你的除了‘特權’以外的東西，不想讓你給別人一絲一毫。”

“我不敢輕易談戀愛，就是因為我深知自己這個毛病，我太小心眼，比女人更甚。可是喬生，是你逼我不得不做出一個表態，不得不伸手撈一個選擇放在手心裏，我把你撈起來了，你如今看到我手心裏除了你，還有這種陰暗任性甚至變態的想法，你怎麽看我？你後悔了嗎？”

他停了兩秒鐘沒等到喬生答話，閉著眼揉了揉眉心，那中間攀爬過一絲明顯的戾氣，忽然他就咬了咬唇，像是看不懂自己年少輕狂的沖動，又很執著的讚揚自己的決定似的，“你後悔也沒用，沒有人敢甩我趙水天，尤其是你喬生。”

客廳裏安靜下來，趙水天聽到自己不規則的呼吸，一聲又一聲，他緊張了。

他色厲內荏的威脅了一通坐在斜對面那個人，如果那人心高氣傲不想受罪轉身就走，那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把全部尊嚴放到這番毫無腦子可言的話裏，試圖讓喬生透過這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撥開重重的迷霧看到他羞澀內斂的真心。

真心他是有的，只不過藏得有點深罷了。

忽然就一聲輕笑傳出來，發出聲音那人聽上去特別的愉悅。

他猝然掀開眼皮，覺得一抹不正常的紅色從脖頸蔓延到了耳根。

“你……”趙水天難得詞窮，又羞又窘的樣子像做了什麽壞事的乖乖仔，然臉上的淡定馬上就要繃不住了，好似喬生下一秒再不表態他就會炸成一枚□□桶。

喬生真的很開心，嘴角扯開了一個不小的弧度，揚了揚手裏的手機，聲音裏帶了一抹促狹，“錄下來了。”

“操！”趙水天炸了，“你有病？”

喬生堪稱人間絕色的驚艷面孔上感覺能養出一朵花來，燦爛的笑連鏡片都遮擋不住，他摘下來放在茶幾上，在趙水天還要罵罵咧咧來幾句的時候突然就湊過來抱住了他。

趙水天別扭的動了動，聲音低了幾分，氣鼓鼓的，“幹嘛！”

喬生沒說話，抱著他，像抱著全世界一樣，下巴靠在他肩膀上，黑眸輕輕闔上，臉上是近乎瘋狂和詭異的滿足。

趙水天看不到喬生的表情，但也能察覺出氣氛的不對，好在現在還有一層“未成年”的隱性保護，真不知道如果他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喬生會不會直接把他按在這就地給那什麽了。

他嘆了口氣，在喬生這個懷抱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同時也覺得有幾分委屈。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可能是像見到了擁有了好東西之後開始抱怨為什麽沒早點發現早點得到一樣，非常的貪婪任性。

要是早一點認識喬生，說不定倆人現在就不是這種關系了呢，對的時間對的人才是恰到好處，他竟然糾結這種沒腦子的問題，真是被慣得無法無天了。

“熱。”趙水天嘀咕一句，“撒手，又不會跑。”

喬生沒放開，在他耳邊笑了一聲。

“別笑了，有什麽好笑的啊？”他伸手在喬生腰間掐了一把，“再笑咬你了。”

“咬吧。”喬生說：“我不會躲的。”

趙水天：“……”

年輕人，你知不知道說這樣的話很傷身體的？

就這樣被這人抱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趙水天都快靠著他肩膀睡著了，一直一動不動的喬生突然開口，“水天。”

“嗯？”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祝我生日快樂。”

喬生說完，在他唇上輕輕烙下一吻，像蜻蜓點水蜉蝣探花，飄過無痕，卻在心裏留下了很多年都難以忘懷的感觸。

趙水天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生、生日快樂！”

喬生終於把人放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這樣，我就算抱你到第二個年頭了，以後也都不會放開手，除非……”

“沒有除非！”趙水天怕他在壽辰說什麽不吉利的話，趕緊把人打斷，站起來松了松渾身發麻的筋骨，“我去給你拿生日禮物。”

“好。”喬生站起來，“冰箱有什麽，我去做點東西吃。”

“啊……”趙水天一楞，“我都忘了。”

他還想說什麽，喬生只道不吃飯胃不舒服，就自顧的去了冰箱那兒。

趙水天眼睜睜看著他轉身走向冰箱，剛平靜緩和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趕緊逃也似的去臥室把禮物拿出來。

喬生打開冰箱，撲面而來的一股冷氣，還有一個……

看起來像是自己做的蛋糕。

喬生嘴角擴大，還說忘了，看來什麽都沒忘，就等著給自己驚喜呢。

蛋糕不大，巧克力的，上面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還有“天生一對”四個紅色的用果醬寫的字，字倒是不錯，就是小人不怎麽好看。

但喬生這人有個毛病，任何完美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有瑕疵的，任何和趙水天有關的對著他來的東西哪怕全是瑕疵也都是完美的。

他站在這看蛋糕，身邊猝不及防傳來趙水天的聲音。

“別笑我，做的難看。”

“不難看。”喬生說：“這是我收到最好的蛋糕。”

“別扯淡。”趙水天翻了個白眼，“我盡力的，難看也就這樣了，試了好多次才能確保面粉裏沒有雞蛋殼，一會兒要是覺得淡了就忍著，實在不行配著老幹媽吃……”

喬生把蛋糕珍重的拿出來擺到飯桌上，然後系上圍裙去做菜。

“簡單弄幾個就行。”趙水天說：“我給你打下手。”

這個圍裙是他買菜送的，上面圖案挺一言難盡的。

——太太樂雞精。

不過喬生這張臉穿什麽都頂多會影響帥氣，絕不會被掩蓋。

這麽居家的男人去哪找啊。

喬生洗切食材，做簡單的四菜一湯，他把飯煮上準備出兩副碗筷。

一個小時後，兩人已經對坐在飯桌上對著一桌熱氣騰騰的菜和插著數字“17”蠟燭的蛋糕言笑晏晏的準備許願開餐了。

趙水天把蠟燭點上，喬生看了他幾秒，安靜的閉上了眼。

沒問喬生許了什麽願，趙水天起身悄悄的繞到他身後，在他想睜開眼時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把沁涼的項鏈戴在了喬生的脖頸，一邊輕聲問他：“摸摸看是什麽？”

喬生似乎是頓了頓，然後聽話的去摸脖子上的玉石，言語間傳來一絲詫異，“這是……”

“哈。”趙水天心情很愉悅，“猜猜什麽圖案？”

“……花嗎？”喬生說完自己先十分短促的笑了一下，“你……”

“我怎麽了？”趙水天趴在他肩上，“哥哥可是不喜歡？”

“喜歡。”喬生低著頭，“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趙水天心裏一暖，松開了捂著他眼睛的手，“你知道洋桔梗的花語嗎？”

“知道。”

“你知道？”趙水天楞了一瞬，“你為什麽會知道這種東西？”

他那語氣就好像喬生知道什麽涉黃的□□一樣。

喬生唔了一聲，“以後給你送花的日子長著呢，我就想著提前了解一下。”

“……”趙水天：“那你說說是什麽？”

“真誠不變的愛。”喬生頓了頓，“是嗎？”

他還背對著趙水天，聲音裏有很清晰的笑意。

“抱歉。”趙水天嘆了一聲：“我就是想提醒一下自己，咱倆認識的方式並不怎麽真誠，以後我都不要騙你了。”

喬生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我從沒怪過你，只怕你不理我。”

他也嘆了口氣，“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我怎敢還有任何埋怨？”

趙水天從背後抱緊他，緩緩閉上眼，感覺世間最溫暖也不過心上人的脊背，最炙熱也不過他跳動的心臟。若得喬生，夫覆何求？

那一晚他們相擁而眠，彼此心無雜念的度過了後半夜，趙水天沒有再做噩夢，沒有看到那些形容可怖的怪獸。

或許真像秦嶼簡單和他聊過的那樣，會有一個人帶他走出陰霾，讓他敞開全部的心扉，把黑暗留在過去，把美好度向未來。

趙水天睡著前心想，是該找個時候對喬生說出全部自己難以啟齒的秘密了。

倆人睡到大天亮被谷井的電話吵醒，說好多朋友都嚷著見一見趙水天，還有谷然也要見他。

“谷然，谷井妹妹。”喬生看他穿好衣服，自己身上卻還穿著趙水天給他準備的睡袍，有些尷尬的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想著要麽實在不行就把昨天的衣服穿上吧。

“奧，要見可愛的小姑娘了。”趙水天穿的整整齊齊，“我今天不會給你丟臉吧？”

“當然不會。”喬生看著他，“好看的想撲上去。”

趙水天笑了笑，“壽星先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喬生毫不猶豫的張口叫了出來。

“嘖，真乖。”趙水天笑著轉身去陽臺把已經洗好晾幹的衣服拿了過來。

“這……”

“你昨天洗碗的時候我洗的。”趙水天說：“就知道你來了肯定賴著不走，今天又要出門，我厲害吧？快誇我！”

喬生沖他豎起了拇指。

喬生的朋友他除了谷井其他的都沒見過，所以特別忐忑，不知道要遇見什麽樣的人，自己能不能讓他們滿意。任性是一碼事，但如果喬生的朋友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們，那就十分尷尬了，他趙水天不能手眼通天變個戲法就能讓自己像人民幣一樣招風，他雖然自戀卻有自知之明，和喬生在一起後看不上他的人不比喜歡他的少到哪裏去。

他想起喬生和自己那林林總總三大桌狐朋狗友一起吃飯的場景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當時的自己，要知道自己沒來一中的時候可是破洞耳釘奶奶灰，簡直像村口燙頭的Tony給自己設計的一身。

所以他今天穿的就特別雅致，還特意修剪了眉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像個流氓，穿了一身寬松的棉麻，是他問了秦嶼之後，那老哥說這一身就很像個翩翩君子了。

所以穿出來的時候喬生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內斂的奇怪，像看出來他要艹什麽人設沒有拆穿，反而饒有興味的期待起來。

一路上趙水天話很少，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沈思什麽，快要到了的時候才看向喬生，“我這樣子有哪裏不合適的沒？”

“沒有。”喬生伸手揉了兩下他頭發，“放心。”

“哎你別弄亂我發型！”

他們去的一處地方偏僻安靜，似乎是一座城堡一樣的莊園。

門口有穿著洛麗塔的小姐姐領他們進去。趙水天聽到姑娘清晰恭敬的叫了一聲：“少爺。”

趙水天：“……”

有一種拍戲的感覺，喬生的身份可能沒他想的那麽簡單低調，而且這個地方沒準也不是租賃預訂的，興許就是喬生家的閑置房產。

打死有錢的土豪狗。

今天是喬生做東，所以這番做派可能是代表著重視自己，他沒理由不高興，但那聲不日常的“少爺”出來，他瞬間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灰姑娘，戲精·趙一秒上線，已然開始考慮要不要擺出一副被迫和喬生在一起的樣子。

他姑且這樣想著，推門而進時屋裏的人紛紛站了起來，一副見大領導的架勢。

他隱晦的環視一圈，看來喬生的交友原則是貴精不貴多，七八個人，還有三個女孩，不知是順便帶過來的姐妹還是情侶，一個個眉目如畫青春洋溢，和自己那群雞零狗碎的朋友不同的是他們看起來特別的……

有文氣。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趙水天不知怎麽就非常明顯的感覺到了。

他們這些人的坐姿，談吐，起身時看向人眼的目光一片清亮，趙水天想今天哪怕自己扮成如花站在這，他們之間可能都不會有一個人面露異色。

修養。

濃濃的修養充斥其中，喬生進來就像魚兒入海，完美的融合，並且繼而出類拔萃起來。

他緩緩的，不那麽明顯的啞了聲。

直到此刻趙水天才不得不承認，哪怕他在顏值和成績上有和喬生一較高下的實力，在朋友圈子這方面確確實實的存在差距。

這種底蘊應該是上一輩甚至祖祖輩輩積累的，自己那暴發戶一樣的爹媽……也難為喬生絲毫沒在意過。

趙水天隨著喬生拉開的椅子落座，人們漸漸安靜下來。

“我男朋友，趙水天。”喬生這才開口介紹，寵妻到不行，連趙水天站一會兒都覺得心疼。

“你們好。”趙水天心底“嘖”了一聲，這人體貼起來不分場合，自己卻不能不作出樣子，他又站了起來，落落大方的笑了笑。

少年精致的面孔原本淩厲驚艷，卻隨著他化雨春風般的笑容變得風雅俊逸起來，好似乍雨初晴，整個人明媚的不可方物。

一圈朋友又紛紛站起來，不敢明目張膽的誇趙水天的臉，只是調侃生哥有人了也不早點告訴他們，又齊齊的說兩個人太般配了，反正其他的都不了解，這麽笑一下就覺得一定是生哥的菜。

“他好好看啊哥～”谷然拽著谷井的衣服，“我喜歡他。”

谷井轉頭看他妹妹：“我允許你從此多一個偶像。”

“不是啊。”谷然說：“偶像是生哥啊，這個好想把他娶回家帶回去過日子哎！

“靠！”谷井嚇得臉都變了色，“祖宗你可閉嘴吧！誰敢在喬生嘴裏搶食吃不要命了？”

谷然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就是家裏太寵著了，這個當哥的也少不了負溺愛的責任，她不是沒見過帥哥，自己的模特演員朋友也不少了，可今天一看見趙水天不知怎的就覺得移不開眼。

一個男的，怎麽長得跟個妖精一樣，笑起來讓人恨不得在他臉上啃上一口。

大家圍坐在一起談一些很輕松無礙的話題，趙水天也都能插上幾句，但又不敢多說。

因為這群神經病談的都是國家大事，科研和外交……

甚至中美貿易戰和國家領導人會面國際會議這種，趙水天總覺得自己每每說點什麽大家紛紛讚同的時候喬生都會用飽含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就像他每科提了五十分之後喬生看他的眼神一樣。

這群人真的有病，十七八九歲的男孩子誰不是談游戲車子鞋子和姑娘，有幾個談這些變態話題的？

好在最後話題談到了世界杯首個烏龍球，這還好，這種話題他這個“學渣”也好參與，於是他心緒平定下來。

谷然期期艾艾的端著紅酒杯走過來，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水天看。

谷井一拍額頭，這個十六歲的妹妹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往常她撒嬌無賴自己眼睛也就半睜半閉過去了，如今怎麽連喬生都不放在眼裏了？！

趙水天有些詫異，但還是端起了酒杯。

谷井忙不疊站起來咳了兩聲，“那個，天哥，這我妹，咱生哥一直是她偶像，如今看起來要多一個了！哈哈哈哈！”

谷然瞪了他哥一眼，隨即沖趙水天露出一個笑來，“你真好看，我可以認你當哥哥嗎？！”

親哥谷井：“……？？？”

趙水天垂眸笑了一下，然後溫聲開口：“喬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他只要正經起來情商不可謂不高，且給足了喬生的面子又不會讓小姑娘下不來臺，一時間谷井看他的眼神簡直恩同再造，然後又瞥了喬生一眼。

那人臉上依舊帶著得體非常恰到好處的笑，握著酒杯的手卻暗暗用力起來，隱晦的看了谷井一眼，什麽情緒都沒表露。

谷井卻覺得渾身一涼，簡直當場就想哭出來。

他自己在喬生這幹的蠢事樁樁件件的都不知如何逢源，如今又加上了他妹這筆債，老天對他何其苛刻！

谷然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回答，但周圍都在看著她，也不好再說什麽，把杯子裏的酒和趙水天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後繼續看著趙水天。

趙水天沖她點點頭，也把酒喝了下去。

早上喬生穿著睡袍的時候就起來給他煮了粥，現在胃裏並不空，不然一準完蛋。

趙水天放下酒杯，笑瞇瞇的看了一圈重新坐下，目光落在了對面的宋瀧身上。

後者心裏一突，被這眼刀子鉤的竟然有種火辣辣的實質鈍痛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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