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

“小陳進步明顯呀。”法泰然說道。他正和法自然推手，眼睛卻不時瞄向和馬麟推手的陳金鵬處：“這小子現在應付起來馬麟是綽綽有餘了！”

“這很正常，那個叫裏維斯·曼德爾的大塊頭，畢竟也是格鬥高手。雖然他不懂太極拳，但也靠柔術把身體練活了。”法自然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笑著繼續道：“而且，你沒看到嗎？”

“看到什麽？”

“金鵬經過這半個月的磨練，身體比以前更強壯了。”

“有嗎？”

“當然。不信你問問他。”法自然笑道。

“唉，小陳吶。”法泰然也是好奇。

“師伯，什麽事情？”陳金鵬走過來，恭敬地問道。

“呃，”法泰然第一次被人這麽稱呼，有些不適應：“別師伯師伯的叫，我怎麽感覺如此別扭呢。”

“那不叫師伯，叫什麽？”

“叫我陳哥就好。”

“那就亂了輩分了！”

“呃，”法泰然看著陳金鵬有些固執的臉，只好說道：“怎咱們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什麽各論各的，就叫師伯吧。”法自然笑道。他雖是笑臉，可語氣卻半分玩笑也沒有。既然要正式拜師，那就要按照傳統的規矩來。

“好吧。”法泰然無奈地一拍腦門兒，繼續道：“差一點忘了！你體重是不是變了？”

“嗯，胖了五、六公斤。”陳金鵬臉上稍顯羞愧地低聲應道。在拉斯維加斯的這段時間裏，他不光陪著裏維斯·曼德爾練習推手，跟著對方學習柔術、拳擊等技術，還被那個大塊頭催著吃各種營養餐，去健身房！

“我說我怎麽不是大師兄的對手了！”馬麟不服氣道。摸著陳金鵬的胳膊都能感覺到，大師兄是比以前壯了。可他也沒想到，短短半個多月，竟然厲害了這麽多！

馬麟本來就沒有陳金鵬塊頭大，現在更沒得比了！

“師父，我會減回去的！”陳金鵬保證道。

“為什麽要減回去呢？”法自然收斂了笑容。

“肌肉大了，力量就足了；力量足了，就容易跟對方較勁。習慣用拙力，那感覺起來對方的勁力變化，就會受影響。”陳金鵬心中忐忑不安道。他不知道法自然的變嚴肅，是對自己要減回去不滿意，還是對自己長胖不高興，只得如實回答道。

“你只說對了一方面，而這一方面還不是關鍵。”法自然掃視一圈諸人，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都會有這種困惑。所以，我要講一下。”

“不管用什麽方法，將自己的身體鍛造得更強壯，是絕對沒有錯的！”法自然繼續道：“力量不足，你們就不跟對方較勁了嗎？顯然不是！你們只不過是以被推出的外在形式給瞞住了而已。”

“一句話，不管力量足與不足，你都會在自己身體姿勢別扭的情況下，跟對方較勁！”

“當然，有些大師會教學生，去大松特松，好像松得要癱倒地上就能成仙一樣。這個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暫且不提！你們只要記住，沒有進入暗勁的時候，能頂就不要丟！這個頂不是主動去頂，而是要消極地頂！”

“練習太極拳的過程，就是一個去拙力的過程。這個拙力，不是說你的肌肉越少，力量越小，就越容易去掉！”

“本質上來說，這種觀點，就跟某些人所宣揚的，肌肉越大，皮膚的敏感度越低一樣，都是毀人的言論！試想一下，這怎麽可能呢？有科學常識的人都知道，皮膚感應外界刺激，只跟神經有關系！”

“太極拳的去拙力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放松的過程。這與肌肉的大小，根本毫無關系！那個大塊頭，裏維斯在和你們剛剛接觸的時候，不就是連馬麟他們，都能偶有將之摔出去的機會。”

“唔？”

“可人家只適應了半天，你們就毫無機會了！”法自然提醒道：“這只是部分天資的問題。這部分天資，不是腦袋聰明的天資，是強大基因造就的骨架大的天資！至於其上附著的肌肉，那是後天的努力得來的！”

“是人就會思考，他們也不是傻子，人家也在思考，你的發力方法呢！在從明勁入暗勁的質變前，太極拳的一切發力準則，都是要保留發力的！”

“什麽是保留發力呢？其實就是不要用全力推搡！這個思想，對於普通人——那些完全沒有接觸過柔術、太極拳、摔跤的普通人來說，可能會用幾天、一周的時間才能明白，但對於裏維斯這種精通格鬥的高手，真的只需要半天，就能理解！”

“不用全力去推搡，才能讓自身有能力隨著對方變而變！所以，入明勁階段很快。”說到這裏，法自然停住了。

“你們誰是法自然，法師傅？”就在眾人思索著法自然的話的時候，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刺耳地響了起來！說它陌生，是因為，這裏的人，沒一個認識他的。說它熟悉，是因為，對方顯然是個中國人！

眾人分開來站，那人走了進來。他身後，是十來個看似像打手的流氓痞子！

“你是誰？”陳金鵬身為大師兄，此時當仁不讓站了出來。看到對方滿臉的不屑，他也不打算用敬語了。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找法師傅切磋的，就好！”只見那人一身唐裝，四十開外的年紀，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毛發濃密，皮膚黝黑，身體膀大腰圓得少說也有兩百斤！只見他一雙眼睛在眾人的身上來回搜索。

只是，他看到的都是眾人對他的怒目而視！

“你不用找了，我就是。”法自然笑道。

“你？！”那人驚訝道。網絡上盛傳的法自然，可是個年輕人吶！

“沒錯，就是我。”

“看來真有貓膩！”文武暗道。沒錯，他叫文武，已經來美國傳授太極拳十餘年了！

“有沒有貓膩，何不親自試一試呢？”法自然依舊微笑著，仿佛是在對熟人拉家常。

“啊？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文武心裏一驚，瞪眼看向法自然。不過，沒察覺出來什麽怪異之後，便又釋然：“也有可能，是我剛才的表情太過顯露了吧？”

“如果你就是法自然，我還真怕會傷著你！”文武蔑視地看了一眼法自然，發現他雖然不是老態龍鐘，但也絕對經不起他隨便一推的！

跟國內的武術界隔開時間太久，文武已經適應了美國的生活。半個月前，無意之間從網上看到有個叫法自然的家夥，竟然是太極拳的高手，這當然會讓他上心了。

現在，對方既然來到舊金山，那文武自是手癢難耐，想要找對方，切磋切磋了。於是，從其他渠道獲得法自然的住址的詳細信息，便挑了今天，前來拜訪！

當然，他這一次來，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替朋友捎個話：舊金山的唐人街，可是洪門的地盤！

“無聊了好幾天，終於又有好題材了！”王東興奮道。

“那怎麽辦？”把文武的蔑視盡收眼底，法自然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只是順著對方話，問道。

“呃，”文武哪曾想到法自然會把這個問題丟過來：“老家夥，你怕了就說怕了，我不會過多為難你的！”

“這家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聽到黃大端的翻譯，達納皺眉道。

“怕倒是不怕，關鍵是我懶得和你動手。”依舊笑瞇瞇的法自然，其實內心是這個想法：“過去多長時間了？這跟人打嘴仗的滋味，還真是令人懷念呀。”

“你！”瞅著對方的笑臉就來氣，文武怒道：“廢話少說！你不上，就是你徒弟上！今天不動動手，老子是絕不會走的！”

“師父，我來吧。”陳金鵬主動請纓道。

“金鵬，你上的話，會讓對方說我們以大欺小的。”法自然沒有應允。

“嗯？”陳金鵬皺眉退下了，只是他的心裏可困惑得很！他對這個叫文武的家夥有些了解，知道他是洪傳太極拳一脈的人，手底下確實有些手段，即使自己拼盡全力，怕也討不到什麽好出去：“那小法師父又怎麽會如此說呢？”

“…”氣得摩拳擦掌，文武雙眼都要冒火了！

“文哥，要不要兄弟們出手？”文武身後的一個光頭說道。這家夥看似是那十來個痞子的頭頭兒。只見臉上陰狠之色大盛的他伸手摸了摸褲兜，然後便是掃視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看來，他是有依仗的，而根本沒把康納他們放在眼裏！

“不用！”文武似乎還是有些武人的尊嚴，只聽他冷聲拒絕道。

“好吧，你隨便！”那光頭撇撇嘴，邪邪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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