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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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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易南這個人肉錢包跟隨左右,我自然很是樂意,順帶著一個饞嘴的小肉團,我看上什麽想吃的東西就可以明目張膽順利成章地買下。

雖沒見過小肉團的吃功,但,目測,他的體型,怎麽著也是個愛吃的貨,不然,可真是難為他了。

果不出所料,小肉團饞的厲害,一路聞著香味狂奔,到了午飯時,他滾圓的小肚子已塞不下任何東西。我心中直嘆氣,畢竟太年輕,好吃的永遠在後頭這個理兒都不曉得,遂埋頭把一桌的珍肴消滅殆盡。

這個怨不得我,雖說是一桌,但統共也就六個菜,且盛菜的碟子也忒小了些。

很明顯,易南與小肉團卻不這樣認為,小肉團瞪大眼睛扯了扯易南的袖子,小聲問:“她真的是公主嗎?”

易南波瀾不驚看向我,“公主沒用早飯?”

我扁了扁嘴,違心道:“不是想著今日逛街嘛,就想著在府外吃,見諒見諒,呵呵呵呵。”

見諒個頭,少見多怪好吧。

我很想告訴他們,本公主在涼門宮用的碗裝這六個菜都不會滿,是你們太過小氣沒見過什麽世面。

本想理論回去,但想想自己目前的境況,簡直就是寄人籬下,想起寄人籬下這個詞,鼻子還是莫名一酸。按說周國的公主駕到太師府,怎麽看怎麽是太師府面上有光吧,雖算不上蓬蓽生輝,不會把我當菩薩一樣供著,但也不至於會寒磣到被人揶揄的地步吧。

越想越氣結,突然想回家了,可是自從娘親去世後,我總覺得涼門宮也是個寄人籬下的地方,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第一次覺得:我沒有家了。

易南左手抱著幾包雜七雜八的物什,右手扯著蹦跳嬉鬧的小肉團,我磨磨蹭蹭跟在後面,琢磨著繼續留在太師府比冷清的涼門宮要好,起碼,我可以出府上街溜達來消磨無盡的時光。再者說,我總不能給三哥說,就因為午飯吃太多被他們笑話了,我要回宮去,因一頓飯傷了和氣,不劃算。

摳著指頭把這些彎彎繞繞都想明白的時候,不知易南已在我身旁站了幾時。

我連忙咧嘴扯了個扭曲的笑臉,隨手指著街邊一個攤位說:“這個東西好,人間難得的極品。”

順眼望去,還好,是把折扇,本公主運氣也沒那麽差,隨手那麽一指,就指中了附庸文雅的東西。

小肉團湊過去,踮腳拿起折扇看了兩眼,“扇柄粗糙,扇面圖案更粗糙,咦,公主喜歡這個調調的?”

我從他手裏抽過那把折扇,扇柄著實不怎麽精致,硌手,扇面上畫了個長河落日圓的場景,意境卻沒出來,一股小家子氣撲面而來。

在我琢磨該怎麽圓場的時候,易南湊過來,瞥了一眼折扇說:“聽聞公主丹青極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睹風采?”

小肉團及時插嘴道:“好啊好啊,我哥哥可是制作扇子的高手,做出來的扇子定是能配得上公主的丹青的,不過說好了,做出來的扇子可要送給我。”

我抽了抽嘴角,“我只會畫人臉。”

小肉團張了張嘴,沒再說話,易南掏了幾個銅板,丟給了攤位老板,隨後舉著鼓鼓的荷包向我道:“喏,用不完不準回府。”

我喜滋滋地收了折扇,由這個攤位蹦跶到另一個攤位,手指哪買哪,華燈初上時,易南懷裏的大包小包已堆至臉前。

我與小肉團一人拿兩串糖葫蘆晃悠著走在前面,我時不時轉過身倒著走,邊啃著糖葫蘆邊沖著易南做鬼臉傻笑。

這是除了娘親與三哥外,第一次有人可以讓我這樣隨心所欲傻笑,雖然,我承認,我這是典型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本公主市儈的很啊。

估摸著這樣的日子不會太多,我思量了好一陣,一本正經對小肉團說:“你昨日如何落的水,你想過沒?”

小肉團歪頭想了想,說:“阿淩聽說公主來了府上,就想過去找公主玩,快到荷園時,見著一個漂亮姐姐沿著湖邊走,瞅著眼生,想著應該是公主,阿淩就跑了過去,沒想到,跑的太急,一下子跑進了湖裏。”

我搖著頭,很是嚴肅,“此事很是蹊蹺怪異,你仔細想想,太師府這麽大,以往有沒有人掉進湖裏過?”

小肉團努力想了想,把目光投向易南,易南緩緩搖了搖頭,我一拍大腿,大聲道:“問題就出在這裏,為什麽別人沒有落水,偏偏就你落了水?這個問題很是深奧,你要好好參一參。”

小肉團看向我:“許是我跑的太急?公主又沒有及時攔住我的緣故?”

我抖了抖臉皮,斜了他一眼,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楞了片刻,哇一聲跑到易南身旁,抱著他的腿不動彈。

我嘿嘿哂笑兩聲,故作神秘道:“這也不是沒有化解的法子,水本為陰,柳樹又通陰,你又太肉,最容易招惹不幹不凈的東西了,不過,你不用怕,有我在,藏在湖裏的那只水鬼奈何不了你,但是,我單槍匹馬徒手捉鬼又不是件易事。”

小肉團眨巴著眼睛瑟瑟地問:“那怎麽辦?”

我冥思了好一會兒,道:“我需要幾樣道具,今日約莫見著了,但走得太急,忘記是哪家店了,這樣吧,明日你和我一起出來再逛逛,咱們把它買來,我好用來捉鬼,日後你想在湖邊怎麽跑,就怎麽跑,誰也奈何不了你。”

小肉團頭如搗蒜點個不停,我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易南,他一幅不置可否的鹹淡神情,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後來,我問他,青天白日光天化日之下,我這樣明目張膽喪心病狂的威脅小肉團,你當時做何感想?他看向我,輕描淡寫道:我當時想,你高興就好。

我頗為驚訝,我當時可是把小肉團嚇個夠嗆,你這個哥哥很沒有原則啊。他笑:我不認為阿淩信你,他不過也是想溜出府玩罷了。

想想當時的情況,還約莫是這回事兒,自從我那晚拿鬼嚇唬小肉團之後,他和我總是時不時溜出府玩,因為我要買來捉鬼的道具一直也湊不齊,後來,竟忘了捉鬼這茬子事。

很快一個月過去,七月流火,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扇子自然離不了手,我在小肉團的強烈要求下,為折扇添了幅畫。

折扇自然是出自易南之手,我覺得,好馬配好鞍,好扇配好人,所以,我在上面偷偷畫了幅易南的肖像。

拿給他時,他蹙眉看了下,“眉眼太過疏淡,嘴唇太過涼薄,臉部線條太過柔和。”

我抓過折扇仔細看了看,很是為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抽了抽嘴角,一把奪回折扇塞在袖籠裏走了,我想,他約莫是生氣了,琢磨著是不是送他個清晰的鏡面,讓他好好照照自個。

隔天,小肉團拿了把新做的折扇洋洋自得向我炫耀,扇面上赫然一組氣勢磅礴的長河落日圓景象,不論是扇面、扇柄,還是圖案的意境,都比我前些時候在集市上相中的那把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我心雖有折服,卻嘴硬道:“再怎麽樣,也是個贗品,沒一點兒新意。”

小肉團嘟了嘟嘴,不滿道:“怎麽會沒有心意呢?這可是哥哥熬夜趕制的。”

周國的男子都是如此擅長丹青嗎?宮裏有二哥,太師府裏又有易南,我想,周國有這樣的風氣,大約是因為周國常年太平,男子不用上戰場,一腔熱血無處撒播,只能寄情與丹青這樣平和寧靜的事情上吧。

可是,娘親在世時常說,表面越是寧靜,內在越是洶湧。

娘親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所以我不敢完全懈怠。三哥把我送來太師府,並非是僅僅讓我散心而已,不然,怎麽可能一待就是一個多月,而且,照此情形,還有長待的趨勢。

為什麽非要我待在太師府,關於這個問題,我雖有疑慮,但不敢問三哥,他這樣安排,定是有他的打算。他存心瞞著我,我再問,也是徒勞,捫心自問,在這世上,除了娘親,還就三哥對我最好。

我想破頭,也想不出三哥會害我的理由。

我只管自個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糟心事,全然忘了面前的小肉團,他見我直勾勾盯著扇面久久不說話,撓頭說:“算了,看你這麽喜歡這把折扇,我還是忍痛割愛送給你吧,我再讓哥哥做把更好的來。”

我扁了扁嘴,第一次沒有嗆回去,仔細翻了翻扇子,沒有看到易南字樣的印章,想了想,向小肉團道:“這個,不是你哥哥做的吧,不然,怎麽連個印章也沒有?”

小肉團拿過折扇看了看,歪著頭說:“哥哥剛剛做好,上面的墨跡還未幹,阿淩就急急拿過來給公主看了,可能哥哥還未來得及蓋章吧,這就去找他。”

不由分說拽著我的衣袖就往外走,我自個待著也沒事可做,就隨他去了。

並不是我多在乎易南的簽章,我想的是,若是有一天我有難,拿著太師府世子的信物,會不會加大談判的籌碼。

按理說,我這個公主比太師府世子的身份大的多,但是難免別人不這麽認為。

記得有一次,五姐趾高氣揚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還當真以為自個是多尊貴的公主啊,怕是整個周國的黎民都知道,你這個七公主是最不受寵的一個,說難聽點兒,你還不如父皇身邊的一個太監。”

我覺得五姐話糙理不糙,細想想,確實如此,父皇的貼身太監可是從小就跟在父皇左右的,現如今已服侍了父皇四十餘載,是父皇最忠誠的心腹,在這方面,我還真的比不上他。

所以,日後我若真的有難,亮出周國七公主的身份,怕是不怎麽管用,當朝太師世子的身份,應是可以暫時唬他們一唬。

出了宮,我才萬般無奈的曉得,本公主惜命的很。

於是,惜命的我與小肉團手拖著手去找易南給折扇簽章。

剛走進易南的院子,正好迎面碰上出門的三哥與易南,我們都是一楞,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小肉團適時搶白道:“公主很喜歡哥哥做的這把折扇,但公主說上面缺一個哥哥的印章。”

我扶額直吹氣,小肉團很會說話,本公主佩服。

不明就裏的三哥看向易南,紅了臉的易南從小肉團手裏拿過折扇,低聲道:“是在下疏忽了,印章在屋內,請公主稍等,在下這就去。”

在他去屋內取印章的間隙,小肉團已把來龍去脈碎碎念的如數告知了三哥,我正要辯駁,易南已拿了折扇返回,恭恭敬敬遞給了我。

我看著扇面右下角的褐紅色印章,心裏很是踏實,想了想,又對三哥說:“三哥帶印章了嗎?要不,簽在折扇的另一面?”

一把折扇,同時具有周國襄王與太師世子的印章,真真乃一把不可多得的寶物。

三哥似看透我心,道:“印章我是帶了,不過,一把折扇上有兩個人的簽章,別人看了,也怕是以為偽造的贗品吧。”

我很是可惜的看了看折扇,滿面愁容的合了起來,三哥卻笑道:“易兄喜歡把玩折扇是眾所周知的,七妹何時開始喜歡收集折扇了,三哥卻是不知,說起來,方才易兄慌裏慌張藏起來的那把折扇,必有蹊蹺,七妹,老實說,是不是又強人所難奪人所愛了?不要太貪心了,易兄做一把折扇也是挺費時費力的。”

話是說給我聽的,三哥卻似有所指的拍了拍易南的肩膀,易南紅著耳根支支吾吾個不清,怎麽看,怎麽覺得易南與本公主有什麽奸.情。

我沒有解釋,戲本上說,遇上這種事情,不能解釋,越解釋越說不清,就如同畫畫,在同一個地方重覆畫來畫去,只會越描越黑。

於是我默了默,問三哥:“你們今日有事要忙?”

三哥這才收了笑,一臉正色道:“確實有要緊事,這樣一打岔,差點兒忘了。”

我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忖著,是跟上去呢?還是跟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收藏評論,你們都好壞好壞噠,伐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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