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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逐流雲:喜慶方過喪來(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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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尚在新婚期,卻鮮少與孔媛一道去向親長請安。他精通中老年婦女的心理,深明小夫妻人前秀恩愛討不了好,況且本不是這麽回事,孔氏在他心中,是榮排王夫人賈母後面的第三位必須討好的女性。

他拿大道理如此這般一說,孔媛笑吟吟恩準他照小心思辦。在孔媛心中,小夫郎是整日自作聰明的半大孩兒,非緊要事大可順著。

政老爺要公幹起的早,王夫人乃賢妻,這會也起身了。假石頭和他的蘭侄總是天未亮便一道給政老爺王夫人請安, 爾後一塊早練,再一塊去請安。

這時王夫人已給賈母請過安,攜二兒媳往議事廳打理諸事。李紈則帶著巧姐兒鞏姐兒等奉承賈母膝前,這樣賈蘭來給賈母請安,便可順帶給她磕頭,爾後直接去學堂。

今天叔侄倆往裏一走,撞上湘雲,嚷嚷要結詩社,要他們必得抽空赴會。

賈蘭羞惱,眼望腳尖不敢吱聲,怕自己沖口而出講些忤逆長輩的話,心裏替自己的母親抱屈,姑娘們但有不是,眾人第一怪的就是他母親,但女四書白字黑字,滿腹文墨的史大姑奶奶讀書讀去狗肚子裏了?!

寶玉則頭痛,湘雲這性子,小時候還可說直爽討喜,大了必惹大麻煩!因是不會有礙他小命的青梅,又不是能勸的那種,他向來能避就避,避不了哄著。這會卻不想哄了,一個成了親的女子與別人的丈夫唱和,名聲還要不要?

眼前小輩多,這話不好直說。他嘆了聲,委婉道:“你這情性要改改了,結詩社是閑來無事玩玩,哪有做了媳婦還耽於此的?你便不用打理家事,也該應酬親友。”

湘雲振振有詞:“這就是應酬嘛,應酬才結社,難不成女子也談仕途經濟學問?便是你們身為束帶頂冠的男子,一心只想為官做宰,也得精詩文,科舉要考!”

寶玉心的話科考才不會考風花雪月,嘴裏言:“老祖宗教教她!在這塊胡咧咧,我不與她計較,若蘭兄聽了,成什麽樣?”

湘雲臉一紅,甩手道:“我向是有話直說!他從不似你這般迂腐,他若如此,我早與他生分了!大不了我叫他一起……”

賈母忙喝斷:“胡嚼!他們兄弟自有他們的應和,哪有攪我們隊裏的話?不就結個詩社玩玩,你寶姐姐來不了(快臨盆了),琴丫頭詩才不差,二丫頭三丫頭四丫頭都閑著,你寶二嫂(孔媛)也是個才女,再請舟歸丫頭來,多少詩不能寫?”

湘雲翹嘴不樂,片刻道:“林妹妹!”

賈母也頭痛了,戳其額:“你當個個做媳婦的似你這等省心?可不敢擾玉兒,她但凡有了閑空,自會發帖請你們姐妹去玩耍。”

寶玉趁機告辭,狀似不經意道:“聽璉二哥說邢姨娘大有詩才,她是妙玉的弟子。”

耳聽湘雲驚嘆連連,某只拖著賈蘭飛快開溜。原著中賈母沒在意過湘雲黛玉和薛蟠的通房香菱攪一塊,是香菱位太低,而邢岫妍絕計是膈應賈母的存在。

他壞水使的愉快,出了榮府便領受賈蘭的諫言,指出邢姨娘的身份不合適。

假石頭教侄:“叔故意的。除了老祖宗,你史姑姑還能聽進誰的話?偏是老祖宗萬般疼惜她,只有她實在離譜,老祖宗才會說她幾句。”

賈蘭大悟,一臉佩服。假石頭暗自陰笑,他其實只是順手給賈母添個堵。照他的高見,湘雲是被賈母誤了,原著中湘雲還會規勸神瑛侍者,這裏卻變成不明事理,應是賈母沒蠢孫可疼、黛玉又要教成國公夫人,只能寵壞湘雲。

不提某只以小人之心將賈母往壞裏想,五月初府試榜單放,賈家私塾再添兩個童生,一個是賈菌的表哥婁慶祿,一個是賈琮。

婁慶祿尋常,他已十九歲,附學原因不是婁家沒錢為兒延請業師在家教,而是考了三次府試沒過,賈菌的母親便說到賈家私塾試試。去年又沒中婁家很是失望,婁慶祿自己說附學後大有進益,不肯回家。今年終於過了,婁父大喜,送了兩車禮物到家塾。

至於賈琮,哪還用說嘛,假石頭替他開了金手指。但別人不知情,皆嘆一個讀書種子可惜了。璉二更借商線飛鴿傳回一封淚跡斑斑的信,某只認為是灑的水。

因惜賈琮之才,榮府排宴為之慶賀。各路親友並不因琮小子是庶子不買賬,此子打理榮府庶務,素日往來都是此子把持,正可借機要打好關系。

赦老爺糾結,他別提多想讓庶子科舉進身,但榮府也不能放手。再則二房沒人,難道讓比賈琮更會讀書的寶玉打理庶務?老二夫婦定然不肯。再則老太太疼惜寶玉,小子又滿肚鬼主意,若任之把持庶務,家底非被掏光。

由此可見赦老爺也是有心計的,已看穿寶二侄不是善茬,人家少時受的是家主栽培,看人多少有幾份眼力。

年來赦老爺身體漸有好轉,每日能拄著拐杖走上小半個時辰。太醫頻給祥言,卻再三告誡需靜養,加之他對庶務沒興趣,再糾結也沒想過養好身子後親自打理,自我寬慰:爺還有兩個庶孫,等蕪哥兒荽哥兒長到琮兒這般年紀,琮兒也就三十,三十少進士,爺還有幾十年的命呢,不信看不到兒孫金榜題名!

卻說榮府慶宴未散,薛家下仆悄悄來尋薛蟠兄弟。蟠大呆大嘴巴,不管忌諱,說胡家老太爺去了,寶釵一個激靈正臨盆,他要去看看。

胡老太爺是喜喪,高齡九十七,熬死了長子夫妻,長孫夫妻頭發白,曾長孫夫妻也年將四十,寶釵是他老人家的玄長孫媳。

覆一日,寶釵生下一女。薛王氏怕胡家大辦喜喪,忽略了只是弄瓦的寶釵,帶了能幹的侄媳夏浣兒跑去胡家。探春幫迎春打理家務,柳湘蓮幫不上,索性住學堂。

寶玉為表現自己不沈迷安樂窩,總要到定更才回嘉佑院,若不在孔氏最佳受孕期,有時甚至借口這事那事不回。但除非真有緊要事,賈琮的抱廈他每天必轉轉,畢竟琮三爺是正宗少年,他得落力幫襯。柳湘蓮若不回家也會跟著,反正學堂有細心的引泉,又有賈蘭秦鐘等童生及他的徒弟墨雨打點,加上天氣暖和,不用擔心住學堂的小學子。

今天春雨嘩嘩,天未擦黑學童們便被攆回各自房裏用功,湘蓮寶玉往抱廈用飯。

去歲抱廈後院建了一個廚房。事緣璉二擔心庶弟,賈琮不是寶玉,若在賈母廚下搭夥,老太太不當個事,下仆們一多半會怠慢,他便命趕工,搶在他赴任前將廚房建好。

兩人過來前遞了話,待他們沖過澡換了濕衣,飯菜正正上桌。

寶玉誇讚琮三弟會調理下仆,賈琮謙遜都是寶二哥教的好。柳湘蓮不耐煩聽他們虛套來虛套去,叉開話問給胡家備的洗三禮。原本這事是女眷們上門賀喜,奈何薛蟠十分疼惜他的胞妹,他們身為好兄弟,決定湊個熱鬧各送一份禮。

賈琮已備好禮物,說一會請他們過目,又提及賈瑞的良妾生了個女兒,洗三不問,滿月禮是否該以學堂的名義送一份,這回柳湘蓮也誇賈琮仔細。

寶玉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他小人之心慣了,頗懷疑那女孩是不是彩雲生的。照他想來,彩雲便是難產一屍兩命,夏家也會買個孩兒塞到小夏氏名下,故此若為男孩多半是真,女孩難說,夏家犯不著買個男孩來分家產。不過夏家若報是男孩,他也會懷疑:良妾子又能分去多少?所以這家夥就是標準小人一只,賈薔罵他是“七竅壞水心”沒說錯。

飯罷上清茶,不勞四靜和賈琮的長隨雙端雙壽,璉二將興兒們留給了庶弟,他不方便帶著唱小曲的廝兒赴任,賈琮打理庶務卻能用上。

最擅沖茶的是隆兒,片刻沖好,興兒壽兒喜兒各捧一盅茶過來。

猛然鐘鳴由遠及近,瞬間滿城鐘聲一片,震的人耳朵嗡嗡,格外驚心。

寶玉率先回神,瞄見三廝打翻茶盅兀自發楞,重重咳了聲。廝兒們仍無反應,倒是呆在外廳的四靜閃身而入,神色肅穆如臨大敵。

寶玉這才意識到在場的無人經過此事,他是“禮”學的滾熟才明白,於是朝著紫禁城方向撲嗵跪倒,可著嗓門嚎叫:“太上皇……”

這一聲可算壓住外間鐘聲,又或是習武之人耳目靈,柳湘蓮吼道:“換孝服!”

他的氣聲比某只的穿透力強多了,裏外人等都聽到,頓時忙成一團。

上崩是悲鐘九下,隔一陣再響九下。皇城之鐘所布地頭有遠有近,最初各處因聞鐘便敲造成亂響,不一會便齊整了,每一響更是驚心,風聲雨聲正大作,仿佛天地同悲。

悲情易傳染,抱廈上下匆匆換服,一邊哀嚎,仿佛比死了至親還悲。

惟假石頭是幹嚎,趁著鐘聲間隙,冷靜地提醒賈琮:“快派人給族親們報信。”

賈琮一想,眾族親多半仍未反應過來,這會不知多驚惶,於是忙跑出去派人手。

柳湘璉想回家,寶玉劈手拖住他:“靜平去薛家給我三妹妹二姐姐報信,靜安去學堂給劉塾師報信,靜無去東院見大太太,靜事從嘉佑院往二房,給二奶奶二太太報信。”爾後對柳湘蓮翻白眼:“這會你我該去老祖宗座前!”

柳湘蓮只是榮府的女婿,其實不用去賈母跟前,但四靜都派出去了,某只只能抓妹夫當保鏢。柳湘蓮不知小內兄在家也要保鏢,只想著薛柳兩家也就幾個主子,又非勳貴,有探春在無礙,榮府這頭卻是闔族上下,且不能錯一點,自己是應該在這邊幫襯。

兩人披蓑戴笠,還沒穿好,賈母的人到了,是給賈琮傳話的。老太太經過兩次皇崩,經驗甚豐,讓賈琮帶人去她那邊,並言已派人往各處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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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說太上皇十分將江山社稷排一,因知自己的兒皇常抽,早早留上諭:皇帝只能按制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天,舉國不得筵宴音樂一個月,百官是一百天。

這與原著區區一個太妃薨就“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三月不得婚嫁”相差太大,宮裏妃和太妃多了去,三天兩頭舉國不婚嫁,難不成搞計劃生育?某只由此判斷必是神瑛侍者記錯了,除非龍椅上坐的是昏君,才會有那種昏敕出籠,只能是當時敬老爺殯天,榮府不知怎麽替出了三服的賈敬守上一年孝。

上皇上諭還有六十往上不得入宮哭靈,百官分班哭靈,僅七天。這是因為官們要維系朝廷運轉,若不分班哭靈,都將公務丟一邊,便是只哭七天也會國將不國。

太上皇體恤老臣們,老臣更感皇恩。其中一直伴駕太上皇的太傅王子騰,泣血奏請為太上皇守陵,今上淚準。滿朝盡讚王太傅忠君不二,惟在野的某小秀才腹非:爺的好二舅分明是借公濟私,傍他守皇陵的女婿家養老去了!

卻說上皇崩,朝官有公務,哭靈主力是宗室和誥命們,要哭足七七四十九天。

八旬賈母不用入宮,邢王兩夫人日日五更起身去哭靈,後宅諸事交與寶二奶奶,孔媛拉了李紈寶琴和大房的邢姨娘為幫手。惜春自覺不好袖手旁觀,走出庵堂每天跑議事廳。

老太太坐鎮府中,內外皆有小輩打理,這回比甄太妃薨有序多了,沒一個下仆敢借機偷懶生事。

一晃入六月,天氣漸漸炎熱。這天孔媛發完對牌,頭一陣發昏。她只當累到了,沒往心裏去,但仍讓懂些醫術的奶娘悄悄替她打個脈。

奶娘一探之下滿臉喜色,告之可能有喜了,月份尚淺,得過些時才能肯定。

孔氏非爭強好勝之輩,別提多明智,當即偽稱“偶感風寒”,拜請大嫂和琴妹妹替她主事幾天。賈母以為她是新婦一時擔太多事累病了,特地來探了回,囑她好生歇兩天。

李紈打理家事平平,擔綱的是寶琴。孔媛知道寶琴能幹,怕賈母王夫人對她不娛,狠歇幾天後照舊往議事廳,卻是坐一邊當木雕,仍由寶琴分派諸事。

小半個月過去,後街胡草醫過來打脈,確定她已有兩個月身孕。賈母聞報不敢含糊,即命請來王太醫。

是夜王夫人歸來得報,亦喜亦憂,二兒媳可不能累著,滑了胎不值當。

但她又不敢報病回府,這是上皇崩,今上何等純孝,此時敢耍滑叫找死,連病歪歪的賈赦都乖乖去宮中挨了七天。思襯一陣,她決定將探春喊回來,那寶釵眼見出月子,好姐姐和蝌二媳婦有一個去胡家便足矣,憑什麽抓探春做薛家的管家?

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管事,原是大不妥,寧可從族中請一位。但武勳之家規矩不大,闔族又找不出合適的人,賈母首肯了。

探春打道回娘家,人心定、諸事妥,她與寶琴協同管家,又有惜春和邢岫妍幫手,李紈都可照舊帶小姑娘們去。

因寶琴十分落力,王夫人對便宜幹女兒多了兩份真心,想著將來添妝時給些實在。

此期間本朝發生一件大事:皇上守完二十七天孝覆登朝,忍了許久的眾臣奏請立太子,皇上冷冷言他不立太子,會學他的父皇活著傳位,若他早死便留秘詔,由宗令和閣老率百官在正大光明殿取出秘詔,擁立新皇。

寶玉得知驚的差點跌跟頭,這是剽竊四四!

莫怪他不將今上和雍正聯一塊,今上是根正苗紅的漢族,且大有孝名,雖不時抽抽,一路得太上皇撐腰,哪有被罵的狗血淋頭的雍正悲催。

國之大事和一個小秀才關系不大,與他相關的是七月二十四日梅翰林的老母親殯天,幾天後病歪歪的梅安欣“哀毀過度”往地府孝敬他祖母。梅家發話“待上崩出百日,迎薛氏寶琴於熱孝期抱牌位拜堂”……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新文:

只是上崩了,小的們學爺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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