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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說親事:夏氏吃齋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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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瑞不是個有決斷能力的,寶玉問他如何處治媳婦之事,他第一反應是問祖父!

所幸寶玉沒對他存太大期望,只勸他沒必要依仗媳婦的嫁妝,說家塾會給他留著位置。賈瑞感動的兩眼淚汪汪,抱怨在官學過得很憋屈,是祖父硬要他去讀。

寶玉心知以他的性格在官學很難混開,可他也沒法勸說望孫成龍的賈代儒,再則酉時半(晚六點)前他得趕到張師兄家上禮儀課,惟有虛言寬慰一二便收場。

大概心情不佳,今天上課他發揮得不怎樣,被黑臉師兄狠狠訓了頓。

帶著更加不佳的心情返回家塾,一入塾師房,悲催地看到賈蘭賈菌賈琮秦鐘柳湘蓮排排坐,他不由苦笑。半天功夫,他已反省過了,依稀自己是慣性思維,時至今日有沒有賈瑞這個幫手已不重要,難道賈蘭、賈菌高中後會像賈瑞那樣不管家塾?幫手只會越來越多。相反賈瑞再回家塾倒有點麻煩,以其品性,敢讓他繼承他祖父的位置當司塾?

柳湘蓮神情嚴肅:“方才我們議過,這事至少得告之二老爺二太太,還得告之賈參讚。賈司塾年紀大了,若他想含糊過去,哪天他老人家去了,瑞爺壓不住夏氏,果然弄出戮親慘事,娘娘都會蒙羞。”

寶玉微驚,一直以來他怕的是賈家害別人,沒怎麽想過賈家也會被別人害,可夏金桂這樁事,雖是賈代儒夫妻貪財,卻也是被坑,若知夏金桂這等品性,借他們一個膽也不敢要。可惱這是宗法社會,出了事不只是他們一家子遭殃,闔族都倒黴。

賈菌沈沈道:“一介商戶竟敢將這種姑太塞來咱們家,誰給他們的膽子?”

賈蘭切齒:“蒙走舟歸姐姐做他們家媳婦,卻送個毒婦給咱們,太可恨了!”

可別將事兒鬧大發!寶玉趕緊滅火:“夏家是有錯,可原是夏氏之母是儒太奶的遠房侄女,才說了這門親事。先時夏家告之過此女克父克母還克夫,司塾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儒太奶又憐惜夏氏孤苦伶仃,這方娶了她過門。要麽我明天告之太太,琮三弟跟璉二哥說一聲,老爺那塊就免了,他何曾聽過這等陰私,沒得讓他心煩。”

秦鐘笑道:“二老爺乃端方君子,不煩他亦可。只柳爺什麽事沒見識過,現今都是自家人了,有些個陰私是不是該讓他知曉?”

賈環?寶玉心打鼓,他生怕探春親事出差錯,賈環之事瞞得密實,不料秦鐘竟當面說出這等話!更可惱,賈蘭賈菌賈琮竟頻點腦瓜,看來四小只商議過了!

柳湘蓮斜了他一眼:“都覺著我該知,就你覺著該瞞我,又是什麽好兄弟的事吧?不是我說你,瑞爺家的事,這塊任一個都會處治的比你好!若你不請珍大奶奶、璉二奶奶去司塾家‘說合’,夏氏未必會拿出砒霜。她無非想把夫君太婆太公都踩腳底下,鄉野這樣的悍婦多得是,待到生下兒女,未必還會似現今這樣動不動就嚷嚷玉石皆焚。”

寶玉刮目相看,這等通透之人,怎麽會被一只尤三姐弄到出家了?當下咧咧嘴:“是我錯了,我萬沒想到她會連族長夫人的面子都不給。至於瞞你的事,在我看來是小孩把戲,偏他們認為不知多嚴重。就是我三弟,往我榻上塞臟東西,想嚇我一跳……”

蘭、菌、鐘兩眼鼓凸,賈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兩手亂捏炕沿。

寶玉眼一瞪,厲聲道:“叔如何教訓你們的?!賈環有錯,我、璉二哥、琮三弟都能揍他一頓,你們便有天大的氣也得忍著!都說過再不許提那事,一個字不許提,偏要翻出來!給我記住,能把大事化小才叫本事,似我今天這樣把區區小事弄成禍,叫昏頭!”

柳湘蓮以為賈環將癩蛤蟆什麽的塞嫡兄床~上,雖淘氣了些,可小子哪有不淘的,他自己還曾用蟑螂嚇過已去世的母親。

這麽想著他一陣傷感,急展笑容掩飾:“別兇神惡煞的,替你打抱不平也錯了?行啦,天不早了,都去歇著,我擔保他再沒能耐給寶玉暗虧吃。”

四小只嘟著嘴走了,寶玉未免柳湘蓮細問賈環的事,搶先問他裝備準備的如何了。

考武舉光是那一身盔甲就很貴,寶玉深明男子漢的自尊何等驕嬌,沒直接掏錢幫柳湘蓮配備,而是給他一份可提前支取的年薪,三載年薪取到每月柳湘蓮只留三倆零花,其它投到掙快錢的商鋪,一個年關下來、再提前支取今年紅利,已夠其全身裝備。

武者對裝備沒有不鐘愛的,柳俠士呱呱一通寶玉聽了直想打哈欠的裝備經,以至當晚做了個武器滿天亂飛的噩夢。

次日,寶玉將賈瑞家的破事刪刪減減向王夫人說了。王夫人驚惱之餘,吩咐他別管,說這種事沾上甩都甩不脫。

寶玉點頭受教,轉而講起襲人將贖身。話說襲人的身契雖在賈母手中,卻萬不敢繞過王夫人放了,不然等著倒黴。

王夫人一口否了,她已將襲人收為心腹,豈能許之贖身?

寶玉嘆了聲:“太太定是要將金訓兒姐姐賞給兒的,襲人姐姐是我身邊第一得用的,老太太的意思又明擺著,再加一個晴雯,她不走,金訓兒姐姐往哪站?”

這回論到王夫人嘆氣了:老太太賞的通房,身份上比她賞的高,晴雯沒腦子,金訓兒能將她擠邊兒去,襲人卻不同,四角皆全讓人挑不出一絲錯,可她再好,豈能及上自己一手一腳栽培的金訓兒?依稀是只能打發了。

賈母心胸硬是比王夫人寬許多,她老人家一點絆兒沒打。在她看來男的都好色,寶玉不樂意要襲人做通房也在情理之中。以襲人的普通長相,在府中配小子,怕也不會有頂尖的來求。人家那麽用心服侍主子,花家即願贖,不如開個恩典放了。

又數日,璉二親自跑來告之寶玉對夏金桂的處治:賈夏乃姻親,不能因一個渾婦斷了。恰好儒太奶被氣病,夏金桂“悔恨莫極,自求赴感恩寺為太婆祈福”。

假石頭兩眼圓鼓,這感恩寺不是武則天出家的寺廟麽?

一問之下還真是,尼姑呆的地方向稱庵院,惟感恩寺傳承千載沒改名。不過本朝後妃沒有皇上駕崩便出家的,如今那地頭關的是犯事又不便處治的誥命。夏金桂一介秀才娘子,因是國公爺的重孫媳、娘娘的堂弟媳,花了五萬倆銀送進去。此銀夏家出,夏金桂的嫁妝留給將來奉其為嫡母的良妾子。良妾人選已定,乃夏家旁枝嫡女,年方十四。妾沒許多講究,二月二十六便是黃道吉日,擺酒擡過門。

寶玉不由問起那位揭發主母的勇婢寶蟾,璉二呲牙一笑:“主母吃齋念佛,貼身丫環很該隨身服侍!他們夏家的姑娘,咱們老賈家怕了,小夏氏過門,只有夏家的下人可不成,二太太發話,讓彩雲帶兩個婆子服侍小夏氏。”

“什麽?!”寶玉扒扒指頭,彩雲的傷還沒好全吧?好了也該回賈環身邊服侍。

璉二壓低聲道:“二太太怕是將彩雲被打傷歸到了環三弟頭上。也是他自己不儉,大正月幫趙姨娘打屋裏小丫環,恰好給二太太看到。聽鳳姐兒說彩雲自己也不願回去,前有春燕慘死,後有她自己被聯累,又有小鵲兒被環三弟踢到吐血,但凡長腦子的誰不惜命?瑞弟家好不好有九萬倆銀,以彩雲的姿色手段,混個姨娘不難。”

寶玉苦笑,可以預見賈瑞以後的生活不會風平浪靜。只是少替別人操心了,自己的安穩日子也沒多久!

一晃到了二月二十六,寶玉不想再管賈瑞的破事,借口“偶感風寒”,沒去出席納妾酒宴,只讓李貴和王榮送去份厚禮,這兩位跟彩雲家有彎彎繞的親戚關系,得讓人家去預祝一下彩雲當姨娘嘛。

展眼月底,張明同放了寶玉的大假,讓他專心陪兩個侄子溫課赴府試。話說張天才的科舉之路也曾在府試折戈,原因和賈蘭差不多,誰讓四月易發病。

寶玉卻無法完全專心:三月一號是王夫人生日,連賈蘭也得赴家宴吃餐飯。

王夫人的生日宴自是擺在二房大院,不是整生日,承嗣孫還要考府試,沒請外客,也沒叫戲班,就寧榮二府的主子們晚餐時聚聚。

茗煙們長的賊高了,寶玉沒帶,只從廚苑喊了曾為王夫人二等丫環的彩霞,又往抱廈喊了晴雯茜雪,如此他和賈蘭賈琮一人有一個十多歲的丫頭當跟班,基本體面有了。賈環下午學弓馬不在家塾,再則過年那會趙姨娘屋裏添了鵲兒吉祥兩個丫頭,不用為他考慮。

家塾四點放學,三人到的挺早,寶玉奉上一堆中年婦女保養品,包括柳湘蓮送的一根上好山參。此參是順天府北部秘密莊子上的莊戶挖到的,璉二做人情送給柳湘蓮,讓他去孝敬他姑媽,不孝侄轉手孝敬未來岳母。

王夫人見多好東西,沒細看禮物。她看上去心情不大好,隨口講了幾句應景話,說迎春花開了,打發寶玉帶賈蘭賈琮去院子裏轉轉。

二房院落和萱草院一樣是國公時代的老院子,曲廊樓臺亭閣美侖美奐,景石假山碧池皆全,但寶玉和賈蘭對此別提多熟悉,賈琮也沒什麽興趣,不過和東院半斤八倆,於是從兜裏掏出木旋,嚷嚷比賽抽旋子。

寶玉沒興致,讓他和賈蘭玩——方才給王夫人磕頭時金訓兒不在,大丫環這時出去三請四催客人不出奇,但一路行來,其妹玉訓兒也不見。玉訓兒才虛齡十歲,不會被王夫人派出去請客,不會是金訓兒依然被攆了吧?沒有神瑛侍者作孽,金訓兒能出什麽事?

他朝開闊處走了幾步,回頭望了眼隨侍的茜雪。

茜雪趕忙趨前,寶玉壓低聲道:“去打聽一下,玉訓兒怎麽不在。”

茜雪微驚,垂首回以蚊子聲:“今兒午間太太歇晌時,金訓兒姐姐和環三爺……好些人看到,太太將她攆回家,玉訓兒想必正陪著她。這事太太下了禁口令,爺莫管了。”

寶玉兩眼珠差點瞪凸——金訓兒和賈環,好些人看到,特麽禁口令有P用!人民群眾最喜愛的醜聞八卦啊,闔府上下怕是無人不知了!柳湘蓮一直以為二房是幹凈的,這起醜事傳到他耳中,探春的婚事只怕平地起風波!這一刻他恨不能把賈環撕了!不,是撕了自己!早就知道回避沒P用,在知道賈環和智能不清不楚時就該下狠手,卻指著王夫人擋了水月庵那幫尼~妓!特麽找塊豆腐撞死去!

呆怔兩秒,他扭頭便走:現在最緊要別讓金訓兒自殺,出了人命府內外更要風傳!

晴雯被分派服侍賈蘭,很是不快又不敢流露,一只眼時時瞄著這邊。

見茜雪一付尷尬樣說了幾句話、寶玉臉色大變,她準準估到是什麽事,一陣風似的追過來,扯住寶玉衣袖道:“二爺這是去哪呢?二老爺他們就要來了。”

寶玉木然望著她,見她眼底閃動解恨和厭惡,無名火冒,淡淡道:“你來的正好,茜雪彩霞都是家生子,後頭牽的關系太覆雜。你去趟白家,告訴金訓兒姐姐,我知道她被冤了,不會不管她。”

晴雯脫口叫道:“冤?那許多人看到!那賤蹄子……”

寶玉劈口打斷:“可笑!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你捫心自問,你信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個環小三,跟爺過不去,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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