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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手:“許世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三花一直想著要通過自己的一雙手賺銀子,不想要別人的嗟來之食。”

許宜軒臉色一紅:“肖姑娘,這不是嗟來之食,我……”

簡亦非坐在一旁開了口:“宜軒,你便不要勉強了,肖姑娘有這般志氣,咱們自然要支持她。”望了彥瑩一眼,簡亦非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肖姑娘,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要幫忙,只管來找我,簡某一定會出手相助!”

“簡大哥真好!”六花歡喜得跳了起來,忽然想起肖大娘昨晚交代過的話,小臉蛋上又露出了不猶豫的神色:“簡大哥,我娘說對你要尊敬些,該喊你簡公子,可我覺得納悶叫好像不大好!簡大哥,我能叫你簡大哥嗎?”

“當然可以。”簡亦非見著六花那活潑伶俐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望了彥瑩一眼:“肖姑娘,你也喊我簡大哥吧,我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聽著你喊我簡公子,心裏正別扭。”

彥瑩點了點頭:“那好,以後我便喊你簡大哥了。”

許宜軒趕緊接口嚷嚷了起來:“那我呢,你也喊我許大哥!”

“許世子,你身份高貴,我可不能亂喊。”彥瑩朝許宜軒歉意的笑了笑:“若是被你府裏的那些丫鬟婆子們聽見了,保準會說我不知規矩。”

“你別管她們!”許宜軒恨恨道:“一個個嘴多得像麻雀,三姑六婆一般!你喊我師父簡大哥,自然也能喊我許大哥!”

彥瑩有幾分無奈,看了看許宜軒,見他一副不甘人後的模樣,心中嘆氣,畢竟是嬌縱慣了的,處處都要與人攀比,連個名字都要與簡亦非比著來。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在沒旁人的時候便叫你許大哥,人多我可還是叫你許世子,免得旁人說我不知天高地厚。”

見彥瑩讓了步,許宜軒很是開心,笑瞇瞇道:“肖姑娘,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正在說著話兒,就聽外邊有人高聲喊:“請問肖三花是不是住這裏?”聽那聲音,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咦,是不是如意酒樓的人來了?”彥瑩看了看許宜軒與簡亦非幾人:“演戲就要演得像一些,還請你們幾位到裏邊去避避。”

六丫從地上跳了起來,拉住簡亦非的手:“簡大哥許大哥,我帶你們到後院躲躲。”

見著幾個人走到後邊院子去了,彥瑩這才走到院子門口,外邊站著幾個人,最前邊的是一個圓滾滾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一件綢緞衣裳,腦門子上全是汗,一滴滴的落了下來,他不住的舉起衣袖去擦,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灰色印記。

“這位大叔,我就是肖三花,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彥瑩大大方方的望著那中年男人,心裏估計該是那酒樓的掌櫃。

“你這裏,可有一種叫酸筍的東西?”掌櫃往院子裏一探頭,看著那土磚屋子便有些犯嘀咕,這人家裏頭會有那位華服公子要的酸筍?真是有些不相信。

“酸筍,有的。”彥瑩將門打開了些:“大叔,你們先進來說話。”

走到屋子裏邊,彥瑩搬出了幾條凳子:“幾位先坐坐,我就去取些酸筍出來。”

“好好好。”掌櫃的心中定了定神思,總算是找到這酸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讓那公子如此惦記。瞧著這人家的模樣,不像是能有什麽好東西的,這可真真奇怪了。

彥瑩走到裏邊一間屋子,那裏靠著墻放了一排瓷壇子,壇子口上有一圈水,上邊反扣著一個瓷碗。她走到第一個壇子面前,伸手將那瓷碗提起,幾滴水在空中飛濺出來,她將鼻子貼在壇子口上聞了下,一種帶著酸氣的香味沖了出來。

做得真不錯。彥瑩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密封得功夫到了位。她拿出一雙筷子,從壇子裏夾出了幾根酸筍,裝得滿滿得端了出去。

剛剛端著碗到了門口,屋子裏那幾人便聞到了香味,一個個轉過頭來,驚訝的看著彥瑩手中端著的飯碗:“肖姑娘,這就是酸筍?”

“是。”彥瑩笑著將酸筍放到了竈臺上邊:“這是我們家獨門手法腌出來的酸筍,幾位大叔聞聞,香不香?”

“香,香,可香了!”那個叫錢小四的夥計大喊了起來:“肖姑娘,你做的這酸筍真是香!”

掌櫃的很不滿意的看了錢小四一眼,自己都還沒開口,他就叫著好香,到時候怎麽好壓價錢?他望了望那碗裏的幾根酸筍,呵呵一笑:“不過如此而已。”

彥瑩也不說多話,端起飯碗便往屋子裏頭走,那掌櫃的有幾分著急:“肖姑娘,你怎麽給端走了?”

彥瑩微微一笑:“大叔見多識廣,既然我這酸筍你看不上眼,那我自然要拿了去收好。”

掌櫃的額頭上汗滴子不住的落了下來,沒想到這姑娘竟然這般厲害,一句話便堵得他沒有地方去了。他吶吶道:“雖然說只有一般般,可也並不是太壞,還算不錯。”

“大叔,你來我這裏,是想買酸筍的?”彥瑩聽著掌櫃的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笑了笑:“我還有個拿手好菜,酸筍炒肉末,大叔要不要嘗嘗?如果覺得這菜好吃,那我也可以將這菜譜便宜賣給大叔。”

“賣菜譜?”掌櫃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意酒樓可是豫州城裏最大的酒樓,裏邊的廚師都是炒菜的好手,他還用在這鄉下丫頭手裏買菜譜?“肖姑娘,你對自己的手藝,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錢小四在一旁扯了扯掌櫃的衣裳:“掌櫃的,那公子不是說一定要吃酸筍炒肉末?若是我們那些大廚做不出肖姑娘這盤菜的味道來……”

得了這句提醒,掌櫃的忽然便想到了許宜軒臨走時扔下的那句話,不由得全身打了個哆嗦,他沈吟了一聲,點了點頭:“肖姑娘,那便勞煩你給我做這道菜,我嘗嘗味道再決定要不要買你這菜譜。”

彥瑩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肯定要嘗過味才能決定了。”

挽起袖子來,洗幹凈了手,吩咐那夥計錢小四燒火,彥瑩開始動刀子切菜。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掌櫃的看著彥瑩那切菜的手法,心裏一驚,這肖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瞧她那刀工,肯定是練過的。

不多時,彥瑩便將食材準備好,等著鍋子燒熱,便開始下油,就聽“茲啦”一聲,鍋子裏冒出陣陣白煙,夾雜著一種奇特的香味裊裊的沖了上來。

☆、買賣

簡亦非與許宜軒在後院坐著,就聞著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許宜軒有幾分忍不住,站了起來就要往外邊去看熱鬧,卻被六花一把拉住:“許大哥,你不能出去。”

三姐叫自己帶他們到後院來,就是不想讓那些人瞧見這位世子哥哥與簡大哥,世子哥哥怎麽能出去呢?她很堅決的拉著許宜軒的長袍,寸步不讓:“我們要聽三姐說的話!三姐說的話都是對的!”

簡亦非見著六花很是倔強,笑著沖許宜軒道:“你快些坐下來,等一陣子肖姑娘自然會喊咱們出去,到時候有得給你吃呢。”

“可不是?”六花白了許宜軒一眼:“世子哥哥,等他們走了,你想吃多少,就要三姐給你做多少!”

許宜軒笑了笑,重新坐了下來:“我又不是一頭豬。”

肖大娘抱著七花站在一旁,心驚膽顫,六花越來越不懂規矩了,沖撞了貴客該怎麽辦!小心瞧了許宜軒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不虞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廚房那邊已經是香味撲鼻,彥瑩的酸筍炒肉末已經起鍋,盤子裏盛了小半盤子,黃綠色的酸筍,白色略帶點微紅的肉末,配著紅色的尖椒與綠色的韭菜,看著顏色分明,實在好看。

筍子最是吃油,彥瑩的油放得足足的,看起來顯得油汪汪的,除了放豬油,她還加了一些芝麻油,是上回從豫州城裏買回來的。早幾日她整出了一間閑置的屋子準備種口蘑,以後種得多了,還能提煉菌油,用來炒菜最是香。

掌櫃的看了看那一盤子菜,驚奇得眼睛都要挪不開,這肖姑娘瞧著年紀不大,可卻有一手好廚藝,這酸筍炒肉末,別說是吃了,看著都覺得很爽目。

彥瑩遞了幾雙筷子過去:“大叔,你們嘗嘗!”

掌櫃的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邊裏嚼了嚼,一種鮮美的味道從舌尖一直蔓延了下去,只覺得滿口都香。那酸筍帶著些酸味,既爽口又噴香,嘗在嘴裏,香在心裏,真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小筍子,還能做出這般味道來!

“肖姑娘,你這菜譜,要賣多少銀子哇?”掌櫃的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彥瑩,笑瞇瞇的開了口,那一雙綠豆眼睛幾乎快要找不到:“你也摸要開太高的價格哇。”

彥瑩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頭:“這個數。”

“一兩銀子?”掌櫃的有幾分驚喜,沒想到竟然這般便宜!“好好好,我買,我買!”

“一兩銀子?掌櫃的,你買過這般便宜的菜譜嗎?”彥瑩輕蔑的瞥了掌櫃的一眼,看得他十分赧然,只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姑娘一般,半天吭吭赫赫的說不出話來。旁邊錢小四故作聰明的問道:“肖姑娘,莫非你要一百兩?”

“一百兩?”掌櫃的只覺肉痛,恨恨的望了錢小四一眼:“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錢小四的臉漲得通紅:“掌櫃的,我只不過是猜一猜罷了。”

“猜!猜你個頭!要都像你這般猜,我們如意酒樓不如早些關門,大把的銀子白白的送出去吶!”掌櫃的憤憤的望著錢小四:“你閉嘴,再胡說八道,下回我便不帶你出來了。”

等著激動的掌櫃終於平靜了下來,彥瑩才笑微微的開了口:“這位大叔,你莫要激動,我也不會要這麽多銀子,我只要十兩銀子就夠了。”

“十兩銀子?未免也太多了吧?”掌櫃的一臉為難,搖了搖頭:“你這酸筍炒肉末又不是一個什麽難做的菜式,我方才見你炒菜,不就是尋常那般炒?”

“大叔,你可看仔細了?”彥瑩笑著望了掌櫃的一眼:“你確信我只是尋常炒菜的手法?”

見著彥瑩笑得雙眼彎彎,掌櫃得一時有幾分忐忑,莫非自己真沒看仔細?那肖姑娘炒這個菜難道還有什麽秘訣不成?他仔細的回憶著方才見著彥瑩的舉止,越回想越覺得想不清楚,彥瑩炒菜的那程序忽然有些神秘,他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那……肖姑娘,你怎麽著也該少收一點銀子吧,八兩,怎麽樣?八發八發,多吉利的數字?”掌櫃的樂呵呵道:“我馬上給你銀子,你將菜譜告訴我便是。”

“八發?那怎麽不給十八兩呢?實在要發啊!”彥瑩寸銀不讓,二兩銀子對家裏來說,可能派上不少用場呢!“大叔,瞧你穿的衣裳是上好的綢緞料子,少說也值好幾兩銀子吧?你還來跟我這小姑娘家來爭一兩二兩的,豈不是有些掉價?”彥瑩笑吟吟的看著掌櫃,臉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要是我有大叔這麽多銀子,二兩銀子,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掌櫃的想了又想,最後嘆了一口氣:“好吧好吧,十兩就十兩!”他伸出手在自己袖袋裏摸了一陣子,掏出了一個大銀錠子:“這是十兩一個的,底下刻著字呢,不過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彥瑩將銀子接了過來,掂了掂分量,又將銀子翻了過來,看了看下邊,確實刻著一個“拾”字,這才放了心,笑瞇瞇的朝掌櫃的點了點頭:“大叔怎麽會騙我?肯定錯不了。”

“那你家還有多少酸筍,我想都將它們買了回去。”掌櫃的心中暗自嘀咕,這般好吃的菜,趕緊買了回去到如意酒樓推出新菜式,加上那位公子明日過來,若是說好吃,更能給自家的酒樓做些宣傳吶。

這酸筍炒肉末,瞧著尋常,但吃起來香,實在是有滋有味,比那些江瑤柱什麽的都要好吃。掌櫃的坐在那裏,打定了主意,怎麽著也要從這肖姑娘手中買些酸筍回去。

彥瑩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掌櫃的,不瞞你說,上回豫王府的世子爺路過我們肖家村,我有幸給他做了這道酸筍炒肉末的菜,他吃了說好吃,叫我替他多腌些酸筍,等著腌好了他便來拿。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派人過來拿,所以也不能貿然答應全部賣給大叔。”

原來那公子真是豫王世子,掌櫃的心中有幾分驚惶,這時候見著彥瑩站在自己面前,就如見著救命菩薩一般:“肖姑娘,豫王世子一個人吃不了多少,你可以先賣一半給我。”

“好吧。”彥瑩臉上帶著幾分為難:“看在大叔豪爽的份上,那我也就爽快些。”

她走到了旁邊屋子,搬出了一個瓷壇子來:“大叔,你瞧,這種壇子,裏邊的酸筍能做約莫五十盤菜,我收你三兩銀子,不貴吧?”

掌櫃的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這酸筍炒肉末,他打算定價半兩銀子一盤——反正來如意酒樓吃飯的都是金主兒,誰都沒將這半兩銀子放在眼裏。五十盤菜差不多能得二十五兩銀子,三兩銀子買酸筍,實在不算貴。

“好好好,就三兩銀子一壇。”掌櫃的點了點頭:“肖姑娘,能賣幾壇給我?”

彥瑩微微一笑:“我那酸筍是分批做的,好些時間不夠,現兒只能賣五壇給你,若是食客們嘗了好,你酒樓缺貨了,便再來我這裏買就是,我可以多腌些,不讓你酒樓斷貨。”

“好好好,肖姑娘,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我酒樓裏邊沒有貨了,便來找你要。”掌櫃的很是高興:“肖姑娘,你趕緊將菜譜告訴我。”

彥瑩先將十五兩銀子收好,秋月搬了五壇酸筍到堂屋裏頭,把手洗幹凈,從旁邊屋子裏拿出了紙筆,看得掌櫃的一陣目瞪口呆:“肖姑娘,你寫還是我寫?”

彥瑩沒有答覆他,將硯臺放在竈臺上邊,舀出一點點水放在硯臺裏邊,拿著墨條研了一陣子,等著墨汁勻稱了,這才拿著筆飛快的寫了起來:“取酸筍三兩洗凈,配比肉末三兩……”彥瑩寫得很快,不多時便寫好了,將紙吹了吹,把那菜譜遞給了掌櫃的:“大叔,你瞧瞧看。”

掌櫃的看了一眼那張紙條,大驚失色,上邊的字寫得很清楚,一個個的端端正正,瞧著該是正楷,沒想到這農家姑娘竟然還會寫字!掌櫃的望了望彥瑩,臉上露出了一種欽佩的神色來:“肖姑娘可真是聰明能幹。”

彥瑩笑了笑:“大叔過獎了,只不過是在旁邊村裏的私塾聽了幾耳朵罷了。”

掌櫃的將那菜譜小心翼翼的收好,帶著夥計們坐上停在院子門口的騾車,轆轆的朝村口去了,錢小四回頭望了望肖老大家外邊幾棵大棗樹,心中有些疑惑,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掌櫃的嫌棄他,不讓他說話,自己還是少說為妙——只是那大槐樹上怎麽會拴著有幾匹馬?這肖家真是神秘!坐著破舊的土磚屋子,可竟然還能買得起買,而且,一買就就五六匹!

“肖姑娘,肖姑娘!”許宜軒從屋子後邊沖了進來,見著桌子上那個空空的碟子,用力吸溜了一口氣:“今晚我要在你家吃晚飯,也要吃這個菜!”他擡眼望著彥瑩,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你還留了酸筍吧?”

彥瑩抿嘴一笑:“留了留了,怎麽會不留,正想說要你與簡大哥留下來吃晚飯呢,你倒自己說出來了!”

簡亦非站在許宜軒後邊微微一笑,看著那只空空的碟子,上邊只有殘留的幾顆酸筍粒,油光光的一層。肖姑娘做出來的飯菜真是好吃,要是每日都能嘗到她做的飯菜便好了。

☆、驚喜

暮色慢慢的起來了,金燦燦的落日與鮮艷的晚霞交相輝映,將那荷鋤而歸的人照得全身都鑲了一道金邊。院門口桃花隨著春風紛紛飄落,不住的撲落到人的衣裳上,一點點的芬芳,沁人心脾。

肖老大帶著二花回來,走到屋子裏邊,就聞著滿屋子的香味,不由得吸溜了下鼻子:“三花,你在弄什麽好吃的哩。”

彥瑩站在竈臺旁邊炒菜,簡亦非與六花蹲在竈臺下邊燒火,廚房的水缸裏盛滿了清亮亮的水,四花五花正坐在門口剝小筍子,身邊一堆嫩綠色的殼。

“阿爹阿爹!”四花停住了手中的活計,很歡快的對著肖老大嚷了起來:“三姐今日賺了二十五兩銀子!”

肖老大的手一哆嗦,差點沒有拿穩鋤頭:“二十五兩銀子?許世子打賞的?”

“不是不是!”六花從竈臺後邊伸出了小腦袋,歡歡喜喜道:“是三姐帶我們腌的那酸筍賣掉了!”

“酸筍能賣這麽多銀子?”肖老大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筍子又不是什麽金貴物事,漫山遍野都有,只要落一場毛毛雨,那小筍子便從土裏鉆出來長得風快。這小筍子……比肉還金貴了?肉還只能賣三十文錢一斤呢!

早些日子彥瑩喊了肖來福的騾車去豫州城,一口氣買了二十多個陶瓷壇子回來,肖老大瞧著便覺得心疼,拉了彥瑩到一旁嘮叨了兩句:“三花,你不能有了幾兩銀子就亂花哩,這過日子就是要緊把細用,你這樣花亂花錢,那可不成!”

彥瑩只是對他笑:“阿爹,你別擔心,這些陶瓷壇子,我肯定都會賣出去的!”

現在看來,彥瑩說的話一分錯也沒有,果然賣出去了!

“三花,二十多壇賣了二十五兩銀子?一兩銀子一壇?”肖老大笑得嘴巴都咧到腦袋後邊去了:“可賣上價錢了!那些小筍子都沒人要的,竟然也能賣錢!”

“阿爹,三姐才沒賣二十多壇呢,三姐只賣了五壇!”四花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來:“二十多壇哪只有這麽些銀子?”

“五壇?”肖老大只覺得自己腦袋發暈,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沒人要的小筍子,竟然能賣出這麽多銀子來?他疑惑的走到彥瑩身邊:“三花,你莫要騙人哩,小筍子就是小筍子,你可不能哄著旁人當金貴物事賣了!”

彥瑩沒有擡頭看肖老大,兩手不空的在炒菜:“阿爹,你別擔心,我那二十五兩銀子,十兩是賣了個菜譜,酸筍是三兩銀子一壇,沒有賣貴,人家拿了去,賺得比咱們得多!”

“哦哦哦,是這樣,別人沒吃虧?”肖老大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別人花了冤枉錢。”

彥瑩心中好笑,將菜起了鍋,招呼了簡亦非一句:“簡大哥,可以吃飯了,不用再添柴火了。”

“什麽?”肖老大伸著脖子一望,這才見著簡亦非抱著六花坐在竈臺後邊,唬了一大跳,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利索:“簡、簡公子,你快些到外邊來,怎、怎麽能讓你做這樣的事情!”

簡亦非笑了笑:“沒事沒事,許世子都還在後邊院子劈柴呢,我燒火又算得了什麽。”

肖老大雙腿一軟,差點沒有直起來,竟然讓世子爺去劈柴,哎呀呀,真是罪過,罪過!他慌慌張張的邁開腿就要往後院走,簡亦非喊住了他:“肖老爹,你且坐著,世子爺需要練練臂力,劈柴是最好的法子。”

“哦哦。”肖老大木然的應了一聲,停住了腳,站在屋子中間,他不知道自己該是站著還是坐著,今日回來,這屋子裏的氣氛實在是古怪,讓他眼花繚亂,實在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屋子一樣了。

桌子上擺滿了菜肴,彥瑩指了指中間那個大盤子:“阿爹,這菜你嘗嘗,這菜譜我今日賣了十兩銀子的。”

聽到賣了十兩銀子,肖老大便肅然起敬,他將筷子攏在手裏,就是不敢伸出去,眼睛望著許宜軒,臉上露出了誠惶誠恐的神色:“許世子……你吃,你多吃些,十兩銀子哩!”

彥瑩心中好笑,拿起小匙來,給許宜軒與簡亦非都舀了幾少匙酸筍炒肉末:“簡大哥,許大哥,你們先吃,要是你們不吃,我爹肯定不敢吃。”

許宜軒哈哈一笑,點了點頭,端起碗來就扒拉了一顆酸筍,才嘗了嘗味道,便忍不住讚揚了起來:“真好吃,真好吃。”

簡亦非聽著彥瑩先喊了他再喊的許宜軒,心中十分舒服,素日在別院,人家都是恭恭敬敬的喊許宜軒,有些丫鬟婆子若是想要討好許宜軒,才會漫不經心的喊一句“簡公子”或者是“簡師父”,現在彥瑩卻將他放到了前邊,這讓他感到特別高興,一邊扒拉著飯菜,眼神一邊便從飯碗邊上溜了出去,見她笑微微的給肖老大布菜,暗暗讚嘆了一聲,肖姑娘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聰明能幹,還這般懂禮節,有孝心。

肖老大扒拉了一顆酸筍粒,驚疑的看了彥瑩一眼:“三花,這是小筍子?你莫要騙我。”

“阿爹,真是小筍子。”彥瑩笑了笑,用筷子夾起一顆酸筍來:“阿爹你自己仔細瞧瞧,可不就是小筍子的模樣?”

肖老大夾了一顆看了好半日,這才點了點頭:“還真是小筍子,可咋就這樣好吃了?”

“還不是肖姑娘有一雙巧手!”許宜軒朝彥瑩擠了擠眼睛,彥瑩當做沒看見,轉過頭去看了看竈臺那邊,大花帶著一群妹妹們圍坐在一旁吃得正高興,彥瑩心中一陣發酸,這裏的陳規陋習,來了客人,女子便不能上桌,只能等著客人吃完了再用,今日不過是她堅持,這才讓她們姐妹到竈臺旁邊吃飯。

彥瑩吸了一口氣,以後她一定要將肖家這習慣改過來,女兒家也能堂堂正正的坐到桌子上邊來!她舀了一匙酸筍炒肉末到碗裏,仔細咀嚼了一番,別說這菜炒得還真香,難怪許宜軒吃得那般開心。

“肖姑娘,你這炒菜的手藝可真是絕了,如意酒樓的大廚都做得不及你好。”許宜軒吃飽喝足,伸出兩條腿兒,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我看你不如去開家酒樓好了。”

“開酒樓?”彥瑩搖了搖頭,這酒樓是要靠關系的,若不是那些官府裏的人,或者是富裕人家,尋常百姓又怎麽會去酒樓裏吃飯?雖然說許宜軒在別院住著,可畢竟他不是豫王,年紀也小,旁人不一定要賣他面子,再說了,他只在這別院裏住一年,還過幾個月,拍拍屁股回了京城,到時候自己的酒樓就是門可羅雀,只能關門大吉了。

“怎麽?開酒樓不好?”許宜軒說得眉飛色舞:“你這樣好得手藝,不去開酒樓真是可惜了!”

“那是許大哥覺得我手藝好罷了。所謂眾口難調,一人難滿百人意,我又怎麽能確定大家都會喜歡我炒的菜?”彥瑩搖了搖頭:“我呢,先做一陣子酸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還能整出些什麽賺錢的門路來。”

肖老大在旁邊連連點頭:“三花說得實在!”聽著許宜軒說要彥瑩去開酒樓,肖老大就覺得自己頭暈,開酒樓,那要砸多少銀子進去?自己家的土磚屋快要倒了都沒銀子來蓋新房,哪裏還有銀子去開酒樓吶。

見肖家父女都沒這個意思,許宜軒一腔熱血頓時冷了,他本來還想說他出本錢讓彥瑩當掌櫃,可話還沒出口,人家都是搖頭,他還要往下說?

簡亦非坐在一旁點了點頭:“肖姑娘考慮得周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山上塘裏,也不是弄不出什麽名堂來的。”

彥瑩笑著點了點頭:“簡大哥說得對,我便要從這山窩窩裏弄出一坑銀子來!”擡頭望了望天色,就見一彎月亮已經掛在烏藍的天幕上,彥瑩伸手指了指天空:“簡大哥,你們該回去了。”

“嗯……”簡亦非有些舍不得,可彥瑩已經明顯在下逐客令了,他只能站起身來,朝彥瑩點了點頭:“有什麽事兒盡管來找我。”

許宜軒躥到簡亦非身邊,伸手拍了拍胸脯:“別忘了,還有我!”

彥瑩微微一笑,嘴唇邊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知道,我不會忘記你的!”

許宜軒聽了心中歡喜,這才跟著簡亦非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還不住的回頭張望,一腳踢著了門檻,“哎喲哎喲”的大叫了起來。

☆、商議

屋子裏有著昏黃的燈光,一家人聚在桌子旁邊,說說笑笑。

肖大娘也從內室走到了外邊屋子,還抱著七花在懷裏,七花的眼睛烏溜溜的,一看又是個美人坯子。彥瑩瞅了瞅肖大娘,她的眉眼十分耐看,可能肖家姐妹都隨了母親,一個個出落得水靈靈的,眉眼生得很好,特別是那眼睛,很是靈動。

“三花,現在你手裏頭有多少銀子了?”肖大娘樂呵呵的抱著七花顛了顛,這一個月來,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三花從山上掉了下來,摔到了腦袋,眼見著不成了,都沒有氣了,結果竟然活了過來!

三花活過來以後,她便靈活多了,似乎什麽都能幹,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理得有條不紊,現在竟然還能賺到銀子了!肖大娘真是做夢也不敢相信,自家的三丫頭有這般本領,隨隨便便的,就能賺到這麽多銀子。

“阿娘,你就別問我能賺了多少銀子。”彥瑩笑瞇瞇的將七花抱了過來:“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咱們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是是是。”二花堅定的點了點頭:“肯定會是這樣的!”

六花拉住了彥瑩的衣袖,聲音甜絲絲的:“三姐說要讓我天天吃上肉吶!”

肖老大只是嘆了一聲氣,沒有說話,四花趕緊走過去給他按肩膀:“阿爹,你別擔心,真會像三姐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三花,你不過是仗著那為世子爺,這才賺了些銀子,要是沒有他,還不知道從哪地方尋銀子呢!”肖老大搖了搖頭,心裏頭委實沒底兒:“你賺的銀子你自己收著,緊把細用,別大手大腳的,到時候也好給你拿了做嫁妝。”

彥瑩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嫁妝就這幾十兩銀子?一雙眼睛望著肖老大,彥瑩神色鄭重道:“阿爹,你要相信女兒,三花不會讓咱們家裏再少吃短穿的,這幾十兩銀子,只是一個開始,以後咱們家會越賺越多,到時候我們姐妹的嫁妝,每人至少都要上千兩!”

“什麽?上千兩?”肖老大的手一晃,手中杯子裏的水淌出來了些,他耷拉著眉頭道:“三花,你就夢裏頭想想好了,可千萬別說出來,要是旁人聽見,笑都要笑死了。”

“這有什麽好笑的?”彥瑩有幾分不服氣,前世她是農學院的高材生,回鄉創業,承包了一個山頭,還有水庫尾巴那一段,自己建了花圃苗圃,還在城裏開了自己的手工店。上輩子她領著自己村裏的人打拼了七八年,賺了不少的票子,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這一世好好運用,肯定是會吃喝不盡,她才不相信自己沒銀子用!

“阿爹,我不僅要給姐妹們每個人都攢下千兩的嫁妝,還要重新蓋房子,蓋一幢大瓦房,院墻上頭都用琉璃瓦,日頭一照著便閃閃的發亮。”彥瑩伸手點了點七花細嫩的臉頰:“七花,你說咱們住大瓦房,好不好?”

六花坐在那裏,一雙小手托著腮幫子,眼睛裏發著光:“三姐說得真好,我都想馬上住到這屋子裏頭去了。”

“說你在做夢,你還不相信!”肖老大舉起油燈四處照了照:“三丫頭,你睜大眼睛瞧瞧,咱們家究竟是什麽模樣!”

彥瑩將七花送回肖大娘懷裏,把燈拿了過來,擰了下小撥子,燈光便亮堂了許多:“阿爹,人總要多想想好事兒,這才會全身有勁頭去幹活,是不是?三花先這麽想著,也沒有什麽不對。”

肖大娘在一旁點了點頭:“娃說的有幾分道理吶,人總不能窮一世。”

肖老大沒有說話,只是閉著嘴,眉頭皺得緊緊。他的目光落在對面的大花身上,見葉兒已經睡著了,正趴在大花肩膀上頭,忽然就想起親家將大花趕回來的這碼事情來。大花回來半個月了,雖然也幫著在幹活,可畢竟還是添了兩張嘴,若不是最近三花賺了些銀子,這家裏可真沒有多餘的糧食來養她們娘兒倆了。

一想著那糟心的女婿,肖老大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當初說得好好的哩,死活著要取自家大花,可這還沒滿三年,便變卦了!也是怨著婆娘不爭氣,全生的是女娃,親家瞧著心裏頭不踏實,也是自然的事情……只是,將大花趕回娘家這事,做得實在不地道。

“阿爹,上回你不是說,只要我半個月能賺五兩銀子,莫說是讓大姐和離,就是這個家由你來掌柄,凡事你說了算都可以?”彥瑩見肖老大在看著大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也想到了大花和離的這事情:“咋樣,讓咱們大姐和離了?”

“和離……這可不是個好主意。”肖老大一哆嗦,大花和離了怎麽辦?她帶著娃兒,怎麽好再嫁?這些日子她都沒敢出去,生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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