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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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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態度啊!

簡直和太傅一樣高貴冷艷,不愧是太傅的學生!

九微內心有點小澎湃,面上端出正直的笑容道:“尚別兄也在這啊,真是好巧。”

“哼。”顧尚別冷哼一聲,未回頭,正義凜然道:“奸佞之徒也配與我稱兄道弟,真是折辱我恩師。”

哎?這般嚴肅?

九微不明白,她如今的殼子是質子,按理說質子無官無職,怎麽也不會和顧尚別結仇啊,“尚別兄此話何意?”

“你倒好意思問。”顧尚別轉過身來,橫眉冷對。

這……質子到底對顧尚別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顧尚別握著書卷,十分憤怒的道:“你與那沈宴狼狽為奸,霍亂超綱,當真是……折辱恩師為你授課的情誼!”

恩師?太傅嗎?太傅居然給這個質子授過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讓這個質子勾搭上了太傅!

九微略不愉快的繞彎子問道:“太傅大人僅僅是為我授課而已,何來的情誼?”

“你……”顧尚別顯然氣惱極了,瞪著她道:“你當真與那沈宴一般狼心狗肺,恩師待你之好猶在我之上,如今你竟一口否決了!”

九微更加惱怒,攥著欄桿道:“到底哪裏好了!怎麽好了?你說清楚!”

顧尚別亦起身與她對視,不甘示弱道:“你幾次病倒在榻,無人關照,沒有銀錢看大夫,是誰連夜請來大夫為你看病?是誰整夜整夜的照料你?又是誰憐你異國他鄉飄零無依,節日裏同你飲酒,陪你守歲?還有你身上的這件衣服,是誰送你的!”

“是誰!”九微被他幾個排比句沖的火氣噌噌直冒,尤其那個整夜整夜!

顧尚別氣的抓住欄桿,利用高了一頭的優勢居高臨下俯視她,怒道:“是我恩師阮煙山!”

日!居然已經勾搭的這般親密了!

顧尚別尤不解氣,繼續道:“那些年來恩師是怎樣待你的你心裏清楚!你倒好病了一場之後翻臉不認人,不但忘恩負義的與恩師劃清界限,再不往來,竟和那狼子野心的沈宴同流合汙了!”

“不要將我和沈宴相其並論!”九微十分惱火,沈宴那個臭不要臉的怎麽可以和她相其並論,氣惱道:“你如何得知太傅整夜整夜的照顧我?”

“因為我也在!”顧尚別怒道:“如今你還裝傻!”

九微怒火稍微一熄,哦了一聲竊喜道:“原來不是單獨啊。”

“……”顧尚別被她莫名其妙的反應搞的一頭霧水。

牢外的獄頭扯著嗓子怒喊道:“吵什麽吵!吵什麽吵!都進來了還不消停!”

顧尚別非常有氣度的一甩袖子轉身不再理她,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要攻略他的,趕忙伸手扯住了他袖子。

顧尚別一楞,盯著她的手指。

她不撒手,腦內一瞬間千思百想,迅速的回憶自己以前攻略他的手段,最後在他抽袖子回頭看她的剎那,紅了眼眶,聲音發澀的問道:“太傅大人他……近來可好?”心酸,苦澀,難言之隱,她將所有情緒都努力表現在眼淚裏,看著顧尚別眼神微動,要抽回袖子的手頓了頓,她簡直想為自己的演技鼓掌!

“如今你問這個還有什麽意義。”顧尚別扭過頭道。

她一點點將手指收回,低頭字字心酸道:“我……愧對太傅大人,他的恩情我難以報答,只求不要連累他。”

顧尚別回頭,“你此話何意?什麽連累?”

她低頭對他擺手,擡起頭來一雙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她苦笑道:“你便當我是忘恩負義之徒吧,我只求一人獨自承受沈宴的折磨,再不要連累你們。”

“你……”顧尚別有些疑惑的看她,“你是意思是你同沈宴同流合汙是為了不連累我與恩師?”

她不答話也不否認,只是撇開頭暗自嘆氣,苦笑道:“同流合汙?我若真與沈宴同流如今怎麽會在這兒?”

顧尚別明顯的一凜,暗自沈思,那神色覆雜極了。

九微不求他一下子相信這個十分拙劣的苦衷,只求能稍微動搖一下,她了解顧尚別,正直又單純的書生,飽讀聖賢書,一心想要做個好官,特別好騙。

“當初你突然裝作不認識我們是沈宴逼你的?”顧尚別滿臉疑惑的問她。

九微想了想,按照顧尚別說的質子燕回是突然大病一場之後不認識他們,和他們翻臉的,這麽看的話那應該是上一個穿越女死了,殼子裏換了另一個重生女子了,不認識很合理。

她琢磨著怎樣的措詞比較恰當,剛要發揮演技的檔口,牢門外傳來獄頭的大嗓門,“哎呦相國大人怎麽來了?您來看質子燕回啊?”

顧尚別動搖的眼睛便一瞬堅定,瞪著她,猛一甩袖子冷哼著轉過身去。

“哎尚別……”

“燕回公子還是別叫的這般親切,省的你連累我。”顧尚別難得學會了嘲諷人,冷笑著狠狠的嘲諷她。

該死的沈宴!還能不能讓人愉快的攻略了!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他啊!

牢門吱呀一聲開了,沈宴的悶咳聲先傳了進來,就瞧門外透進來的日光中沈宴一身重黑披風,被南楚扶著走了進來。

牢中難聞,他掩了掩口鼻,望了過來,那漆黑的眉睫下淺藍的眼,望著她帶著笑意,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九微覺得美極了。

但只是短暫的一瞬間。

他到她牢門前,做進獄頭獻媚搬來的太師椅中,餡靠進去,松出一口幽幽道:“居然什麽都沒缺的好好活著,燕回你真是個奇異的人。”

覺得他美真是自己瞎了眼。

九微沖他冷笑道:“怎麽,我活著讓相國大人很失望?”

他靠在椅背中,單手托腮,“是有那麽一點,國舅居然只是將你抓到牢中嗎?”

國舅?是……國舅將她抓了進來嗎?為了什麽啊?

“虧我巴巴的趕來,怕你抵抗不住國舅的酷刑拷問什麽都招了。”他語氣輕慢,自始至終帶著笑意看九微。

九微沒有燕回的記憶,她大約猜測燕回知道沈宴什麽秘密,這個秘密大約就是玄衣在哪兒。

那國舅抓她來也是為了問這個?

九微猶豫著試探道:“那相國大人是來救我的?”

沈宴抿唇笑了,笑的肩背一顫一顫的,九微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

九微索性道:“相國大人最好還是救我出去,我這人就怕疼,一疼什麽都亂說,到時候將玄衣什麽的胡亂講出來可就不好了。”

沈宴笑容未減,微瞇了眼,“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那眼神九微太他媽熟悉了,沈宴但凡這麽一瞇眼,那就意味著又想什麽壞心思了。

果然,沈宴溫言溫語道:“來殺人滅口。”

你娘的……

角落的顧尚別忽然冷哼一聲,正義的道:“相國大人濫用私刑當法紀何在?”

真是個正義的使者。

沈宴將目光移到他身上,略帶奇異的笑了,“原來是狀元公,我道誰能講出這般慷慨激昂的言辭。”

顧尚別上前幾步,在欄桿之後與他對視,“即便是質子燕回十惡不赦,也該由法紀裁決,聖上定奪,相國大人沒有職權來為質子燕回定罪。”

“哦?”沈宴輕咳兩聲,饒有興致的看看他,“狀元公這番話講的真是精彩,若非狀元公站在牢內,沈宴當真要為狀元公的氣度所折服了。”

顧尚別的臉色一瞬變的青白。

沈宴那不要臉的還繼續托著腮,言語溫和的道:“我聽說狀元公是因為……侍奉聖上不周被國舅押入這牢中的?”

顧尚別的臉色比死了都難看。

九微瞧不下去,開口道:“沈宴你到底來幹什麽的?”

沈宴不悅的蹙了蹙眉,“我不是說了嗎,為殺你滅口來的。”

“那你就快些動手。”九微學著顧尚別一臉的正義,“今日我便是死也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我早就受夠你了,若非當日你拿我親近人的性命來威脅我,我怎麽會忍辱負重的與你同流合汙!”

她將面部表情做到十足,偷眼看顧尚別,他臉色難看,眼神卻又動搖的看她。

沈宴卻疑惑的皺眉,看著她越看越奇異,呲的一笑道:“你這是又演……”

“沈宴!”九微打斷她的話,扶著欄桿到他眼前,“臨死之前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你過來。”

沈宴攏著眉頭,沒動,只瞧著她,“你講話的語氣和以前……完全不同。”

“不要在意這些。”九微怕國舅隨時回來,有些焦急道:“我要說的這件事你絕對感興趣。”見他還是不動,便又道:“是和聖上相關的。”

他果然坐直了身子。

你倒是過來啊!

九微看不得他磨磨嘰嘰的,故意冷面道:“相國若是不想聽就算了。”

沈宴有些遲疑,最後卻還是讓南楚扶著起身,到牢門前。

九微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拉他到臉前。

沈宴一楞,盯著她的手指想掙紮,聽她伏在耳邊小聲道:“我知道真正的聖上在哪裏,你若是想知道,就快些救我出去,這裏條件太差了!”

她松開手,手指不小心擦過沈宴耳垂,涼的,似細小的冰雪,卻讓他從耳垂至脖頸燒熱了一片。

沈宴慌忙退後一步,伸手捏了捏耳垂,“我為何要信你?”

九微便知道他要這般說,得意的挑眉道:“朱砂黃紙符咒。”

沈宴掀起眉睫看她,許久送出一口氣道:“你最好在出去之前當個啞巴。”

“自然。”九微笑道:“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沈宴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麽回過頭來看一旁牢裏的顧尚別,微笑道:“狀元公要不要求求我,讓我去替你像國舅說幾句好話?”

顧尚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攥緊拳頭道:“我便是死也不用你這樣的奸佞小人可憐!”

沈宴笑的愈發開心,十分賤的惋惜道:“我沈宴自然是奸佞小人,萬不能與狀元公相比,狀元公可是聖上欽點,特賜同寢伴駕,獨此恩寵啊。”又低聲輕笑問道:“不知你恩師可知道你是從聖上的龍榻上押出來的?”言畢看著顧尚別難看到死的臉色,心滿意足的扶著南楚笑瞇瞇的出了牢門。

真夠不要臉!

九微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忽聽身邊顧尚別一拳擊在了欄桿之上,用力之大,震得她一哆嗦。

“我愧對恩師。”顧尚別笑的比哭都難看,紅著眼看九微,“我有什麽資格罵你。”

“有的有的。”九微伸手握住他撞的通紅的手指,關心切切的安慰道:“尚別兄千萬別理沈宴,他就是個賤人,你別同他一般見識,就當他是放屁。”

顧尚別低頭看著她的手,搖頭道:“不,他說的沒錯。”

九微只覺手背一熱,一珠珠的眼淚打在了她的手背上,顧尚別……居然哭了。

沈宴真夠可以的!將堂堂狀元郎欺負哭了!

“尚別兄……”九微扯起袖子去為他擦眼淚,溫聲寬慰道:“人生在世,總是不能由著自個兒的想法活,會有很多逼不得已,如我為了保命屈服在沈宴的淫威下,如你為了種種苦衷不得不屈服於聖上的……淫威之下,乃是逼不得已,你切莫太傷心……”

他擡頭,滿眼的淚花看著她苦笑,“你不懂,我已沒有臉面再見恩師。”他抽回手,對她道:“燕回賢弟,日後多加保重。”

這話聽著不對啊……

九微剛要張口寬慰他,卻見他猛地轉身,一頭撞在了青墻之上,咚的一聲悶響,嚇的九微頓時傻了,直到看他滿頭鮮血的倒在地上才驚呼道:“來人啊!快來人!狀元郎自盡了!該死的沈宴王八蛋!活活逼死了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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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外日光絨絨,沈宴沒走多遠,似乎聽到有人在罵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對身側的南楚道:“南楚,你捏一下我耳垂。”

南楚一楞,“大人?”

沈宴伸手摸了摸依舊燒紅的耳垂,喃喃道:“怎麽被她碰也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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