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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跟你一樣,什麽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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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滿朝,興安十八年的盛夏。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響,伴隨著傾盆大雨,木板上的人兒驀地睜開了眼睛,昏暗的屋子裏,強風將雨水灌進了敞開的窗子。

一個穿青色衣裙的小姑娘急急沖了進來,小小身板踮起腳尖撲了上去,兩只細細的手臂伸到了極限,很是費勁地將窗子關上,嘴裏一邊嘀咕著,“怎麽說下雨就下雨了呢?”

一轉身,看到床上的主子正看著她,她嚇了好大一跳,小手揪住了衣襟,屏住了氣息,看到主子的眼珠子動了動,她這才如釋重負,一臉歡天喜地的撲過去,卻被自個兒的裙擺絆倒,跌了個狗吃屎。

“哎喲……好疼啊……”

你還好嗎?床上的藺巧龍想這麽問,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張著嘴咿咿呀呀了老半天,還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她,不能說話嗎?

小蝶連忙爬起來,隨便在膝處拍了兩下便快步走到床邊察看,看到主子與她對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十分欣慰地喊道:“小姐!您總算是醒了!奴婢就知道您會醒!”

藺巧龍吃力的想坐起身卻是力不從心,她的身子好像很弱很弱,小蝶見狀連忙把她扶起來。

“小姐想坐?也是,躺了那麽久,自然會想坐了。”小蝶將硬邦邦的枕子置於主子腰後,讓她坐得舒服點。

藺巧龍上下左右動了動舌尖,又吞咽感受了下,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腮頰,她這……這不是天生的啞子,而是中毒。

驀地,她看著小蝶,做了個寫字的動作。

小蝶很是詫異。“小姐要紙筆?”

藺巧龍點了點頭。

哇,小姐要寫字哩!小蝶精神一振。“您等等!奴婢到對面王秀才家裏借!”

小蝶歡快地沖了出去,藺巧龍則是看著簡陋的屋子,蹙了蹙眉心,屋裏連紙筆都沒有?

不一會兒,小蝶回來了,將借來的筆墨紙硯放在陳舊的桌上,麻利地磨好了墨,二話不說便去床上將藺巧龍扶到桌邊,一邊興高采烈地說道:“奴婢就知道小姐不傻,小姐以前可是寫得一手好字,先生都稱讚呢,小姐想寫什麽呢?”

藺巧龍一楞。

怎麽,原來她是傻子嗎?

“小姐,您快寫吧,奴婢看著呢!”小蝶迫不及待的催道,眼珠子片刻不離藺巧龍幹瘦的手,很是期待的樣子。

藺巧龍發現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慢慢提筆,吃力的寫下了一帖藥方。

玄參、決明子、蘆根、梔子、牡丹皮、知母、板藍根、金銀花、夏枯草、地骨皮……

小蝶一等她擱下筆便迫不及待拿起未幹透的紙往外沖。“奴婢去問問王秀才小姐寫什麽!”

藺巧龍看著那小身板風一般的出去了,這才知道那小姑娘不識字。

很快,小蝶回來了,手裏歡快地揚著紙張。“王秀才說小姐寫了一帖藥方,是要奴婢去買嗎?”

藺巧龍點頭。

小蝶像下定什麽重大決心似的,牙一咬。“好!奴婢明日便去辦!”

雖然她們的積蓄不多……好吧,是很少,少得可憐,可小姐想喝的湯藥,她說什麽也要弄來,這可是、這可是小姐好些年來第一次提出要求,她說什麽也要辦到!

想到這裏,小蝶眼眶一紅,她好久沒看到主子提筆寫字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藺巧龍示意小蝶把紙放下,她在空白處寫下,“你叫什麽名字?”

小蝶連忙拿了紙張又去問王秀才,回來時卻面色驚慌。“奴婢是小蝶啊!小姐忘了嗎?這是小姐給取的名字,說奴婢跟蝴蝶似的,老在您跟前撲來撲去,所以給奴婢取名小蝶……”

藺巧龍看著她,眼神煩慮。

她何止忘了這小姑娘叫什麽名字,她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小姐……”小蝶眼神哀傷,主子的眼神叫她鼻頭發酸。

小姐不傻了,卻忘了她的名字。

忘了就忘了吧!她吸了吸鼻子,強打起精神來,小姐不傻就行了,忘了她的名字有什麽要緊的,不過是個名字……

“小姐,您還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奴婢吧!”小蝶散發著強烈的使命感。“奴婢什麽都會告訴您!讓奴婢來幫您恢覆記憶!”

這一來二回的,小蝶整個人都被雨水打濕了,藺巧龍見狀,這回不再只寫一個問題,她把字體縮小,一連寫了幾行,小蝶興沖沖地拿著紙去王秀才家,可回來時,她卻表情木木的,一臉的失神。

“小姐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為什麽在這裏……怎麽會這樣?”

喃喃自語好一會兒之後,小蝶情緒總算稍稍平靜了下來,這才看著藺巧龍,深呼吸了一下,右手按著胸口,鄭重地說道:“小姐是錦州城藺家的嫡出大小姐,閨名藺巧龍,十歲那年摔傷了腦子,成了傻子,又漸漸不會說話,老夫人和大爺為了小姐好,便將小姐送來這莊子上養病。

“這裏叫做山柳村,距離錦州城有十日路程,每個月,府裏的胡嬤嬤會來給小姐送分例銀子,一晃眼,七個年頭過去了。小姐前些時候染了風寒,看了大夫喝了藥卻不見起色,躺了十多天,大夫說沒救了,讓奴婢準備後事,可奴婢才不信,這不,小姐不就醒來了嗎?奴婢就知道小姐會醒,奴婢就知道小姐不會丟下奴婢一人……”

聽罷,藺巧龍眼底頓時堆疊了許多疑惑。

所以,她十七歲了?那麽,是因為曾傷了腦子,所以她什麽都記不得了嗎?

小蝶口中的老夫人是她祖母吧?大爺是她爹?為了她好,把她安置在這破爛的屋子裏養病?瞧瞧,外頭下大雨,屋裏下小雨的,到處漏水,風還不斷從屋角灌進來,這是適合養病的地方嗎?錦州城藺家又是個什麽人家,很窮嗎?不然怎會把她丟在這種地方?

還有,小蝶沒有提到她娘,她娘呢?她沒有娘嗎?

“小、蝶……”

十天過去,當藺巧龍叫出這個名字時,別提小蝶有多興奮了,她幾乎快蹦上了天,整個人煥發出光彩,滿屋子打轉。

“小姐會說話了!小姐會說話了!”

原來小姐的啞疾只要喝藥便會好,那為什麽當初在藺家時,請來的大夫都說治不了?

又過了幾日,藺巧龍能開口流暢的說話,可她腦子裏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依然什麽記憶都沒有,所有的事都是從小蝶口中得知。

原來,她有娘親,但她娘親的情況跟她差不多慘,不,可能比她更慘,因為她還能走,她雖瘦弱,四肢還是健全的,但她娘親已不良於行了。

藺家是錦州城的大商家,她爹藺榮煥做的是海運生意,因大滿朝的商業很是發達,開放了許多港口,而她爹做的生意便是在大滿朝買貨物,拉到萬裏外的各國將貨物賣掉,再從各國買貨物回來大滿朝賣,如此一趟,雖然耗時又要擔負海上的風險,可利潤卻有千倍,且是純利。

藺家的大型商船有二十來艘,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在大滿朝提起藺家海運,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般的風光,自當要有個接班人來繼承衣缽了,偏偏她娘的肚子不爭氣,產下她的同時血崩了,大夫斷言不能再受孕,她爹在她祖母做主之下納了姨娘,那姨娘名為沈銀鳳,是她祖母的表親侄女,進門後很快懷上了,生了對雙胞胎女兒。隔年又懷上了,生了個大胖兒子,從此之後地位扶搖直上,執掌府裏中饋,有如當家主母一般。而她可憐的娘親猶如深宮棄婦,失了主母位置不說,還生了重病,面黃肌瘦、聲音沙啞,雙腿不良於行,長年纏綿病榻,被丈夫冷待,對她這個被送到破莊子上的女兒也有心無力,根本幫不了她。

至於她住的地方說好聽是莊子,實則根本是個年久失修又無人打理的破落小屋,有些瓦都已經掉下來了,山柳村是個窮鄉僻壤,只有她和小蝶兩人在此相依為命,哪天她們若死在屋裏,也要那胡嬤嬤來才會發現,根本是把她丟在莊子上自生自滅,把她這個嫡女棄之如敝屣。

“小姐,吃飯了!”小蝶擺好碗筷,精神奕奕地喊主子吃飯。

自從藺巧龍醒來後不傻了,還治好了啞疾,小蝶就跟吃了仙丹似的天天活力充沛,像是什麽都再也難不倒她似的。

藺巧龍坐了下來,她看著自己拿筷子的手,又黑又幹,毫無水分,像個八十老嫗的手,這不是病,肯定也是中毒。

“小蝶,明天多加一副藥方。”她才十七歲,這樣一雙手實在不般配,誰看了都毛骨悚然,一定要治好。

“小姐……”小蝶都都磨磨地放下了碗筷。

藺巧龍看著小蝶。“你說吧,不管什麽事都可以說,咱們只有兩個人,也不需要有所隱瞞。”

“嗯!”小翠點了點頭,這才潤了潤唇說道:“事實上,咱們沒銀子了,這些日子積攢的兩百文錢,全買了小姐要喝的草藥。”

藺巧龍一聽是如此嚴重的民生問題也暫停了動作,鄭重地問道:“那麽,咱們還有吃的嗎?”

“有的有的。”小蝶慎重的點頭,扳著指頭如數家珍地說道:“還有半袋粗米、一筐蕃薯、一些腌菜和一片鹹肉,省著點吃,勉強可以撐到下個月胡嬤嬤來時。”

藺巧龍蹙眉。“小蝶,咱們的月銀是多少?”

小蝶眼神飄著,小小聲地說道:“一兩銀子。”

藺巧龍蹙起了眉。

兩個人,一兩銀子過一個月,比個丫鬟還不如,看來藺家是存心要她死在這裏。

她根本沒有記憶,可她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冒出來,如此坐以待斃不是她的作風,她不但要過吃得飽的日子,還要把她身上所有的毒都解了,不再仰人鼻息!

第二日,藺巧龍提出上山采草藥去賣的主意,嚇了小蝶好大一跳。

小蝶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可奴婢不懂草藥啊。”

藺巧龍笑了笑。“你不懂,我懂就行了。”

小蝶頭上冒著問號。“小姐哪裏懂草藥啊?”

她驀地想到小姐醒來頭日寫下的藥方,難道小姐真的懂草藥?

因此她不再質疑了,照藺巧龍的吩咐去向隔壁奉大叔家借了兩把小鏟子和兩個竹簍子,備好中午要吃的玉米餅和水,主仆兩人便往後山尋去。

“小姐,您先跟奴婢說說,草藥長什麽樣,奴婢也好幫忙註意。”

藺巧龍一楞。

要她具體說草藥長什麽樣,她也說不出來,正思考要怎麽跟小蝶說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濃烈香味,她二話不說便往草叢裏尋去,果然發現了一叢叢傘狀的草藥,是川芎!且莖上的節盤顯著突起又略帶紫色,這便是可以采收了。

“小蝶,這便是草藥了。”藺巧龍叫來小蝶。“挖出來之後,除去泥沙,曬後烘幹再去須根便可以拿去藥鋪賣了。這種草藥能活血行氣、祛風止痛,常主治月事不調、經閉痛經、癥瘕腹痛、胸脅刺痛、跌撲腫痛、頭痛、風濕痹痛,是相當實用的草藥,一般藥鋪都會收。”

小蝶頓時崇拜了起來。“小姐懂得真多。”

主仆兩人與沖沖的蹲身開始拔土,揮汗了老半天,把一大片的川芎都拔了出來,足有六十多顆,看著都有成就感。

小蝶要把所有的川芎都放在自己竹簍裏,藺巧龍硬是不同意,堅決要一人背一半。

小蝶搖著頭,說什麽都不同意。“奴婢怎麽可以讓小姐背,都讓奴婢來背吧!”

藺巧龍小手緊緊護著一半川芎。“知道我是小姐,那你還不聽我的話?”

小蝶說不過藺巧龍,只得從命。

兩人又行了一陣,藺巧龍興奮地喊道:“大薊草!”

看來這座山沒有人進來采草藥過,還有很多寶可以挖,她好像看到眼前有片金燦燦的銀子地。

“小姐,這是什麽草藥啊?”經過了挖川芎,小蝶也對草藥產生了興趣。

藺巧龍眉開眼笑地道:“這叫大薊草,止血的效果很好,可內服也可外敷。”

銀子啊銀子,這一片大薊草都是銀子啊!

“藥鋪也會收嗎?”

藺巧龍重重點頭。“那當然。”

主仆兩人將大片大薊草都摘了下來,心滿意足的繼續前進,藺巧龍盤算著,若是天天都能找到幾樣草藥,那她們吃飯就不成問題了。

驀然間,她停住了腳步,幾乎不會動了。

小蝶也跟著停了下來。“小姐,您怎麽了?”

藺巧龍屏住了呼吸,眼前那一株小小帶紅果的綠色植物……

老天,是三七!

三七乃是名貴藥材,被李時珍譽之為金不換,並稱“人參補氣第一,三七補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稱人參三七,為中藥之最珍貴者。

一名老人家的聲音憑空出現在藺巧龍耳邊,是誰跟她說話?而李時珍又是何人?

“小姐,您怎麽了?不要嚇奴婢啊?”見主子被點穴了似的,小蝶有些急。

藺巧龍回過神來。“我沒事,只是發現一株名貴草藥,太興奮了。”

她小心翼翼的挖出三七,對於今日的收獲心滿意足,看日頭的位置應是過午了,肚子也開始叫了,兩人遂坐在有大樹遮蔽的陰涼處拿出玉米餅就著水簡單的吃了午飯。

下午,兩人又往深山裏去,不過運氣就沒那麽好了,除了蒼術外沒再發現別的草藥,兩人將一小片的蒼術連同根莖完好地挖出來,又采了些香椿、蕨菜之類的野菜,眼見夕陽快要西斜了,怕天黑了迷路便準備下山,才走了一小段路,她們同時聽見了半人高的草叢裏傳來細碎的呻吟聲。

小蝶嚇了一大跳。“小姐!這裏有人!”

“嗯。”藺巧龍點了點頭。“我聽見了。”

小蝶恐懼地道:“咱們還是快走吧!不要遇到山賊才好。”

藺巧龍卻有不同看法,這種呻吟她太熟悉了,肯定是受了傷無誤。

“就算是山賊也是受了傷的山賊,傷不了咱們,去看看吧!不能見死不救。”

救死扶傷是醫者本分,雖是如此,但該收的診金還是要收的……

那老人家的聲音又冒出來了,藺巧龍蹙了蹙眉頭,這到底是何人?為何時不時便出現在她耳邊?

“不要吧,小姐,又不關咱們的事,咱們還是快點下山……”小蝶拉著藺巧龍,不想她去找人。

藺巧龍看著小蝶。“如果只是喝口水就能活,你忍心讓人死?”

小蝶無法反對了,如果只是喝口水,那沒理由不救,喝口水而已,不救就太沒人性了是吧?

藺巧龍聽聲辨位,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前進,果然看見一名少年躺在草叢裏呻吟,他蓬頭垢面,臉上有許多擦傷,耳朵還流著血,身上衣衫都劃爛了,混著爛泥和血跡,雙腿也受傷了,尤其左腿傷勢嚴重,看起來已失去了意識。

小蝶抖了抖。“小姐,看來不是喝口水就能活……”

“我知道。”藺巧龍嘆了口氣,她無法轉身離去,只能救人了。

她放下竹簍子,把大薊草都挑出來,搗爛了敷在少年的傷處,他幾乎從頭到腳都受傷了,上午采的大薊草給他用掉了一半。

“怎麽辦啊小姐?總不能把他扔在這裏……”小蝶六神無主地說。

“是不能。”藺巧龍面色嚴肅,她替少年敷好了草藥之後,很自然的為他把起了脈,小蝶看得眼珠子快掉下來。

“小姐在做什麽?”小蝶的聲音都飄飄的不穩定了。

藺巧龍自然地道:“把脈。”

小蝶對眼前的情況嚇得不輕。“可是,小姐不會把脈啊……”

藺巧龍淡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何時會的,總之我現在就是會了。”

小蝶看得雲裏霧裏。“是真的嗎?小姐真的會把脈了?”

可是,哪裏有人忽然間就會把脈了?把脈不是大夫才會的嗎?

“嗯,我會。”藺巧龍擱下了少年的手。“脈象還算穩定,等止了血,把他叫醒,再把他架下山。”

小蝶十分錯愕。“我們、我們倆把他架下山?”

藺巧龍點頭。“這裏只有我們倆。”

“可是……”小蝶可是了幾次,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可是什麽便放棄可是了。

兩刻鐘之後,少年的血止住了,藺巧龍輕輕拍著他的臉,捏了捏他的眼皮,因著不適感,他悠悠轉醒,眉心還是蹙擰著的,費勁地睜開了眼睛。

藺巧龍近距離看著他。“你受傷了,我們要把你弄下山,可一半還得靠你自己走,所以我們扶著你,你自己使些力可行?”

少年緩緩地點了點頭。

主仆兩人各背著一個竹簍又要扶個人實在吃力,可藺巧龍又舍不得丟下竹簍裏的草藥,只得咬牙苦撐,而小蝶似乎也是同樣想法,沒說一句要把草藥丟棄的話。

下山之後,天色已完全黑了,幸好不曾迷路,而如此折騰,那少年也沒喊過一聲疼。

回到小屋,藺巧龍和小蝶體力透支,都餓得不得了,小蝶連忙去做飯,幸好還有昨夜的剩飯,便將野菜洗凈丟進去,切了一小塊鹹肉丁一塊兒滾爛,也給那少年盛了一碗。

那少年似乎餓壞了,雖然雜菜粥燙著,他卻飛快的吃完了,小蝶見狀,自動又為他盛了一碗,最後他總共吃了四碗才罷,而藺巧龍和小蝶只分得一碗。

小蝶去洗碗收拾竈房,而藺巧龍吃飽有力氣了,她走到少年面前研究起來。

看樣子他的身上也不像會有銀子,但也不像乞丐就是。

“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在山裏受傷?家在何方?如何通知你家人來接你?”

少年悶聲道:“不知道。”

藺巧龍奇了。“什麽叫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還是不知道家人在哪裏?”

少年撇了撇唇。“都不知道。”

藺巧龍有些驚奇。“難道你——失憶了?”

少年蹙眉。“我什麽都想不起來。”

一路上他已經想破了頭,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在山裏,更不知道身上的傷從何而來。

藺巧龍不能說他在騙人,因為她自己就是,她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她到現在知道的一切都是小蝶告訴她的。若是把喪失記憶的她一個人丟著,她一定會很害怕很無助。

因此,她很有同理心的看著他。“不急,你慢慢想,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你是醫娘嗎?我記得你有為我把脈。”

“我也不知道。”藺巧龍露出一個同病相憐的笑容。“因為我跟你一樣,什麽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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