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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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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桑田,萬物變幻,青珩帝君離世後的一萬年裏,辰澤帝君與迦南帝君也相繼應劫離世。這開天辟地的創世神祇中只留下了天君與“三清”尊神等幾位德高望重的神祇還在這歲月長河中俯世清修。

六界姑且還算太平,這讓痛失摯友又被迫帶領四宮孩兒的天君於天下大事上倒是省心,於四宮小事上就頗為頭疼了。

晹宸宮留下了青玨與青樾,青玨在四神宮中是年歲最大的孩兒,也是最沈穩懂事的,不論天賦修為,還是身材長相都是這一眾神君中最出挑的那個,只是還未飛升上神,帝君之位也遲遲不得繼承。

青樾雖然性情乖張頑劣了些,所幸有青玨言傳身教、嚴加管束,也不會似幼時那般胡作非為、肆意燒宮了。且自己的兩個兒子與晹宸宮兄妹私交甚好,時常也能幫著青玨管束青樾,所以不用過於操心。

燁寧宮這邊迦南帝君與妙心帝後同去,也是留下一雙兒女。三萬歲的奕殊倒是個心思細膩、靠譜妥帖的孩子,將燁寧宮內外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課業修為暫居青玨之後,也算是同輩神君中的佼佼者,只是這奕殊越大越不愛說話,倒是讓人有些摸不透他的性子了。

而芙月從小便是個驕矜的女娃,因生得極好,被一族長輩寵慣壞了,有些目中無人、拿腔拿調。所幸在禮數上挑不出什麽毛病來,行為舉止也算得上端莊。

唯有一點讓天君甚是頭疼,那就是她的愛慕者實在太多了,家世尚好的神君仙君都有送過拜帖登門造訪,可這小公主皆是淺淺一笑,不答應也不拒絕,讓人摸不透她心中所想,搞得眾家長輩頗有微詞,又不敢直言,只得到天君面前旁敲側擊一番。

極樂宮只有翀蒼一子,此子自小單純仁厚,雖性格跳脫了些,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且還有若蘭帝後管著,不是在玉清幻境聆聽師尊教誨,便是躲在極樂宮裏捯飭廚具,也沒什麽可操心的地方。

據說他之所以醉心廚藝是因為青珩帝君離世後,他再也沒吃上那般可口的飯菜,故而打算自己將這門手藝給精通了,看看能不能與青珩帝君的手藝相媲美,也好彌補當初未能如願給青珩帝君當養子的遺憾。

四宮神君皆已過三萬歲,若是放在凡間,早已是娶妻生子的年歲了,無奈這性格各異的四兄弟在娶親一事上意見倒是出奇的一致。

青玨借口幼妹難教,父母遺命未完,沒有心思談論風月。而竺淵等人借口一致,說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長兄都還未婚配,做弟弟的怎好捷足先登。

一番言論讓天君只得將此事暫且作罷,不過天後倒是看出些苗頭,這芙月看似高不可攀一臉傲氣,實則倒是對青玨在意得緊吶。

自青珩夫妻離世後,青玨平日裏赴玉清幻境聽學,這芙月便每日不請自來,將晹宸宮的大小宮務都一並監管著,順帶還照看照看青樾。待青玨回來之時,又全然沒將青玨放在眼裏,既不寒暄,也不家常,高傲地點個頭便走了。

此舉看似平常,卻也讓心中仰慕青玨神君的神女仙女們嗅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與芙月相比,自己的姿色著實平庸,家世也不可與燁寧宮比擬,自然將芙月認為是青玨未來的帝後,也沒必要再去青玨面前搔首弄姿了,倒是為青玨擋了不少桃花。

然而這樣的行徑讓青玨、竺淵和翀蒼這三個不懂風月亦沒什麽情調的神君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覺芙月好生奇怪,有這閑工夫不如在自己宮裏蒔花弄草不好麽,非要來招惹那從小就頑劣的青樾,就算被青樾打哭也毫不在意,第二天依舊準時過來,莫不是這絕色美人是個磨鏡?

奕殊倒是一副了然於心的神情,見三位老友菲薄妹妹只是嗤之以鼻,礙於九尾狐族顏面,也不想戳穿,只等青玨自行領悟好了。

反倒是這看似與芙月相處最多的青樾對著日日前來對自己照拂一二(多管閑事)的阿姊沒什麽好感,幼時還能撓上兩爪子,長大了受哥哥耳提面命,撓是不可能撓了,那就躲吧,只要她來宮裏,自己就躺著好了,反正軟床舒適,能躺多久躺多久。可憐芙月苦心相陪一萬載,也沒聽她在青玨面前言語兩句。

青樾不說,青玨自然也不會問,每日聽學回來,還要將這妹妹的學業及吃喝拉撒睡一力操辦已經夠累了,哪兒有閑工夫問及這芙月日日過來作甚,只當她來尋個玩伴罷了。

所幸還有竺淵和梓淵兩兄弟相伴,竺淵負責日日吹笛哄青樾入睡,梓淵負責與青樾一同“禍亂宮闈”,自己才得那片刻清閑。故而有多餘閑暇時候青玨就騎著小金魚帶著青樾,竺淵騎著白毛蚱蜢帶著梓淵,在九重天四處穿梭,一邊為奕殊和翀蒼尋找新奇坐騎,一邊教導三人如何召寵馴獸。

說到竺淵的坐騎白毛蚱蜢乃當年一千三百歲的青玨尋得那尾碧眼金魚為坐騎後,在九重天穿梭了半月,才為竺淵尋得的坐騎,其年歲比梓淵和青樾還要大上許多。

只因這新奇之物難尋,普通之物青玨又看不上眼,故而尋了千百年這坐騎只竺淵一人才有,奕殊和翀蒼還因此事埋怨了青玨許久。

不過埋怨歸埋怨,飯還是要來晹宸宮蹭的,玩也依舊是晹宸宮最為自在的。一個小小的坐騎還不足以影響四人之間的感情,矯情幾日便又來這晹宸宮排排而坐了。

日子久了這騰雲之術信手拈來,有沒有坐騎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白毛蚱蜢無人問津了,也只得獨自在長乾宮裏食草蹦跳。只是青樾已全然習慣躺在小金魚上消食,自然青玨也只能以為好友抓坐騎為名,行帶妹消食之實了。

雖奕殊和翀蒼不在意自己有無青玨所送的坐騎了,可這芙月心中甚是不快。想來自己此等絕色,又是九尾狐族嫡出神女,是這九重天宮多少仙君夢寐以求的女子,可自己已在這晹宸宮出入了萬載,青玨從不曾正眼看自己,更別提主動搭話了。

如今日日游逛著抓坐騎,也只說是為兄長和翀蒼兄長,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曾提及,這日日苦心操勞卻不曾被他放在心上。芙月心中感慨萬千,若是當初父君母後那幾千年自己沒被送去外祖父家仙山教養,而且與他們同住九重天一同長大,這情分也怕不會這麽淺了。

想到此處,芙月無意間狠狠地撕扯著手中的帕子,似這帕子才是那罪大惡極、惹人生氣的青玨神君。

“月兒,時天頗暖,你若生氣將這帕子絞了,一會找不到心儀的帕子拭汗,可不要到為兄面前哭鼻子。”奕殊見妹妹坐在涼亭裏與一手帕較勁,也將她的心思猜了個大概,於是遠遠便調笑道。

芙月將帕子往石桌一摔,道:“兄長慣會拿我說笑,我燁寧宮還缺這一兩塊錦帕不成。”

奕殊走近將帕子拾起,挑眉道:“帕子自是不缺,只是以雲錦為帕的六界之中恐只你一人了,帕子如此,人亦如此,所以凡事還是得有個度才好。”

芙月自是聰明之人,知道兄長看似說的是錦帕,實則說的是自己,不免心中有些不快,但瞧著兄長已將話挑明,自己也不妨直說,“兄長,你若暗指我日日來去晹宸宮一事,那便不必再說了,月兒只是可憐青樾年幼便失了父母,孤苦無依才去作陪一二罷了。”

“哦?既是如此,何須將他晹宸宮一宮事物全給安排妥當了,也不見你管管燁寧宮的宮務?”

“燁寧宮有您管著,青玨兄長又非您這般妥帖之人,我不過是謹記父君的教誨,和睦四宮罷了。”

奕殊見妹妹不說,也不想再問下去,點點頭,留下“如此,甚好”四字轉身離去了。

他何嘗不知妹妹心意,可這傲嬌的丫頭不肯松口,青玨那廝也是個不解情趣之人,自己若是貿然撮合,說不定適得其反,不如放任自由為好。

只不過芙月心中可不如此認為,在她眼中,自己既已先踏出一步,那就是給足了晹宸宮顏面,也是給了青玨天大的顏面,必定要是青玨主動示好,前來求娶的。可奈何這青玨竟這等無禮,明知自己日日給他操持宮務竟也不上門致謝,甚是可惡。

現下兄長還勸誡自己凡事有個度才好,她該如何有個度呢?若是三天兩頭才去一遭,怕是連這點頭之好也沒了。

不過奕殊一番話也提醒了芙月,日日去人家便不知好,那便過上三五日再去也不遲,看看這廝見不著自己心中急是不急。

可憐芙月公主以為這是一步好棋,殊不知她未造訪的五日,晹宸宮可謂是歡聲笑語一片,仿佛在慶祝這位公主的不來之恩。

梓淵比青樾年長七千歲,但二人相處也甚是融洽。平日裏青樾愛舞刀弄槍,梓淵愛調脂制粉、針織女紅,雖這性子反了,瞧著也是蠻相配的。

芙月不來的日子,於梓淵而言正是逃課到晹宸宮研制美顏配方的好時候。於青樾而言,身旁沒有一個啰裏吧嗦時時刻刻提醒你要行端坐正,吃飯做事比任何人都要矯情的“管事佬”,連吃菜葉子都變得香甜。

青樾借口搜羅庫房內的金絲銀線、藥石花油供梓淵研制脂粉,梓淵就帶青樾去往神兵庫裏擺弄兵器,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只是青樾不解,按理說芙月也只比梓淵年長三千歲,雖是煩悶了些,也是燁寧宮的嫡出神女,該是與梓淵關系不錯才是,且梓淵所愛之事皆是女子所愛,為何二人卻是這般不對付,每次見面都當對方如空氣一般。

梓淵往日皆以芙月嫉妒自己美貌為由搪塞了過去,今日不知是不是心情異常得好,將這藏了許久的天族八卦給青樾講了講,也好讓青樾別被表象迷惑了雙眼。

因梓淵降世那年,六界皆是風調雨順,一片祥和,天邊的七彩煙霞亦是增色不少,較先前的淡淡一抹更顯明艷,天君覺得此子甚是吉祥,故而取名梓淵,為聰慧蓬勃之意。

梓淵初生時便與一般嬰孩不同,白嫩可人全無皺意,若不細細看來,定會以為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逐日見長,皮膚愈發白皙,鳳目長睫櫻桃小口,也愈發女兒相了。

天後見兒子生得這般好看,動了一點小心思,向妙心帝後討了幾套芙月幼時的衣裳為梓淵穿上,活脫脫裝扮成了一靈動的小姑娘,更是讓人愛不釋手。

天君對此舉甚是不滿,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竟做女兒裝扮,臉色異常難看。天後無奈,只得偷偷約著妙心帝後為梓淵穿了幾次女兒裝,也就是這幾次都讓芙月瞧了去還記在了心裏。

後來梓淵千歲生辰,各宮神仙齊聚瓊芳殿,梓淵按著禮數一一向三位帝君及其家眷行禮敬茶,卻不想到了燁寧宮迦南帝君處,受了芙月好一番為難。

原因只為梓淵站到芙月身邊時有仙者私下議論,梓淵神君雖是一身男兒裝扮,但這美貌半分不輸芙月公主,若是換上女兒裝,怕是姿色比芙月更勝一籌。

自小因容貌被無數人吹捧的芙月今日竟被一男娃給比了下去,驟然心理失衡,一時起了歪心思,當眾調笑道:“那是自然,梓淵神君幼時穿上我的衣裙那可是美得不可方物,今日這般好日子,梓淵神君要不要再穿上一回?”

此言一出,原本吵鬧的瓊芳殿頓時鴉雀無聲,琉璃臺上的天君更是面泛青白,淡淡瞟了一眼芙月便借口不勝酒力拂袖而去。

梓淵本人更是不知自己何時穿過女兒裝,還被芙月瞧了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但瞧著母後臉上的尷尬之色,父君的拂袖而去,想來此事也是真的了。

自此,一場盛宴不歡而散,梓淵手中的那杯茶沒能敬出去,芙月也因此被迦南帝君送往外祖父家教養,直至青樾出生才被接回。

青樾聽完始末,將梓淵從頭到腳打量了數遍,一本正經問道:“梓淵阿兄,如今你雖一副男兒扮相,可這衣裳不是水紅就是姚黃。雖未塗脂抹粉,但最愛的就是調脂制粉,那何以為了這一句話就與芙月阿姊老死不相往來呢?”

梓淵頓時語塞,沒好氣地瞪了青樾一眼,“閉嘴,與你何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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