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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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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兔子肉吃下來,這四位天族身份最為尊貴的小神君也熟絡了起來,每日早食過後便整齊劃一地聚在了晹宸宮前院內。

各族帝後倒也是樂得清閑,巴不得自己的兒子天天在晹宸宮養著也不必回來了。反正任誰教養長大也得叫自己父君母後,再說了,能養得如青玨一般懂事,還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只是可憐這廣寒宮裏失蹤的兔子也從原來的一日一兩只變為了一日四五只。幼兔尚多,只是這成兔嘛,肉眼可見的少了。

青玨總覺得這麽天天吃兔肉也不是個好辦法,太容易暴露不說,還膩味。索性今日來點不同的,去瑤池摳點那萬年芙蕖的蓮藕給母後煲湯。

只是自己雖身為神君,卻還未研習法術,尚不知該如何避水而入,再加上身旁還帶著三個比自己還小百歲的幼童,若不慎淹死一個,還甚是麻煩。

青玨望著九重天上的七彩煙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不過蒜苗高的翀蒼,又看了看一臉傲嬌的奕殊和虎頭虎腦的竺淵,也罷,這水,還是自己下的好。

“你們三個且聽著,今日不去嫦娥姑姑那兒抓兔子了,吃了這麽多天兔子肉也膩味了。竺淵,你帶著奕殊和翀蒼去蟠桃園摘桃子,我去瑤池掏蓮藕,咱們今日吃素。”

既然以青玨為首,自然是青玨阿兄說什麽,其餘三人便做什麽。只是這蟠桃,乃天後親自掌管的聖物,尋常仙者連見都未見過,就這樣光明正大去摘,似乎有些不妥。

青玨安排完正欲轉身,就被滿臉驚恐的竺淵拉住了袖口,“青玨阿兄,那蟠桃園的桃子可是只供大宴的,小宴幾乎都碰不得,我們三個這樣去摘怕是會被罰吧!我還是與你去挖蓮藕妥帖。”

奕殊和翀蒼也覺著貿然去偷蟠桃,天後定然饒不了他們,便跟著竺淵一同點頭附和。

青玨挑眉道:“你們可通水性?可有人會避水訣?”

三人圓頭急甩,青玨輕嘆一聲道:“那你們還是去摘蟠桃吧。竺淵,蟠桃園由你母後掌管,你帶著他倆去與守園天將哭鬧一番,想來那天將也不是這般不通情理之人必定會給你幾分薄面。還有一定要讓翀蒼哭得真切一些,可憐一些,但也別太過了,若是驚動了各家父君母後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好了。”

竺淵和翀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唯有奕殊眉頭一皺,心中頗有微詞,問道:“青玨阿兄,你何時習得避水訣了?”

青玨劍眉輕挑,也不想掩飾,道:“並未,只是怕你們三人淹死在那瑤池中我不好與父君解釋罷了。”

竺淵和翀蒼一楞,甚是感激地點點頭,心中所想皆是青玨阿兄事事為自己考量,聽他的準沒錯。倒是奕殊一臉不屑,卻又找不出反駁他的話來,只得與竺淵、翀蒼一同去“哭鬧蟠桃園”。

青玨瞧著竺淵三人身影漸沒,自己站在瑤池邊上犯了難。這瑤池水深幾許自己不知,池寬幾丈也不知道,貿然下水會遇上什麽更不得而知。不過想來這好歹是神族的觀賞池子,應該也不會有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在裏面,且先下去看看再說。

既然不會避水訣,那只能將外衫脫了,免得自己受涼生病,父君又有借口將自己丟到藥王那處,自己獨占母後了。

青玨裹著袷衣,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縱身一躍跳入瑤池。池面未起一絲波瀾,依舊靜如明鏡,仿佛這人就此消失了一般。

原以為這瑤池的水就如同池面所觀的一樣,縹如碧空且有些寒涼。卻不想這池水溫潤親膚,盈盈泛紫,倒是舒適得讓人有了昏昏欲睡之感。

突然襲來的睡意讓青玨的身子往下沈了沈,驟然覺得有些不對,青玨趕忙穩了穩心智,屏息凝神抵住了層層睡意往池底游去。

可直至看不見池面上倒映著的芙蕖影子也還未看見一絲蓮藕的蹤影,青玨才猛然反應過來,想這一池深不見底的溫水裏尋一截蓮藕,怕也是白日做夢了,難怪這麽多年嗜吃如命的父君從未提過要吃這瑤池中的蓮藕。

青玨無奈一笑,果然是自己天真了。趁著身子還未全然犯懶,往上潛了潛,現下只希望竺淵一行能順利了,不然今日連蟠桃都沒得吃。

青玨一面瀏覽這瑤池中的景色,一面向上劃水。絲毫未察覺深水處已悄然出現了兩個忽閃忽閃的白青色圓球,似兩顆碩大夜明珠,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反應過來之時,那兩顆渾然比自己腦袋還大的夜明珠已經快要接近眼前了,青玨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不要將其抱走拿回去孝敬母後?

思忖間,青玨才將眼前這龐然大物看了個清楚。這所謂的夜明珠分明就是一條通體朱紅又帶著淺淺玉色條紋的三尾金魚的眼珠。

金魚似乎也是第一次在瑤池裏見著人影,既好奇又不知所措,呆呆地與青玨四目相對。

青玨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初次見這眼睛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金魚竟不覺得害怕,上下打量了一番,凝神默念了一句,“過來。”

這金魚就跟著了魔一般,竟真的過來了,還將一臉懵圈的青玨給馱了起來,大尾輕輕一甩,穿過了瑤池上飄著的萬株芙蕖,躍到了天邊的七彩雲霞之上。

這下,青玨更是懵了,難不成自己這輕輕一句“過來”就為自己召來了生平第一只坐騎?

青玨在雲頭懵圈之際,竺淵與奕殊已牽著翀蒼來到蟠桃園門口。兩位守園天將見這三位身份尊貴無比的小神君身邊一個隨侍仙官都沒有帶著就過來了,心中不禁一毛,天君長子近日三天兩頭往這蟠桃園邊跑,怕不是這奶娃娃要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怕雖怕,禮還是得行的,二位天將對著三位小神君莊重揖了一禮,柔聲問道:“不知三位小殿下此番過來所為何事?”

哪知這不問還好,一問三位小神君竟一同哭了起來,翀蒼哭得最為真切,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奕殊裝模作樣地為自己拭淚之際,順手將哇哇大哭的翀蒼摟進懷裏安撫著,又怕翀蒼的鼻涕沾染到自己的衣服上,偷偷拉起翀蒼的袖子為他擦拭。

竺淵摸著翀蒼的小腦袋,抽泣著說:“我們三人相約出來游玩,翀蒼阿弟玩累了,餓得直哭。這蟠桃園十丈內也無其他宮宇了,我與奕殊阿弟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來請二位仙君相助。”

說完,竺淵還禮數周到地向二位守園天將揖了一禮。這禮可把二位天將嚇得不輕,連忙俯身跪下,“小殿下快快請起,這是折煞小臣了。只是臣等早已餐風飲露不食五谷,這身上確實沒帶什麽吃食。”

竺淵面露難色,嘆息道:“如此,也不為難二位叔叔了,我知道母後這蟠桃園中的桃子也摘不得,那可否請二位叔叔幫忙照料翀蒼一二,我與奕殊去為他尋些吃食過來。”

守園天將原以為這三位小祖宗是沖著蟠桃園的桃子來的,沒想到一番哭鬧只為讓自己幫忙照顧一會兒翀蒼小殿下,心中大石驟然放下,欣喜地應承了下來。

竺淵對著翀蒼使了個眼色,翀蒼立刻了然於心,有氣無力地向天將索要抱抱。天將也實在無法拒絕這軟萌可愛的翀蒼小殿下,便將其抱在懷中逗樂了起來。

竺淵甚是滿意地拉著奕殊繞到了蟠桃園東南角,指著一棵靠墻而生的蜿蜒槐樹問道:“奕殊,你可會爬樹?”

奕殊搖頭。

竺淵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將槐樹下的一方草堆移開,又指著露出的一小洞說道:“那咱們鉆洞吧。”

奕殊一驚,這蟠桃園怎會有墻洞,且這洞似乎是剛挖不久,痕跡尚新,其洞口大小好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制的一般。

竺淵看出了奕殊的疑慮,得意一笑,道:“這是我與青玨阿兄前日路過閑著無趣挖的。”

奕殊眉頭微皺,“將這蟠桃園的墻掏了個洞竟未被守園天將發覺!?青玨阿兄可真是好本事。”

竺淵神色飛揚,“那是自然,我順道去找天將聊了個天,青玨阿兄隨手打了個洞。”

奕殊聞之,算是知道事情始末了。原來這二人早就想好了要來蟠桃園偷桃子,今日種種,不過做戲罷了。思量如此周全,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竺淵見奕殊不動,直言道:“怎的,你鉆不鉆?”

奕殊雙手別向身後,小臉略帶怒色別向一邊,道:“不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可鉆狗洞!再說為何青玨阿兄不來鉆這狗洞,讓你我二人來鉆?”

竺淵白了一眼這架勢比年紀還大的奕殊,對於鉆狗洞一事倒是滿不在乎,道:“爬樹你我二人都不會,那不只得鉆洞?大丈夫能屈能伸,鉆個洞算什麽?再說了,狗鉆過才叫狗洞,這洞還沒有狗鉆過,不能叫狗洞,只能稱為別有洞天。”

話音剛落,一只赤色鬃毛靈犬恰逢其時地從這洞中鉆了出來,從竺淵和奕殊身前一閃而過……

奕殊冷笑道:“呵,這下可算是狗洞了?”

竺淵無奈地撅了撅嘴,平心靜氣道:“無妨無妨,萬物皆有靈性,眾生平等,一個洞而已,大家都鉆得。”

說完,也不想再管奕殊到底鉆是不鉆了,只身便向洞內爬去。奕殊無奈,既然天君之子都爬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不爬呢,心中雖是罵罵咧咧,卻也還是跟著爬進去了。

青玨這邊雖未摸到蓮藕,但尋得這意外之喜也是玩得肆意。這金魚大小正好合適,可坐可躺,若是盤腿而坐,還略有一絲得道仙君的氣勢,於是便打算繞著九天宮闕繞上一圈,好讓眾人瞻仰瞻仰自己新得的坐騎。

果然,如他所想,青玨神君這一游,引來了九重天眾多神仙圍觀、竊竊私語,其中褒貶不一,倒也熱鬧。活脫一點的神仙覺得這青玨神君還未滿兩千歲修習術法就能駕馭靈獸實屬天資過人。而古板一些的神仙便覺得這青玨神君小小年紀便私召靈獸攪亂七彩雲霞也忒沒規矩了。

這閑言碎語也很快就傳入了正在靈霄殿內議事的四位尊神和一眾神仙耳中。青珩帝君心中大喜,但晃眼瞧見天君這小古板一臉不悅,也只得用喝茶還掩蓋臉上的喜悅。果然是自己的兒子,這靈性和天資沒得說,一千三百歲便能召來靈獸,日後這帝君之位傳到他手裏也甚是妥帖。

天君似乎聞得青珩心中所想,腹語問道:“青玨非你親生,這麽快就定下他為繼位之人怕是不妥。”

這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狠狠砸在了青珩心裏,將青珩心中的喜悅澆得絲毫不剩。青珩草草擡起眼皮看了天君一眼,並未答話,只身離席往靈霄殿外走去。

天君嘴角浮上一絲輕蔑的笑意,起身跟了出來準備看戲。不明所以的迦南帝君、辰澤帝君與一眾神仙也跟著走了出來,隨著青珩目光齊齊望向雲霞之上那騎著金魚肆意遨游的小童。

“青玨,下來。”青珩帝君冷聲道。

青玨見父君叫他,本想邀父君一同游玩的,但瞧見父君身後眾神眾仙皆在,便收起了肆意的模樣,端肅有禮地牽著金魚從雲頭下來,恭恭敬敬地向在場眾神仙頷首揖禮。

“青玨,你可知錯?”青珩帝君還未開口,天君就搶先一步向青玨問錯。

青玨木然,思來想去也沒想到自己所犯何錯,但天君親自詢問,想來自己是錯了,正欲下跪認錯領罰之際,青珩帝君眉心一皺,將青玨護於袖下,冷冷問道:“不知小兒何錯之有?”

這一問倒是讓天君的臉色多了幾分難堪,道:“青玨還未修習術法便私下將瑤池的金魚給擒來當坐騎了,擒了也就算了還在這九天宮宇隨意游竄、肆意招搖,這還不是錯?”

“未修習術法就能召喚這瑤池金魚證明我兒天賦異稟,乃曠世奇才,這有何錯?再說,這金魚是不是我兒擒來的,你召昆侖鏡來一探便知,何須在此悖言亂辭。”

青珩帝君態度強硬,竟當著眾仙的面說天君悖言亂辭,一時間氣氛凝結,眾仙驚得大氣都不敢出。

迦南帝君向來孤傲不愛湊熱鬧,此種境地也絲毫不影響他將自己當作空氣。

辰澤帝君見狀,看來這和事佬的差事又落到了自己頭上,無奈一笑上前食指對著金魚一點,便將這金魚的來龍去脈探了個清楚,笑道:“這瑤池金魚確然是受了青玨召喚而來,且也是因青玨天賦異稟,隨口一句,這廝便跟著來了,也算與青玨有緣。天君不如將這尾金魚賞給青玨,也算全了這段緣分。”

說完,辰澤帝君又轉身慈愛地對青玨說道:“只是青玨小殿下,得此坐騎後可不興再騎著它穿梭雲霞了,你可知道,這開天辟地以來,你還是第一個敢在這靈霄殿上空駕馭坐騎的。”

青玨一聽,這才反應過來,天君為何生氣,原來是還未有人敢騎著坐騎在他頭頂飛過啊!那這大禮必須得行了。

於是青玨從父君的袖下走了出來,周正地向天君行了跪拜之禮,道:“今日之事是青玨有失考量,還望天君恕罪。”

青珩略帶挑釁地盯著天君,腹語道:“我兒既已認錯,給你個臺階就趕緊下了,別不知好歹。”

天君怒目相對,腹語回道:“為了你這撿來的兒子你竟不惜與我翻臉,你可真行!”

“怎的,你若再敢提養子一事,我定讓青玨喚上百餘珍獸,踏過你這靈霄寶殿。他是我青珩唯一的兒子,我也早已將他視若親子。若你還念及我們數十萬載的情分,養子一事休要再提。”

顯然,天君吃癟,最終不僅將這尾金魚賜給了青玨,還褒獎了一番,誇他小小年紀便已無師自通了召喚訣,定要勤加練習,為其餘天族皇子做好榜樣,還假意囑咐青珩好好教導。

青珩自然也知道見好就收,與天君從方才的劍拔弩張到此時的兄友弟恭演繹得極其感人,讓一旁本就不屑與二人演戲的迦南帝君更加嗤之以鼻了。

可是不慎交友如此,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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