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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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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鳥玩了一會兒,去尚宮局取夏冰的四喜才剛回來。

她回來的時候空著手,顯然什麽都沒取回來,一看到蘇果就低下頭,顯得很害怕。

蘇果嘆了口氣,低聲問:“沒給?”

四喜搖搖頭,聲音很低:“冰室的管事黃門姐姐也見過,慣會踩低捧高,如今宮裏多了三位主位娘娘,自是緊著她們宮裏頭用。”

蘇果冷笑一聲:“這幾位可連陛下的面都沒見過,身上無恩無寵,這管事黃門也是眼皮子淺,瞧太後喜歡她們便要去巴結,也不想想,太後還能當一輩子不成?”

論說清醒,蘇果都比她們看得長遠。

然而話是這個話,可陛下現在還生死不知,如今宮裏就是太後娘娘一人天下,自然人人都不會舍近求遠,能給太後娘娘面子,誰又會去在乎無權無勢的皇後?

因此這話叫四喜聽了,她也不支聲,根本不搭茬。

蘇果瞥她一眼,道:“你沒去找尚宮局的珊瑚姑姑?”

四喜就輕聲細語解釋:“咱們宮裏還有些餘冰,不過就是冰室今日沒給,奴婢就沒敢去打擾珊瑚姑姑,再說了,便是去說又能有多大用呢?”

四喜原是個很可愛又貼心的小宮女,只膽子小一些,這都不妨事。但這麽些日子下來,因著李令姝的日子過得磕磕絆絆,她在外面不說受近欺淩,白眼和奚落卻也不少。

正因此,她現在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

若是今日蟠桃去取冰,要不來指定要吵吵,四喜卻不會。

蘇果很不喜四喜的性子,卻也無奈,南華殿攏共就這幾個人,一只手數的過來,真不是由她隨意挑揀。

“行了,你去忙吧,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取。”

四喜擡頭看了她一眼,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這事說起來很糟心,蘇果又不能跟李令姝講,只得進了三人一起住的偏殿,蟠桃正在給李令姝改新的禮服,轉眼就要到太後千秋,到時候就要有正經的宮宴,衣服頭面都不得馬虎。

織造所對皇後一直不上心,每次送過來的禮服尺寸都不對,繡紋也不夠精致,蟠桃就得再做一遍,爭取不讓娘娘丟人。

蘇果進來的時候,她正在配金銀線。

這段時日以來,或許是蟠桃不再渾身帶刺,兩個人的關系比以前要好許多,而四喜則越發不擅言辭,略有些冷淡。

蟠桃穿上線,扭頭看到她站在門邊發呆,就道:“不去伺候娘娘,在這裏閑著做什麽?”

蘇果便關上房門,走到她身邊淺淺坐下。

正值盛夏,偏殿裏很是有些悶熱,剛一直開著前門後窗還好一些,現在房門一閉,頓時就如蒸籠一般惹人氣悶。

便是蘇果和四喜也不是很能熬得住在屋裏一坐坐一天,偏就蟠桃耐得住,一日日在這裏坐著,忙活手裏的那些針線。

蟠桃此刻也很平靜,只問她:“可是有什麽事?”

蘇果把事情簡單說完,便嘆了口氣:“如今宮裏也無人可用。”

她說的是四喜,蟠桃一下子就聽懂,就說:“她還小,過些時候就好了。”

蘇果道:“此事不提,只尚宮局便是有珊瑚姑姑坐鎮,下頭的人也不夠省心,姑姑瞧不見得地方,自就胡亂欺上瞞下,以後日子只怕會越來越難。”

蟠桃把手裏的針線往錦緞面上一別,扭頭看她:“等我忙完了娘娘的禮服和秋衣,咱們一起去尚宮局找珊瑚姑姑說說話。”

也就只能如此,旁的辦法確實一點都想不到。

蟠桃就說:“你也毋須這麽操心,咱們娘娘是個通透人,知道宮裏這些奴才慣喜如此,定跟年大伴提過。她不會叫咱們難做,也不會任由旁人欺淩。”

“你說得在理,且等等看吧。”蘇果收了話題,起身出了偏殿。

四喜這會兒正在院中掃地,蘇果隨意看她一眼,就忙自己的去了。

第二日蘇果和四喜一起去尚宮局的冰室,這一回管事黃門孫大成親自給開了門。

他對蘇果笑瞇瞇道:“勞煩姑娘親自來一趟,實在不落忍,昨日冰室裏確實沒有冰,這是連夜從玉泉山那邊運來的,一來咱家就給皇後娘娘留好了,準備著直接送過去呢。”

孫大成這解釋,也就是聽起來好聽罷了。

宮裏的冰室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能空著,便就是個下三位的小主過來問,改是她的份例,冰室就得派人給送,哪裏有堂堂皇後領不到冰例的典故。

但人家就不給,四喜不敢鬧,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今日蘇果一來,臉色就略有些差。

孫大成這麽一說完,看蘇果還不吭聲,就趕緊叫她看:“姑娘且別生咱家的氣,這冰確實是特地留的,都是去歲冬日玉泉山中冷泉水凍的冰,比普通的冰磚要好許多,咱們可不敢糊弄皇後娘娘不是?”

這麽說著,他打開冰鑒,讓她們看冰鑒裏存放的夏冰。

宮裏的夏冰都是冬日裏凍好的,一般都存放在安遠山腳下的冰庫中,夏日再行取用。安遠山距離長信宮並不算遠,快馬一個時辰便可到達,並不耽誤宮中取用。

但玉泉山莊的冰就又更好一些。

往年夏日因盛京炎熱,皇帝一家子都要去玉泉山避暑,那邊本就涼爽宜人,冰用得不算太多,大抵都用來給禦膳房制作冰點,所以品質是比安遠山冰庫的冰要好許多。

蘇果彎腰一看,見冰鑒裏的冰果然都不是完整的冰磚形狀,看起來也更晶瑩剔透,微微湊近還覺得有一股清淡的甜味,看起來確實是上品。

蘇果扭頭看了一眼四喜,見她輕輕抿著嘴,瞧著有些緊張,便知道孫大成沒有騙人。

尚宮局拖延一日已經算是得罪皇後,如今是看著太後臉色過活,可往後的事誰又知道呢?便是太後也不能咬定自己能贏到最後,又何況他們這些下人。

孫大成心裏有數,蘇果心裏也略有了底。

“確實是極好的,”蘇果面色稍霽,“有勞孫公公,難為你為我們娘娘著想。”

孫大成勾唇一笑,顯得異常熱絡:“姑娘且放心,咱家這就讓小的們給娘娘送過去,絕不會耽誤娘娘用冰。”

蘇果點點頭,叫上四喜就要走。

但四喜站在那,臉兒白白的,卻沒有動。

按說今日一切都很順利,也不知四喜在怕些什麽。

蘇果微微皺眉:“四喜?走吧,宮裏事多。”

四喜張張嘴,看樣子想說些什麽,然而還沒等她說話,孫大成便上前道:“說來也是咱家昨日繁忙,怠慢了四喜姑娘,咱家在這給四喜姑娘陪個不是,還請四喜姑娘勿要見怪。”

果然他這話一說,四喜迅速閉上了嘴,沖他福了福,沒吭聲就往蘇果這邊走。

蘇果只好跟孫大成笑了笑,沒在意四喜的態度,回去的路上也沒提。

這不過是宮裏一件很小的插曲,小到她們一個人都沒在李令姝面前提,李令姝現在要關心的是太後娘娘千秋宴的壽禮。

還有一個多月就到太後娘娘的千秋節,李令姝還沒什麽頭緒,這幾日正在加緊翻書。

赫連榮臻在書房的筆架上安家,站在那看李令姝嘀咕。

“小腮紅,按照電視上宮鬥劇的橋段,一般都是送親手繡的什麽百壽圖,或者娘家在什麽深山老林中尋來的稀世珍寶,這兩樣我都不能有啊。”

她娘家即使找了,肯定也是給自家預備,怎麽會管她?

再說,她實在很厭惡忠勇伯家的人,如今進了宮就只當沒這份親,

赫連榮臻認真聽她說,心裏想了個主意給她,無奈口不能言,只得從筆架上蹦下來,在桌上鋪的宣紙上踩來踩去。

李令姝原本還在那左思右想,一下子就被小腮紅那嫩黃的小身子吸引過去,盯著它瞧。

“小腮紅,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讓我給太後畫幅萬壽圖?可我不會畫畫啊!”

赫連榮臻頓了頓,搖頭晃腦在桌上尋了半天,這才從桌上尋到一本李令姝原來當成範本抄寫的心經。

他左搖右擺走過去,在那心經上踩了一腳,嘴裏“咕咕咕”了幾聲。

李令姝放下書,湊過來看他:“讓我抄經書?可這也太單薄了,人人都能抄啊。”

這倒是,便不是宮中,世家的千金閨秀們,少爺世子們,人人都抄得一手好經。大越崇佛禮道,但凡是這種勸人向善的教令,都不阻止百姓們修行。

因此手抄佛經就是最好的禮物,簡單便宜又有孝心,在宮中拿出來也很安全。

但若只拿一冊出來,卻顯得太過敷衍了。

要知今年是太後的四十不惑整壽,是大壽節,禮物送得不夠有誠意,跟定要被太後貶斥。

看她一直沒明白,赫連榮臻難得也不著急,他低頭想了想,撲棱著翅膀飛到書櫃前,從上飛到下,又從下飛到上。

這一次,表示得夠明顯了吧?

赫連榮臻累了個半死,李令姝卻笑瞇瞇站在一邊看它折騰。

等到小腮紅實在飛不動了,李令姝才輕笑一聲:“好了,為娘都明白。”

她這麽說著,看小腮紅那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小腮紅你這樣好可愛哦,太有意思了。”就看它跟炸了毛的土雞一樣,上下折騰,仿佛想飛飛不起來。

又笨又萌。

赫連榮臻:“咕咕咕咕!!!”

你才土雞,你全家都是土雞。

唉不對!呸呸呸!怎麽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李令姝笑了一會兒,趕緊說:“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小腮紅最聰明,為娘知道你有主意,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叫我經書多抄幾樣,爭取抄上一整箱,便是看起來沒那麽珍貴,孝心卻有了,你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赫連榮臻松了口氣,飛回桌上趴著,剛那一陣撲騰累得它翅膀痛。

李令姝輕輕摸著他的頭,把它整只鳥都摸得懶洋洋,這才漫不經心開口:“小腮紅,多謝你費盡心思給我出主意哦。”

赫連榮臻立即閉上眼,整只鳥就躺在桌上,一動不帶動。

李令姝捏了捏它的小爪爪,又戳了一下它圓滾滾的小肚子,這才說:“小腮紅,你現在是在假裝呆若木雞嗎?還很形象。”

赫連榮臻:“咕咕。”

不是。

朕聽不懂,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咕咕咕。

李令姝笑瞇瞇看著他,心裏卻想:小腮紅對宮裏這些事,當真是很了解的。

它絕對不是一般的神鳥,那它又是什麽呢?這個小小的柔軟的身體裏,會有人類的靈魂嗎?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累死朕了,肢體語言果然累人。

一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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