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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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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棠走得倒幹脆,可是太妃心裏卻亂了套。

說實在,她這次提議也不過是試探。眠棠性子那麽軟,就算不樂意,提出來,太妃也有話去懟她。待得言語較量幾個來回後,也有商有量了。

畢竟眠棠的出身是硬傷,做過崔行舟的外室也是不爭的事實。若是她有自知之明,便學了戲文裏常見的讓賢橋段,主動甘為貴妾,那就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王府有廉苪蘭這樣出身清白的正妻,還有兒子真正喜歡的女子為妾服侍,自然上下一團和氣。

這就是太妃被廉楚氏裝可憐吐苦水,又過了幾次耳風,被吹得動搖後想出的折中法子。

可是太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眠棠突然開口發難,一副寸土不讓的架勢,竟然就此撂挑子走人了。

若是兒子回來,卻發現自己把人氣走了……楚太妃知道兒子一定會生氣的。

一時間,她懊悔今日話說得太直,又氣柳眠棠不給自己臺階下。只吩咐屋裏的丫鬟婆子將口風緊閉,誰也不許對外說柳眠棠離府的事情。

待過些日子,太妃琢磨著再尋機會給這柳眠棠臺階下,讓她回來就是了。

因為當初柳眠棠並未從大門出去,而是走了偏門,所以王府裏知道這事兒的還真是不多。

王妃雖然心裏是這麽盤算的,可沒想到緊接下來的局數變化,讓她也無暇顧及去尋柳眠棠回來了。

就在柳眠棠離府的三天後,王府送給王爺的家書全都半路被退了胡來。據說驛道已經被阻斷,書信壓根傳遞不過去。

據說那些義軍不知得了哪裏的增援,氣勢大盛,

就在眠棠離府的五天後,從東州傳來的消息愈來愈盛,最後竟然有人瘋傳說是淮陽王中了魯王的埋伏,被困離島,援兵也被義軍阻斷,一時不及去增援,一時間,地方上都是人心惶惶,都在傳揚著東州義軍幾時回殺進城裏來。

王妃心裏裝不住事情,急得不行,就此病倒了。

眠棠這邊也接到信兒,便讓範虎去打聽具體的細節。

範虎從驛站那邊回來,面色凝重,只跟縣主稟報起驛道未斷前的情形,說義軍的確是得了增兵,可是王爺中埋伏的經過卻很蹊蹺。

可是再具體的細節,也打探不出來了。範虎回來稟報給眠棠後,決定再等等,若是還無消息,他就帶人親自入圍,到離島附近打探。

眠棠咬了咬嘴唇,攤開在書局買來的東州地圖。

自從崔行舟出兵以後,她便讓芳歇買了這圖,時時標註眞州大軍推進的位置,以便了解淮陽王所在的位置。

戰場上的事情,是瞬息萬變的,就算武聖關羽也有敗走麥城的時候。

眠棠心懸著崔行舟安危,只能憑借一張薄薄的地圖寄托相思。

現在再看那標註滿滿的地圖,眠棠只覺得到處潛藏著荊棘危機。只是這群造反的農民義軍不過是自起爐竈,哪裏來的援軍呢?

眠棠忽然想起自己初回來時,遇到賀家三小姐的情形。

那天她回到靈泉鎮上並沒有告知別人,不過因為下馬車時正好看見了相親回來的賀珍,便請她入了新宅閑敘了一會。

賀珍相看的是鄰鎮張員外家的兒子,據說一直苦讀功名,立誓不考取功名不成家,結果今年剛考中的秀才,也算是對父母有了交代,便張羅定親的事情了。

正趕上賀珍年少初戀大夢初醒,也松口同意相看人家。兩個大齡的也是緣分,各自耽誤到現在,正好遇上。

賀珍剛相看完,據她說張公子雖然不如淮陽王長相好,但是勝在文弱溫柔,一看就不是會嚇唬老婆的。

兩家家世相當,這門親事當時就說定了,因為這一對兒女年歲都不小了,婚期也定得很近。

賀珍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比柳眠棠還早成親,心裏也是很欣喜,在她看來是,嫁給富庶的小門小戶,也比那王府高門庭院深深要強。

不然柳眠棠怎麽好好又會了靈泉鎮?定然是不見容於王府呢。

她雖然好奇地問柳眠棠回來的緣由,可是眠棠卻四兩撥千斤,只說回來理賬,就此打岔了過去。

不過賀珍倒是順嘴說了些她在惠州的見聞。

據說綏王居家遷往京城,調撥了不少護送的人馬。

他們賀家有一艘夜船經過惠州的船塢時,差點被官兵扣住,若不是隨船的掌櫃經驗老道,連忙塞了大把的銀子,當時連船帶人都回不來了。

眠棠聽到這時,心念微動:“官眷出行,都是趕早不趕晚,就算是護送綏王親眷入京的兵馬,也不必夜間用船運啊?”

賀珍揮了揮手:“管他運的是什麽,不幹我們的事情,對了,我爹給我進了一批玉簪子,我特意挑了幾個新式樣給縣主你……”

隨後賀珍說得那些吃穿一類的,眠棠都沒有怎麽入心。

現在驛道封鎖,淮陽大軍音訊全無,她就一直在回想著賀珍所說的惠州夜裏封鎖碼頭運兵的事情。

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東州的重圍久久不解,眠棠再也呆不住了,她想跟範虎一同前往,卻被範虎攔下:“縣主,如今您乃金貴之軀,戰時打仗都是流言橫生,大都是不可信的。東州現在亂極了。不光是作亂的義軍,還有趁火打劫的盜匪。您若去,不是添亂嗎?別到時候,王爺凱旋回來了,您卻回不來了。”

不過沒等眠棠定下決定,眞州的危機卻接踵而來。

原來不知哪一夥義軍竟然突破後方重圍,沖開了個豁口子直直朝著眞州進發了。

那群匪人來勢甚猛,而且行軍悄無聲息,周圍的州郡竟然沒有得到半點消息,就幽靈浮世一般直直打到了眞州的城門口了。

最為詭異的是,這一夥兵馬似乎甚有目的一般,周遭富庶而全無防備的縣鄉全都不去,徑直朝著一水相隔的眞州殺過去了。

眠棠身處的靈泉鎮也被那群義軍路過。

那一夜街道上都是人叫馬鳴的聲音。嚇得靈泉鎮的富商們都在被窩裏瑟瑟發抖,暗罵著淮陽王的兵馬不給氣力,竟然讓匪兵這麽快來了靈泉鎮,叫他們想逃都逃不掉。

柳眠棠聽了聲音,叫人搬梯子靠在墻邊,在濃夜的掩護下,她爬上梯子往外看。

那些趕路的義軍都舉著火把,走得很急,並沒有停下來歇息和打劫之意。眠棠看了一會,便悄悄下來,問也在看的範虎,可看出什麽門道來了。

範虎蹙眉道;“看著他們,總覺得不像是義軍……”

能吃得起飯的,誰會揭竿造反?範虎跟隨王爺鎮壓過義軍,那一個個都是臉色黑黃,眼睛裏冒著絕望的兇光。

可是方才那些個軍隊,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模樣,最主要的是行軍時的樣子太過訓練有素,不像是湊拼起來的義軍。

其實範虎說的這些,柳眠棠也看出來了。

偏偏這麽一一支虎虎生威的隊伍,卻舉著魯王的義旗。

眠棠略想一想,便猜到有人渾水摸魚,假冒魯王的名義,趁著淮陽王圍困重圍來攻打眞州。

而他們攻打眞州的目的不言自明,一定是想要控制住淮陽王府,扣住淮陽王的家眷,借此來要挾淮陽王。

當初崔行舟領軍進發前,也布兵眞州,原本不足為慮,偏巧前些日子,萬歲下達了夏谷令,抽掉了眞州的兵馬去臨州運軍糧。

而驛道被封,崔行舟一定不知道眞州兵馬被聖旨抽調了大半的事情,一切都是這麽湊巧,可是合在一處,卻是準備要了淮陽王的身家性命……

若是這般,眠棠倒是覺得現在暫時不必太過擔憂崔行舟的安危了,他那邊必定是無什麽大礙,所以這個隱匿在暗處的心懷不軌者才會想要進攻快速眞州,拿捏淮陽王的七寸。

想到這裏,她連忙對範虎道:“快!你要趕在這支軍隊之前,給淮陽王府報信,別的什麽都可以不拿,但是一定要將太妃,還有王府裏的姨娘小姐公子們給接出來。人救出來,比什麽都重要……”

範虎聽著街外一直沒有停歇下來的腳步聲,緊聲道:“明白,人比什麽都重要,可是我走了,您在這兒也太危險了……”

眠棠已經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準備換衣服,邊走邊道:“無妨,我出府時走的偏門,沒有什麽人看到。太妃要臉,想必沒有聲張,那些匪人並不知我不在王府裏。你看他們走了這麽久,都沒有過來撞門,便知他們是不知情的。你將人帶出來,在眞州的西郊風雨亭等著我。不過你去說了,王妃不一定肯信,又或者拖拖拉拉的拿不定主意,實在不行,你帶些我配的迷藥,將太妃弄暈了,再讓暗衛們將她送出來。等到這幫人攻城時,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眞州……保不住了!”

範虎聽得眉頭緊鎖,再不敢遲疑,快步領人從後街出去,按照眠棠的吩咐,摸到玉燒瓷坊外的運河上,坐著鋪子裏運貨的小船順流快速抵達眞州。

這些“義軍”人數甚多,過江也要耽誤時間,他一定能趕在這群人來之前到達王府。

而柳眠棠這邊也快速換了一套男裝,學了去西北時的樣子,用爐竈的煤炭抹臉,再拿了銀票子和幾錠子金銀,然後帶著同穿男裝的芳歇、碧草,還有留下來的幾個暗衛順著後街轉出去了。

接下來,她尋船渡江,又雇了簡車快馬在風雨亭等候,可是等了又等,直到天亮就是不見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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