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的盯著電腦屏幕，我現在的位置此時正顯示的清清楚楚。

“定……定位？”我瞪大眼睛看著一旁一臉驕傲微笑的白蘭。

“所以我說過了吧，無論你在哪我都很清楚。”他撥亂我額前的劉海。

我擡頭看看他，又在為自己的疏忽而自責。

“我是個壞人，所以別原諒我。”他在我耳邊說。

“為什麽……為什麽一直這樣不放開我。”我低聲說。

“我就是要糾纏你一輩子呢。”他輕笑著。

我沈默的盯著電腦上閃爍的紅點，然後慢慢閉上雙眼。

我會被即將到來的婚約束縛住，這一點他真是高明，有了可以把我鎖住的理由。

我把他電腦裏的文件傳走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他沒有生氣，而是剛才那樣給我看了密魯菲奧雷的追蹤系統。

對此，我已經絕望了。

“我愛你。”我睜開眼睛，對著他說。

“我也愛你。”他溫柔的回答。

我其實想說的是我愛你，對不起。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愛你，因為你做了這些事，所以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是我讓這裏的資料洩露的，他給了我信任，我卻只能這麽回報。

“你現在一定很討厭我吧。”我滿心苦澀的問。

“不，怎麽會呢，只是很失望而已。”他說著，和我對視，“我會記得昨天，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我還會走，再怎麽失去，你總有一天會不在乎的。

“可是無論怎麽樣，我還是會喜歡你。”他又補充道。

我輕聲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我不是在笑白蘭的承諾，而是認為現在這樣的自己很可笑。

明明就是優柔寡斷的性格，再加上白蘭的一再挽留。這個任務，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

幾天後，我接到那個命令的時候，窗外正下著細雨。

這是來自巴利安的，最後的通牒了。

“你自己選，是殺了他，還是等著我們受到危險。”剛才他們這麽說。

我昨天見了白蘭的父母，很和善溫柔的兩個人，對於我和他的事也很讚同。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兒子會這麽腹黑。

這樣就算是差不多定下了婚約。

我滿心煩亂，不知道要偏向哪邊。

我站在窗邊考慮了很久，決定今天動手。與其這樣艱難的熬，不如幹脆利落的斬斷這段感情。

斯庫瓦羅剛才告訴我，他已經在去日本的路上了。距離Choice戰，還有兩個多月。

我坐在白蘭經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等他回來，無聲的淚劃過黑暗。

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才十分鐘，突然有了光明。我握住口袋裏的槍，擡頭看他。

他溫柔笑著的樣子讓很多年後的我都記憶猶新，那是一種像終於回到了家一樣的溫暖感覺。

“你在哭呢，可以告訴我怎麽了嗎。”他一步步走近。

“對不起。”我有些無力的道歉。

“要下手了，對嗎？”他站在我對面，略微歪著頭問。

我一楞，他都知道了嗎？

“你不會平白無故的傷心，那麽一定有什麽值得難過的事情，我是這麽想的。”他平靜的分析道。

我沈默的看著他，然後聽到他苦澀的嘆息，心中無端有些不安。

“以前的事情，都謝謝你。”我站起來，用槍抵著他的胸口。

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通過那個眼神我能看出，他已經對我徹底失望。

“你大概不會體驗到被戀人用槍指著的感覺吧，心很痛呢。”他笑著說。

“可是你不知道，你變成這樣，我有多高興。終於完成任務了，我可以回到巴利安。”我微閉雙眼，極力掩飾內心。

他一直在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要看出什麽，不過是以前的愛意罷了。

“還有什麽遺言要說嗎？”我問。

“重新……找個對你好的，能保護你的人嫁了吧。”白蘭的眼睛中閃著異樣的光，我看著地毯，不敢與他對視。

“這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我當然會嫁出去。”我還是裝作不耐煩的樣子。

他笑了：“那我啊，也就死而無憾了。不過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懂你的真實想法。”

“你不必懂。”我說。

“那你，別把我忘了。”他目光灼熱的和我對視。

我閉上眼睛，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迅速的用手砍向他後頸的睡穴。

因為我還是舍不得扣下扳機。

勉強能抱動他，我把他放在床上，在他唇角留下一吻，又仔細的看了最後一眼。

不過我看了很久，然後拿出上衣口袋裏的小刀，在他胸口劃了一個“N”，我名字的縮寫。

他白皙的肌膚上滲出了鮮血，純正的紅色。劃痕不重，我想讓他記住我，用心。

我知道如果我就這麽離開這裏，將是徹底的離別。

就這樣，一切都結束了。

我沈默的走下樓，理所當然的被守衛攔住。

我看看他們，中指上的巴利安指環冒出了紫色的火焰。明亮至極，點亮了整個天空。我索性開閘，看來又要戰鬥了。

越來越多白色制服的人冒出來，我應付的疲憊不堪。

我掃了一眼遠處大樓上，白蘭房間還在亮著的燈。

心裏默念著，再見。

☆☆☆☆☆☆☆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離那個地方越來越遠。

膝蓋好像流血了，血滴掉在鞋子上，慢慢變得沈重起來。

徹底走不動了，巴利安雲守還是廢柴，無論過多少年都一樣。

我沒有流淚，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傷心。

像灌了鉛一樣的雙腿越來越動不開，體力透支過度，我靠著一個不知名的建築物的墻，慢慢坐下。

如果十年前我沒有幫忙打掃籃球場，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巴利安，也就不會認識白蘭。

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啊。

許多場景在我眼前閃過。霧守指環戰開始前和Xanxus在籃球場吵架，大半夜起床吃飯被斯庫嚇到，還有那個宅男拯救計劃，互換守護者活動，第一次遇到白蘭時給他指路，在加百羅涅找到報告書，被火箭炮打到十年後時遇到弗蘭，還有，聽到瑪蒙死訊的時候……

我曾經用了半年時間去適應時差，也去適應巴利安每天雞飛狗跳的生活。我以為擺脫他們，自己都不在乎。

沈重的眼皮慢慢閉上，我知道，如果就這麽睡過去，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下一個巴利安的雲守也會是女人嗎，也會給他們做飯嗎。貝爾很挑剔，做飯千萬不能放胡蘿蔔和花椒，好像還有青椒，他都會一個個的挑出來。Xanxus吃不了太甜的東西，別讓斯庫瓦羅抽煙，他嗓子不好。記得定期打掃廚房，巴利安大部分人都挺怕蟑螂的，其中也包括萬能的Xanxus。廚房的竈臺不是太好使，要多摁幾下才能點著火。列維的傘是不能用的，記得提醒路姐做蛋糕時不要放這麽多糖了。還有，少和弗蘭吵架，他腹黑著呢。

後院第二個晾衣架的第七個夾子是壞的，不要動餐廳墻上掛的那幅畫，它挺脆弱的一碰就掉……我不能死在這裏。白蘭的傷還不知道怎麽樣了，以他那神一樣的恢覆力，雖然不重，不過應該可以趕在choice戰之前痊愈……我到底是哪邊的啊。

爸爸媽媽還不知道我是黑手黨，以後就沒有攤牌的時間了。還有明子，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麽樣。Xanxus和斯庫瓦羅，你們一定要繼續這樣下去。謝謝迪諾肯當我師傅，其實我和沒有手下陪著的他一樣廢柴。貝爾，其實弗蘭喜歡你，去告白吧少年。白蘭，我始終騙不了你，也騙不了自己，我還是很喜歡你。

遠遠傳來微弱的燈光，我勉強睜開眼，看見遠處兩個人影慢慢走近。是密魯菲奧雷的人追來了嗎？

兩個人不斷交談著，他們在說什麽？是意大利語嗎？我怎麽一個字都不會了。

他們走到我面前，其中的一個人蹲下，把我背了起來。

那個人穿的外套我好像在哪見過，好像是一個很熟悉的人。

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我停止回憶。

另外那個人說了句日語，我清醒了一點。

“工藤小姐她，還活著嗎？”

背著我的那個人說：“大概吧。”

這個聲音太耳熟了，溫和而又略微沙啞。我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那個人的頭發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

我有點困了，讓我睡一會吧，就一會，哪怕再也不會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雨了，一整天。

心情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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