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孤進來，也自然一眼看到奈若和白桑。他也看出兩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走過來坐下。

淡月一會兒瞅瞅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心裏忽而又嘆息起來。——自己的一堆破事還沒解決呢，這還在一直操心別人的事。

之於白桑呢，經歷了昨晚的事，不知道怎麽跟上孤講話，經歷了早上的事，不知道怎麽跟奈若講話。

她在心裏嘆口氣，只有低頭吃飯。心裏甚至想還不如回白國當個名不副實的大公主。嗯，當然，只有大公主，沒有那所謂的駙馬。

吃完早飯。從這宮裏走出。外面，猶是一輪圓月。

明月如水，潑了滿世界的銀輝。

這個世界裏，每個人又有很長的壽命。

一剎那，白桑感覺時光好像是在這裏靜止了。

不過凡事也是相對的。這裏的魔、或者說入了魔界的人，盡管擁有了很長的壽命、擁有了不變的容顏，擁有這麽美麗的月光，他們的世界裏，卻始終沒有日光。他們容易行事偏激，他們嗜血，他們殺人不眨眼。千千萬萬年，他們活在別人的唾棄之中。魔而為魔，人人得而誅之。人人視入魔道為最大的恥辱。他們，也只能在這個世界中生存。

但誰又不是茍活於自己的世界中呢？

是不是抓住眼前所擁有的，呵護好自己所在乎的，付出於自己的夢想，始終懷揣著一份對人世的希望、熱忱與愛，生命不論長短，亦是不虛此行了呢？

白桑一邊拾階而下，一邊發出這樣的感慨。

眼下，她到底還有緊要的決定需要做。不過，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做出決定。她只再需要一點點時間。拖得越久，對誰都是傷害。所以她的決定必須快。但這快，也要建立在她謹慎的基礎上。

有人喜歡上、甚至愛上自己，那是值得感激和珍惜的事。不論自己愛上誰、將來和誰在一起、將來會活得怎樣，曾經有一個人發現過自己的好、珍惜過自己，即表示，他懂得自己，至少他懂得某一個方面的自己。這絕對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所以，無論這個決定到底是什麽，白桑知道自己不能草率。她需要深思熟慮。同時，她不能拖太久。

正在這個當頭，發生的事情卻容不得她深思。

上孤找到她，對她說：“連若出了事。”

二師兄危在旦夕。據說他昏迷不醒，一是他的確受了重傷，二是他沒有求生的意志。

白桑他們，必需得趕回上穹。他們要救連若，也要查清他為何如此。

決定了暫時離開，白桑和上孤卻也尚不知道離開魔界的辦法。

白桑看了一眼上孤，道：“我去問他？”

上孤垂眸看向她的眼，眸裏看起來依然波瀾不驚、但也的確暗藏波濤。“也好。”

“他……我也想幫他。哪怕是感激。”白桑道。

“先去看連若。其餘的事，我會和你一起想辦法。”上孤這般道。他的意思很明顯，是把他和白桑視為一體的，那麽，無論白桑要救誰，他也就會去救誰。他們倆之間不需要客氣。他們倆是自己人。其餘人，則都是外人。

白桑也懂得他的話，當即也不多說什麽，因為她暫時還無法給他承諾。她覺得自己現在也稍微有點鴕鳥了。他逼得緊了，她怕是要逃。他不逼，她就維持現狀。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只是她暫時還沒有想好決定。只是，他到底還沒有把她逼到那個份上。

然後，白桑便去找奈若談話了。

上孤在映著月光的長廊上等待。

他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他也想過通過術法的力量去聽。可是他到底沒有這麽做。他尊重白桑。

他負手而立，就這麽靜靜站在長廊上等待。從前修煉時，一坐就是很長時間。有一回，他甚至閉關打座了數年。長*靈性極佳，他修行時，體內氣息運轉了無數個大小周天的同時，吸取長*的天地靈氣，是以不用吃飯也沒有關系。那些時候，他從來沒有覺得時光漫長過。

可是，此刻他等待，等待白桑和奈若的談話結束。他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心裏莫名也就生起一股燥意。

也罷，到底是她，讓自己重新回到紅塵中的。

總算總算，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轉過身，看見她朝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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