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咧嘴一笑，跑了過去。“采薇姐姐！采薇姐姐！”

“小桑？”采薇詫異，也笑開，張開雙臂等著小丫頭撲到自己懷裏，正疑心她怎麽找了來，她側過眸子，就看到白桑身後的男子，“他是誰？”

“一個書生。我聽說你三月前出現在蘇國帝都，就來找。他帶我來了。”白桑道。

采薇蹙了一下眉頭。“他能找到這裏，不簡單。我們當心著他。”

“嗯。”白桑點頭，當下卻也只關心采薇。“姐姐，我聽說你被妖王抓了去，後來又差點被掌門師叔收了去，有沒有怎麽樣？”

“無礙。”采薇欲言又止，“連華他——”

白桑不忍說他受了怎樣的責罰，只道：“受了些罰，無大事。我只是擔心你們——”

采薇搖搖頭，再度迎上那書生的視線。她也知道無論來什麽，躲不掉，只有隨機應變，便對書生點點頭。“多謝公子帶小桑來。敢問公子如何註意到我？”

公子臉一陣白一陣紅。“哎呀呀，我要說，你跟我那青梅竹馬長得很像……那日就跟蹤了你一下……”

白桑聽聞，拉著采薇直瞧，果然覺得那晚花燈節見到的女子與她眉眼有幾分相似，當即也笑了。

“有人跟蹤我，我怎麽察覺不到？”采薇聲音沈了幾分，這話卻是用了密音傳，只有白桑聽得到。她即是在暗示白桑，書生能跟蹤她而不被她察覺到，他的本事便不小。

面上，采薇只迎他們進屋。“隱居於此，粗茶淡飯，公子莫要嫌棄。”

“好說好說，有的吃就好！”書生扇著扇子笑。

這話剛說完，天色就變了。陰涼的風倏地吹過來，到處都陰測測的。

“怎麽回事？”白桑睜眼。

采薇凝眉，手結法印，一道紅光自掌心發出，打出不多久，卻是被反彈了回來。“這裏被設了結界。”

語畢，她便看去書生，“小桑，顯然你是被人引進來的。”

書生翻白眼。“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采薇皺眉，還欲問，結界外紅光大盛。她一驚，然後便跪了下去。“妖王在上，小的見過妖王。”

“那個狐妖？”白桑聽聞也詫異，擡眸便看見那個全身紅衣如火焰般墜下的男子。

桃花眼輕挑，步子浮誇卻又真真透著媚，他淡淡地笑。“白公主的確有慧根啊，都可以跟妖姐妹情深。”

“你跟蹤我？”白桑咬牙，“你要做什麽？”

她的手有些抖。眼前這個笑得千嬌百媚的男子，在那日讓她明白了何為欲，而且是大不敬對師父的欲。不由否認，她心底對他是存著畏懼的。他的出現，便隨時提醒了她那日的一切。

“我要做什麽，不妨讓你的親姐妹告訴你。”妖王掩面而笑。

“小妖愚鈍，不知王所言何意。”采薇跪下，雙手不由拽住了地上的青草。

“采薇，你前些時日犯了大錯，這一回，就看你能否將功贖罪了。”妖王道，又看向白桑，“你命格特殊，又有邪君奈若護著，本王就暫時不動你。不過，你這好姐妹的命，就在你手裏了。”

言罷，妖王揚手，結界外如常，安靜而祥和，結界內卻下起了飛揚的大雪，草木驟然而枯，就連小溪都慢慢結成了冰。

“堅持不住了，可要出來告訴我。”妖王說完這句話，便兀自離去。

書生抱著自己的胳膊，已經受不住，直往屋子裏奔去。

“姐姐，他們要什麽？還是九歌鎖不成？可是上回師父已說他們可能還有陰謀。”

“當日他們故意放過了我。我找到這個地方住，不曾料到他們一直監視我。他們另一邊監視著上穹派，看見你在那裏，知道你肯定要來找我，便幹脆將計就計把我們兩個困在這裏。我……這事沒準真跟上穹派有關。贖命鼎，九歌鎖……五大神器出現了兩樣，還真不知之後會如何。”采薇也嘆口氣，不曾料到自己也卷入這個大陰謀中。

“兩個姑娘，我說你們不冷啊？”書生開了小窗戶，臉都凍得煞白煞白的，倒真像不會一點點術法。

白桑也發現自己身上都落滿了雪花，便也拉著采薇進屋去了。

“那妖王什麽都不說，只這般折磨我們，是想逼著我找上穹求救麽。”白桑有些苦惱地想。

“姑娘姑娘你去啊你去啊。你不是有個會傳信的紙鳥嗎？你去吧你去吧！我們會被凍死的！”書生已經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大毯子，把自己一身都包起來，只露出兩個星星眼，“小姑娘，好姑娘，妹子——”

“把這個吃了，會暖和些。”采薇關上門，無奈搖了搖頭，遞給書生一枚藥丸。

書生趕緊吃了，卻也繼續星星眼。“采薇姐姐我餓了！”

“外面草都凍死了。連草都沒得吃。”采薇皺眉，坐下，“先忍著。”

書生無奈地咬被子，一雙眼睛淚汪汪的。

“裝得這麽可憐，還真要讓人相信你無辜？”采薇也毫不掩飾對他的懷疑，反正眼下大家都被困在這裏，好也好不到哪兒去。

書生於是看去白桑。“桑兒姑娘，你姐姐還懷疑我！”

“你本就招人懷疑。”白桑道，托腮坐在桌子上，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側過眸子，看見外面白雪紛紛的樣子，突然就好思念上孤。他雖沒有出家，但就著上穹派的傳統，也常穿僧袍，有時是深棕色，映著了他眼底幽深寧靜的眸子，有時他便穿月白色的僧袍，翩翩走來，如這紛揚大雪，遺世獨立，不染纖塵。她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

書生正騰出手喝了一口水，被她的話嗆到。

白桑回過頭看他，他挑著眼角笑，洞悉的神色一閃而過。

“哎——”景色能激發人心底最柔軟的一處。文人傷春悲秋亦是如此。何況，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好他的壞都能被無限放大。

——師父，對自己那麽溫柔，對自己最好的人就是他。可是，當聽說了自己的愛慕，他也就這般讓自己下山了。

她也找了個被子蓋上，學書生一樣咬被子，眼睛眨啊眨的。待在小屋子裏太無聊，沒有說書人說書，沒有集市供她逛，她就只能思念上孤。

那副委屈神情，采薇看了難免失笑，旋即又想，哪怕是上孤，看到她這副模樣，也該心軟了。

她走至白桑身邊摟過她。“我的心情何嘗不跟你一樣。怕耽誤他們修行，不願見他們。怕他們擔心、會受傷、會中計，不願他們來。可是，又是那麽想見他們一面。”

“誰？采薇姐姐你說的是誰？小桑喜歡的人又是誰？”書生的八卦因子被激發，一臉興奮，好像都不怕冷了。

采薇隨手施了個法術，閉了他的耳目，他就什麽都聽不見、什麽也說不出口了，只能瞪著眼睛在那裏張牙舞爪的。

白桑看得直樂，但也摟緊了采薇。“是啊。我覺得我受了傷，師父還是會擔心得吧？一方面我開心，一方面我又心疼。”

“你與他相依為命，倒是害慘了你。”采薇輕嘆氣。

白桑攤開手，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在掌心滑過，一枚金色的印記便若隱若現。她便笑了，笑得眉眼彎彎。“不止。我覺得，我一定上輩子就認識他。我以前不知道，一開始只以為是師父長得太好看了，我多看他幾眼，容易緊張，這是人之常情，後來才知道，第一眼見到他，我就喜歡他。我一定認識他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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