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莫要為難她。那是師妹自己的事。”連若開口，幫白桑解了圍。

白桑沖他點點頭，以示謝意，也便回了長玉/峰，繼續練“化水”之功。

三個月過。

這三個月裏，連華一直在受刑。

再這麽下去，他的修為都會被廢掉。眾人向掌門求情，掌門問他悔不悔，他依然搖頭，掌門怒極，卻也沒法，便讓他繼續在斬相思裏悔過，只是也到底心痛他的修為，把懲罰由三天一次改成了八天一次。

這三個月來，白桑也常去陪連華。

連華安然坐在水中，連若在水旁打坐修行，白桑站在那裏，看著連華，也思索著什麽。

如今，化水七式，她終於練成。

她在桃花瓣裏使出這招，行雲流水。

完畢後，她來到上孤面前。

“很好。”上孤點頭，“攤開手。”

白桑依言，攤開手心。

他食指施法，在她手心劃出一枚佛家法印。

“師父，這個是……”她擡眸看向他。

“你可以下山歷練了。”

“什麽？”她眨眼，旋即又了然，趕在他開口直接搶先道，“徒兒知道了。徒兒會……努力克服心魔。”

她收回手，握成拳頭。仿佛手心還有他的溫度。

她的預感終於成真。——從他教她有攻擊性質法術的“化水”開始，她就知道，他是要讓自己走了。自己有心魔。他便讓自己離開，借以去除心魔。也就是，他讓她放下心裏的愛戀。他讓她不要再愛他。

有點殘忍，卻沒有辦法。她甚至沒有問他自己要去歷練多久。——一年、兩年？

如果一直忘不掉呢？

她吐口氣。——就假裝自己忘了。

想到這裏她偷偷樂了兩聲，旋即卻也只能轉過身，回屋收拾行囊了。

她在次日便下山了。

她從連華那裏得知，他最後一次見采薇，救她脫離危險是在蘇國。白桑便想著去蘇國看看。歷練本就是個沒有目的，隨心而行。何況師父的目的是讓自己克服心魔。早在他決定教自己“化水”這樣的術法時，他就決定要讓自己離開。因為學會這樣的術法，她在外，便不會輕易被人制住、得以安全。

她當夜就達到了蘇國，找了處客棧住下。

月彎如鉤，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到她熟睡的臉上。

遠離了上穹結界的庇佑，白桑眉心的印記便又有些若隱若現了。

“你看。他終究也遺棄你了。”

這句話在耳邊出現，冰冷刺骨，卻又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媚惑，吐露在她耳邊，讓她耳蝸都癢起來。

她蹙眉，搖頭，想避開這聲音。

“你是孤的妃子，當跟著孤吧。”似有什麽東西吻在臉頰上，若有若無，輕如鴻羽，卻暧昧至極。

她拼命掙紮，卻似陷入某種夢魘，竟是醒不過來。

夢裏男子的臉，越來越清晰。他手臂就撐在自己兩側，眉眼漸漸清晰。

她想推開他，雖然是在夢中，這種感覺卻太過真實。她甚至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師父，救我……”她的呢喃，也是驚人的溫度。

“他渡不了你成佛了，跟我入魔，可好？”他理著她的發絲，愈加欺近，輕若無物的身體幾乎壓在她身上。

“放開我……”她全身都使不上力。——為什麽，自己會做這樣的夢？

“小桑。”他的蒼白而絕色臉，唇滑出優雅的弧度，“很快，你就不用只在夢中見到我了。”

手心的金光印記亮了一下，夢中熟悉又陌生的臉便一下子消失。白桑終於驚醒，坐起身來，大汗淋漓。

她不由擡手撫向自己的眉心。是冰涼的感覺。

她再也睡不著了。她盯著窗外的月亮，就開始背古詩詞了。好像記得看過，什麽月亮是一樣的月亮，看月亮的你在山上，我卻在破爛的客棧裏，我們天各一方！日日思君不見君，同看一輪月亮！嗚呼哀哉！

——哎，人矯情起來果然是有原因的。沒有感情沒有思念沒有牽掛，還矯情個什麽勁呀。

於是白桑試圖讓自己忙起來。她暫時就在這蘇國住下了，打算慢慢探聽采薇的下落。她心想當日清遠親自來這裏捉了采薇，而連華為助采薇逃走對抗了師父，這事應該鬧出了一番動靜了。雖然三個月已過去。但她細細探聽，總能查到蛛絲馬跡。

上穹派，長玉/峰。

碧水間，白雲下，有紅色艷麗如血飛來，那是一種與這裏景色極不搭調的紅色，招搖到了極致，那氣場，卻又讓人覺得她當配得上的紅色。媚色美成了一種狷狂。

紅色穿梭在這裏，繞過樓閣，木屋，來到後山瀑布。

深潭之上的寂靜，與那抹紅色的喧鬧對比鮮明。

“上孤。”紅色停下來，她喚了他的名，瞇起眼睛笑。

上孤並沒有睜開眼睛。“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好啊。你既然這麽說。我走就是嘛。不過，你得念一下我的名字。幾十年沒見了，你有沒有忘了我？你念出我的名字，我就走。”她彎腰靠近，脂粉艷香。她爭的就是這份艷絕天下。

“舞盈袖。”

“哈哈——”女子聽了笑得捂肚子，又咬唇，齒白唇紅，妖嬈如桃夭，她靠近上孤，“這麽聽話。你還真不像……從前的你——”

“你可別趕我走。你以為我能上得了你這裏，清遠老兒不知道？他沒準是默許，我是來幫你渡劫的。”舞盈袖咬了一縷黑發，蓮步微移，鳳眼輕擡，側眸卻是看到了一樹桃花。“桃花開了？這時機，還真是好。”

上孤在這時候睜開眼。他也只看了她這一眼，又閉上眼睛。“下山。”

那一眼，卻足夠讓她噤了所有聲音。這一抹艷，似乎他一個眼神就能壓下去。

“明天我再來。”舞盈袖掩面而笑，倏地離了這長玉.峰。

-------------

【第一卷半緣修道半緣君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