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看得小臉煞白，把著胡千鉞的胳膊，半步都挪不動了。

胡千鉞見狀，只能把她緊緊摟在懷中。

奈若整個人也虛浮到了空中，和他們一樣四肢扭曲，跳著瘆人而詭異的舞蹈。

贖命鼎金光大盛，蔓延開似要布滿天際六合的光線。紅色為主要的光彩，直直射入各處，高臺之下，有修為較低的弟子，很快瞎了眼睛。一時之間，哀嚎遍野。

然則，好像真的沒有事物能傷害到白桑。光打到她面前便轉了方向。胡千鉞本想用手掌捂住她的眼睛，見狀如此，也松開了手。

紫千百瞇眼，算著有多少人已從那贖命鼎裏出來了，手凝法決，也準備著施法。

臺下哀嚎哭泣之聲越來越重，高臺上的童*女也越來越多，紫千百估算著什麽，隨後出了右掌。一輪青色的光印朝贖命鼎打去。

“凡人之力，如何與神器對抗？”奈若冷笑，揮手間，那些童年童女的動作越來越激烈，扭曲之勢愈重，身體已扭曲至極限，仿若馬上就要散開來，四分五裂，骨血紛飛。

頃刻間，有不少修真弟子活活被吸入紅光之中、繼而進入贖命鼎。每吸入一名弟子，贖命鼎的光，便勝了一分。它吞噬著他們的修為。

如此一來，普通修為的弟子被吸入的速度便也越來越快。

白桑看得大驚，松開握住胡千鉞的胳膊，轉而握緊了*，咬了咬唇，她卻一步一步往高臺正中而去了。

“桑丫頭！”胡千鉞著急喚她，卻被紫千百拉住。

“前輩，她——”

紫千百搖搖頭。“這是她的命數。”

奈若千算萬算，選擇在這一天舉行這種儀式，恰好，前來嫁給他的不是別人，是白桑。一切，大抵都是命數。只是尚未修得仙身的他，尚不能猜透那最後一步。

紫千百袖裏飛出一段白綾。白綾旋轉飛至白桑面前，然後托著她一直往上飛，直到奈若的面前。

“這白綾是仙物，能隨你心意，想去哪兒就帶你去哪兒。你集中想便是。”紫千百道。

白桑點點頭，右手有些抖，卻終究握緊了*。半晌，她舉起*，對著奈若道：“他們讓我殺了你。可是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收手。你收手，我便不殺你。”

奈若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眼神依然寂靜，吞噬了所有光彩一般，讓她絲毫也看不透。“你猶豫半分，就會有更多的人死。你到底是個心軟的丫頭。如此，你又怎麽能對自己的丈夫下手？夫為大。你如此，實屬不仁不義。”

白桑聽罷，心裏催動，白綾便帶著她又靠近了奈若，“收手！”她手抖得愈發厲害了。她連雞都沒殺過，何況現在要殺一個人。

“也不用逼我對你起殺意。你看，從見到你，到現在，孤毫發無損。孤當你是我妻，不會對你下手。你會對孤下手嗎？”他的話淡淡的，卻那麽溫柔，有如蠱惑，眼神似有勾魂之術，白桑瞳孔逐漸渙散。

“桑丫頭小心！”胡千鉞難免出言。

白桑置若罔聞，發現奈若在對自己笑。笑得那麽溫柔。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父皇，可曾對自己這樣笑過？有的。可惜，自己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手又顫抖起來，*倏地掉在了地上。

奈若的笑，便愈發上揚了。

白桑立刻驚醒，發現高臺之下，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消失了。他們全以骨血之軀進入贖命鼎。

她心疼，心裏發澀。自己的一念之仁，卻造成那麽大的錯誤。

住持爺爺，我該怎麽辦……她深深地吸氣，然後擡眸，往紅色光芒的中心看去。那裏，便是贖命鼎。

風獵獵吹著，把她腳下的白綾吹得浮動。白桑心下一動，催動白綾，竟是直直朝贖命鼎飛去。

“桑丫頭，她這是要作何？！”胡千鉞大驚失色。

就連紫千百，嚴峻的眉眼都有了一分動容。“她……竟是要對抗贖命鼎。被邪術控制的贖命鼎，對這裏的所有人都起了殺意。之前距離遠，白桑身體特殊，它不能傷她。可是她自己主動靠近，就不一樣了。”

“她是想以這種方式毀了神器？可是……那是神器！神器對她起了殺意，她還能滅了神器？”胡千鉞驚呼出口。

“結果，怕是兩敗俱傷。”紫千百也猜不透，只出手阻止住胡千鉞的動作。

“這裏，六界來了這麽多人！你們不是號稱術法那麽高？都要修成仙了？！你們就讓那些修為低的弟子站在臺下等死？！你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白桑犧牲！！”胡千鉞大怒，“你們妄稱修仙之人，妄自為仙——！”

紫千百輕嘆一口氣，只擡眸看向那贖命鼎。“這是他們的命。”

“命？是命，還是你們保留體力，一會兒好坐收漁翁之利的借口？！”胡千鉞冷笑，卻被紫千百制住，半步都前進不了。

轉眼間，奈若也明白過來白桑的意圖，可是法陣把他束縛住，他抽身不能，只能眼睜睜看著白桑小小的身影一滑，被卷入贖命鼎之中。

紅光驟亮，又驟然熄滅。驀地，紅光再盛、再滅。就這樣，寂滅與光明相互交替著，爆發出幾乎可以逆天的力量。

有很多修仙人從鼎裏面掉了出來，落回地上，他們暈暈乎乎，似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而那紅光忽明忽暗，只是最明之時，一次不如一次。

高臺上，那些童*女舞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終於停緩。

就連奈若也落回高臺上，眼神閃爍，他只看向贖命鼎，似也想知道，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良久良久。所有光線驟暗。四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就連星辰的光，都皆數隱沒。什麽也看不到了。

突然，地面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諸人祭出法器，點亮光芒，一時之間，這裏倒又亮如白晝了。

所有人都看見，贖命鼎落在高臺上，砸出一個深坑，只留一個頂端在外。

諸人來不及瞻仰這上古神器，又朝旁看去，看到倒在那裏的白桑。她穿著鮮紅的嫁衣，全身痙攣。血不斷從她身上冒出來。分不清，那些鮮紅，到底是她嫁衣的顏色，還是她的血。

奈若嘆口氣，走至她面前。他遭了神器反噬，全身竟也在流血。但他倒似毫不在意。

白桑勉強睜眼，一片血霧之間，看見微笑的奈若，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奈若把她納入懷中，而後竟是俯下身，輕輕印上她的唇。

她毫無力氣反抗，只見他繼續笑，聲音若有若無地響在耳畔。“小桑啊小桑。你來，既成全了我，又毀了我。”

“什麽意思……”她無力地說。

“今天六界都到齊了，我此舉托大，但也想反正活著也無趣，不如試一試，是不是真的可以憑借贖命鼎獲得至上的法術。”奈若笑，“但你居然出現了。我想，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我是你真正的夫君，並且吻了你，我如今真身將要毀滅，但因為你，我有機會覆活，到時候，我可以將一切傾覆。你等著我。”

“什麽意思……你會變成什麽……我又是誰……”白桑發抖。

“六界之人，對你不惜犧牲自己來成全他們的行為冷眼旁觀，你還顧忌六界嗎？仙佛也是自私的。”奈若冷笑，然後把全身內力往白桑身上註入。“小桑，等我。做妻子的，一定要等夫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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