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仿佛還是高一，今天卻已是高三。

在高考的前幾天，全班合照畢業照的時候，葉子旸看著離自己不遠的水清洋，有些心癢癢。

他事後想起來，未免覺得自己有些大題小做了，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她腐了，為什麽單單那一次那麽生氣？或許是她那樣的態度惹到了自己，又或許是她實在是讓自己很生氣，他一顆心思全都記掛在她身上，她卻屢次說自己多管閑事。

他是個驕傲的人，自然有屬於自己獨有的驕傲。

整個行政樓前面都被學生們圍滿了，每個班都有自己量身定做的班服，葉子旸的班服是一件普通的t恤衫，上面寫著大大的班級名稱，一群人圍在行政樓前面，等著拍畢業照。

或許是快要高考了，大家都很興奮，這幾天學校也沒有上課，隨學生喜歡上不上自習，葉子旸在教室裏自習，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水清洋出現。

今天他總算是看到她了，輪到他們班還有些時間，葉子旸想了想，臨時離開去了一趟便利店。

看著那一堆琳瑯滿目的同學錄，葉子旸頗有些嫌棄的撥來撥去，他沒有特殊愛好，所以這裏所有的封面都不適合他。

選了半天，連老板都有些嫌棄他了，問他到底買不買。

“我買。”

老板翻了一個白眼：“你都要把這些東西翻爛了，這些就這麽難看？我覺得很好看啊。”

葉子旸聽著老板的話，他旁邊的幾個女孩子早就已經選好了去付錢了，他這時候倒是比女孩子還婆媽一點，猶豫了好久也不知道該從這些難看的同學錄裏面選哪一本。

從喜歡的裏面挑一個最喜歡的，其實也不比從不喜歡的裏面挑出一本其次不喜歡的難。

葉子旸糾結了好久，最後無比嫌棄的選了一本稍微素雅一點的，他直接忽略了上面那些矯情的文字，付了錢就離開了小賣部。

什麽，我的天空是45°的憂傷，你的側臉是我永恒的傷疤？葉子旸學語文這麽多年了，還沒見過這麽不合邏輯的詞語。

走在路上的時候看見幾個高三的學生到處在學校裏留戀，葉子旸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就是記性再差，他也不可能會忘記自己呆了三年的母校，這個學校光用相機怎麽能記錄下來，那些值得珍惜的，不只是那學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而是那些自己踏過的每一步，留下的每一個回憶。

而這些是用相機留不住的。

如果說他唯一想要記住的，那也就是水清洋了。他已經準備好了出國的一切事宜，或許有賭氣的成分，但葉子旸確實有些後悔了，因為無論如何，他和水清洋都會分離。

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沒有水清洋的一張照片，他將她的每一個笑容和無賴都記在了心裏，但是卻沒有用照片留住她，葉子旸覺得他們的告別不會太久，但這其中哪怕是一分一秒的分離，都會讓他忐忑不安。

怕的不是他忘記水清洋，而是水清洋忘記他。

誰能保證她能記住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呢？

回到了教室之後，他從同學錄裏拿出了一張紙，接著折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褲兜裏，趕到操場的時候顧呈正打算去教室找他，口中埋怨道怎麽去的這麽久。

葉子旸笑笑不說話，而是和顧呈一起跑到了拍照的臺子那裏。

老師們和校領導們坐在了中間，學生們站在旁邊，攝影師讓學生們站攏一點，之後就說大喊道：“來啊，我說123，你們喊茄子。”

學生們唧唧喳喳的，聽到這句話倒是異口同聲的說了句好。

1——2——3——

隨著學生們那一聲茄子，這一天，他們的高中生活圓滿的畫上了句號。

有的學生在快門按下那一刻不小心眨眼了，有的還沒有調整好姿勢，但是快門已經按了下去，不論是好看或不好看，都成為了這一刻永恒的定格。

高中，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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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洋，你過來一下。”拍完畢業照以後，葉子旸就叫住了要回教室的水清洋。

水清洋有些不情願的轉過頭：“幹嘛？”

“你跟我來。”葉子旸二話不說，直接就拉起了她的手，兩個人朝學校的花園走去。

有一些人看到了這一幕，有些驚訝他們倆關系不是不好嗎，怎麽這會子這麽有jq的樣子了？

被拉到了沒什麽人的小樹林，水清洋左右看了看，就是不看葉子旸。葉子旸看了她好久，最後嘆息說道：“我要出國念書了，你知不知道？”

全校第一名放棄了高考準備出國讀大學，這件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水清洋當然知道，於是她點點頭。

葉子旸動了動嘴唇，最後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好笑的掏出了口袋裏的那張紙，有些羞澀的遞給水清洋，水清洋疑惑的接過來，他解釋道：“給你的。”

水清洋有些好笑：“你還寫這個嗎？”

“不行嗎？”葉子旸破罐子破摔。

水清洋搖搖頭：“我寫完了給你。”

葉子旸耳根子有些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要是我以後回來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水清洋眨眨眼睛，隨後點點頭：“會吧。”

六月的天氣已經很悶熱了，但這裏因為有樟樹擋著陽光，非但不熱反而還有些清涼，斑駁的陽光打在葉子旸身上，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額頭上卻起了一層薄汗，似乎有些緊張。

“還有別的事嗎？”水清洋問他。

他楞了良久後，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算了，反正時光那麽長，他不著急。葉子旸摸摸她的腦袋，發現她沒有躲開，心裏有些開心，隨後低聲說道：“水清洋，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不要總是渾渾噩噩的想著怎麽活，而是有一個目標，好好的朝這個目標進發。他想了想，還是說道：“顧呈和我一起出國。”

水清洋不知道顧呈也出國的事情：“他也出國？”

“跟著我出國的。”葉子旸挑眉說道。

說完這句，葉子旸真的沒再說什麽了，朝她說了聲再見就轉身離開了。

或許有些感情，是需要時光來發現的，藏得太深了，他看不見。沒關系，所幸他們之間又不是只有這三年。

她不來，他過去就是了。

往後的一個月裏，葉子旸沒有聽說過水清洋的消息，後來他去看了學校的龍鳳榜，發現那大紅底的榜單上，水清洋的名字用金筆寫著，還寫在了很前面的位置。

她考上了清大了啊，葉子旸心裏有些失落，他問她的時候，明明她還老大不情願的，說自己一定考不上。

看吧，哪有什麽絕對，只有不努力之後留下的悔恨。

之後葉子旸不再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沈柒和顧呈暑假的時候還有見過面，只不過見面之後顧呈哭了一場，隨後偷喝了一點酒，說著天涯何處無芳草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或許他們各有各的為難之處，說到一處不過也就是錯過了而已。

飛機在天空上劃出一道漂亮的直線，帶走了他們的回憶，葉子旸想著，如果他回來時和水清洋不能在一起，那麽不過是他還不夠喜歡他罷了。

為了喜歡她，那本很蠢的同學錄他一直帶在身上，或許他會一輩子都留著，畢竟那是水清洋不在他身邊時，自己對水清洋的唯一一點紀念。

水清洋在那同學錄後面的寄語上寫的很簡單，天天開心之類的客套話，不過後來他仔細看了看，發現還有一點被鉛筆擦掉的痕跡。

他隱隱約約認道，那應該是，在國外要好好的。

原來不過是年少無知，不知情深根淺，終歸天各一方。但無妨，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好好珍惜，可以彌補這好幾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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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著天上看什麽呢？”沈柒戳戳正在對著天空發呆的水清洋。

水清洋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說：“沒什麽呢。”

沈柒也托著下巴看著天空：“今天天氣真好，天空好藍，最適合出國了。”

水清洋像是被發現了小心思，有些結巴的說：“什麽出國？”

“最適合有些混蛋出國。”沈柒沒有意識到水清洋的語氣，依舊自言自語道，“走了也好，帶走了那些不好的回憶，也好我重新開始。”

遙想當年意氣風發，雖然幼稚無比，卻仍是天真浪漫。

水清洋揪了揪衣服，良久後重新看著天空，輕輕說出一句：“保重。”

保重，我的青春，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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