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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尋醫只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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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久沒有去大漠看看啦,趁著這個機會。師父也去看看自己的好友吧!”東方百治望著城池之外的崇山峻嶺,喃喃道。

“師父前去大漠,一來游山玩水,二來也能替你那朋友找尋解藥。切記,當時我留下的藥丸,每日服上一粒,雖不能解百毒,卻能保住他性命。他的身體裏,那毒素可一直藏在存在啊!”東方百治又叮囑齊天傲二人道。

第二日,晨時,東方百治前往大漠。彼時,大齊聖上和皇妃城墻之上送別。

三個月零八天,昏迷不醒的千面終於有了一絲氣息。宮中太醫得知此事,都道那東方百治乃為神醫,心中暗暗感嘆多年學識也自愧不如。

蘭姑每日悉心照料,無怨無悔。可千面睜眼的一霎那,不是感動她多日以來的如何如何,而是一句令人撕心裂肺的話。

朵朵,朵朵她……還好嗎?

蘭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盡然比不過他心目中那一位小小的身影。她拽緊手中的絲帕,顫聲道:“在這三個多月裏來,我以為你醒後定會和我說上一句甜蜜的話。沒想到,你還是對我視而不見!我以前為什麽……為什麽要遇見你呢?”

千面還未回答,蘭姑已經哭泣著跑開了。跨出房門,卻豁地撞上躲在柱子背後,目不轉睛望著她的水朵朵。

她心中的怒火又旺盛開來。似乎她永遠也不敢把那火氣理直氣壯地發洩給他,可水朵朵就不同了。在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了朵朵連性命也不顧的時候,蘭姑,她,已經將朵朵看成了一個外人,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她今生註定的情敵!

“朵朵,你出來吧,不用藏得那麽深。”蘭姑厲聲望著那根柱子,“你這般藏著不出來,就不想聽聽你師父如何了。”

一聽師父,水朵朵垂著腦袋出來,語無倫次道:“師父……師父他……他怎麽樣了?”

“怎麽樣了,這句話問得妙。我正想說給你聽!”捋了捋袖子,笑著問道,“你可知一個絕頂聰明,瀟灑自如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連性命都不要,是因為什麽?”瞧了瞧朵朵木楞的眼神,續道,“哼,無非是對這個女人動了心思。朵朵,你就沒有看出來,你師父對你有多麽……多麽的動心嗎?”

朵朵嚇壞了,吞吞吐吐回答:“我知道,師父……師父他只是關心我這個徒兒罷了!”

“徒兒,哼。你可真能為自己找理由。我想你阿娘也有教過你。只有所謂的男女之情,才能讓一個人那麽……那麽瘋狂。你師父……顯然是對你動了心思。”

蘭姑說此話,只覺得自尊心作祟,沒來由地又冷哼兩句:“只可惜,你師父註定心痛而死。你想想看,喜歡你,你又將他看做師父,想娶你,你卻又是孩子,這樣的男人不是活得很無奈麽,呵呵。”說完頭也不回往廊院去了。

蘭姑不會知道,就是因為她這樣一句話,會讓她後悔一輩子。一個人,每一天,每做的一件事,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聽聞千面蘇醒,聖上齊天傲大喜,一道聖旨傳入千面府邸。千面蘭姑進宮面聖。

宣文殿內,齊天傲想到千面大病初愈,特地賜了一把木椅。

“你可真能讓我操心,城池一事,我聽顏照將軍聽來。卻覺得有點駭人聽聞。”慢悠悠地走將過來,盯了盯千面的眼睛,“你以前從來都是不喜歡女人的,怎的那日還會為了一個女娃失去理智?”

千面擡眼,直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娃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兒。她年紀尚小,如果被人給害了。我豈不是不配做她的師父麽?”

“只是因為這個?”齊天傲不以為然,反問道。

千面也不心虛。隨口答道:“只是因為這個!”身後的蘭姑臉色大變,好像有一肚子的話,可是在他人的面前,卻怎麽也道不出來。

“罷了,你身體剛好。我不與你計較。只是曾經我想給你找個紅顏知己,你拒絕了我。希望下一次,可不要再次拒絕我?”齊天傲嗔怪的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這些事情。我想做的,你明白。所以下次也許我,還是會拒絕!”

蘭姑雙腳一顫,定定地望著千面的側臉。

她聽見,他說,也許。這輩子不會娶任何一位女人。她既在高興,又在失望。那些女人裏邊,可能,也包括她。

“好了,日後再說。你先回府罷。”齊天傲又坐回大殿處,一本正經地批改起奏折來。

千面垂頭拱手拜了一拜,退出宣文殿。蘭姑跟在身後,剛要出門,只聽得裏間說道。

“蘭姑,你且留下。朕有事交代。”蘭姑只得退回宣文殿,有禮地站著。千面掃了掃一眼木楞的蘭姑,也沒多疑。便自行回了府邸。

府邸之內,藍煙重重。不時還夾雜著一層香氣。千面循著香味,一步一步地挪到柴房。只見柴房之外,廚娘等幾位生火的丫鬟婆子正簇擁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你們站在外面坐什麽?”千面走近,問著身前的幾人道,“柴房出了何事?”

廚娘作揖,語無倫次道:“大人,有人在親自……親自為您下廚?”

“下廚?”千面楞了一瞬,又道,“裏間是何人?”

有個丫鬟悶著聲回了句。

“是……是朵朵小姐?”似乎千面拼命護水朵朵一事被府中下人知曉了,誤以為水朵朵是自己主子的心上人。所以丫鬟回出的話來也自然而然地在稱呼後面加了小姐兩個字。

即便他們覺得二人年齡相差懸殊,但主子之間再不尋常的事情也會自然而然看成是尋常。換句話而言,就叫做妥當。

千面推門而入,捂著嘴咳嗽了半天,卻只見得裏間那個桃紅色的身影,執著木塊在賣力地生火。腳旁擺放著兩壇酒。一壇的紅色布蓋子已經開了,而另一壇,還完好無損。竈火內看上去濕潤的部分木柴卻燃得極旺。藍色的火焰開始猛地竄出來,燒得蹲在一旁的水朵朵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她也開始劇烈地咳嗽。千面急急道:“朵朵,你這是在做什麽?”

水朵朵垂頭說:“給您做好吃的,補補身體!”

千面樂道:“這種小事,有廚娘就夠了。何況,蘭姑的廚藝也是不錯的。想吃什麽,下次我告訴她,讓她做就是了。”伸手要拉水朵朵出去。卻見那孩子一臉難看的神色,慌慌張張地抽回衣袖說:“我想讓師父吃朵朵親自做的!”那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淚珠在閃爍。

水朵朵又道:“師父,朵朵的廚藝也會很好,比蘭姑還好。你信我!我……我可以做你娘子的!”

千面看著朵朵固執的模樣,再也說不出話來。什麽?娘子,她怎麽會說這樣的話。想了想,摸著水朵朵的頭,笑道:“真是個孩子,一天都想些什麽呢?師父的娘子將來還是你師娘。來,回去吧!”千面又伸出手來,道:“這裏烏煙瘴氣的,隨師父回去吧!”

水朵朵逃了出去,經過門沿。回轉頭來,對著千面道:“師父,朵朵已經不是孩子了,我三個月前就滿十四歲了。”

千面開始錯愕,搖了搖頭。門外的廚娘等人捂著嘴巴,左顧右盼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麽,當初大人不顧性命救朵朵一事?是不是大人喜歡那小孩子呀!”

“你還看不出來。朵朵那孩子準是喜歡上我們大人了,你剛才沒聽見麽。說要做大人的娘子呢。你說,現在的小姑娘,可真是膽大。要是我們,誰敢吱聲啊!”眾婆子議論道,“那也不算個什麽小姑娘了。都滿十四歲了。我記得李姑成親那會,不就是這個年齡。快,別說了別說了。大人出來了。”

千面,跨出柴房來。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幾位下人。兀自回了房裏。

而宣文殿內,異常寧靜。

“蘭姑,你可知朕要吩咐你什麽事情?”

“奴婢不知,但奴婢想,聖上留奴婢在此,遲早也要說將出來是為何事?”蘭姑神態自若,毫不畏懼。

“好,臨危不亂。這種氣魄朕覺得不錯。是個配得上他的。”誇讚地走上前,又嚴肅道,“千面體內毒素並未除去,也不知何時會舊疾覆發。朕讓你留下,只是希望日後你悉心照料,讓他心平氣和。先師已經前往大漠,也不知是否可以尋到解藥,救他一命?”

“什麽?聖上,主公他……他並沒有完好,那……那可還能醫治?必須等到東方神醫拿藥回來才可以嗎?要是……要是五年,或者十年還沒有得到解藥,是不是……是不是主公就會死?”

齊天傲嘆了三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猶如當頭棒喝,蘭姑的眼角溢出淚來……

“朕只道晉國有一神醫,百毒均解。卻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齊天傲擡頭閉著眼睛,“哎,如今除了先師,也許沒有什麽更好的方法了。”

只是齊天傲不知道,去到晉國,得見神醫,對蘭姑來說是何等輕而易舉之事。

蘭姑其實不叫蘭姑,她有個特殊的身份。這個身份困擾她了很多年,只是均在認識主公千面之後。

她,是晉國晉將軍晉汜的女兒,名叫晉凝。

傳聞晉將軍晉汜與楚國大將魏玉兩家結成了一門親事。

晉凝一生不願受爹爹身份的影響,因此誓死要嫁給自己中意之人。所以成親那日,她千裏迢迢逃出晉國,來到大齊。家中追兵數不勝數,她逃出城已算艱難。可是幸而遇見雲游四海的千面公子。

她記得,他揮劍打退了數十位要來綁她回去的晉兵。並拉她同乘一騎,逃出了追捕。

那時候,她才十幾歲。她覺得自己很小,可是她的心裏已經裝滿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大齊江湖上眾所周知的千面公子。

只是多年的相處,她都能夠表白心意。因為她發現,那個男人的眼裏從來不會有男人看女人該有的神情。

他不喜紅塵。對她,更沒有意思。他要的只是瀟灑自如,他要的,只是做大齊聖上的得力助手。

每每單獨的時刻,她都想對千面說句實話。

“公子,我是晉國晉汜的女兒晉凝。我喜歡你!”

只是每一次都錯過了時機。

公子,我是晉國晉汜的女兒晉凝。這一句話因為她愛上了他,而變得支離破碎。

公子,我沒有名字。我叫蘭姑。你救了我,我以後都會跟著你!

所以,他一直喚她蘭姑,卻不知道她也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小姐。

一個小姐變成一個忠心耿耿的女仆,這其間,要經歷怎樣的蛻變。她想,只要是為了他,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聖上,奴婢可以前往晉國,求取解藥。”蘭姑道,“小時,長在晉國。如今,奴婢也可以借機看望一下爹娘,表表孝心。奴婢回晉國一趟,不算什麽難事!”

“他此生有你這樣的女人,真是他的福氣。朕想,日後他能明白的。”齊天傲道。

就這樣,蘭姑出宮回了府邸。莫名間,心裏壓了一塊大石頭,腳步也十分沈重。

是的,她回晉國。是何等容易的事情,可是到時候辦完事情,從晉返齊又會是怎樣一件困難的事情!

她知道,爹爹晉汜手握重兵,哪裏不是他的眼線,晉國憑空闖進一人,怎會不知?也許剛剛到晉國,她爹就帶兵來抓她了。

“蘭姑,我正有事要問你。”心不在焉的晃到千面房中,便聽到有人對她說話。

她擡起頭來,露出一個微笑:“主公,找我何事?”

“朵朵近日以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對我說些胡話。你可知是怎麽一回事?”千面輕聲細語地問道。哪知蘭姑醋意大發,怒地站了起來,斥責道:“主公這句話問得奇怪。她一天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哪裏不對勁兒,你自己親自問問不是更好。”說著,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她知道,其實水朵朵變得奇怪,也許是因為她那幾句話。但她絕不示弱。

“你……你果真對朵朵說了什麽,是麽?”千面捂著胸口,又語重心長地勸道,“蘭姑,朵朵還是一個孩子。什麽事情都還不懂。我……我那日救她,也只不過她是我的徒兒。作為師父,本該護她周全,你說,是與不是?”

“我……”蘭姑聽千面這般道來,也覺愧疚。語氣緩了緩,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朵朵,有空我會去看看她。主公,你放心,蘭姑我不會針對一個孩子的。”

“那……那我就放心了。”說著,虛脫的身體一倒,從凳子上滑倒在地。蘭姑嚇得伸臂將千面扶到床上,關門出去了。

走在院落,百感交集。他如今就連說幾句話都這般虛弱無力了麽。嘆了幾口氣,就著廊桿坐下。

一眼望去,竟然看見有一個人在刺繡。她努力地保持冷靜。卻發現依舊是她,水朵朵。

她走過去,一把扯壞水朵朵的針線生氣道:“他如今病得不成樣子,你這個做徒兒竟然還挺悠閑。刺繡?哼,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水朵朵並不答話,牽引針線不理會。記得在水月谷,她就是這般擺脫煩惱的。

“你知不知道,他被你害慘了。以前我就說過,阿妍已經是奸細了,你怎麽就不聽勸,非要救她呢?”哭泣著道,“你應該親眼看見的……親眼看見過的啊,是她拿著蘸著毒藥的箭,射在了你師父的身上。這樣的人,就是你口中一直不離不棄的朋友!”說著,又狠狠打了朵朵一巴掌。

水朵朵仰起腦袋,把臉貼在她的手旁,冷笑道:“你繼續,最好把我打死算了。從師父救我的那一刻,你就視我為眼中釘了。我只是在想,阿妍當初怎麽就信你了呢。你對她好,她便死心塌地地對你好。她知道你喜歡師父,想方設法地給你制造機會。她所做的一切你都……忘了麽?”

“哼,你該知道,她不再是當初的阿妍,而是大漠的烏那成爾渡渡。”蘭姑厲聲重覆道。

“是啊,只因為她身份變了。曾經做過的一切也應當變了。”說完,摸著自己繡地鮮艷的桃花,又道,“其實,你可想過,阿妍這個所謂的奸細是你帶來的。你們這樣的人,不懂真心,彼此虛情假意也就罷了。可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傷了阿妍,阿妍便來傷我。這算得上公平嘛?”

蘭姑看著淚如雨下的水朵朵,心生愧疚的同時,又有點害怕,她怎麽不像以前了。是因為長了一歲,還是那些狠話呢?

水朵朵站起身來,拍了拍腿,又哭笑不得:“你說過的話。如今我已記在了心上。師父不會心痛而死的,朵朵會陪他一輩子!忘了提醒你,若是哪天你沒人出氣。盡管朝我來。作為朋友,阿妍背叛我是她的事,我卻不想這樣做。既然是她做錯了事,那一切便由曾經認可過她的我來承擔好了。”

“你承擔,說得輕巧?”蘭姑嘲諷道,“因為你的胡鬧,他的一條命都快搭進去了。”

“這……這不是我的錯!”水朵朵挺起胸膛,瞪著蘭姑道,“我承認,放走阿妍是我的錯。可我有什麽辦法,可我又怎麽知道她口中所謂的見親人最後一面竟然是……呵,我原不過也是覺得她是有苦衷的。師父若死了,我便賠他一命,師父癱了,我便照顧他一輩子,這可……可以了麽?”

伸出的手掌,再也沒有忍心打下去。仿佛被什麽給絆住了。她已經說不出話來。是啊,朵朵都這般說了。還有什麽理由為他,為了那個心甘情願救別人的男子打抱不平呢?只是所謂的一廂情願罷了。

“在我沒回來之前,你要好好照顧他。我知道,我沒有什麽理由要讓你為我做事。不過這次算我求你。”

這一次,算我求你!因著這句話,水朵朵用力地點了點頭。也許,她想對蘭姑說一句,對不起,我……我也是言不由衷。

次日,蘭姑出發,前往晉國。

大道之上,一個紅衣女人騎著駿馬在奔馳。她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人。

千浮小居,戌時一刻。

蘭姑戴著鬥笠,輕輕扣響著小居的門。

這裏,就是五湖四海傳道的晉國神醫水靈子。一個真假難辨的傳說,對蘭姑而言,卻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晉國這些江湖傳聞,她能一一知曉。只在於她有一個從小疼愛她的爹。

“晉姑娘,事別多年,我們又相見了?”回頭一望,大理石桌旁坐著一人,水綠色的袍子,像浮在清水當中的青苔,素雅別致。

“水先生,這麽多年來,你還可好?”蘭姑慢慢走將過去,笑著道。欠了欠身,就著石桌上的茶水,替水靈子倒了一杯熱茶。

“我很好,可晉姑娘,你很不好!”水靈子伸出食指,端起杯中的茶,道,“你是有事所以才來求我吧!呵呵,晉姑娘,曾經你光臨我千浮小居,可還信誓旦旦地說,世界上誰都可能來求我,就是姑娘你不會!”

誠然,蘭姑與水靈子第一次的見面並不是很愉快。譬如,擡高自己身價這一點就讓這水靈子記恨到了現在。

“當年一句笑話,水先生竟然還記在心上。”蘭姑拱手賠禮,“小女當時年幼,說出來的話太過自傲,望水先生見諒!”

“晉姑娘不用給我賠禮。今夜到此,不帶一兵一卒,就來我千浮小居。已是禮成相待,我水某又豈不知?”水靈子敲著石桌,微微一笑,“說吧,晉姑娘深夜到此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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