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嗓音婉轉清澈，很好聽，不過並不適合“秦劍”這首曲風。

宴池創作這首歌時，用了大段長調和古典樂，比較適合趙煙這種滄桑感的嗓音，或者是她自己清淩淩的嗓音。

但形勢比人強。

馬方明買走版權的時候，宴池就知道一定會被改編，也一定會請更大的腕來演唱。

《秦俑》是大制作，男主用的是實力派影帝，女主林菁是流量兼具視後獎項的大明星，如果由他們演唱，自然是強強聯手。

所以她很容易接受。

不過林菁錄制了好幾遍都不能讓人滿意，有幾個音她唱不上去，有幾個調一直走調。

有人提出後期修音，她又不同意，堅持自己唱，得到了趙煙的讚賞後，林菁的經紀人委婉提出修改的意見。

宴池內心很難接受，表面不動聲色。

這時趙煙打圓場，提出讓林菁試試其他的歌。

這裏有一項默認，那就是《秦俑》音樂由封煙制作，封煙在音樂方面又以趙煙為主導。

林菁是主演，演唱主題曲或者插曲，對劇是有加持作用的，所以她並沒有拒絕。

趙煙現場放了幾段小樣，宴池耳尖，立刻聽到其中包括自己的兩段小樣，不由看了眼趙煙。

“林老師，要不你這邊先聽，大家休息一會。”趙煙提議，然後示意宴池。

宴池跟著出了錄音棚，便急不可耐地問道：“老師，《秦俑》劇方選了‘秦劍’當主題曲？”

天知道，她進錄音棚聽到林菁在場‘秦劍’時的心情。

《秦俑》劇方將音樂打包給封煙，主題曲基本板上釘釘是由封煙制作，馬方明買走‘秦劍’版權，宴池其實暗搓搓想過，如果能做《秦俑》的插曲，她就能將名氣打出去。

趙煙點頭，又搖頭：“還得看具體情況。”

明白了，趙煙看不上林菁，不過宴池並沒表態。

反倒是趙煙意味深長地看了會宴池：“其實原唱最符合，不過……”

宴池低頭：“老師，其實，”

“點到為止。”趙煙擡手制止。

宴池的嗓音很有辨識度，只因為她現在沒有名氣，本人與蒙面網絡歌手沒有直接掛鉤，所以沒人能認出她。

但是像趙煙這樣既懂音樂，又從小教宴池音樂的人自然能聽得出。

“老師，那林菁唱不上去怎麽辦？如果修改的話，”宴池見趙煙搖頭，“要不稍微指點一下她，我再在第四小段加幾個輔音。”

按照宴池的想法，林菁演唱，外行人是聽不出來問題。

她的想法是後期制作的時候再做修音。

以前的宴池，作為純粹的音樂人，是絕對不允許這種投機取巧的動作，但是在封煙音樂上了一段時間的班，再加上家庭變故，對這種常規操作，她早已見怪不怪。

嚴格要求自己，幫助別人糊弄過去，就是職場生存法則。

趙煙只能點頭答應，二人一前一後回了錄音棚。

眾人視線齊齊聚集在二人身上，尤其是宴池，她感覺以紹文榮為首的目光，十分刺眼。

林菁經紀人指著其中三首小樣：“林老師這邊想試試這三首，趙老師您覺得呢？”

趙煙朝著宴池睇了一眼，宴池稍微走上前一眼，有兩首居然都是她寫的。

眼光真好。

“這兩首是我們公司新人宴池寫的歌，”趙煙介紹，“林老師慧眼識珠。”

“什麽？”

趙煙的話，林菁只是呆楞了一瞬，紹文榮反倒驚叫出聲，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趙煙：“趙老師，今天林姐親自到場，演唱《秦俑》的主題曲，推薦新人的音樂，呵~”

紹文榮也是混跡圈子多年，臉上的表情很快切換了好幾種。

最後尷尬的看向林菁他們。

仿佛在說：讓您見笑了，公司新人不懂事；宴池是趙煙的人，趙煙推薦自己的人，我都替他們感到尷尬……

林菁的經紀人眼神不善，直接對趙煙說道：“林老師時間很緊，我們還是加緊錄制‘秦劍’吧。”

意思是不給你們家新人擡咖。

紹文榮挑釁地看向宴池，卻見宴池像是松了口氣似的。

林菁卻制止經紀人，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唇角眼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室內的燈光，陰影面仿佛渾然天成，以及微微高揚的下巴。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經得起高清鏡頭。

她就是天生的明星。

宴池不由看呆。

所有人似有若無地吸了口涼氣。

“我們可以先錄一個試試，”林菁開口，又朝著趙煙微笑點頭，然後示意經紀人開始，期間，並沒有給宴池一個眼神。

宴池也不在意。

林菁試的恰好是趙煙寫的歌，整體效果還行。

然後，林菁就被助理領著到休息室，宴池抓緊制作，林菁的經紀人找趙煙溝通‘秦劍’修改一事。

沒有人再提另外兩首，一開始林菁就選中的，只因為是一個不知名的新人所作，所以在第一輪就被踢出局。

紹文榮不知何時摸到林菁休息室。

“林姐，不打擾你吧。”

林菁摁著太陽穴，微微擡眼，搖頭。

紹文榮便坐下：“林姐，你別介意，宴池是老趙推薦進公司的，前輩提攜晚輩，”

“紹老師，你好像對宴池敵意很大？”

林菁的開門見山讓紹文榮措手不及，她臉色僵了僵，只是蘋果肌調整了幾次，已經做不了太大的面部表情。

是以只有嘴角像上訕笑，上半張臉紋絲不動的詭異畫面。

“新人而已，談不上，當然應給新人一點機會。”紹文榮聳聳肩，表示自己與宴池並不在一個層面上，“我只是不喜歡太掐尖，我們都是過來人，這些事，太可笑。”

林菁一個眼神，助理拿著手機操作，一分鐘不到，經紀人敲門：“可以開始錄制了。”

林菁笑著表示要去錄制‘秦劍’，紹文榮急了，忙起身：“林老師，《秦俑》真的要用這首網紅歌做主題曲？會不會太LOW？”

“你？……”似乎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林菁細長手臂交握抱臂，“你也是玩音樂的，站在‘專業’角度，你覺得這首歌LOW嗎？”

紹文榮呆楞，只能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體面。

“哦對了，既然你說應該給新人一個機會，其實我認為她寫的歌還蠻不錯的，正好你來演唱。”

紹文榮滿腹心思，但不願意落下乘，轉念一想，笑道：“林老師，你可能不知道，封濼提議給《秦俑》的配樂公司內部競爭，當然，最終選用誰的音樂，還是由片方決定。”

林菁稍一思忖：“挺有趣的。”

“的確是鬧著玩，”紹文榮攤手笑，語氣很是無可奈何，“這幾天的口水歌就跟雪花一樣，每個新人都挖空心思推薦自己的音樂，我也很無奈。”

林菁淡淡嗯了一聲。

紹文榮目的達到，便不在說話。

她要的是讓林菁，乃至整個《秦俑》片方都知道封煙音樂的這場‘鬧劇’，讓片方施壓，作曲交給趙煙，演唱交給自己。

而不是阿貓阿狗都來跟她競爭。

林菁錄制‘秦劍’，趙煙將修改好的曲譜拿給林菁看，林菁也帶了專業音樂人，看到修改後的曲調，不由看向趙煙。

趙煙一臉坦蕩。

宴池面無表情。

林菁帶來的音樂人又看向林菁與經紀人，略微沈吟後，點頭示意，表示可以。

意料之中。

這位音樂人自然能聽出林菁的唱功無法完成‘秦劍’，又不願意埋下後期修音的‘黑點’，所以要求修改。

但他也知道，真的按照林菁的音域去修改，只會破壞‘秦劍’的整體氛圍，反倒不倫不類。

更何況網上原本就有珠玉在前。

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最適合林菁，除了專業人士，吃瓜群眾根本聽不出問題。

宴池按照與趙煙商量好的，用古琴給林菁現場配樂。

宴池的舉動讓林菁多看了幾眼，而後與她的音樂人低頭耳語了幾句。

期間，宴池心無旁騖，人家大腕不相信她也無可厚非，但如果跟著林菁的音樂人是專業人士，就知道她與趙煙的辦法是最好的。

‘秦劍’的錄制就是在宴池、趙煙，林菁及她的音樂人、經紀人，紹文榮，及現場其他音樂工作人員的眉眼官司中完成的。

末了，林菁突然說道：“其實我覺得這兩首歌很符合紹老師的嗓音，你們覺得呢？”

她指的是宴池寫的兩首歌，林菁一開始看中的歌。

林菁這麽說，在場都是人精，基本全都附和，還有人說了幾句專業名詞，表示這兩首歌就是為紹文榮量身定做。

同時誇獎林菁，總結起來就是：我們全都沒發現，幸虧林菁慧眼識珠，不至於讓明珠蒙塵。

然後林菁看向宴池。

其他人隨著她的視線看向宴池。

紹文榮在心裏冷笑，林菁看不上的東西就推給她，明擺著打壓她，可她不敢太駁林菁面子。

更何況搶走宴池的歌，她心裏也挺高興的。

雖然紹文榮不停地給自己暗示，宴池不配與她比。

可就是忍不住將宴池放在自己的對立面。

如此整齊劃一的目光，宴池裝傻充楞：“啊？我寫的時候都沒想過這些。”

眾人還在等後面恭維的話，可是等了半天，宴池依舊傻笑著看著眾人，一派天真。

不過這話的潛臺詞就是：林菁你覺得適合紹文榮，我覺得不適合。

紹文榮臉上掛不住，正要發作，林菁笑道：“我很欣賞你的音樂態度。老趙，聽說你們內部競爭出配樂，然後由片方做選擇，說實話，我覺得這兩首很有潛力。”

“當然，”趙煙坦蕩，“要不然我不會推薦。”

林菁在眾人簇擁下上了保姆車，透過車窗，看到程斯年的大G停在不遠處，美艷的眸子微斂，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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