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冉冉亮起了一束微弱的火花，很小很小，只有指尖的一點，但是足以照亮那持火之人的面貌。

那火光如同一點星光，印在他冷俊的臉上，有點昏黃，有點迷人。他衣著極為簡樸，一身黑色的長袍上，鋪著用發簪簡單盤起一半的長發，慵懶又休閑。

他的嘴角平靜地垂著，沒有哀傷也沒有開心，只是這樣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此時是什麽心情。

“你是？……晴霖？”他擡眼認出晴霖的那一刻，眼中閃著一點難以置信的亮光，再逐漸蔓延至整個眼眶。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長相與晴霖一模一樣，卻已經不覆當年模樣。香靨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與。

在她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天真爛漫的痕跡，周身上下籠罩在一股濃烈的妖媚氣息之下。媚眼如絲，盡管她此刻並沒有故意勾引，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就如此風情萬種，令人想入非非。

聽聞荀乾叫喚她的名字，晴霖的笑容被點燃，焰火般綻放著，她的心激動地幾乎快要停止，一襲鮮紅的長袍下遮掩著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隨著她走動，開到大腿根部的裙擺開口，裙角翻飛，偷跑出來。

“聖主，你還認得我？！”

晴霖飽含著淚水，她不僅是激動，更多的是感動。她與荀乾四百年未見，更何況，如今的她與幾百年前的她判若兩人，她沒想到，荀乾還能認出她來，簡直將她深深地感動了一番。

“真的是你，你……為何在這？”荀乾也是難以置信，這個地方一直只有他一個人，若不是被關押在此，有誰能自己跑來這個地方送死。

“你是？犯了什麽罪，為何會？”

他望著黑暗之中站著的女子，一顆心被揪得發慌。他害怕從晴霖口中聽到什麽她的過去，或是她犯了什麽罪惡滔天的大罪，但是他卻抑制不住關心她的心，想知道這400年來，她都經歷了什麽。

“聖主，我，你跟我走吧，我今天是來帶你出去的”晴霖堅定地看著荀乾，憑借這那一束小小的火苗，將整個高大的身軀包含進自己的眼中，眼中腦中只剩下我要帶你出去這個執念。

不出所料，荀乾不解道，“你帶我出去，你怎麽帶我出去，你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他不僅是詫異，其實更多的是惱火。

當年，他趕她回妖界，就是因為他知道，魔界定然要經歷一場紛爭和動蕩。不讓她在這裏，是想護她周全。

他以為，妖界至少不會被波及，沒想到還是小覷了天帝的野心。

幾百年來，他心中一直牽掛，當日大亂，妖界眾族長前來助陣魔界。不過他當天並未看見晴霖，提著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一點，她應該是安全的。沒想到，幾百年後的今天，她竟然自己來到這個鬼地方，還要帶他出去。

“我可以用我的九尾替聖君打通一個通道，您不用擔心，我既然來了，自然有辦法做到。”在這一瞬間，晴霖笑著瞇起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咧著嘴沒心沒肺的傻笑著。

她自信滿滿，仿佛在說，看，這次終於是我來救你了！也就這一刻，她身上還有那麽一點點原本的模樣，只有見到荀乾的時候，她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你的九尾？你想用禁術？你瘋了嗎”荀乾身軀凜凜，一雙眼光射寒光，雙目淩冽。眉毛飛揚，緊緊蹙著眉。

她自然知道用尾巴替他鋪路是什麽意思，他也自然知道這要付出什麽代價。黑龍知道的，他都知道，他只是沒有想到，晴霖如何會知道這種禁術。

眼前那女子的笑容凝固在那，她的眼中滿是失望，她沒想到這麽多年，荀乾的脾氣還是這麽暴躁，一如當年趕她走時那般冷漠嚴厲。可她依舊沒有放棄，還想堅持她想要做的。

“我沒瘋，我等著一天等了四百年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往荀乾跟前走了兩步。眼前那個男子，讓她執念了幾百年，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想覆仇想報恩，才想救荀乾。

可是日子慢慢久了，她發現他對荀乾的感情與她自己想的不太一樣。隨著時間越久，她竟然愈發地思念起他來了。

可她也不太清楚，思念荀乾的什麽，她與荀乾，也不是很熟，也沒有太多交流，甚至也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她究竟在思念他什麽。

荀乾：……

他無奈至極，他當日費了那麽多心思讓她走，如此一來，倒是成了延遲了四百年的功虧一簣了，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啪”

一記清脆的的耳光火辣辣地落在晴霖的臉上，荀乾雖然現在毫無神力，形同凡人，可他依舊威嚴高大。

晴霖一下重心不穩，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跌坐在地上。

地面之上涼嗖嗖的，而荀乾的一記耳光，也同樣像是一個巨型的冰塊，將晴霖的心牢牢凍住。她的心被重重一擊，痛徹心扉，卻掉不出半點眼淚。

荀乾的聲音高亢嘹亮，響徹整個暗黑周遭。

“誰要你救，你配麽，自作聰明！”晴霖顫抖著不敢擡頭，心還在繼續被撕裂著疼，她想關閉自己的聽覺，可是她做不到。

“本座是不是說過不想見你，看見你就煩，你當我的話是放屁嗎！滾！”最後一個滾字他喊得無比響亮，像是想要所有人聽見一般，可是這裏除了他兩，並無他人。

晴霖一咬牙，從地上快速爬起，如是以前，她也許在荀乾的威嚴之下不敢反抗，可是如今的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她再怎麽說也是堂堂妖界之主。

“這可由不得您，我說了要帶聖主出去就一定要帶您出去！”

圓睜睜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直視著荀乾，她的腳步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她此時同樣還無神力，但只要她拔刀割斷自己的九尾，這裏的大門，就會自動打開。

“我如今已是妖界之主，統領妖界，與你荀乾平起平坐，我不必聽命與你！”

晴霖婀娜地身子在燭火之中更加誘人，紅色的眼尾上揚著，勾人心神的眼神加上她令人猜不透的笑容，荀乾竟然在氣勢上敗給了她。

“走吧聖主，妖魔妖魔，我們豈不是絕配啊，跟我走！”

荀乾有點慌張，不住地後退，他在晴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不正氣的邪氣，他能嗅到，她的魂魄如今汙濁混沌，散發著惡魔一般的詭異。

心臟在詫異，緊張，害羞，愧疚，陌生等眾多錯綜覆雜的感情中萬分糾結，眼前的女子真的不是他的小晴霖了，她變成現在這樣，估計還修煉了其他邪術，否則短短是百年，如何能坐上妖尊之位。

“就你也配嗎，你以為你是誰啊！？”荀乾深吸一口氣，盡管如此，物是人非，他依然不能讓她為了自己做傻事，他出去也逃不過六界的紛爭，反正一切都已經不同了，不如永世在這做個凡人，也不錯。

他狠了狠心，繼續毫不留情的怒懟晴霖。

“我乃魔尊，始祖之神，你以為你考一些歪門邪道坐上了那個位置，就能在我面前擡頭挺胸？”

“哼，簡直可笑！”他向晴霖翻了個白眼，面上做得滿不在乎，心中卻早已經被自己戳的千瘡百孔。

他看著晴霖的目光微微閃了閃，雙手握拳拼盡全力將剩下的無情無賴的話繼續講完。

“你若還不滾，我就讓人趕你走了，勸你還是識相點，自己滾吧！”

荀乾的話如同一把一把的刺刀，準確地紮在晴霖的心口之上，半分不差。她終於有些忍耐不住，委屈與不甘牽動她的心緒，帶動著眼裏的淚花，騷動起來。

她剛想反駁，荀乾就大呼起來。

“燭照，送她走！”

他話音未落，晴霖血紅的衣袍被一束白光籠罩，她本能的閉上雙眼，待睜眼之時，已經身在落日洞穴之外了。

她瘋了一般地沖進洞穴，意圖再次跳下深淵，去尋荀乾，她怎麽能這麽輕易放棄，這可是支持她幾百年的信念啊，她要救荀乾，她一定要救荀乾。

可她這次並沒有到達深淵底部，剛剛觸及一重淵，就被人攔住。

那人攔在她的面前，神情溫和。

“姑娘，你莫要再去了，無濟於事的”在他溫柔地說話時，晴霖瞇著眼，上下左右地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發現，他居然是燭照。

“你救不了他的，你這是逆天而行，行不得！”他搖著頭，淺淺的笑著，不嚴厲也不責怪，只是娓娓道來。

“為什麽？”晴霖不解。

“你可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過，莫要再見黑龍，就是怕你像他一樣走上這條路，看來還是沒能阻止。”

燭照搖了搖頭，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荀乾出去定然引起六界動蕩，他因此也不想回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要以大局為重”他溫柔的望向晴霖，他並沒有期望她能在短時間內聽勸。

“今天起，你就在這一重淵反思吧，什麽時候想通了，放下了執念，你就可以自行離開，這裏不會困著你。”

柴雲修坐在地上，聽得一楞一楞的，“所以你就在這裏呆了5000年，還沒放下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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