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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誤會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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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月老,牽緣引線,乃天界掌管姻緣的尊神。數千年前,結月光化形,力量來源盤古大神之眼——月亮。他時常坐於姻緣樹下,翻看姻緣簿,故而得名月下老人。

月老本名柴雲修,酷愛喝酒,以盛京君子殤最甚。奈何他雖為天界正緣尊神,身上卻無一分凡世的銀兩。也是,只有信徒給他香火,為他建廟,沒人會給他燒銀子啊。

於是乎,月老為酒折腰,偷下凡間,被迫營業。於盛京月老廟尋了個小差事,使出看家本領,替人解簽,算人姻緣。這不算還好,一算就算出了名聲。如今,遠近皆知,城中有一解簽先生,通天曉地,他算過的姻緣,無一不中。

今日,乃七夕佳節,整個盛京城被一片紅色牢牢包裹,紅燈籠,紅頭繩,紅色蓮花燈,將這座冷清許久的京城,渲染得異常喜慶。

月老廟前擠滿了前來祈福的男男女女,求月老賜給自己一段美滿甜蜜的姻緣,他們不知道,月老此刻確實在月老廟中坐著呢。

大殿中月老像前跪著一名粗布麻衣的女子,身量芊芊,盈盈若質。她閉著雙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肌膚白皙吹彈可破,五官精致可人。她雙手捧著簽筒,不時抖動,嘴裏念叨著什麽。

一旁的解簽臺旁坐著一個少年,一席紅色外衣,鑲著鎏金雲紋,內搭白色裏衫,黑色雙層腰帶,嵌著一枚菱形玉佩。紅頭繩綁著半紮的馬尾,烏黑濃密的長發散落在少年的背後,宗之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說的大概就是他。

他右手手持黑色折扇輕輕扇著,左手端著一壺君子殤,等著女子求完簽過來求解。是的,這個少年便是那鶴發童顏的月下老人。

世人對月老好似有較多誤解。大多數典籍都記載,月老是個慈眉善目,牽緣引線老者,卻沒想到他竟是個翩翩少年郎,此為誤解一。在人間,月老長發烏黑,只有回到天界,他那頭秀發才會變回銀白。

“啪”一根長簽從簽桶中掉落,女子拾起地上的竹簽,緩緩起身,走到解簽臺前,見柴雲修正懶散的喝著酒,沒想到解簽之人如此年輕。她似是有些不太信任這少年的水平,問道:“敢問小師傅,此簽何解啊?”

柴雲修坐直身子,放下手中的折扇,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胸脯道,“待我仔細看看”

他接過竹簽,簽文曰“五十簽中”。柴雲修皺了皺眉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點納悶。這簽的簽詞為“兩世一身,形單影只”。可是這位姑娘,明明姻緣簿上寫的是姻緣美滿順遂,夫君顯貴。簽文與姻緣簿相沖,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正苦惱著,他突然靈光一現,兩者結合,如此解釋豈不完美。柴雲修打開扇子,閉著眼,晃著腦袋,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迂腐先生姿態,與他少年的臉龐格格不入,“姑娘前兩世形單影只,乃孤獨之命。此生恐怕情路還有些波折,但需擦亮眼睛,好好把握,會有好結局的。”

柴雲修得意,既然姻緣簿說她姻緣不錯,那便親自替她加把油,尋一個如意郎君,牽上紅線,強行破了這簽文。就算過程會波折些,結果美好就成。他自認的將這個簽文解釋得天衣無縫,實際上是給自己找了個新的差事。

女子的雙頰微紅,淺淺的笑意如春天的清風般清爽宜人。可是就在此時,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男子突然一把抓住女子的右手腕,女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瞬間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竹簽瞬間撒了一地。

那男子喝道,“求到什麽簽都沒用,你註定是我的人了”

女子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面色變得慘白,不慎厭煩地呼喊著。“放開我!你放開我!”她使勁掙紮著,左右擰動自己的手腕,卻無法掙脫。

那男子一臉刻薄的說:“你那窮酸爹已經將你賣給我了,我就是你的如意郎君,你還來求什麽!帶走!”說完便將女子手腕一甩,推向站在門口等候的家丁。

可憐那女子柔柔弱弱,腳下一踉蹌,撲倒在地。門口一左一右兩個家丁,一人抓住女子一條手臂,再次將她從地上拖拽而起。像押犯人一樣,雙手反壓在身後,帶出了大殿。

“看什麽看!都給老子滾開!”那男子大搖大擺的甩動著衣袖,瞪著圍觀的人群,帶著他那十幾個家丁,洋洋灑灑的漸漸走遠。

眾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一人站出來制止這一切,人群喧鬧了許久不願散去。

柴雲修全程未發出一點聲響,他目睹了蘇文浩強行搶人的全過程。他雖嫉惡如仇,愛管閑事,人前卻從不出頭,只管看戲,暗中使壞瀉氣。柴雲修心道,“原來這就是京城土霸王,尚書大人家的二公子蘇文浩,慣會強搶民女,恃強淩弱”

他扇動著手中的折扇,嘴角隱約閃過一絲壞壞的微笑,心中已是滿滿的小算盤。他將一塊三角小牌子擺在解簽臺上,牌上四字“暫停營業”,起身離開。

柴雲修的離開使得長長的隊伍開始喧鬧,一個個躁動不安,起此彼伏,抱怨著他們今天排了這麽久,依然沒有求到簽,甚至有人失控著上前阻攔柴雲修。

“嗖”柴雲修收起折扇,轉了個圈輕巧躲過,紅色的衣衫旋轉著帶起一陣風,滋溜一下竄進大殿後的小道中,消失在月老廟的後院。

尚書府的屋頂上不知何時多了紅衣少年。

“哎呀,屋頂是個好地方”柴雲修在尚書府大堂的屋頂上坐下,月色皎潔如霜,照在尚書府黑色的瓦片上,透露出一絲冰涼的寒意。不知是天氣涼還是人心涼。

蘇家二公子一腳邁進尚書府的門檻,這門檻有點高,剛好齊膝蓋,蘇文浩指了指剛抓回來的女子,示意身後的家丁,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把這個賤人送我房裏去”。

“恭喜少爺,少爺今晚玩得盡興啊”

“小娘子長的真不賴”

身後的家丁們一個個開始起哄,極盡諂媚的嘴臉,令人渾身不舒服。

“賞,個個有賞”蘇文浩捏著女子的下巴,慢慢將她的臉擡起,上下打量著。

“滾開!”那女子語中帶著憤怒,奮力扭過頭,別過臉。

蘇文浩睜大眼睛,嘴角上揚,將臉湊近那女子,色瞇瞇的看著她,“看你能強硬幾時,今天晚上就讓你嘗嘗本公子的厲害!”

他向身後甩了甩衣袖,喝到“送進去!”

十幾個家丁像是在運送什麽貴重物品,深怕那女子逃跑,一行人將那女子團團圍住,陸陸續續向東庭園的浩宇閣走去。

蘇文浩拍拍隊伍最後兩個家丁的肩膀,兩人將腦袋湊過來,蘇文浩手擋在左臉邊,像是怕被人聽到似的小聲說道,“跟我去廚房偷兩壇酒。”

“可是老爺不讓您喝酒呀”左邊的家丁皺了皺眉頭,擔憂地說。

蘇文浩一巴掌山扇在那家丁臉上,“所以說是去偷啊!”

三人貓著腰四處張望,確認了周圍沒人,便向廚房走去。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啊,省的我這麽多屋子一間一間找了。”

坐在屋頂上的少年打開扇子,眼睛滴溜溜打轉,“噗”地笑出聲。

“讓我想想牽什麽線好呢”

柴雲修摘下掛在腰間的錦囊,紅色的錦囊繡著金線,粗紅線穿著一個圓形鏤空的通透白玉玉佩,鏤著月亮和樹,紅色的穗穗掛在玉佩上,被風微微吹動著。

這怕是世人對月老的誤解之二。紅繩一牽,逃不過三世宿緣。牽紅線是不錯,可是這紅線也分很多種。月老的錦囊中裝著九九八十一種紅線,牽不同的紅線產生的效果不同。例如:美滿結果,喜結連理的連理線,還有相愛不能在一起的求不得線,因愛生恨的情仇線等等等等,誰說月老牽了線就一定能修成正果,永生永世的。

“就這個吧,賜你一根銷魂線,今夜快活似神仙!”

柴雲修用力扇了扇手中的扇子,一副很熱的樣子,他純凈的臉上,透著一抹淡淡的紅色,仰起頭咧著嘴傻傻的笑著搖頭,“少兒不宜,少兒不宜”

柴雲修用雙指夾著一根銷魂線,手臂一揮,一頭綁在剛剛從廚房偷酒出來的蘇文浩腳踝上,一頭飛向北苑的清翠軒。

蘇文浩示意家丁們退下,“你們退下吧,本少爺要去幹正事了”兩個家丁相視一笑,鞠了個躬,便離開了。

月光下,這座尚書府十分靜謐,夜深人靜,大家都一如往常的進入夢鄉,不過今天不一樣了。明天早上,你們將收到月老送給你們的禮物。

柴雲修舉起酒壇,仰起頭飲了一口,“哎呀,這人間的酒還是君子殤最和我意啊,走啦,明晨見。”他收起折扇,向著蘇文浩逐漸遠去的背影揮了揮手。

“留一點給玄天君嘗嘗吧”柴雲修轉了個身消失在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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