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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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孌姝跟白幕回到雲衢山莊的時候,君漠幹脆將兩人一塊兒拒之門外,眼不見心不煩。

孌姝看著白幕,搖頭嘆息,頗有點“我為你默哀”的意思:“他不讓我進門倒是情理之中,連你都不讓進,好像有點意料之外啊。”

白幕反過來笑瞇瞇地瞅了瞅她,搖了搖頭,兀自擺弄著自己的衣袖,心情倒是不錯的樣子。

孌姝怎麽看都覺得白幕這意味不明的笑裏有著什麽未盡之意,就好像面前挖好一個坑,就等著她跳下去一樣,不由感到背後一涼。

“我說就這麽站著等啊。”

“不然呢?”

“你好歹也是冥洲殿一員大將,不會連這道門都進不去吧。”再說先前還不是帶著她旁若無人地在百裏府跟定遠王府穿行麽。

“對啊。”白幕好似突然才想起來自己有這本事般,“一時高興,忘了。”

“……”有什麽好高興的,孌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門,突然猶豫該不該進去了。

“楞著幹什麽,走啊。”白幕催促。

白幕硬要進去,守衛自然是不敢阻攔,只是能不能見到君漠的面,卻要過了千瞳這一關。

孌姝好說歹說大半天,就是挪不開面前這個木頭疙瘩,回應她的永遠都是一句“主人說了不想見你”。孌姝氣結,堂堂魔君還矯情個什麽勁兒啊。

“他不想見我我想見他,你起開。”孌姝使著吃奶勁兒推著千瞳站得筆直的身體,怎奈人家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如此推搡了一陣,千瞳突然轉身往屋裏走去,孌姝一個撲空差點趴到地上,心裏霎時就燒起一把火。

這冥洲殿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就沒有個靠譜的人!

不過片刻,千瞳就又出來了,木著臉轉述君漠的話:“主人問,你是真的想見他?”

“是啊是啊,想得都要死了!”孌姝翻著眼胡說八道,白幕在一旁聽得直笑。

“主人說,你若是為了昆侖鏡的事情想見他,出門直走,不送。”

孌姝瞪圓了眼,不可置信地來回看著千瞳跟白幕,指著緊閉的門半天說不上來話,心裏那個納悶。這人是不是失心瘋了,她要不為昆侖鏡還回來幹嘛,沒事找罪受嗎!

“咳咳。”白幕笑夠了,勸道,“切莫跟他動氣。你的動機也未免太直接,先不說你沒有讓他幫忙的理由,就算有,求人辦事也得放低姿態不是。”

“我還不夠低姿態?!明知道我不過就是個毫無能力的半妖,偏要變著法兒戲弄我,就這只眼還能派上點用場,剜了給他還嫌我自作多情!”孌姝吼到最後,差點都把自己委屈哭。

白幕見她情緒有點失控,還在邊上偷偷加上一句:“以身相許你還沒試呢。”

孌姝吼得更大聲:“你以為我不想試啊!他身邊要什麽樣的美女沒有!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妖嬈!我還試個羊毛!”到時候還不是又被一頓奚落,說她不自量力。

白幕捂了捂耳朵,憋著笑道:“你又不了解他對女人的喜好,怎麽就知道沒用了呢。”

孌姝吼得喘氣的功夫,稍一冷靜聽見白幕的話,左想右想都感覺哪裏不對,怎麽趕著讓她獻身似的,遂將狐疑的眼神投向白幕。

白幕略帶心虛地一別頭,岔開話題:“總之你先想想怎麽態度軟些讓他松口吧,該說的我都告訴過你了。”

孌姝抽了抽鼻子到底是聽進去了白幕的話。

“我回去研究下先。”

孌姝轉身,步子還沒邁出去就往後一倒,嚇得白幕直呼姑奶奶,趕緊扶住人:“我就說早點回來吧,這損耗掉的元氣可得好些時日才能補回來了。”

孌姝哪裏曉得魂魄附身的危害,為了目的真的是有些什麽都不顧了。想到昆侖鏡,更是暗暗下了決心,哪怕豁出命也要讓君漠幫忙。

白幕方讓千瞳將人帶回房安置,就見房門一開,君漠閑散地往那裏一站,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白幕理著袖子,悠悠道:“肯出來了。”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鬧情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麽回事?”君漠皺了皺眉,往孌姝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附身在她身上幫忙查探一些事情,損耗了些元氣。”

君漠聞言,眉頭皺得更深,哼道:“不知死活。”

白幕不管他臭著臉,提醒道:“附身活人我亦有損傷,無法助她恢覆元氣,你自己看著辦。”

君漠不耐煩地揮手趕人,白幕也不自討沒趣,不過臨走還是好心撂下自己的忠告:“魔君大人,好白菜不趕緊收割,可得讓豬拱了。”

君漠眉毛一豎,一個眼刀過去,白幕趕緊一溜煙跑了。

孌姝回屋躺下後,就覺得整個人像漂浮在漩渦上一樣,伴著暈眩一圈一圈地往下沈,身邊的事物也不覆清明。不知過了多久,忽覺身體裏源源不斷地湧入一股力量,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身體慢慢地恢覆了生氣,在一片安逸中沈穩睡去。

君漠見孌姝的臉頰恢覆平時的紅潤,這才收手調息。

千瞳站在邊上一直沈默,心裏卻有些疑惑。他一直都看得出君漠對孌姝略有不同,不過說到為什麽,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事情查得如何了?”

千瞳回神,道:“位置已經查清楚了,不過入口似乎另有玄機。”

“準備一下,隨時出發。”

千瞳沈吟片刻,還是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將疑惑直接問出來:“主人似乎並沒有應承她的事,為何還要費力找到昆侖鏡?”說實話,主人對她向來都是明著一套暗著一套,連他都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君漠猶自閉目調息,對於千瞳的疑惑他其實自己還剩兩分不解,不過——冥洲殿女主人的位子的確閑置太久了,得抓緊時間填補上去。好白菜麽,確實得乘豬沒拱之前收割掉。

“便取名叫‘孌姝’吧,取其美麗美好之意。”

“姝,好貌也。確是不錯。”

“我妻本就姿顏姝麗,我女兒自然不會差。”

“子期慣會說好話。”

……

孌姝迷蒙地睜開眼,回想夢境中淡去的聲音,一時晃神。

子期……似乎是爹爹的字。

以前聽二叔說起過,爺爺本給他們兄弟兩人取名堯、舜,寄意聖賢,後因怕有所沖撞帝王,便另取了字,二叔字明宗,爹爹字子期,還是他拗著自己取的。如此,夢中另一個人的聲音便是自己的娘親了吧,只是為何都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孌姝靜坐了會兒,收斂思緒下床去倒茶,一擡眼便看見桌旁坐著個黑乎乎的人影,嚇得又縮回了床上。待聽到黑影一聲哼笑,聽出來是君漠的聲音,當下就不客氣了:“大半夜的亂闖人閨房你知不知羞啊!”

君漠被這話一挑,登時脾氣也拗起來了,揮手點亮屋裏的燭火,看見孌姝一時不慣燈火大亮而閃躲了下,心裏就覺得舒坦。

孌姝看他坐在那裏四平八穩,一想白天的事就替自己叫屈。

“你不是不想見我麽,大晚上的倒不請自來了。”孌姝記得白幕的告誡,還是不經意地放軟了語氣。再說夜黑風高孤男寡女的,一不小心惹毛了這頭豹子,還不得被一掌劈散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半晌,君漠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什麽東西,徑直往床邊走。

孌姝一楞,看不清君漠的表情,心裏有些打鼓,沒出息地往回縮:“我我沒惹你啊。”

君漠置若罔聞地來到床前,在孌姝一聲尖叫溢出喉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將人拖到了跟前,將手裏的東西套到了腳腕上。

孌姝只聽到喀拉一聲,好像什麽上了鎖,原本抖得跟羊癲瘋似的頓時就停住了,趕緊掰著自己腳腕一看——好像是一只鐲子,纖細的環上綴著一只晶亮的紅骰子,轉了一圈卻沒發現上邊沒有結扣,好像囫圇個兒給套上去的一樣。孌姝傻眼:“這什麽東西?”

君漠手指撫過白皙腳踝上的紅骰子,笑得高深莫測:“當然是——能讓我時時刻刻都能知道你在哪裏做什麽的好東西。”

孌姝一聽就嚇傻了,一想以後無論睡覺洗澡如廁都有人了如指掌,就覺得人生已經失去了意義……

“你不是說我是自由身了麽?”出爾反爾要不要這麽快。

君漠長眉一掀,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有麽?”

“有!”

孌姝急得連哪年哪月哪日哪個時辰都說出來了,怎奈君漠睜著眼說瞎話:“你聽錯了。”

哪裏聽錯了!孌姝幹脆直接從床上站起來準備好好理論一番,卻聽到君漠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忘了這回事。

“明天一早去輪回當找昆侖鏡。”

孌姝足足楞了半盞茶的時間,再回神已不見了君漠,看見腳腕上的鐲子,才知道不是做夢,頓時歡呼不已。不過高興過了卻又開始擔心:“他怎麽突然就答應了?不會又是一個坑吧……”

無怪孌姝如此想,實在是君漠行事完全不按常理,想到什麽來什麽,就跟逗貓是一個道理——心情好的時候給你順順毛,心情不好一把抓了扔開。如此反覆,是個人都給折騰出毛病來了。

所以她跟白幕說完全沒有辦法應付君漠,也是真的。從開始她就處於被動的位置,還談何翻身。

不過總之是快要達到目的了,至於前路如何,再說吧,反正自己連丟命的準備都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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