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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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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殷弨會和,是在此事發生的五日後。

我不曉得他是如何挺過去的,只記得那雙深邃空洞的眼睛盈滿血絲與無力。

“阜弁呢?他不是一直囔囔著要跟在你身後當跟屁蟲嗎?”

我還環繞四周,以為是阜弁躲在何處等著嚇唬我,殷弨緊接著低下頭,沈著眸,低聲道:“主上,阜弁陌回齊衎他們皆不在了。”

五雷轟頂,心被狠狠錘了一下。

得知只剩一位長老的消息後,我後退半步。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們!”

“是我要收焚月為徒,教他仙術。”

身側的沅圻搭上我的肩,默默安慰。

殷弨搖頭,揪心道:“主上不必自責,一切都是焚月自己的選擇,你已無力改變。如今他已經得知仙魔合力,下一步我們得早作部署!”

沅圻出聲道:“暫且先收兵,既然已經撕破見真章,也不怕他直接攻入天界。只是魔界那處沒有人鎮守……”略作思慮後,他喚來匆匆進大殿的喆弋,喆弋兵衣加身,豪姿英發。

“陛下!”喆弋拱手道。

作為坐騎,對於一呼必應這個詞可謂是理解得相當透徹。尤其是沅圻這沈悶的性子,話少意深已是常事。

沅圻眸色一沈,淡聲吩咐道:“喆弋,你暫領三千天兵鎮守魔界,如今焚月已經看破我們的計策,我已經傳消息給紫冉,讓她帶天兵返回天界。形勢嚴峻,你自己在魔界多加小心。”

“是。”

刻不容緩,喆弋與我們點頭後便離開宏槊殿。

“我與析影認識不久,沒想到他竟然落到那般境地。”從南天境回來的郗卣感慨萬千,上次相見還歷歷在目,這次竟然沒有了友人的身影。天界出此危機,三大仙尊聚集於天界,老爹將久居於南天境的泊苜仙尊強硬地拉至瀛陽殿作客。

“乖徒一直忙於天界之事,都未曾去南天境見我這把老骨頭,我還是去宏槊殿見見我那一直未曾露面的乖徒。”酒足飯飽後,泊苜準備離去,浮陽手疾眼快地拉住他。

“你去不是搗亂嗎?”想都沒想,浮陽脫口而出。

“這話說的,乖徒一直安分守己,好像我去了就能撞上什麽事似的?”不顧阻攔,泊苜一意孤行,浮陽無奈地攤手道:“那就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了,你自求多福!”

我在床榻沿坐著,黑崽蹲下註視著我,熱切之極,就算是看久了也會產生紅暈,出現不自然的神情。尤其是,只穿了輕薄一層的寢衣的沅圻,我居高臨下而望,從衣領一路往下是若隱若現的胴體,令人遐想不斷。

他幽幽一嘆,出了一口濁氣,擰緊的神色隨著濁氣排除稍加輕松,笑得雲淡風輕,神色有些疲倦。

“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添點紅才好看。”他輕聲一笑,眼眸裏浮起綿綿不絕的情愫,喉結輕滾,清冽的嗓音如清泉佳釀細水長流淌入我心。

我伸手觸碰發燙的臉頰,這明顯是羞恥的紅,能有多好看?這副羞赧的模樣,竟然還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這個面子是真掛不住。

“你腿腳不麻嗎?蹲這麽久?”我沒好氣地吸了吸鼻子,就想看他出糗的模樣,黑崽將手揉向額角,聲音依舊緩和道:“任卿取樂。”

我撲哧一笑,徹底笑出聲來:“你沒有脾氣的嗎?好像認識你這麽久以來都沒有見過你生過什麽氣……”

“你若是不高興要說出來,自己消化遲早要出問題的。憋在心裏肯定不好受,高處不勝寒,以後我陪你一起。”

“答應我,好不好?”

黑崽遲遲未應,我湊近他,看著那雙黑如曜石的雙眸,發出嗲音:“好不好嘛?圻哥哥……”

圻哥哥這個稱呼好久沒有用過,不知道如今還有沒有成效。清涼溫軟的觸感迎面襲來,近距離的劍眉挺鼻在我眼中流轉,若有若無的氣息將我緊緊包圍,透過黑薄寢衣,帶著松香和淡淡的體溫,侵入我的身體,沁入我的心田。

如蝶翼輕震,只在嘴角上停留片刻便不著痕跡地溜走。

還未回味過來,心裏直道可惜。

“你還沒有經過我同意占便宜,這叫耍流氓。該不會是你為了搪塞我隨意而為的吧?”

“我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會為之負責,你,我也是。”

“呦,天帝陛下這麽有把握啊?”

我坐上床榻,盤腿端坐著,精神一下子被振起,連忙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他坐到身側,笑道:“展開說說!”

他站起身子,緩緩走到我身旁,坐在我的身側。

我們像是對老夫老妻,坐在床邊聊著家常,他竟然沒有任何的拘束將所有的壓力都給到了我。

“你這次的鼎力相助,是無條件的吧?”我明知故問,他知道我會來這一套,早就有了防備,眉峰一揚,含著燦然的笑:“當然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在我心裏,已經是了。”暗滋滋地嬌羞道。

在碧芩劫裏,我答應他平息戰亂就嫁他為妻,雖然不了了之但是在我心裏早已經是他的娘子。我說得很小聲,但是他好像聽到了,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滄笙,以前的我在你心裏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雖然我忘了你,但是我還是愛上了你。因為你一出現,身邊的一切都成了襯托你的風景。”

“雖然我模樣出眾,倒也不用這般誇張……畢竟天界裏的美女還是有許多的,你這樣會給我招仇的。”

“可你只有一個。”

語氣真摯得可怕。

“你是受誰調教的?還是說你自學成才無師自通?”我是一臉難以置信,說出這般話的竟然是我的眼中人,心上人。

“我第一次見你應該是幼時,而你第一次見我……這應該怎麽算呢?常理來說應該是我出生的時候,可是依時空的話應該是你少年時期。那個時候的你雖然稚嫩卻仙術有成,聽老爹說,幼年的我可是在你手下待了有一段時間呢,而且我那時候還是你身後的小尾巴,你走哪我就跟到哪……”

“你還替我救了卮倪,卮倪你還有印象嗎?”

黑崽重覆了這個名字,猜測道:“難道是迦聖佛尊座下的坐騎卮倪?”

“對,是她,你救過她。”

“你大概是沒有印象了,那時候我覺得你特別威風,我的崇拜如滔滔江水奔湧不斷。”

“我太過自私了,在沒有得到你同意的情況下私自剔除你與我相識的一點一滴。”

看著他迷惑卻又極力想要掩飾的模樣,我知曉他是一點都沒有想起。當時的術法一旦開啟就沒有可以尋回記憶的說法,沒有任何的後悔藥可以吃。

“沅圻,原諒我,我實在是無法看到你深受我的影響而無法歷劫成功。”

“若你沈淪不醒,我寢食難安。”

“我不會怪你,因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替我著想,我又怎麽會為此生氣?反倒是慶幸,那時候身邊有你。”

“那段記憶就算不在我心裏也沒有關系,至少如今我們在一起。何苦為了一段記憶鬧不愉快?

沅圻溫聲道:“我相信以後你一定會將所有事都講給我聽,這點我始終相信。”

玉鉤被黑崽伸出的胳膊無意間碰到,床簾落下輕敲著上面墜飾著的玉鈴鐺,清脆的響聲悅耳動聽,他反手扣住我的後腦勺,慢慢地貼近,隨著喉結的滾動和內心的悸動啄吻著我的唇角,手順著我的後脖頸慢慢滑到腰側,緊緊環抱著,沒有絲毫想要松開的意思。

澎湃的情焰在我們的體內盡情燃燒,沒有任何事物的約束。我伸手將另一側的玉鉤放下,將床簾放下。眼前氤氳著一層旖旎的暧昧,只見他眸光鋥亮,想說什麽卻始終未能開口,因為這次是我主動深吻了他,他的口中鉆入獨屬於我的氣味,彌漫在他整個唇間。

親吻的間隙,我口齒不清道:“我帶你一起沈淪。”隨後便進入正題,我將他生生撲倒在床榻上,半跪在他身上,感覺到他胸腔微微起伏,情眸微微泛著亮光。從他唇上離開後,輕吻上那不太安分的喉結,正巧清晰地碰上了他咽口水的舉動。

像是中了毒似的,我似乎被他的脖頸深深吸引,他也很自然地仰起頭,脖頸修長而白皙,直到為它留下紅印記號才肯換另一處地方繼續開墾,“這樣就算蓋章了,有了我的章就是我的人。”看著滿是紅印的傑作,我還挺一種成就感。

身下的人星眸沈了許久,等我停下後如鷹隼般的目光渴求的望向我:“那現在應該輪到我了。”

一個寒顫後,我倆的位置便交換了……

“嗯……什麽聲音?”

房頂上有細窣的動靜使我徹底恢覆神智,我的警覺性一下子蘇醒。不會吧?這種事情還有人偷窺。

我用手反捂住沅圻的唇,難堪地搖頭令其噤聲。

我從地上隨意撿了件衣衫裹在身上,準備到上面一探究竟。可是卻再也沒有動靜傳來,隨後我特地在房頂上查探了一番卻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留下。難道真是我幻聽?我開始懷疑是自己太過敏感,像是在與沅圻偷情似的怕被發現。

隨後,一道術法將我圈入被窩,我露出頭,看到沅圻頗有深意的眼神,他摟著我的腰,大手透過衣衫有些不安分地上下摩挲。

“我不可能出現幻覺,剛才上面就是有人……”我蒼白無力的辯解原本不求他相信,沒想到他竟然說了“嗯。”

嗯是什麽意思?我不解,只聞他繼續道:“是我師尊。”

泊苜仙尊!!!

他還有聽床角的癖好?

“你怎麽知曉是泊苜仙尊?”

我的不可置信與黑崽的雲淡風輕形成鮮明對比,關於我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的行事作風我再清楚不過。”

不愧是師父的好大徒,我真是有些憐憫泊苜仙尊,不過一個念頭湧入心頭,我拉著黑崽,低聲道:“你說,他是什麽都聽到了還是路過?”

“明知故問。”

這一回答令我徹底崩潰,隨即便用被子蒙上頭,在被窩裏懊惱道:“剛才就不應該弄出那麽大的動靜,我以後還怎麽直視仙尊,況且仙尊與老爹還熟識,擡頭不見低頭見,搞不好全盤托出,糗大了。”

“這種事情他應該不會說吧?”沅圻略帶思慮後,手搭上我的肩拍了拍,加以安慰。

“算了,就當房頂上出現一只野貓,打死不承認就好。”我從被窩裏探出頭,嘆了好長一口氣。

“想賴賬?穿上衣裳不認帳?嗯?”

黑崽低頭靠在我的肩窩處,慵散的語氣卻不失穩重,噴灑的熱氣悉數在我耳畔,癢意橫生。

“我又沒有說不負責……”

聲音如棉絮一般輕,臉頰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

關於我事後生龍活虎絲毫沒有不適之感,這讓胳膊麻木酸痛的某人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修成正果了?”

這事過去不久,少辭就聽到了風聲來瀛陽殿調侃我,我坐在秋千上帶著幾分質疑:“你從哪聽說的?”

“看我師兄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就知曉你倆的發展進程又進了一步。不錯啊,你們倆個悶聲不響直接生米煮成熟飯。”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令我不知如何回話,幹脆默不作聲。

看來還是太高調了,等會還要再單獨將黑崽拉出來叮嚀一番。

“你來此是專門調侃我的吧?怎麽不找宏槊殿那位?就知道欺負我!”

“我可不敢,師兄雖然默不作聲,但是他的手段我是不敢恭維。能將師父弄得啞口無言心悅誠服的,我是不敢再多說什麽。”

“嗯?”我不解,少辭看著我疑惑的深情,解釋道:“想來也是,你又沒有見過我那師兄平時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模樣。”

黑崽耀武揚威?

言罷,少辭無奈地搖搖頭,繼續道:“偏我師父又寵他,一切皆是水到渠成。做師弟的我也是異常的懂事從不跟他計較得失,就算他假扮我的模樣接近你我也是忍氣吞聲。”

“他假扮你?何時的事?”

一時口快,竟然將不該說的話講了出來,少辭無奈一笑道:“從頭至尾,你敢相信這是你我第一次見面?”

“你在說笑吧?”

他不置可否,明爍的眼睛真摯而閃亮。

“我師兄心機深沈,他可是親自引導你一步一步去追他自己,夠無恥的!”

“要不是我一直被他威脅,怎麽會任由他借由我的身份去接近你……”

“我們真的是第一次見嗎?”

“準確來說,你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少辭仙,也就是在下。而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以防未來真正見面的時候露陷。不過,如今是沒有什麽必要了。”

沅圻回到書房翻看起從書閣裏借的《六界律》,一陣風吹得他後背發涼。隨後,少辭便闖了進來。

“師兄,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沅圻擡眼看了他一眼重新將目光定在書上,開口道:“你不在南天境待著怎麽有閑心來天界看我?”

“師兄,你把師弟說的也太沒有良心了吧!如今情況嚴峻,天界三大仙尊坐鎮,我這作師弟的不幫你忙也說不過去。畢竟師父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紀還要替你操心,若是他耗損心力過多那以後我的日子可不好過,你也知道師父他已經夠懶了。”

“以後要是睡不醒的話,折騰得就得是我。”

沅圻不置可否,畢竟師父確實一向如此。白日裏最愛打瞌睡的神仙就僅此他一人,再無其他。

“對了,師兄,當初你假扮我接近滄笙仙子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告訴她?”

少辭走近沅圻,象征性地拿起桌面上的書翻看了幾頁,果然是他不喜歡的內容,他這人素愛游歷,當年還攥寫了一本《六界記》在天界之中引起軒然大波。

“嗯,我會的。”

少辭若有所思地頷首,將書放回原位。

“阿辭,有件事我要托付給你。”沅圻眸光沈下,思忖半晌擡頭與少辭對視。

看著沅圻嚴肅的眼神,少辭挑眉道:“果然有事就阿辭。”

……

伊寧閣內,我手持著剪刀恭候那位的大駕。不出我所料,黑崽的身影出現到我的視野之中,輕瞥了他一眼後便繼續端詳著剪刀,喚了兩聲後見我還沒有反應,像是意識到什麽,邁著比平時還要重幾分的步子靠近我。

“黑崽,坦白從寬。”

我側過頭送他一計隱晦不明的眼神,他倒是淡定,心平氣和地走到我面前,反過來拿過我手中的剪刀,打量道:“你這是要準備謀害親夫?”

“給我——”我伸手去奪,沅圻擡起手臂將剪刀用仙術收起。

“好了,你要聽我說什麽,我都告訴你。”隨後雙手摟住我的肩,安慰道。我才不吃這一套,隨後撇嘴表示強烈的不滿,道:“我才不信,騙子。”

“今日我才知曉原來堂堂的天帝陛下也會戲耍別人,用另一種身份接近我,讓我自己承認傾慕你,還鼓動我去靠近你!真是好本事,以後這種事情不會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吧?”

“還有那次我喝醉了誤闖宏槊殿碰到的人也是你吧!”

“到底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你最好從實招來!”

沅圻默認,我掙脫他的雙手,雙臂交叉用一種審視的姿態端詳著面前以拳捂嘴無所適從的黑崽。

“想瞞我多久?”

我一個“嗯”揚起音,隨後黑崽下意識地拉起我朱赫衣袖,不知所措地一字一句頓道:“我知道錯了。”

“不生氣好不好?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我佯裝沒有聽見的模樣,眉頭微蹙,用手掏了掏耳朵,“什麽?再說一遍我沒聽見!”

只見沅圻喉結一滾,耐心道:“以後唯有坦誠,沒有欺騙。”

“好,我聽見了。”

踮起腳,雙手撫上他的臉頰,這個答案我很滿意。

“那現在我們好好算算之前的賬吧!”一個挑眉,黑崽不解,我解釋道:“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你說呢?”

明媚飽滿的臉上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將他的頭按下來,準確無誤地觸到他的下唇處,不舍地咬了一口隨後離開,我們之間咫尺之距,氤氳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鼻梁下方,他伸出右手,手指關節勾起我的下巴,低聲道:“我覺得這賬還是算清楚的好。”

一個橫抱,我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微卷的青絲從他的手臂上擦過,垂瀉而下,雋秀的五官在這一刻深深映在我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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