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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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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坪左右大的雪白空間,四周隨興擺放著幾個櫃子,書畫、各種顏料、調色盤、畫布到處散落。

為了能更專心作畫,棠羽菓特地租了這間在雜志社附近的小套房,簡單的空間只有衛浴設備跟一張大桌子、畫架椅子,其餘空無一物。

她伸手摸了摸腹部,胃部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

伸出手,看眼手表。

不行,沒時間吃飯了,一個半小時後,她還要到雜志社跟大家一起開會,尤其今天是勾雷尚攝影集最後定案的日子,連勾雷尚也會到場。

而且,她趕畫的進度大幅落後!

為了不讓爸爸知道她發生意外,他們硬在非洲多停留了一個多禮拜,等她把身體調養好才回臺灣。

回臺灣後,她除了要趕自己畫展的作品,還要常常到雜志社跟大家一起討論攝影集的包裝與整體營銷。

再一個月就要開畫展,蠟燭兩頭燒的她常常連吃飯、睡覺時間都沒有。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棠羽菓放下畫筆,小臉左右晃動,積極尋找鈴聲的來源。

皮包放在門口那個櫃子上,她一手抓著畫筆,快速走過去,接起手機。

“我五分鐘後到。”

是勾雷尚!

“什麽?!”她嚇得差點跳起來。他又要過來?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該不會是又沒好好吃飯,怕被我知道,嗯?”勾雷尚語帶威脅。

這幾乎變成他們回臺灣後,最常出現的對話。

“才沒有!”矢口否認到底。

“你中午吃了什麽?”他語氣輕松,可是問話內容對她來說可真是咄咄逼人。

“就、就便當啊……”棠羽菓結結巴巴地回答,心中暗自計算,如果自己現在沖去買便當回來,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不行,完全來不及,他要看的是吃得幹幹凈凈的便當盒,那家夥很聰明,絕對沒辦法糊弄過去。

“好,等會見。”

一掛斷電話,棠羽菓馬上抓起皮包,明知道可能來不及,她還是想要放手一搏。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跟便當店老板要一個別人用過的便當盒?

門一開——

“知道我要來,還想去哪?”勾雷尚竟就站在門外,擡起一手。原本正要按門鈴的有力手臂見門開,幹脆帥氣的橫放在門框上,直接大刺刺擋在她面前。

嚇!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氣。

五分鐘可真是咻一下子就過去了啊!

棠羽菓嘿嘿笑了兩聲,腦袋瘋狂轉著,希望它能轉出一個聽起來很漂亮的說法。“我……我……”

“嗯哼?”勾雷尚俯身,俊顏逼近她,黑眸半斂,靜靜地註視她轉動個不停的眼珠子。這個笨女人……

“你抽空過來,我正想要去幫你買杯飲料!”她想半天,突然造出這句。

“真令人傷心,我們都相處多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不喝飲料?”他靠得更近,兩人嘴唇相近只剩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要死了!棠羽菓一面小心屏住呼吸,一面在心裏暗罵自己還真不是說謊的料。

“不說了嗎?”他輕捏著她的下巴,冷冷道。

她心慌地看著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自從自己答應他“永遠要以自己為最優先考慮”後,舉凡她不愛惜身體的情形,也全被他畫在“適用於本句話”的範團裏。

勾雷尚冷下臉,收回手,直接越過她,往屋子裏頭邁進,走到室內唯一的垃圾桶前,停下。

再擡眼,冷淡視線掃向她,棠羽菓當場打了個冷顫!

這個可怕的男人又來了,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控制她的呼吸頻率跟心跳節奏。

她乖乖關上門,走回套房,走到他面前老實招了。

“你不要生氣啦!”棠羽菓仰起可憐兮兮的小臉,低聲求饒。“我畫得太入迷,才會忘記吃飯,絕對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人會擔心你的身體?”他臀部輕靠在桌子邊緣,面向她,雙手抱胸。

“我以後一定不會又畫到忘記……”話說一半,她突然接收到來自於他“你的保證不值錢”的眼神,她一改努力保證路線,雙手在胸前握緊,擡高下巴,信誓旦旦說著,“我、我可以用鬧鐘提醒自己!”

“不必麻煩了。”勾雷尚嘴角邪肆一撇,仿佛心中早有決定的模樣,讓她渾身一顫。

“什麽意思?”她問得心驚。

“今天攝影集定案會議後,後續營銷我不希望你插手。”他討厭任何控制不了的局面。

既然她老是忘記吃飯,他多得是辦法讓她從此乖乖按時進食,再也不會漏掉任何一餐。

“可是當初說好……”她擔心地皺起眉頭。

“我知道自己當初說過什麽,不過,我現在改變心意了。”勾雷尚放開手,傾身靠向她,突然的逼近令她暗中輕輕吸了口氣。“有意見嗎?”

“可是……”她想反駁,無奈腦子突然變得像漿糊一樣粘粘稠稠,根本運轉不起來。

“另外還有一件事,直到你畫展拉開序幕那天之前,我暫時不接工作。”他嘴角勾起滿意微笑,繼續說道。

“什麽?!”她驚喊。

像他這樣熱愛工作、冒著可能被雄獅攻擊的危險也要拍照的男人,居然說他暫時不接工作?!他瘋了嗎?

“先前你無償當我助理兩個月,現在換我回報你,我會天天帶吃的過來,盯著你通通吃完。”他低喃著,明明是霸道到不行的宣示,搭配上他溫柔的低語,她居然完全反駁不了。

宣布完以上兩點,頎長身軀緩緩從桌邊離開,在她瞠目結舌時,勾雷尚走到她身邊,一手搭上她肩膀,領著她往外走。

“等等,如果你不接工作,阿志都不會說話嗎?”被他半強迫帶往門外,不用問她都知道,他要抓自己去哪裏——

吃飯。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在病床上昏迷兩天兩夜,真的嚇到他了,回臺後,他比照在醫院時的標準,恨不得她天天好吃、好睡,最好什麽事都別做,才能確保身體健康似的。

“他要說什麽?你以為誰才是老板?”勾雷尚眉一揚,眸光向下睨她一眼。

“順便通知你一聲,阿志從今天起,暫時會到雜志社,他知道我要什麽,以後溝通工作就交給阿志。”

“什麽意思?”她詫異地張大嘴巴,傻傻問。

“意思是——”他把她帶出套房,輕輕把門闔上。“接下來這一個多月,我們可能得常常孤男寡女的關在這裏面。”

勾雷尚帥氣的把頭往套房輕點一下,語氣輕松,眼神卻故意流轉出濃濃的暧昧神色。

“什麽?!”棠羽菓渾身一震,全身陡然忽冷忽熱起來,一下子感到驚悚,下一秒又偷偷期待著。

天啊,她快精神錯亂了!

“別露出想把我撲倒的表情。”他不斷翻攪她的情緒,當作她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小懲罰。

“我、我才沒有!”被人猜中一半心事,她窘得當場燒紅小臉,欲蓋彌彰的表情換來他使壞的淺笑。

“不是撲倒?這麽說——”他一手撫摸下巴,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戲謔成分。

“是想念我腹部那六塊肌嘍?”

以為他要說的是“這麽說是我誤會了”的棠羽菓,一聽這話,羞惱地奮力扭動肩膀,從他掌下掙脫開來後,馬上朝他大吼,“勾、雷、尚!”

這個可惡的男人,就算有所察覺,不能放在心裏就好嗎?幹麽非要說出來氣人不可。可惡!

“怎麽,現在就想摸嗎?”像是玩上癮,從不與女人打情罵俏的勾雷尚,居然一次又一次逗著她。

看著她臉頰紅紅的模樣,他不由得笑開來。

比起前一陣子、她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現在這樣又怒又羞又窘的表情好多了!

“你、你——”棠羽菓你了半天,依然吐不出能阻止他繼續虧自己的話。不行,她得趕快轉移話題才行!“你參加比賽的作品寄出去了嗎?是用公獅的照片嗎?”

想起那批照片,他臉色陡然一沈。

為了掩飾突然變糟的情緒,他候地轉身就走,直接往電梯大步前進。

那些照片是她拚死救回來的,他一張不留,通通交給出版社,參賽作品是其他照片,她從未看過。

棠羽菓不明所以,快步追上他的步伐,與他並肩走著,偷偷打量他突然黯下來的臉色。

“終於知道要關心一下這件事。”勾雷尚很快恢覆輕松表情,瞄了眼身旁的她,再次伸出手攬住她肩膀,將她緊緊摟入懷裏。

想起那起火災,他到現在依然心有餘悸!

事後聽說是旅館內老舊電線走火,才引發這起一發不可收拾的火災。

“我沒有不關心。”聽見他嘴裏不輕不重的抱怨,她稍微推開他,仰起小臉,認真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很關心你,真的!”

俯視著她略帶著急的小臉,勾雷尚的心大受震動,感覺有熱氣沖上臉,有力手臂略施力,讓她乖乖待在他身側,不要再直盯著他的臉看。

柔軟的女性身軀緊靠在自己懷裏,兩人之間幾乎毫無空隙,他把下巴頂在她頭頂輕柔地摩擦著,感受她秀發柔滑的觸感。

“既然關心,為什麽沒問?”他問得有些漫不經心。

兩人在電梯前方停下來,棠羽菓按下按鈕後,垂下頭,小小聲咕噥,“我怕你會覺得煩……”

聽了她的嘀咕,他忍不住皺眉。

電梯抵達兩人所在的六樓,勾雷尚摟緊她,走入電梯。

電梯門闔上後,他低下頭,黑眸牢牢盯著她不發一語,直到她感受到莫名壓力,正想轉開臉時,他終於開了金口——

“你可以問我任何事,我保證絕不會覺得煩。”

她感覺心弦被人輕輕撥動一下,心跳瞬間變得飛快。

“不過,沒關系,我了解。”他停了兩秒,再次緩緩發話。“你對我肉體的興趣,遠遠大於對我的腦子。”

聞言,她擡頭看向他,焦急辯白,“才不是這樣!”

“在叢林裏時,你的眼神可是相當直接。”勾雷尚故意不看著她,把視線盯在電梯樓層顯示面板上。

“就說了,真的不是這樣!”她低喊。

雖說不是這樣,但其實有部分的確是如此,因為他身上的六塊肌,實在是……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非常結實!

“看你這樣子,八成是想起來了。”

聽見他調侃的低沈嗓音,棠羽菓猛然回過神看向他。

這一看,簡直宛如白兔掉入野狼陷阱,只見他早已望著她,還對她露出“抓到你”的狡獪眼神。

“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對我的身體有幻想……”

勾雷尚捧起她的小臉,低啞嗓音仿佛正在蠱惑著她,緩緩俯下身,在裝有監視器的電梯內深深……吻上她……

四個月後,棠羽菓的個展圓滿落幕,畫作賣出兩大兩小,大的那一幅約有2.5公尺長,主題是“叢林裏的月光”。

雖然賣出數量不多,但因有大幅創作被收購,她獲得一筆不錯的收入,不過最棒的是——有一名據說來自法國的畫廊老板也來參觀她的個展,並力邀她也在法國開一次個展!

經過求證,確定不是詐騙後,棠羽菓立刻答應對方要求,六個月後將在法國巴黎展開自己第一次的國外個展。

而勾雷尚的攝影集也已制作完成,在臺灣大賣,今天晚上是他的慶功宴,由最近心情極好的棠父作東。

雜志社員工與勾雷尚一夥人陸續抵達日式餐廳,準時開席,所有人圍著一張長條桌用餐。

阿志看,向從不出席這種場合的老板,勾雷尚現在正坐在這裏,冷淡看著大家酒過三巡後的笑鬧。

棠羽菓也看向勾雷尚,不過她心裏想的是——還沒跟爸爸正式報告自己正在跟他交往的事,。

她知道爸爸一直想撮合自己跟陳大哥,雖然爸爸最近身體狀況良好,但天曉得爸爸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有什麽反應?

她——不想冒險。

棠羽菓才剛想到這裏,就聽見棠父又想敬勾雷尚酒。

“勾大師,我敬你,你的作品實在太優秀,才能在短時間內賣得這麽好,謝謝你肯點頭答應跟我們合作。”喝得半醉的棠父臉紅通通。

“是令嫒說服我的,這杯酒你應該敬的人不是我。”等一下還要開車的勾雷尚技巧性婉拒,把球撥給棠羽菓。

“對,對,羽菓,來,我們父女喝一杯。”棠父點點頭,馬上把註意力轉到女兒身上,話說完,還打了個酒嗝。“嗝!”

“爸,你今晚喝太多了!”她看得猛皺眉,阻止爸爸再喝。“醫生上次不是說酒要盡量少喝嗎?”

“醫生的話是參考用的,再說,今天不同,我們可是在慶祝雜志社起死回生啊!”棠父見女兒也不依自己,轉移目標,將酒杯舉向雜志社主編陳世明。“來,世明,這次也謝謝你的幫忙,讓攝影集大賣!”

“棟大哥。”棠羽菓看向主編陳世明,搖搖頭。

陳世明微微一笑。“伯父,我只是做自己分內該做的事,不敢居功。”

棠父正要再開口說話,眼角一瞄,看見一名身挑高躲的美麗女子走到他們桌邊站定,一副正在等什麽的樣子。

“小姐,有事嗎?”棠父朗聲問。

“不好意思,打擾各位,我想找勾大師說句話,不曉得方不方便?”於可卿上次接拍阿爾法案子後迅速竄紅,現在她已經沖上模特兒一姊的位置。

對時尚圈並不陌生的雜志社眾人,立刻有人認出她來。“請問你是於可卿嗎?”

“對,我是。”

於可卿微笑點頭,一回答完,眾人間又爆出一陣輕呼。

“勾大師,不好意思,我是否打擾到您?”

勾雷尚快速看眼阿志,阿志馬上跳出來說話。

“於小姐,我們到旁邊說吧。”阿志站起身,想將於可卿帶開。

“不,這件事我想親口跟勾大師說。”於可卿露出自信微笑,又把矛頭轉向勾雷尚。“勾大師,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眾人好奇的目光,在外型同樣出眾的勾雷尚與於可卿身上來回移動。

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啊?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不想讓人有過多不必要的想象,勾雷尚緩緩站起身,朝棠父微微點頭示意後,與於可卿、阿志一起走到角落會談。

棠羽菓拿著湯匙,默默吃著眼前的抹茶布了甜點,聽著身邊雜志社員工正討論著勾雷尚與於可卿站在一起很搭、看起來很配!

“根本就是一對金童玉女。”

“因為勾大師的拍照技巧,她才紅起來,她心裏一定很感謝勾大師,再加上大師這麽帥又有男人味,就算因此愛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像大師這樣的男人,配上這樣令人炫目的女人剛剛好,兩人同樣都很耀眼啊。”

棠羽菓手中的湯匙戳著已經爛爛的布丁,心裏狂冒酸泡泡,一點食欲都沒有。

“看來勾大師的女人緣很好啊。”棠父突然冒出這句話,讓棠羽菓的心悄悄縮緊一下。

“這是當然的,勾大師這麽有才華,工作環境又充滿漂亮的女人,勾大師一定常常談戀愛來獲取自己源源不絕的靈感。”陳世明妄下斷語,眼神忍不住飄向亮眼的於可卿。

才不是這樣!棠羽菓在心裏反駁。

勾雷尚才不是那種需要靠談戀愛來抓住靈感的男人,那個工作起來六親不認的男人,靈感來源是思考,不是思春。

“說到談戀愛,世明,你現在有沒有正在交往的對象?”棠父話題一轉,突然問道。

聽見爸爸的問話,棠羽菓心裏馬上掠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最近工作比較投入。”陳世明微笑著響應。

“好,好!”棠父開心地拍了一下大腿。“世明啊,你有空可以約我家羽菓一起出去吃個飯,年輕人要多連絡連絡感情。”

“是,伯父。”陳世明飛快應允。

天啊,爸是不是喝太多了,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提這種事?萬一被控制狂勾雷尚聽到,後果她連想都不敢想啊!

雖然他現在正與亮眼的於可卿談話,說不定根本不會註意到他們這邊……棠羽菓嘆口氣,放下湯匙,把手放回大腿上,在椅子上動了動,正想轉移話題時,突然,她最不希望聽到的聲音陡然響起。

“這恐怕不太妥當。”

天啊——

棠羽菓飛快轉頭看,向聲音來源,正巧被勾雷尚明顯透露出惱意的視線,緊緊抓住不放!

她一直看著他,直到他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

勾雷尚坐下再深深看她一眼後,便專心面對棠父。

頓時,棠羽菓仿佛看見自己的心被人一腳踢落萬丈深谷裏,毀了,他生氣了!

“勾大師,您這麽快就談完了?”陳世明又朝於可卿的位置看一眼,阿志也還在那裏。

“她只是向我道謝上次把她的優勢拍出來,其他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我讓阿志代為處理。”勾雷尚難得向人解釋這麽多。

棠羽菓看著他表情慎重的臉龐,身子輕輕一顫,敏感嗅出他異常舉動背後一定有其他打算,她緊張的用力咽了咽唾沫。

盡管他的出現帶來緊張,但他的解釋跟怒氣,反而將她體內原本狂冒不止的酸澀泡泡一掃而空!

“勾大師,你剛剛說什麽不太妥當?”棠父半醉臉上的眉毛皺得死緊。

勾雷尚深深看棠羽某一眼後,用緩慢而堅定的語氣當眾宣布——

“伯父,羽菓跟我正在交往。”

“什麽?”棠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低呼。

在場大部分的人反應跟棠父一樣,表情都仿佛在問:高高在上的勾大師居然會跟棠羽菓交往?他的審美觀念是不是哪裏出了差——不對,勾大師的美感完全沒辦法質疑,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勾大師啊,你每天跟那麽多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工作,我女兒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你?”半醉的棠父實在好敢問啊。

眾人聚精會神地聽著,只有棠羽菓、心不在焉地垂下視線,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捏緊白色洋裝下釋。

原本以為把註意力都放到爸爸身上的勾雷尚,突然伸出一掌,輕輕握住她手掌,這動作把篤定與溫暖一點、一滴傳到她體內。

棠羽菓擡眼,望著他堅定的側臉,感覺兩人仿佛是站在同一陣在線的盟友,勾雷尚是她強而有力的夥伴,只是單單一個握手的動作,她心裏就開始冒出點點甜蜜的泡泡。

勾雷尚沈默了一會兒後,緩緩揚嗓。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蛤?”棠父一聽,立刻大嗓門地怒嚷起來。“年輕人,你說你喜歡我家女兒,卻不知道自己喜歡她哪一點?”

員工們冷汗直流,勾大師可是他們雜志社的搖錢樹,老板大人這樣得罪對方——妥當嗎?

“我剛剛說的是“羽菓跟我正在交往”。”勾雷尚從容應對,明明主動權在棠父手中,他依舊氣定神閑,一副事情盡被他掌握的自信模樣。

“所以你不喜歡我家羽菓?”棠父聽了,大掌往桌子重重一拍,怒喝。“跟我女兒交往卻說不喜歡她,你到底是什麽居心?!”

“不。”勾雷尚悠然應道。

眾人一片嘩然——

“爸,你別生氣!”棠羽菓雖然不知道勾雷尚為什麽這麽說,但她一點都不緊張,只是信任地看著他的側臉。

“我愛她。”勾雷尚緩緩揚嗓。

眾人再次被狠狠震驚到!

“可是你卻說不出自己愛她哪一點?”棠父一聽,怒氣驟然消逝泰半,只剩下濃濃的不解。

“是,我無法精準說出自己到底喜歡她哪一點,等我回過神時,只希望能多點機會接近她、想聽見她的聲音、想多了解她、不自覺會為她設想、不喜歡看見她受傷……”勾雷尚緩緩而道,說到最後依然不改強烈的控制欲,沈聲申明。“這點,最好連一點可能性都不要有!”

眾人這次啞口無言,看向棠羽菓的視線裏多了許多羨慕。

對棠父來說,這是比能精確說出喜歡自己女兒哪一點更棒的回答,感覺不是點的累積,而是一種回過神時,已深陷其中的強烈感情。

正因如此,愛情才會如此迷人。

“你這渾小子說得可真好,原本我還有點不信,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棠父自動把勾大師改口成渾小子,算是間接認定對方。

“謝謝。”勾雷尚微笑。

“你們預計何時結婚?”棠父追問。

棠羽菓聽了,險些當場昏倒。

他們才交往多久,爸就問這種問題?她連忙跳出來打岔,“爸,我們還沒時間討論這麽多。”

“我們是還沒討論,但我希望越快越好。”勾雷尚自然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好,好!我等著抱孫子吶。”

棠羽菓看著爸爸笑呵呵的模樣,在心裏輕輕吐了口氣,想起爸剛才動怒的樣子,她真怕爸爸的心臟病會突然發作。

想到這個,她擡眼,不太高興地瞪了眼勾雷尚。

勾雷尚察覺她的視線,不動聲色的以只有她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現在你身邊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交往的事。”

公開關系,有利於阻擋不必要的人事物介入他們之間,例如:棠伯父剛才撮和的舉動。

棠羽菓看著他,大概可以猜出這個控制狂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正想開口念他兩句時,阿志突然一臉興奮的快步走回來。

“大師,好消息。”

勾雷尚反應不大,僅以挑眉當作詢問。

“什麽好消息?”反倒是棠父急切的朗聲問道。

“大師參加世界當代前衛攝影比賽,剛才主辦單位打電話給我,通知大師榮獲世界首獎!”阿志一宣布,眾人馬上恭喜聲不斷。

“勾大師,恭喜你。”

“哇,那我們要不要搭著這股旋風,把攝影集賣到全世界?”

“應該可以,這件事我們得好好企劃。”

勾雷尚一一回以微笑,但笑不語。

他對銷售量這種事情沒興趣,身為一個攝影師,最該關註的只有自己的作品。

“大師,近期你可能要飛一趟比利時。”阿志在大師身旁位置坐下,關切地詢問:“你會出席吧?”

勾雷尚沒有回答,轉頭看向女友。“陪我一起去?”

棠羽菓想了一下,心裏有些猶豫,她想留在臺灣專心創作,可是當她視線一觸即到他渴求的眸子,便投降了。

“好。”

聽見她答應,勾雷尚頓時心花怒放,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裏緊緊抱著,完全不理會是否有人正在看。

在他人生榮耀的時刻裏,她不能缺席。

兩個禮拜後,頒獎典禮如期在比利時一家五星級飯店舉行,兩百坪的大空間布置得簡單典雅。

會場內衣香鬢影、賓客雲集,不只攝影界重量級人物一一到場,連時尚圈、影視園、名人圈也都趕赴共襄盛舉。

為此,勾雷尚特地為棠羽菓買了一件剪裁大方的黑色削肩禮服,她收到禮物時,雖然有些困惑,但她不想掃他的興,沒有拒絕,反而順從穿上。

今晚是屬於他的,她應該全力支持!

會場上,每公布一位得獎人,臺前占據整面墻的超大銀幕,就會撥放得獎的作品。

隨著夜越來越深,主持人終於用英文朗聲公布,“首獎,得獎者是來自臺灣的勾雷尚!”

全場響起如雷掌聲——

勾雷尚站起身,棠羽菓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被現場歡騰氣氛感染的她眼眶居然微微泛紅。

他終於得到他最想要的!

未料,就在她以為勾雷尚會直接上臺時,他突然在她位置前,轉個身,一掌繞到她後腦輕輕托起,俯下身,在一堆攝影機下輕柔地吻上她的唇……

他不是說不喜歡太高調的親熱,公眾場合尤是?

可是每次破戒的人都是他,上次是在爸爸面前,這次更誇張居然是在會留下永久證據的攝影機前!

等他松開手時,棠羽菓雙頰羞紅、呼吸急促。

勾雷尚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心想,等一下鏡頭Take到她時,她美麗又嬌怯的模樣將會永遠封存在影片裏。

“我愛你。”

離開她身邊前,他在她耳邊低喃了這句話,當下,她整張臉熱得快冒煙。

周圍的人看見,紛紛猜測勾雷尚到底跟他女朋友說了什麽。

而勾雷尚絕對想象不到,自己剛才“即興演出”的畫面,引發人們在網絡上瘋狂轉載,有人甚至拚命拉近畫面,試圖用讀唇語的方式,解讀上臺領獎前的勾雷尚到底說了什麽。

勾雷尚上臺領獎,只簡短說了句,“謝謝老天。”

臺下掌聲雷動,當他身後的銀幕播出得獎作品時,,坐在臺下的棠羽莫不自覺雙手捂住嘴,詫異到久久闔不攏嘴。

第一張照片,是她第一次拿著企劃案跟他碰面時,被請求為模特兒示範芭蕾旋轉的照片。

照片中,她輕輕閉上眼睛,表情閑適。

第二張照片,是在非洲遇上火災後,自己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臉。

照片中,她依然閉著眼睛,神情虛弱。

第三張照片,是他們回臺灣時,她在飛機上抓著他手臂睡著時的照片。

照片中,她還是閉著眼睛,表情幸福。

“評審評語,這組照片將中文字中的“等”詮釋得最淋漓盡致,中文字的“等”,是中文字中的“竹”跟“寺”,不管是竹中寺,或是寺中竹,這組照片都將此字中的平淡與靜謐完整表達!運用最簡單的色彩,一樣的人物,僅靠細微表情變化勾勒出豐厚的感情,評審一致給予最高評價,榮獲本屆競賽最高榮譽——首獎的殊榮。”

棠羽菓聽著主持人用英文介紹,望著眼前的照片,感覺眼眶一熱,止不住的熱淚開始紛紛滾落。

他什麽時候拍下這些照片?

她以為他會將公獅眼睛大特寫的照片送來參賽,沒想到原來自己才是他參賽作品裏的主角。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拍下公獅眼中有自己形象的那組照片,也非常驚人,拿她的照片作主題參賽是什麽時候決定的事?

一般人領完獎、說完得獎感言就可以下臺,但顯然這組照片激起主持人的好奇心,只聽見主持人又開始發問:“請問得獎作品中的女主角,是不是就是你女朋友?”

“是。”回答簡短。

“感覺你很愛她。”

“沒錯。”

“如果你現在可以透過鏡頭跟她說句話,你想說什麽?”

勾雷尚先不說話,眸子直勾勾盯著臺下,看見她雙手捂著臉,一臉感動的模樣,他緩緩拉開一道微笑,沈著迷死人的嗓音緩緩響起,“她現在就坐在臺下,不過我還是想對她說句話,羽菓,嫁給我。”

現場猛然一陣騷動!

“哇~既然女主角人就在我們現場,我們可以直接問她的回答嗎?”主持人露出驚喜表情,積極詢問。

勾雷尚不說話,微笑著點點頭。

主持人親自走下臺,走到棠羽菓面前,一支麥克風就這樣遞到她眼前,但主持人又說了什麽她根本聽不見。

她眼中只有站在臺上的他,而他正專註地緊盯著自己。

這絕對是預謀好的,眼前這一切事情的發生,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事情一件、一件發生!

包括她身上這件漂亮的小禮服、上臺前故意惹人註目的吻……

今天是他的榮耀時刻,他卻把所有心思拿來求婚?她能不感動嗎?這個可惡的控制狂,居然連她的回答也想控制!

勾雷尚笑看著她,朝她比比自己的嘴唇。

棠羽菓猛然回過神,看向主持人友善的眼神,和被遞到自己眼前的麥克風。

對厚~要回答!

“我、我願意。”她一說完,看見主持人朝自己眨眨眼,才赫然發現自己剛才居然說中文。

棠羽菓馬上用英文再說一次,說完後,紅潮布滿整張小臉,甚至一路往下延伸至脖子。

後來發生什麽事,她幾乎都記不得了,只記得一整個晚上,她被他緊緊擁在懷裏,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當晚,他們回飯店梳洗過後,勾雷尚馬上來敲她房門,開口第一句就是——

“晚安,我的未婚妻。”

棠羽菓沒好氣看他一眼,轉身,讓他跟在自己身後一起進房,然後她聽見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今晚你好奸詐!”她走到落地窗前,靜靜註視著窗外的夜景。

“我想給你一個特別的求婚,剛好在頒獎典禮上求婚也不錯,不是嗎?”他走過來,從背後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勾雷尚下額抵在她頭頂,雙臂宛如溫暖的披肩輕輕包覆她的肩膀,聞著她剛沐浴完的芬芳,手臂悄然收緊,讓她背部密實地貼在自己身前。

“還有那些照片……”

她話才說到一半,身子猛然被他轉過。連讓人開口說句話的時間也不給,他一手托起她後腦,一臂繞到她身後將柔軟身子牢牢壓向自己。

棠羽菓被他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不禁擡起雙手,掌心平貼在他胸膛,打算將他推開,但手臂軟綿綿、完全施不上力。

結束一記長吻,勾雷尚擁緊她癱軟的身子,俯身,輕松將她公主抱抱起,動作輕柔地放上床。

“今晚不是說話的時候。”望著她平躺在自己身下的嬌柔身子、四散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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