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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回 是誰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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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松暗握梼杌劍在手,找準時機迅速地轉身,回刺!

即便是在冰冷的湖水中,他依然感受到眼前妖孽尖銳的慘叫,巨大的蛇尾痛苦地狂甩,將他二人抽出了好遠。

慕雲松在混亂的水流中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趁妖孽受傷之機,用力向湖面浮去。

露出水面的剎那,他迫不及待將一口寒涼的空氣吸進肺裏,用力將懷裏的人兒托出水面,依稀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下一秒,便覺雙腿被黏滑的蛇尾纏住,千鈞般將她向下拉去。

慕雲松實在不解:這妖孽分明是奉命來刺殺雲公子,此刻為何非要跟他過不去?

幾經拉扯間,肩頭的傷口愈發疼得鉆心,抱著蘇柒的手臂也開始發麻不聽使喚。抵死掙紮間,他忽聽不遠處一個聲音在焦急地喚著:“小柒?!”

這一聲宛若慕雲松的救命稻草,但覺不管來得是誰,只要能將蘇柒救走,便是觀音菩薩轉世。

夏恪已在湖水裏紮了幾個猛子,卻始終沒尋到蘇柒的影子,正心急如焚,卻忽聞身後一個低沈而焦急的聲音:“蘇柒在這兒!”

夏恪趕忙回身游過去,黑暗中依稀見一男子正用力托著蘇柒在水面上浮沈,見他過來,便毫不猶豫地一把將蘇柒塞到他懷裏:“救她上岸!”

說完這一句,便折身一頭紮進了水裏。

夏恪疑心自己眼花了,又低頭看看氣息奄奄的蘇柒,明白她撐不了多久,忙拼盡力氣向遠處的小船游去。

蘇柒正在意識中,見她相公立在一條河的彼岸,滿面溫暖笑容地向她招手。她欣欣然地向他奔去,卻在即將到達彼岸的關頭,似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在胸腹,“哇”地吐出一口水來。

她睜開眼來,看到的卻不是她相公的臉,不禁略感失望道:“怎麽是你?”

“不是我是誰?”夏恪正抱著雙臂,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被冷風吹得牙根直打顫。方才著急倒沒覺得,如今見蘇柒醒來,方覺得這隆冬的夜風和湖水,簡直冷得要人命去。

蘇柒低頭看看裹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這才憶起方才發生的事:“是你救我上來的?”

“呃……”夏恪眼神有剎那的遲疑,餘光瞥了眼正坐在不遠處,凝望著他二人的雲公子,隨即換上個理所當然的神態:“不是我救你,難不成還是你自己爬上來的?”

蘇柒有些不信:“我分明是被個蛇妖拖下水的,就憑你……”

“憑我怎麽了?”夏恪被質疑得有些心虛,只得隨口編個理由,“那妖怪嫌你太瘦,吃著都硌牙,就把你隨手扔了,要不是哥哥我把你撿回來……哼!”

說罷,又暗瞟一眼雲公子,見他目光已游移向別處,心中暗舒一口氣。

蘇柒倒也信了,憶起方才半生半死間,依舊念念不能忘的人,不禁擡眸向遠處畫舫的方向看去。

偏讓她望見身披鬥篷的高大清梧身形,正一動不動地立在畫舫船頭,在獵獵寒風中巋然不動,似在向小船的方向遠眺。

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得蘇柒心中一片酸澀:曾信誓旦旦說“此生此世,護你周全”,如今我身陷妖孽之手,險些葬身湖底,在生死之間命懸一線之時,你又在哪裏……

仿佛感受到她深深的怨念,遠處那高大身影顫了顫,蘇柒驀地垂頸低頭,將臉埋在皮毛大氅之內,不想讓夏恪看見她傷心流淚的模樣。

但她未看到的是,在她低頭不再看的剎那,那屹立如山的身形,猝不及防地轟然倒下。

棲梧院裏,通明的燈火將整個院子照得猶如白晝,許多侍衛下人步履匆匆地進進出出,腳步生風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書房裏,慕雲柏面色凝重地來回踱步,慕雲梅則立在門口,看著一盆盆鮮紅的血水從他們大哥的臥房裏被送出來,看得他心驚肉跳,終忍無可忍地掀簾闖了進去,問道:“薛神醫,我大哥情況如何?”

“不好。”薛神醫為人耿直,不會饒彎子,擡起一雙沾滿血的手,搖頭嘆道:“老夫行醫數十載,就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蛇毒!”

那是個蛇妖,毒性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慕雲梅憶及畫舫上那詭異一幕:女刺客見雲公子等人遁逃,忽然仰頭張口,吐出一條鮮紅的信子,一條粗長的青花蛇尾從裙裾下蜿蜒而出;而那男刺客身後探出一條丈餘長的漆黑蠍子勾,在空中舞來蕩去。

圍狙他們的王府侍衛哪裏見過這等異相,嚇得腿都軟了,不過電光火石間,便被二妖幹掉了一半。而他慕雲梅因護著嚇壞了的采蓮,亦不敢上前戀戰,只能看著那蛇妖一躍鉆入了湖水之中。

至於自家大哥是何時擺脫了阿比旦的糾纏跳入湖中,慕雲梅不甚清楚,但想來定是他見蘇柒被蛇妖挾持落水,便立時跳了下去。

慕雲梅正唏噓,卻聽他二哥慕雲柏急切向薛神醫問道:“那大哥可還有救?”

“換做旁人自是沒救,但北靖王爺麽,便是到了鬼門關前,我薛某也要拼勁全力拉他一把。”薛神醫接過下人遞來的熱帕子拭了拭手上的血,“我已用金針封了他傷口四周的大穴,又將他傷口割開,把毒血膿肉刮幹凈,再將神藥犀水丹餵他服下,至於王爺能否挺過這一劫,就看他的造化了!”

薛神醫說罷起身,向侍立一旁的思音問道:“我方才叮囑你的關竅,可都記住了?”

思音篤定答道:“奴婢都記下了。”

“那就好。”薛神醫擡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王爺是生是死,就看今夜,務須悉心照料,半點不能出錯。”

說罷,擡腳便要往外走,又向慕家兩兄弟責備道:“王爺需要靜養,你二人木頭樁子似的在這杵著,沒有半點用處!聽說徐凱那廝被蠍子蟄了腦袋,帶我去看看!”

聽薛神醫這樣說,慕家兩兄弟也不便留下,只得再三叮囑思音好生照料,便退了出去。

待到眾人皆走了,戰場似的臥房終恢覆了寧靜。思音在慕雲松床頭慢慢俯下身,凝望著那張刀刻斧鑿般的臉,伸出手指去觸摸那沒有半分血色的臉頰,停在發青的唇上,心痛地喃喃輕語:“相公,你這是何苦,那個浮萍野草一般的女子,當真值得你豁出命去麽?”

她將他一只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愛憐地摩挲,口中慢慢道:“我一直不懂你,雖說我知道你最愛吃的菜,最愛喝的酒,最心愛的兵器和馬,我曾那般努力地料理你的一切,想要融入你的生活,可我知道,我始終走不進你心裏。”

她對床榻上的男人訴說著,語調漸漸變得酸澀淒楚:“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當初我煞費苦心卻做不到的事,為何一個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婦卻輕而易舉地辦到了;當初我費盡心機卻得不到的寵愛,她卻不費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為什麽?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床榻上的男子驀地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扭曲,仿佛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這副難受的樣子,又讓她心疼起來:“很痛苦,是不是?蛇毒是世間最霸道凜冽之毒,毒發如冰火交織,痛不欲生。”她伸手,將他的兩只手皆握住,一只燙得似火,另一只卻冷得像冰。

她俯下身,愛憐地在他已然發黑的唇角吻了吻,“相公,別怕,有我在。”

她說著,便低頭凝神,兩團紫色的光芒從她掌心泛起,如同汩汩的泉水,絲絲縷縷註入了慕雲松的掌心。

她便這般滿足地望著他,看他緊鎖的眉頭緩緩展開,眉目漸漸變得柔和平靜,雙唇也褪去了烏黑,現出幾分血色。

“相公,你可知道,我為了你,也是什麽都願意做的……”

待到慕雲松歸於平靜,思音卻累極了一般,癱倒在了他床邊。

不遠處的窗外,阿比旦悄悄望著這一切,臉上浮現個煥然大悟的嫵媚笑意,自語道:“原來如此。”

老王妃知道自己兒子受傷中毒,已是第二日早上的事。

她在慕夫人陪同下,心急如焚地一路往棲梧院來,還不住口地罵著自家老二和老五:“這兩個混蛋畜生,真真是膽子肥壯了,這樣天大的事也敢瞞我!若我的伯寒有個三長兩短……”

看老王妃急得紅了眼圈,一旁的慕夫人忙勸慰:“嫂嫂不必如此心焦,雲柏和雲梅既然沒來擾你,想必伯寒無甚大礙。王爺吉人自有天相,當初重傷墜崖都挺過來了,何況區區蛇毒?”

老王妃想想也是,心下稍安,嘆道:“說起來,還多虧了蘇柒那丫頭。這蘇丫頭雖說出身低微,搞不好卻是個旺夫的命,我兒若娶了她,倒也……”

說著,已進了慕雲松的臥房,那旺夫的蘇丫頭不見蹤影,倒是思音正半跪在床榻旁,拿塊熱帕子替慕雲松擦拭著臉和手。

老王妃倒也不覺得古怪,只向思音問道:“我兒狀況如何?”

思音悉心將慕雲松的手放進被褥裏,起身恭順答到:“回娘娘,薛神醫方來看過,說王爺脈象平和有力,應是性命無礙。”

老王妃這才松了口氣,慕夫人則在旁連念了十幾遍“阿彌陀佛”,見思音面容憔悴發絲淩亂,便做心痛問道:“我的兒,可是在此伺候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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