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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回 帶你聽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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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來了一日,便這般恃寵而驕,欺負到咱們王妃頭上!”

慧目齋裏,葡萄邊替蘇柒包紮,邊氣哼哼地抱怨,“區區一個秦樓舞姬,真是好大的膽子!”

人家有王爺撐腰,自然是有底氣的……蘇柒在心底嘆道,又“嘶”了一聲:“你輕點兒,疼!”

葡萄看看自己因憤憤然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將王妃的一根手指纏成了個蘿蔔,又不禁心疼:“這麽大個血口子,能不疼麽。”

那個失手落下的景泰藍瓷瓶,不但跪破了那舞姬的膝蓋,亦劃傷了蘇柒的手指,只是那位沒心沒肺的王爺,眼裏只有他新得的美人兒,不分青紅皂白便將她一通斥責,又豈會關心她滴血的手指?

曾經他對她說,要“此生此世,護你周全”;曾經,他也曾許諾“誰敢動你一根頭發,我便讓他這輩子不好過”。

這些話才說過幾日,猶在耳畔回響,他卻已換了要護著的人。

她與他,究竟緣何走到了這一步?

蘇柒正哀哀地想著,葡萄卻有眼色地勸道:“王妃也不必太過傷心,這名門世家的男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你看王府裏,二夫人彪悍至此,二爺都還有個妾室;更罔提三爺、四爺院裏那三五個鶯鶯燕燕,大抵有錢人家的男人皆是如此。我看咱們王爺對王妃您是長情,對那舞姬不過圖個新鮮,新鮮勁兒過了,自然就想起與您患難與共的日子了。”

葡萄自覺說得在情在理,熟料她家王妃聽罷,臉上的神情卻添了幾分落寞。

蘇柒自然知道,這時代的男子大多薄幸,三妻四妾習以為常,連黃四娘她爹這樣的暴發戶,都把小妾一個接一個地納進門。

但她蘇柒就是這麽個固執的傻瓜,妄想一段情比金堅、完美無瑕的愛情,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無論安逸還是漂泊,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彼此做彼此的依靠就好。

這大概就是,話本子看多了留下的妄想後遺癥吧。她深深嘆了口氣,卻聽葡萄繼續嘟囔:“您可別嫌我啰嗦,我還想勸您一句,那日與王爺大吵大鬧,實在是不明智。你看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哪個不是把自家相公哄著奉著,挖空心思把相公留在自己房裏,似您那般大吼大叫地將王爺往外轟,讓王爺顏面全無,他能不生氣麽……”

她這一番自以為是的理論,都要把蘇柒氣笑了,“小丫頭,你年紀不大,夫妻之道倒是懂得不少啊!”

葡萄被她說得臉兒一紅,分辨道:“奴婢說得不是夫妻之道,是在大戶人家的安身立命之道。我好歹也在王府待了一年有餘,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

蘇柒覺得這小丫頭難得這般語重心長過來人的樣子,正要讚她一句心眼兒見長,卻聽庭院裏傳來垂涎欲滴的一聲“什麽豬肉?莫非又有肉餅吃?”

蘇柒見那得得瑟瑟一步跨進來的身影,忍不住便張口嗆他:“一提到吃的就哪哪兒都有你,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你定然是個假的富家公子!”

“話不能這麽說!”夏恪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富之家自有珍饈,窮鄉僻壤亦有美味,各是各的特色。想當年咱們在山上,一日三餐的清湯寡水,把你吃得面如青菜身如豆芽的,若不是哥哥我天天帶你上樹捉鳥下河摸魚給你補身體,你能出落成今日這般模樣?”

蘇柒正尋思,這廝是在誇她生得好看?卻又聽他嫌棄地補一句,“怕是更沒法看了!”

明知這人素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蘇柒仍是氣鼓鼓啐道:“你若是存心來擠兌我的,不好意思,本姑娘今日已然心氣兒不順到極點,再被惹急了是要動手打人的!不想挨打就慢走不送!”

她逐客令下的明白,夏恪反而渾然不覺地扯了張椅子坐下,“我存心來擠兌你?我有那麽無聊麽?我是來……”他欲言又止,轉頭對葡萄吩咐道,“小丫頭,你去隔壁何記飯莊,給我要十個梅幹菜肉餅來,記得要薄皮厚餡,煎到兩面金黃,趁出鍋熱熱地給我包回來,快去!”

葡萄正驚訝這自來熟的家夥是誰,卻見她家王妃沖她遞個眼色,只得放下手裏的繃帶,撅著嘴不情不願地去了。

夏恪支走了葡萄,方回眸看了看蘇柒被包得鼓鼓囊囊的手:“指頭斷了?”

蘇柒在心底告誡自己淡定淡定,莫要與這廝一般見識,咬牙道:“被碎瓷劃傷了而已。”

“這是動手兒了?被慕家那混蛋給氣的?”

蘇柒驚詫地望他一眼:這你都知道?八卦水平見長啊!

夏恪從她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一臉憤慨地敲了敲桌子:“讓我說你什麽好?世家子弟皆紈絝,富貴人家多敗兒,你開風水鋪子的,不該不懂得這個道理,偏還要跟慕家的子弟糾纏不清,何苦來哉?”

蘇柒實在忍不住回一句:“這話說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富二代似的。”

“我……”夏恪一時語塞,隨即胡亂一揮手,“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富二代中的翹楚,世家子中的楷模,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聽哥哥一句勸,趁著涉世未深,趕緊抽身而退,跟你師兄我往西京耍耍去,從此與那姓慕的小子相隔千裏,老死不相往來!”

涉世未深?往西京去?蘇柒在心底苦笑:姑娘我身家清白都搭進去了,如何抽身而退?如何老死不相往來?

早聽說這世間男子皆如狐貍,吃不到的葡萄都是甜的,吃到嘴裏的卻是酸的。當初被他一腔爆發的神情燃得忘乎所以,以為覓得良人,輕易托付了終身,卻不料男人喜新厭舊乃是秉性,得到的便再不珍惜。

你新人在懷樂不思蜀,可我要怎麽辦?我托付的一片深情要怎麽辦?

夏恪見她楞楞地出神,索性屈指敲她腦門道:“多大點事兒,值當的這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西京去不去的且不說,我今兒是來告訴你,晚上仇老爺請客,在鏡湖的畫舫上看戲,哥哥帶你一起去?”

蘇柒正傷感著,哪有什麽心思聽戲,隨口拒絕:“不去。”

“不去?你從小不是最好這口兒麽?連二師兄喝醉了唱得鬼哭狼嚎不似人聲,你都說好聽。”夏恪不依不饒,“聽說請的是德勝班,在京城都頗有名氣的,裏面幾個扮青衣花旦的小倌更是生得風琉俊俏,比那姓慕的小子好看多了!你若看上了哪個,哥哥我花錢給你包下來,讓他給你端茶倒水、暖被鋪床,如何?”

蘇柒驚了:你這個想法也太……“大哥,我可是個良家女,便是受了點情傷,也不至於豢養戲子罷!”

夏恪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頭,忙不疊圓回來:“咱這不是為了氣氣姓慕那小子麽,許他逛秦樓找樂子,就不許你聽曲兒看戲子?咱不能輸給他!”

夏恪說罷,看蘇柒依舊一副猶豫的樣子,索性添上一句:“你若不去,我就邀隔壁飯莊的漂亮內掌櫃去,白吃了人家許多肉餅,總要還個人情的。”

蘇柒馬上擡頭惡狠狠威脅:“不許打我家采蓮的主意!”

是夜,停泊在鏡湖岸邊的如意畫舫裝點一新,燈火通明,伴著男子的恭維客套聲,女子的嬌笑鶯啼聲,一派熱鬧景象。

舉步登船的剎那,采蓮忐忑不安地拉著蘇柒的衣袖,低聲道:“這要讓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蘇柒沒好氣兒地瞪她一眼:“那你還答應夏公子來?”

采蓮表示委屈:“他說你哭著鬧著執意要來看戲,我不放心你才答應來的!”

蘇柒忿忿然地給了夏恪一記眼刀:你這廝,還真是滿嘴裏跑馬,沒一句實話。

夏恪毫不猶豫地瞪回去,轉頭卻向一個圓胖富商介紹道:“仇老爺,這兩位姑娘皆是在下的朋友。這位是仇和仇老爺,三代皇商,在廣寧城德高望重,日後可要多多照顧這二位姑娘家的生意。”

這仇老爺身形猶如狗熊般憨態可掬,一雙小眼睛卻精明,仿佛時時在心裏打著算盤一般,將蘇柒和采蓮二女打量了一番,顯然將她們當做了雲夏二人的紅顏知己,遂堆起一臉油膩笑容讚道:“二位姑娘天生麗質、貌若天仙,真是世間難得的妙人兒!”

他這一副誇清倌人似的態度令蘇柒著實不爽,象征性地略略頷首便再不願搭理,仇老爺也不以為意,向雲公子點頭哈腰道:“公子請上船。”

說著,對門口迎客的小廝道:“二樓臨仙閣。”

小廝忙不疊地致歉:“不好意思仇爺,二樓臨仙閣已被其他貴客定去了,要不您一樓聽風閣?也是看戲的好位置。”

仇老爺偷瞄了身旁的雲公子一眼,見他面露不悅,立時駭然,擺出個著實氣惱的態:“我幾日前便跟你們邵老板打過招呼,怎地還能被別人搶了去?叫那姓邵的給我滾過來說話!”

小廝知道仇老爺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忙請他們稍待,轉身尋船老板去。須臾,便見一蠟黃面皮的中年男子疾步迎來,遠遠便沖仇老爺拱手道:“仇老爺見諒!不是小人敢言而無信,實在是……那位貴客來頭極大,小人賠上身家性命也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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