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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回 註孤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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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梅負手閑逛到他大哥衙署門口時,敏銳地感受到整個衙署的氛圍都不大對勁,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抑感。

“怎麽了?”他不禁問門口的侍衛。

小侍衛膽戰心驚:“回稟五爺,咱們王爺一回來就發了好大的脾氣,將桌案上的硯臺筆架統統摔了個幹凈!”

“哪個不長眼的惹他了?”

小侍衛頭搖得像撥浪鼓:“屬下不知!”

慕雲梅有些鄙視:身為武將,看誰不順眼直接動拳頭就是,何必學那些文弱書生摔東西洩憤?丟臉啊丟臉……

他暗自搖頭,擡腳往屋裏去,果見他家大哥正餓狼一般煩躁地在屋裏來回踱步。

慕雲梅望一眼從中間斷為兩截的桌案:他記得這黃花梨桌子剛換了沒幾日,不幸又步了它前輩的後塵,悲哉悲哉……

“大哥可是為那兩個被暗殺的軍士而煩惱?”

慕雲松這才意識到屋裏多了個人,卻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吳奎是我麾下神機營中人,我自然要關心。”慕雲梅故意嘖嘖,“屠豹和吳奎兩個,若知大哥為他二人之死而憂心至斯,在黃泉之下也會深感臉上有光了。”

“他二人被暗殺之事,我已派人四處去查,卻尚無頭緒。”慕雲松嘆了口氣,“倒不是為此事郁悶。”

不是為工作,那就是為感情了?慕雲梅挑了挑眉,試探道,“大哥……又跟蘇姑娘吵架了?”

又……慕雲松心裏愈發添堵:你小子會不會說話?“若是吵架那麽簡單,就好了。”

他正心裏憋悶得難受,自覺他家老五不是外人,索性將張浦之事跟他大致說了。

“光天化日地從屋檐上掉下來……”慕雲梅手撫下巴思忖道,“確是可疑得很,蘇姑娘就不疑心?”

慕雲松有些感動地望他一眼:還是我家老五懂我!

“偏偏蘇柒那傻丫頭,護犢子似的護他,為那混蛋差點兒跟我動了刀子。”

“這麽刺激?!”慕雲梅眼中八卦之光剛亮了亮,見他家大哥一副要殺人的神情,趕緊換了口風,著實中肯道:“這就是她的不對了……然後呢,大哥如何處置那混蛋?”

“還能如何處置?”慕雲松苦笑一聲,感覺自己從未如此作難,“那傻丫頭願意護著他,就讓她護著去,我懶得管這閑事。”

“這叫閑事?!”慕雲梅怒其不爭地瞥他大哥一眼:若都似你這般消極,好姑娘早被別人搶光了,你就是個註孤生的命……

但他家大哥的性子,慕雲梅最是清楚,執拗起來軟硬不吃,遂自己斟了杯茶潤潤嗓子,換個“說來話長”的語氣:

“大哥可知道,曾經父王與母妃是何等恩愛,後來又為何生分了?”

慕雲松不解:我跟你談姑娘,你提爹娘做什麽?

“我還是聽府上的老嬤嬤閑話提起,說父王與母妃新婚燕爾時,也是鷂鰈情深,父王閑來無事時,常帶母妃去郊外騎馬打獵,微服出門游山玩水。即便是皇命難違又娶了田側妃進門,亦沒有對母妃冷落半分。直到那年,父王為平定滇王叛亂率軍入蜀,回來時領回了個惠姨娘。

原本,父王也不過看上了惠姨娘生得相貌清麗,覺得南方女子溫柔多情小鳥依人,與北方女子不同,自然往她院子裏去得多些。於是,母妃便醋了,且醋得厲害。

若是尋常女子,大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即便不能夫婿的心奪回來,也要將夫婿的人拉回來。可咱們母妃……我聽府上老人回憶,說母妃畢竟將門虎女,自幼驕縱慣了的,又是個火爆脾氣,豈會向夫婿低頭?

是以,母妃不哭不鬧,直接將父王的鋪蓋衣衫從她臥房裏扔了出去。”

“還有這等事?”慕雲松不禁失笑,依稀記起他年少時,自己父母確是不睦過一陣子,但他身為慕家嫡長子,自幼習文練武抓得緊,沒工夫打聽這些八卦。

“當時父王也自知理虧,好聲好氣地去尋母妃認錯賠不是,熟料母妃傲嬌性子,油鹽不進,二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此番爭吵之後,母妃便揚言,從此不讓父王進她的屋子。父王見她如此決絕也動了怒,二人冷戰了許久。家裏太夫人等一眾長輩也都來勸過,但二人皆是執拗性子,誰勸也不聽。

後來,還是母妃的親娘,咱們姥姥聞訊趕來,指著母妃一通臭罵,又親自去向父王告罪,好言勸了許久,他們二人礙於娘家情面,才算是勉強和好。但自此以後,夫妻二人情分不再,父王獨寵惠姨娘,與母妃日漸冷落,不覆當年。”

慕雲松頷首:不說不知道,自己父母當年還有這樣一段愛恨糾葛,只是,“你小子,與我說這些是何意?”

“大哥你還不明白麽?”慕雲梅深覺他大哥在情事上,實在是榆木腦袋不開竅,“我是想用母妃的慘痛教訓提醒你:拌嘴吵架可以,但吵完架自絕後路,讓第三者有可乘之機,這就是犯傻了啊!”

他的話一針見血,讓慕雲松恍然大悟,出了涔涔一背的冷汗:我竟然就這麽走了,將那姓張的留在那兒跟蘇柒同處一室?!

他正深刻自責中,卻見當完愛情導師的慕雲梅轉身欲走:“我放心不下,我得去慧目齋看看……”

“你敢!”慕雲松果斷制止:就憑你小子對蘇柒那點兒心思,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若閑得發慌,給我查屠豹和吳奎的案子去!”

“為何?!”慕雲梅深覺躺槍。

“吳奎好歹是你麾下的人,你不操心誰操心?三日後給我個答覆!”慕雲松見慕雲梅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長眉一挑,“還楞著,是嫌時限給得長了?”

“不長不長!”慕雲梅苦著臉往外走,深覺自己去管大哥跟蘇柒的閑事,純屬吃飽了撐的。

打發走了不情不願的慕雲梅,慕雲松繼續在屋裏來回轉圈圈。

他家老五說得對,因為跟心上人吵架便拂袖而去,無異於領兵守城,卻因內訌棄城而走,平白讓敵人奪了城池,這種不敗而敗最為屈辱。

某王爺深覺,他得趕緊卷土重來殺回去。

只是,今日與蘇柒吵得雞飛狗跳面紅耳赤,狠話也放了手也動了,鬧到這般田地,讓他回頭認錯,這事若傳了出去,他堂堂北靖王爺不要面子的?

他又煩躁地在屋裏踱了幾圈,心想索性來個釜底抽薪,派幾個侍衛沖進慧目齋,將那姓張的混蛋綁出來,尋個大夫治好了傷送得遠遠的,簡單粗暴一了百了。

只是,以蘇柒那丫頭的脾氣,若是如此行事,只怕她真的將他慕雲松當做了無賴小人,這輩子再難原諒他。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何時變成了這個麽優柔寡斷之人,每每被這惹事生非的丫頭氣到內傷,卻又對她束手無策。

他不怨她救人,他只是看不得她對別的男人這般上心,更受不了她將別的男人與他慕雲松相提並論。

慕雲松忽然傷感地想要借酒澆愁。

“王爺!”適時,徐凱一身盔甲,意氣風發地回來覆命:“屬下帶著驍騎營的兄弟兵分五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了廣寧城外的五處黑煤窯,解救出身陷其中的苦力和婦孺兩百餘,真真是幹凈利落替天行道大快人心……”

慕雲松無心聽他的自吹自擂:“可審問過了?”

“都審了!確有一家的黑心礦主,說幾日前逃跑了個苦役,五短身材四方臉,但叫不叫張浦就不清楚了。您也知道的,那些黑心的家夥將苦力當牲口驅使,哪裏關心他們叫什麽!”

如此說來,倒可能是真的……慕雲松心底郁郁:他倒希望查出那張浦是個騙子或殺手,至少能讓蘇柒斷絕了對他的牽掛;但他若真是個殺手,蘇柒豈不危險?

慕雲松心裏亂糟糟的,眼見窗外漸黑的天色,愈發著急要殺回慧目齋去。

徐凱看出他家王爺心緒不佳,好心建議:“王爺若煩悶,屬下陪您喝兩杯?”

喝酒?慕雲松眼眸一亮:“給我弄兩壇烈酒來!”

蘇柒悶悶地躺在床上,心情不悅。

想了一天也不明白,那位傲嬌王爺今兒究竟在發個什麽瘋。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看誰都像天鷹盟殺手,還一言不合就把人家骨頭生生折斷!殺手都沒他這般心狠手辣的!

姑娘我真是交友不慎、遇人不淑,這輩子再也不搭理他了!

她正憤憤然地想著,卻忽聽房門“吱呀”一聲,那個她這輩子都不願再搭理的人,赫然出現在門口。

他竟還有臉來?!蘇柒隨手抓起個枕頭沖他扔過去,“出去!”

卻被某王爺輕巧擋過,一雙眼睛直勾勾地,一言不發擡腳向她走過來。

“哎你……”蘇柒從未見過他這般丟了魂兒似的樣子:被怨靈附體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下床去摸墻上的桃木劍,卻已被他逼在床邊,低頭望著她,目光迷離:“蘇柒……”

喃喃喚過一句,高大的身軀便如同泰山壓頂般,直直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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