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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回 道長再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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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午後要往樊府去,慕雲松便十分“順便”地在蘇柒處蹭了個午飯。飯後,蘇柒再度翻出蘇先生的舊道袍,讓某王爺換上。

慕雲松著實的不情不願:“我能不能不穿這個。”他堂堂一位王爺,既然要屈尊扮道士,好歹弄身兒新的。

且這道袍太容易睹物思人,想起那死鬼蘇先生,他心裏就不爽。

“我之前好不容易給你改合身兒了的,您將就將就罷!”蘇柒三兩下給他套好,又把他按在椅子上,伸手將他頭上的束發玉冠除去,打算給他梳個道士髻。

身穿蘇先生道袍的慕雲松心裏微酸,“你以前,也替蘇先生梳頭?”

“才沒有。”蘇柒捏了把木梳隨口答道,“他頭發稀,自覺拿不出手,都是自己梳,順便偷偷往裏墊點兒黑絲線啥的。”

慕雲松頓時找到了心理平衡,心底的別扭一掃而空,閉目感受著她芊芊十指在他發絲間劃過,生怕弄疼了他似的,梳得格外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梳齒尖兒蹭得他頭皮有些微癢。

午後的陽光透窗而來,融融地撒在臉上,慕雲松忽然便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由衷希望這一刻長長久久地定格下去,永遠也梳不完。

剛生此意,便被蘇柒歡快地拍拍肩膀:“好了!”

正沈浸其中的某王爺微嘆,下意識地捉住了她放在他肩頭的手,溫言道:“待有空了,我替你畫眉可好?”

梳頭畫眉,是尋常夫妻的閨房之樂,他身為一個武將,曾對此不解不齒,如今想來,竟也格外溫馨美好。

偏偏某丫頭不領情,一把抽出手來去給他戴木簪子,“不用不用,我眉毛天生長得好,用戲文的話說就是:眉不畫而翠,呵呵。”

慕雲松暗嘆:你是故意的罷……

適時,石榴來傳話,說樊家的馬車到了。

樊府位於廣寧城西山腳下,宅院與書院相連,面積雖不能比北靖王府,但也著實不小。

蘇柒和慕雲松隨樊管家一路走去,東張西望著暗自感嘆:樊老爺與樊夫人是讀書人與商家女的聯姻,故而樊府既有書香門第之風,又有商賈暴發之氣,可謂亭臺樓閣與金堂玉馬並立,桂花柏楊與發財樹齊輝。

簡言之,偌大個院子滿滿當當、毫無布局,猶如九宮八卦陣一般。

這混亂格局看得蘇柒暗自蹙眉,轉頭看慕雲松,更是一副吃了蒼蠅似的神情,忽然覺得北靖王府那才是低調的奢華,不可同日而語。

一路行至二門,樊管家突然頓了腳步,沖門口恭敬一揖:“夫人!”

蘇柒順勢打量這位樊夫人,大紅百褶馬面裙下,一雙旱船似的腳呼之欲出,再往上看,湖藍色團花兒錦緞的短襟遮不住魁梧壯碩的身材,面盆似的臉盤上一雙描了花黃的豹環眼炯炯。她獨自叉腰立在二門口,竟生生站出了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果然是商賈家女,這威勢、這派頭……有這樣的女家主鎮宅,居然還有妖孽敢上門來,也真是忒大膽了些……

蘇柒正望著樊夫人浮想聯翩,對面的樊夫人亦將蘇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是難掩的不屑,向樊管家問道,“這就是你花大價錢請來的法師?”

言語中透露的意思很明顯: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何本事?

樊管家額角黑了黑,趕緊賠笑道:“老爺的意思,為府上眾女眷清譽著想,特讓我請位女法師來。這位蘇法師雖年紀輕輕,卻師出名門,慧眼如炬、修為深厚……”

他尚未將蘇柒誇完,樊夫人已無所謂地一擺肥厚手掌:“罷了罷了,請便請了,醜話說在前頭,若沒那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兒,老娘我見過的江湖騙子多了去了,可沒一個能在老娘手下撈到半點兒好處的!”

她對蘇柒的這番冷嘲熱諷,令蘇柒身邊的慕雲松眉頭一蹙就要發作,卻被蘇柒暗暗拉住衣袖,望著樊夫人笑道:“夫人娘家,近日怕是不安穩罷?”

她話一出口,便見樊夫人神情一變:“你如何知道?”轉頭瞪了樊管家一眼,樊管家一臉委屈:“夫人娘家何事,我都不清楚,又如何會與蘇法師說?”

樊夫人想想也是,望向蘇柒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忌憚,只聽她悠悠然道:“樊夫人的兄弟,恐是在家財上有些爭執。”

所謂“眉交濃厚亂紛紛,兄弟姐妹不齊心”,再者說,商賈人家的子弟多拜金紈絝,哪個不算計老爹的財產,這話說出來,十有八九沒毛病。

果然,樊夫人臉色又黯淡一些,望向蘇柒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慎重,“待解決完樊府之事,我再向蘇法師請教。”說著,目光掠過蘇柒,望見她身後的慕雲松,一雙豹環眼“唰”地一亮:“這位是?”

“哦,這位啊,”蘇柒心知對於這樣的市儈女,某王爺自是不願搭理,忙不疊地拉過他手臂做介紹,“這位是我好友,武當第十九代嫡傳弟子,尊號大球道長。”

她這一番介紹,諸人臉色皆黑白無常,樊夫人臉上撲的粉都要簌簌落了下來,“大……大球?”

蘇柒深覺再被她這般盯下去,某傲嬌王爺怕是要掉頭走人,趕忙加力將他拽住,繼續熱情介紹:“道長雖年輕,卻得武當張真人親傳,畢生游歷四方,以降妖伏魔為己任。今日恰好路過廣寧,聽說貴府有邪祟出沒,特意隨我趕來看看。”

“原來如此啊!”樊夫人臉上神情巨變,一張白臉笑成了一朵大白花,“道長親臨,真是我樊府之福啊!不知道長何方人士,年紀幾何?”

您這雲泥之別的態度,也是太明顯……她一臉花癡相令蘇柒著實的看不下去,忙拉了慕雲松道:“咱們還是閑話少說,先去查探貴府鬧邪祟之事!”

樊夫人意猶未盡地收了花癡之心,讓樊管家將二人引進花廳。蘇柒略問了問始末,便提議將所有見過那黑衣人的目擊者全部叫來了解情況。

先來的,是那晚與黑衣人交過手的家丁護院,總共六人,說起那夜的遭遇,皆是膽戰心驚。

“那玩意兒,力氣大得賽頭牛,動作快的像頭豹子,兇狠起來又似頭狼!”

蘇柒捏著筆和本兒翻個白眼兒:一句話扯出仨動物,他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她擡眼去看手腳並用說得正歡的漢子:“你叫張寶兒?”

“是。”張寶兒被驟然點名,看了看蘇柒,竟莫名羞澀地住了口。

“那晚就是你撲上去箍住了他?”這張寶兒比慕雲松還要高半個頭,生得手大腳長,猶如一座黑鐵塔,典型的粗蠻漢子。

“是我是我!那廝力氣大得很,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將他制住片刻,不料那廝突然做了妖法,不知用什麽玩意兒勒了我的脖子……娘咧,差點兒勒得我去見了閻王爺!”說著,心有餘悸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蘇柒見他脖頸上被勒的紅印猶在,心念一動,向他招招手,“你湊近些,讓我看看。”

張寶兒黝黑的一張臉更紅了幾分,低頭答了個“哎”,便在其他家丁促狹的目光中,向蘇柒近前幾步,索性單膝跪在地上,伸長了脖子給她看。

果然,一圈暗紅的印子腫得老高,還帶著些淤青和血跡。

“勒得可是不輕……”蘇柒感慨著,伸出手指戳了戳,又按了按。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身邊有股冷風嗖嗖襲過。

張寶兒被她按得齜牙咧嘴,但大美人兒當前,他深覺能被她按一指頭也是榮幸,咬牙一聲不吭。

他這般“優待”被一旁看著的其他家丁艷羨不已,其中一個便叫到:“蘇法師,我也被那廝抽了!抽得比他狠多了!”

“哦?”蘇柒正欲通過傷痕研究那究竟是個什麽精怪,聽他一說大感興趣,“你傷在哪裏?”

“這兒這兒!”那漢子喜滋滋上前幾步,扯開自己衣襟給她看胸前的一道抽痕。

蘇柒下意識地又要伸手,卻被一旁忍無可忍的某王爺一巴掌給拍了回去。

眼見眾家丁爭先恐後地寬衣解帶表明自己光榮負傷,甚至連褲腰帶都開始解了,慕雲松一張臉都黑了,趕緊讓樊管家將這幫糙漢子帶走。

“我還沒看完……”蘇柒剛抱怨一句,額頭上便吃了個暴栗,“你還想看?!”

蘇柒委屈地揉揉腦門兒,擡眼見扮做道士的某王爺沈著一張臉,趕緊怯怯地補上一句:“他們……沒王爺有看頭。”

她這話,著實令人浮想聯翩。慕雲松低頭掩去唇角一抹得意的笑容,卻故意板著臉訓誡:“你一個姑娘家,什麽話都敢說!”

我說什麽了?蘇柒不解,“我的意思是,王爺身上可是集齊了十八般兵器傷痕的,對淤傷勒痕之類,自然頗有些心得。”說著以手托腮,擺出個謙虛討教的神態,“依王爺之見,他們身上的傷痕,是什麽東西留下的呢?”

慕雲松尷尬之餘有些惱火:還“集齊了十八般兵器傷痕”,你拿本王當展覽館呢?

“從傷痕的程度形狀來看,首先,不似章魚觸手。”

“為何?”

“章魚你我都見過,其觸手黏滑,上有許多吸盤。”慕雲松伸手模擬演示了一下,“若是類似章魚觸手的東西勒人脖頸,痕跡應邊緣整齊,並留下些深深淺淺的吸盤印子。但方才張寶兒的淤痕你也看了……”說著冷冷瞥她一眼,“還上手摸了……”

蘇柒明顯感受到他目光中的警告,不禁瑟縮了一下,趕緊恭維,“沒有吸盤印子,邊緣也不算整齊,王爺果然慧眼如炬!”

“也不像是蛇皮鞭、勾魂索等常見兵器,”慕雲松垂眸思忖,順手折了茶幾上水瓶裏插著的一枝桂花,“傷痕邊緣不規整,且布滿細密的血口子和刺傷,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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