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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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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啊啊啊——!不要吃我!!!”

本就高度緊張的你被這一碰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就直接驚呼出聲,差點跳出去。雙手抱住腦袋連捂著耳朵蹲下蜷縮成了一團,不住地發著抖。

這裏到處都是鬼,那只手的主人不是鬼還能是什麽!

“咦,你是...?”

你感覺那鬼走到了你的身前,緩緩地半蹲了下來。

“嗚...別...別吃我!”

你很不爭氣地被嚇得哭了出來。恐懼到極致滋生的絕望令你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恨不得腦袋直接與大腿長在一起再也不要擡起來。

“...小狐貍?”聲音的主人又試探地向你開口。

天啊!剛剛耳朵沒控制住冒出來了!惡鬼發現你是一只靈狐定更不會放過你了!

只是...只是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小狐貍,別害怕,是我。”

你強壓下了心中的恐懼,將腦袋從腿上慢慢地擡起。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中,一張俊美而熟悉的臉龐逐漸在眼前變得清晰起來。

他身穿帶有盤扣的白藍色衣裝,一頭黑白相間的長頭發整齊地束成辮子垂在腦後,眉目溫和如畫,紫丁香色的眸子打量著你,充滿了訝然。

是...必安哥哥?

“怎麽是你?”

不遠處的範無咎吃了一驚。

同謝必安一樣,當看到你頭頂的狐耳以及聽到你聲音的時候,範無咎就莫名感到很熟悉。當你擡起頭,露出額前碎發下那若隱若現的紅色水滴印記時,他也就徹底地確定了你是誰。

“...無咎哥哥,必安哥哥。”

你吶吶道,同時心裏也小小地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惡鬼。

說起你與他們的相識,這還要追溯到多年前。

受夠了在山上孤獨無伴的你趁爹娘外出的時候,一個人獨自偷偷溜下山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樂子。

在溪水邊玩了一整天小青蛙精的你可算盡了興,直到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你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可就在回山的路上,你很不幸地踩到了附近的獵戶在此處布下的捕獸夾。捕獸夾鋒利的鋸齒毫不留情地夾住了你的右腿。捕獸夾死死地咬住你,深入骨骼。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你雪白的毛發,你卻是疼得無法動彈。

更糟糕的是,你鮮血散發的氣息吸引來了一只少了一半腦袋的惡鬼。

靈狐之血乃大補之物,特別是於修行者而言。靈狐肉就更不用說了。

那面目可怖的惡鬼看到被捕獸夾夾住動彈不得的你,瘋狂地大笑起來。

竟會有此等好事,幾近絕跡的靈狐他居然給碰上了,真是蒼天有眼。

貪婪地嗅著從你血液中散發出的甜美香氣,他迫不及待地張開猙獰大口,要將你一口吞下。

失去行動能力的你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靜靜等死。

可想象中被惡鬼吞噬所帶來的痛苦卻遲遲沒有到來,倒是聽到了一陣打鬥聲和那惡鬼刺耳的哀嚎。一睜開了眼,便看到兩名鬼差合力將惡鬼制服並散其魂魄的一幕。

這兩位鬼差正是謝必安和範無咎。

他們的及時到來讓你有幸地逃脫了被惡鬼吞噬的命運。他們見方才差點被惡鬼吃掉的小狐貍仍在原地一動不動,過去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被獵戶的給禁錮住了。

二人相視一眼,默契地上前。

範無咎在你跟前單膝跪下,伸手要將那捕獸夾掰開。可一碰捕獸夾,你就疼得“嗚嗚”叫喚。

“忍一忍,很快就沒事了。”謝必安溫柔地摸摸你的頭,安撫道。

一陣鋸齒摩挲過骨肉的劇痛後,範無咎成功將夾子掰開讓你從捕獸夾之口中脫險。

多虧他們順手救了你,讓你免於被獵人當做普通的狐貍帶回去剝皮宰殺。

“謝謝你們...”你虛弱地向他們道謝。

見這只小狐貍會說話,他們也是一驚。

“這只小狐貍竟口吐人言...是只...小靈狐嗎?”

謝必安的目光在你身上來回逡巡,當觸及你額頭的水滴印記時,他的腦中就浮現出一句話:

玄渝有狐,通靈善術;水滴額間,毛白如雪。生來便可幻人形,與山水草木相生相息。

只是這靈狐早在數百年前就了無蹤跡,倒是沒想到出來追捕從冥界裏逃出來的惡鬼時還能有幸碰上。

“你腿傷尚重,恐是難以行立。”謝必安雙手小心翼翼地避開你腿上的傷口,輕輕將你抱了起來。“我們送你回去吧。”

“謝...謝謝你們。”他們救了你,想必也不怕心懷鬼胎之輩,於是對他二人放下了戒備。

你還記得,鮮血從你腿上的傷口裏不斷湧出,也將謝必安的白衣給染上了血色,令你頗感抱歉。謝必安對此並未表露絲毫嫌惡之意,反倒是同你打趣道:

“靈狐血千金難求。衣物被如此珍貴的血添了色,倒是我何德何能得以求之。”

......

後來,你才得知,他們就是冥界的“黑白無常”。

“白無常”名為謝必安,性情溫和謙遜,平易近人;“黑無常”名為範無咎,性情剛直固執,冷酷寡言。

於是每當從鳥雀們那兒得知到他們的蹤跡後,你都會在第一時間趕過去。

你一直都想要當面向他們道謝,可礙於怕生且膽子也比較小,所以每次都只是在暗處看著他們,或者在他們必經之路上偷偷放下你從山中摘來的靈果,然後又藏起來。

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們其實早已發現了那個總是在暗處偷偷跟著他們的小家夥。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在他們外出緝魂的時候一直跟著他們,但清楚你並無惡意,所以皆心照不宣地沒有戳破,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當他們看到你留在路上的靈果時,他們終於明白——原來你是想向他們道謝。可奈何你這只小狐貍膽子小,不敢出來與他們相會,所以只好用了這樣方式來表達謝意。他們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可愛又讓人忍俊不禁,但又不想辜負了你的一番苦心,於是也就都收下了。

直到有一次他們出來追捕數只厲鬼,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將他們拿下。

可誰知,暗處竟是還藏了一只厲鬼。

趁他們轉身的時候,厲鬼沖了出來,露出鋒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利爪直擊他們要害。

雖說你因為那次差點被惡鬼吃掉導致極度恐懼鬼怪之物,但在這危急時刻並未想那麽多便竄了出去,憑借狐貍全身上下最有力的後腿再用上靈力對著厲鬼就是一腳。厲鬼也沒想到竟然會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一出,所以毫無戒備之餘直接被你踹翻在地。

鬧出這麽大動靜,謝必安和範無咎自然是覺得不對勁,忽一轉身便看到倒地亂嚎的厲鬼和一只雪白的小狐貍。剛才發生了什麽顯而易見,他二人也出了一陣冷汗。得虧你在暗處發現了那只偷襲他們的厲鬼並且出手制止,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自那以後,你同他們漸漸熟稔起來,慢慢地會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和他們說話,偶爾幫得上忙的時候也會搭把手。

在此之前,你在他們面前一直都是以狐貍的模樣出現,也難怪他們剛開始沒認出來你是誰。

“...這究竟是何地?”

謝必安將你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心有餘悸地向他詢問。

聞此,謝必安頗有些無奈,但仍然溫和地回答你:“這裏便是冥界了。”

冥...冥界?

“那...那...我是死了嗎?”

你茫然道,似是詢問,似是喃喃自語。因為先前的哭泣,所以你眼中還噙著淚光,仿佛馬上就能哭出來的樣子。

“我看你哪裏像怕死的樣子。”

一旁的範無咎看到你這幅懵懂無知的模樣,簡直又急又氣。

“晚上在路上看到不懼生人的兔子要裝作看不到,更是不能碰,這是常識!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危險?”

民間言,如若夜晚在路上看到不懼生人的兔子,應當做沒看到。因為兔子天性膽小,倘若不畏懼生人的話,那就有可能是鬼差幻化的。雖說鬼差拘魂向來謹慎,但難免有時情況較覆雜。有的人同名同姓(甚至連生日和性別都一樣)、有的人資料不全、有的人地處偏遠等等。所以鬼差必須確定對方是將死之人才可以勾魂索命,於是便幻化為兔子方便行事。所以看到他們的人要做的僅僅是裝作沒看見,更不能好奇而去抱兔子,不然就會被帶入冥界,一去不回。

本以為是哪個身患腦疾之人大晚上的還在荒郊野嶺外瞎晃悠,看到不怕人的兔子竟也不但避開,還敢將他們抱起來,簡直是找死。

結果誰會想到竟然是這個小家夥!

按理來說,只有時運低的人能看到鬼差所幻化的兔子。可靈狐本就通靈,所以你能看見也說得過去。只是你將他們抱起的這一舉動著實危險,也難怪範無咎這般氣急了。

“遇到的是我們還好,要是其他鬼差說不定就直接將錯就錯了!”

範無咎生氣之餘更多的是後怕。畢竟因為好奇去觸碰鬼差幻化的兔子而被帶入冥界的例子也不是沒有的,他們的下場自然都是頂替了那原本的將死之人,一去不覆返。

印象中的範無咎本就沈默寡言,冷冰冰地看上去很難以接近的樣子。所以你哪裏見過他發這麽大的怒火,況且還是因你而生,一時間被他兇得一聲也不敢吭,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怒氣。

“好了,無咎!”

謝必安向範無咎輕喝,那本柔和的眸子裏此刻滿是斥責與警告之意,制止著範無咎繼續責罵你。

“既然遇到的是我們,便也不是什麽大事,對著人家這般大發雷霆做什麽。”

雖說謝必安言下之意並未責怪你什麽,但從他們的話中你也隱約地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雖說今日好不容易能出來玩玩,可莫名差點死了不說,還被範無咎這樣兇了一頓,說一點都不委屈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你更多的是自責。

若不是自己這般貪玩,怎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還耽誤了他們外出當差,自己真的是太不是了...

“對不起...是我太貪玩...”

面對他們,你頗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忙忙地彎下腰向他們賠禮,哽咽著的一言一語中都充斥著極致的自責與懊悔。

“對不起!我...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你已是泣不成聲,腦袋上的耳朵也垂下來緊緊貼住腦袋。

本就是自己的錯,自己做什麽還在這裏流眼淚,簡直太不像話了。

於是你努力地想要將眼淚憋回去,可越是要憋回去,淚珠越是要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你這副自責還努力地要講眼淚憋回去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憐。謝必安本就無意責怪你什麽,看到你這個樣子更是心疼。

他在你面前半蹲下身,將你彎下的身子扶正:

“這並非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了。”

他將雙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溫和地註視著哭泣的人你。

你爹娘時常外出,在山上也只能與鳥雀相伴,定是無人同你交代這些禁忌事宜。幼狐天性好奇,且你的年紀尚小還不谙世事,所以怎可能會因此責怪你。

想到這裏,謝必安輕嘆一口氣,目光更加柔和了,將手輕輕放在了你腦袋上,用阿娘哄你入睡一般的語氣說:

“是我們不好,未曾與你說過這些。”

“不...不是你們!是我...是我...”

你哭得更厲害了。

耽誤了他們,謝必安竟然還反過來說是他們不好,這讓你更加覺得自己太不是了。明明是自己貪玩了,哪裏要怪他們呢。

消去了怒氣的範無咎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你,沒有再說一個字。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那雙金色的眼眸中深藏的手足無措。

清醒過來的他很懊惱,你本就是無心為之,不知者無罪。哪怕是因為太擔心你以後會因此被帶去頂替了別人,也不該這般兇你。然而他本就不善言語,所以躊躇了半晌也無從開口。

“不要哭了。待我們將最後的魂魄拘來,我們帶你去玩,可好?”

謝必安溫和地問道,修長的食指溫柔地一點一點替你拭去臉頰上斷了線一般的淚滴。

“無咎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是吧?”

謝必安轉過頭,故意提高了些許音量,像是在向範無咎征求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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