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滿氏有些尖利的聲音，又有幾個丫鬟婆子圍了過來，可她們也只有幹看的份兒，並不敢對趙明達如何。

畢竟趙明達還是這府上的人。

而且他功夫又好，性子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們那裏敢動他。若是真惹惱了他，沒準還真是要挨打的。

大眼瞪小眼半響，只能垂首給趙明達讓出一條道來。

冷風撲面而來，柳素娥不由打了個噴嚏。

一冷一熱她還真是受不了。

“你沒事吧？”趙明達目光關切，語氣溫柔，在眾人面前絲毫不掩飾對柳素娥的關心。

柳素娥只覺那些丫鬟婆目光刷一下，如萬劍齊發向她射來，各種態度都有，更多的則是不屑和鄙夷，當然，嫉妒也是寫在臉上。

“我沒事，咱們走吧。”柳素娥盈盈一笑，無視這些目光，和趙明達一同去見趙老爺。

上次她是單獨一人見的趙老爺。

其實就上次的印象來說，趙老爺為人還是很不錯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他似乎並不太過問這院子裏的事情，對酒樓的事情，似乎也不見他問。

想到香滿樓，她忽然腦海中閃過一人來。

趙明千……

柳素娥眼睛一亮，心跳都快了幾拍。

那個黑衣人，趙明千……

柳素娥心裏一緊，不由問趙明達：“怎麽不見你弟弟？”

“哦，他在西跨院住，平常來這裏的時候少。”趙明達話一出口，方察覺不對，柳素娥怎麽會突然問起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的一個人？

眉角挑起，他盯著她道：“你問他做什麽？”眼底卻是能洞悉一切的光芒，略一遲疑，就道：“莫非……他和黑衣人有關系？”

此言一出，柳素娥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

她不過隨口問了一句。他就能聯想到這些。

她並不想隱瞞他，輕輕點一點頭，道：“我也是忽然才想起的，總覺得在那裏見過那個人。將才想起你弟弟來。忽然就覺那聲音好熟悉……”

趙明達微微皺眉，臉上籠了些黑沈之氣，看得出他很生氣。

柳素娥怕他沖動，忙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他與我無怨無仇，怎會害我。對對對，不是他……”

話雖這麽說，可她心裏卻越發覺得就是趙明千。

那聲音，真的是他。

可是他為什麽要害她？

沒有理由啊……

趙明達卻一把拽了她的胳膊，認真道：“走。去西跨院。”

西跨院住的是趙明千……

“是要去見你弟弟？”柳素娥邊走邊問，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他是去求證一下，讓柳素娥再聽一聽趙明千的聲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對，我要你仔細聽一聽。到底是不是他。”趙明達嘴角隱著怒氣。

想起上次他被秦木青和趙明千設計陷害的事情，想到趙明千曾經說過他喜歡秦木青。

若真是他，那此事便和秦木青脫不開幹系。

畢竟，他曾羞辱過她。

西跨院內，趙明千已經得知了趙明達和柳素娥去看滿氏的事情。

趙明千面色慘白，心裏早把程三爺罵了個遍。

還說他是高手呢，高手個屁。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而且他還出了五百兩銀子……

他媽的，看來銀子是打水漂了。

這五百了他攢了多久才攢夠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先避開他哥哥的好。

他本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誰知道還沒出院子，就迎上了趙明達和柳素娥。

“喲。二弟，這是往哪裏去啊？”趙明達聲音不高，目光卻似笑非笑死死盯在趙明千臉上。

他這個二弟他從小看到大，若說此事是他受到秦木青挑唆做出來的，一點不足為奇。

趙明千臉色一白。嚇得頓時駐足，目光閃躲的厲害，支吾半響才笑嘻嘻道：“我不是聽說大哥來了嗎，我正打算去母親那裏看看你呢！”

柳素娥見他目光似乎不敢往她這裏看，心中登時肯定，那黑衣人就是他，絕對是他。

“見過趙二少爺。”柳素娥福一福，嘴角勾起了笑容。

他越是無視她的存在，她就越是要提醒他，讓他不自在。

趙明千目光一閃，有片刻的慌亂，卻又馬上換了笑容，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一點頭：“來了啊！”

他眼中一閃即逝的慌亂，趙明達看的真切。

他唇角有了些冷冽，明顯能看出不悅來。

“咱們兄弟許久也沒有聚在一起了，不如去你房中坐一坐吧！”趙明達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往趙明千房中走去，行至門口，有幾個丫鬟戰戰兢兢的垂手而立。

趙明達看她們一眼，吩咐道：“去，帶柳姑娘去四小姐房中。”

柳素娥心中微動，可能他是怕他們哥倆爭執，她在場，不好處理吧！

她微微一笑，很乖巧的跟著那丫鬟去了東跨院找趙玉嬌說話。

趙玉嬌見她過來，自然十分的高興。

正好這些日子她也悶壞了，柳素娥來，她也有了說話的人。

“柳姐姐，你可是不知道，這些日我都悶死了。”趙玉嬌坐在雕著富貴有餘的羅漢床上，微微撅一撅嘴，面上十足的小女孩兒氣：“母親病著，府裏又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趙老爺是獨子，他上面並沒有太多親戚。再加上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從前那些窮親戚們也就有了疏離感。久而久之，便也成了一家獨活。

趙玉嬌的姐姐們沒出嫁前，她還能有個伴兒。姐姐出嫁後，便也只有趙明達和她親近些了。

也難怪她總是盼著能有人做伴。

柳素娥微微一笑，端起小幾上的熱茶輕咂一口：“那我可沒辦法，我又不是你們府裏的人，總不能時常來看你吧？”

她也不怕趙玉嬌惱她，因為她看出來趙玉嬌是個心眼子很實在的人的，心裏沒有那麽多彎彎道道。很單純。

你和她說話，你永遠不用去刻意表現什麽，只要你足夠真誠，她就會真心待你。

但是正因為如此。你若是不以誠待人，她也會同樣無視你。

“你也看出來了，我在你母親眼裏是極其不受歡迎的……”柳素娥哂笑一聲，自嘲道：“沒辦法，誰叫我出生寒微，又沒有一張會討人歡喜的嘴呢！”

趙玉嬌不但不惱火，反而撲哧一笑，揚眉展顏道：“我倒是有個法子的……”

說話時，她表情三分嬌羞七分促狹。

柳素娥大約能猜出她下一句說什麽話，無非是說讓她進門當大嫂。諸如此類的話。

她放下茶盅，搖頭：“打住，就說到這裏吧……”

兩人心知肚明，面上都漾開了笑容。

不過柳素娥心裏一直想問，滿氏因何病著。趙明千和婁氏又是因何合離。

雖然她猜測他們合離的理由也有好幾個，但是終究是猜測的，無法坐實。

她眼波微動，漫不經心道：“你說，你大哥找你二哥，也不知道為了何事。”微微一笑，又小聲道：“不過你還別說。雖然都是一個父親的孩子，可你大哥和你二哥的性子還真是不大相同呢！”

“那當然了，龍生九子還各不同呢！”趙玉嬌不以為然的揚一揚眉，撿了一塊小幾上的棗糕塞進嘴裏。

“我瞧著你二哥性子比你大哥的性子要柔和。”柳素娥似是不經意間說了一句，其實她是有意說出這句的。

就是想讓趙玉嬌反駁。

畢竟有些話，她不好當面問趙玉嬌。

趙玉嬌聽後立刻冷笑一聲。嗤之以鼻：“那是你沒和他相處過，若是相處過了，你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是嗎？”柳素娥眨一眨眼，有些難以置信道：“不過，光看表面……”

“看人怎能看表面？”趙玉嬌語氣有些激動。嘴唇翕合，似是有什麽話要說。

目光瞥過守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方道：“都先出去，我和柳姐姐說說話。”

待人都退下去後，她才將身子湊了過來，挨著柳素娥，小心翼翼道：“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可不許外傳啊！”

柳素娥很認真的點一點頭：“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

趙玉嬌這才放心，滿臉憂愁道：“其實母親這次病，也是被二哥給氣的。不怕你笑話，我那二哥，其實就是個大草包。平日裏吃喝玩樂少不了他，做事又沒什麽頭腦，還偏偏愛出頭，好大喜功，以為自己什麽都行。”

趙玉嬌說到此，更是心煩的厲害，嘆一口長氣道：“你是不知道，有時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和他從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若是一個娘，為何我就那麽看不上他呢？”

“當然，他也同樣看不上我，只當我是小孩”趙玉嬌自嘲一句，又是一聲長嘆。

說了幾句話，卻長嘆了兩次，可見她對這個哥哥的不滿意。

也難怪，她為人熱情真誠，又喜歡熱鬧。

而趙明千吃喝玩樂，平日裏肯定也是個愛撒謊，不省心的。

這樣的兩個人，看不對眼也正常。

不過柳素娥可不能這麽說，只微微一笑，拉了趙玉嬌的手道：“聽聽，把你親哥哥說成什麽樣子了？聽的我都覺得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呢！”

“我可不是有意編排他的不是。”趙玉嬌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繼而又漲紅著臉，似是氣急了一般，一字一句道：“更讓人生氣的是……他竟然……他竟然要求母親去給他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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