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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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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從渝回到席上的時候,蘇晗夢搶了她的位置,坐在了沈如筠身旁,正低頭乖巧地和沈如筠搭話。

沈如筠拉著蘇晗夢的手,面上笑意盈盈,不知道的人,說不準會以為她們才是一對其樂其樂融融的母女呢。

魏從渝看了幾眼這情景,一句話也未說,只默不作聲地落了座。

當然是坐了蘇晗夢的席。

可她不說話,也自有人會註意到她。

倚在宋夫人身旁的小丫頭原本在低頭戳自己小碟子中一塊糕點,忽然擡頭看見了魏從渝,立刻出聲道:“從渝姐姐回來啦。”

她的聲音很稚嫩,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了些歡快的情緒。

宋夫人家的小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和蘇晗夢八字不合,看見蘇晗夢,死活不願叫她姐姐,蘇晗夢過去挨著沈如筠的時候,還特地逗了逗這小姑娘。

可小姑娘不領她的情,見了蘇晗夢就翻白眼。

也不知是和誰學的。

關鍵是,宋夫人看到了自己女兒這般小動作,竟也只當沒看見。

氣得蘇晗夢暗自裏咬牙切齒,恨不得要把宋青雲打一頓才好。

她垂了眼,忿忿地在心裏想,光祿寺卿的幺女了不起啊,對自己擺什麽臉色,腦子都不夠用。

等自己做了太子妃,這些人還不是都要跪在地上給自己恭恭敬敬地行大禮。

她總有那麽一天的,她會等到的。

蘇晗夢再次擡頭時,面上狠戾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仍是一副嬌弱柔順的模樣,誰知道她又在心心念念惦記著些什麽東西呢?

魏從渝側過頭,看見了擺在宋青雲面前的小碟子裏有一塊被戳得稀爛的糕點,她楞了一下,才奇道:“咦?怪了,竟然有你不喜歡吃的糕點?”

宋青雲才十一歲,心智也不成熟,個子看起來比同齡的小夥伴兒們都要矮些,要不是魏從渝知道她是真有這麽大的話,就光瞧著這身高,估計會認為這小姑娘才只垂髫之年。

宋青雲從席上下來,幾步繞到魏從渝身邊去,站在她身旁,低頭,小聲地和魏從渝說悄悄話。

說什麽呢?

宋青雲說:“我把這塊糕點當成小夢姐姐,她不喜歡我,以為我看不出來,她還想揪我的臉,我的臉我爹爹揪都要經過我的同意,她要揪,就不給。”

魏從渝聽後差點沒笑出聲,但因為宋青雲說得實在很嚴肅,她就忍著了。

不過魏從渝想到了慶功宴剛開始時,自己也揪過小姑娘的臉,那時候小姑娘還沒什麽表示,這樣說來,自己豈不是頭一個?

蘇晗夢見宋青雲跑去和魏從渝說悄悄話,於是便陰陽怪氣地道:“青雲妹妹說什麽悄悄話呢,不能也讓我聽一聽麽?”

宋青雲朝她扮了個鬼臉,哼道:“我和從渝姐姐的悄悄話,為什麽要讓你聽,既是悄悄話,自然不能讓你聽見了!”

好嘛,又自討了個沒趣。

蘇晗夢深吸口氣,尷尬地笑了笑。

宋夫人在一旁看著,總算是覺得有些不妥,於是佯裝呵斥宋青雲。

“青雲,怎麽這麽沒禮貌!”

宋青雲轉過臉,眸中瞬間含了淚,不過淚珠子只在眼眶裏打轉,半天沒落下來。

真是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都讓人心疼死了。

魏從渝差點驚掉下巴,這一個個的,眼淚說來就來,這麽容易的嗎?

到底是眼淚不值錢啊。

宋夫人不吃自家姑娘這一套,還是沈如筠打圓場,道:“你和小姑娘置什麽氣,真是昏了頭吧。”

宋夫人倒不是真生孩子的氣,就是覺得自家孩子對著蘇晗夢又是冷眼又是咄咄逼人的不太好,自己做母親的當然不能一直假裝沒看見吧。

總得說說才好,也得讓別人無閑言碎語可嚼啊。

哪曾想,自家這姑娘演戲一把好手。

她是在家見慣了的,旁人便不知道,見小姑娘一哭,心就軟了七分。

她再一說,必定會有人阻攔。

所以沒辦法了,蘇晗夢便只能白白受了這口被人無禮對待的氣。

宋夫人略帶歉意的看著蘇晗夢道:“青雲無禮,蘇姑娘可千萬別記在在心上啊。”

蘇晗夢只能乖巧地回道:“自然不會。”

另一邊,隔著遠遠的,原本安安靜靜坐在孟夫人身邊的孟輕媛忽然側著身子給魏從渝打招呼。

魏從渝本來沒註意到,她一直看著離魏翎不遠處的太子寧嘉。

是宋青雲扯著她的手道:“從渝姐姐,那邊是不是有人找你呀。”

魏從渝側頭一看,可不麽,孟輕媛這動作可真夠大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和自己打招呼。

魏從渝真是拿她沒辦法,風風火火的一姑娘,說和你做朋友就和你做朋友了,還說和她做朋友是自己的榮幸。

行吧,榮幸就榮幸,也認了。

隔著一些喜歡看笑話的官眷們,魏從渝對著孟輕媛頷首,笑了一下。

孟輕媛自然也報之一笑。

手帕交這算是結成了。

沈如筠見此情景,疑惑道:“阿阮認識那位姑娘?”

魏從渝點頭,道:“剛認識不久,太常寺卿孟家的千金。”

宋夫人連忙道:“這姑娘膽子大,也不怕事,是個好姑娘。”

魏從渝聞言只是笑笑不說話。

沈如筠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聽見坐在上方的文清皇帝寧修遠開口了。

皇帝一開口,席上立即就安靜了下來,歌舞也都被撤了下去,想是有什麽大事要說。

眾大臣們放下手中的酒盞,正襟危坐,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個個都支起耳朵專心致志地聽皇上說話呢。

寧修遠看了看坐在下方的大臣們,視線忽而又轉到大將軍魏軒身上。

他拉著蕭婉之的手,另一只手握拳掩唇,輕咳了兩聲,聲音不大,就只是清清喉嚨而已,不過樣式倒是做得足。

本來身居高位很多年了,威嚴天成,氣勢也震懾得住朝中大臣們。

眾臣微低著頭,不敢看寧修遠,不知道皇上又在惱什麽火呀。

太子寧嘉倒是溫溫和和的,平靜端坐於席上,脊背挺直,他的目光淡定平視前方,嘴角似還帶著笑,好像都已經猜到了寧修遠接下來要說什麽話了。

寧修遠道:“魏將軍保家衛國,實屬辛苦,如今邊關已定,現下也國泰民安,沒那麽多仗要打,將軍便不用死守邊關不放。”

頓了會兒,還是接著道:“將軍此次返朝,不如……不如就留在永陵修養一段時日吧,也好陪陪家人。”

此話一出,席上更是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寧修遠這意思太明白了,如今是太平盛世,所以將軍你也該休息了。

男眷們看向魏軒的目光頓時變得同情起來。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來就有功高蓋主之說,盡管魏將軍為人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可仍抵不過手握重兵這一條帝王永遠跨不過去的坎兒啊。

這就跟時時刻刻在自己腦袋上懸了一把大刀一樣,指不定那一日繩子斷了,自己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眾臣們眼神示意魏軒:將軍啊,您還是老老實實交了兵權回家養老得了。

魏軒沒做聲,寧修遠道:“將軍覺得如何,若是不願……”

他說到這兒就止了話,沒再往下說。

魏軒向來沈得住氣,正準備開口,忽然想起剛入席時,有個小太監過來給他倒酒,說是皇後娘娘敬他的。

還說了一句話,也是說讓他留在永陵修養一陣。

但是以淑德皇後和文清皇帝這兩人的關系,他們絕不可能通過氣,而且,再說隱秘一點的話,魏軒其實是站在淑德皇後這邊的人。

魏軒曾是淑德皇後的父親帶的學生,也沒跟著學幾年,只是一日為師,他便總記著那些恩情。

想至此,魏軒突然明白,也許是淑德皇後早早的在提醒他。

寧修遠總歸是不放心魏軒的,魏軒返朝,他一定要將他留在永陵。

邊關那地兒,天高皇帝遠的,誰也管不著,要是哪一天魏軒要造反了,他這皇位豈不是很不安全。

還不如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皇家這些人吧,向來疑心病重,總覺得天天有人要謀害自己,更嚴重點的,謀權篡位,遠了也怕,近了也擔憂,真真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沒事也能給你鬧點事兒出來。

所以說做將軍其實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差事,比打仗還危險,打仗那是明著來,這疑心病啊,自然是暗中忌憚,必要時再捅兩刀子。

難搞,魏軒想了想自己,實在艱難得很,要不幹脆罷工好了,省的總被惦記著。

就是去做個教書先生也好啊。

當然,魏軒的這些小心思是沒有人知道的,大將軍要有大將軍的威嚴,這樣才能唬得住人。

魏軒起身離席,大步走至廳中,他先是向寧修遠行了禮,然後道:“臣遵從皇上的旨意。”說話時聲音不卑不亢,目光坦蕩。

寧修遠滿意地笑道:“那便好,只是魏將軍如今要留在永陵,邊關雖定,但還需派人駐守,將軍覺得哪位更合適些?”

明著是詢問魏軒,可是還沒等到魏軒開口說話,蕭婉之便湊到寧修遠耳邊柔聲道:“皇上,臣妾說一句話,你可不要怪罪臣妾。”

寧修遠道:“你說。”

蕭婉之嫵媚一笑,道:“皇上覺得兵部侍郎家的兒子李書怎麽樣?”

寧修遠皺眉問道,“李書,是輸贏的輸嗎?這個名字也太不上進了些。”

蕭婉之道:“皇上誤解了,是兵書的‘書’。”

寧修遠想了想,同意了。

於是便對魏軒道:“就李書吧。”

魏軒只能無奈地搖頭,行吧,皇上您開心就好。

不過,李書這個名字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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