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姨娘撇了撇嘴，便也不做多言，對這個結果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

起身走到江雲瑤的身旁，略帶歉意的說道：“大小姐，是我誤會了你。”

“高姨娘無需愧疚，你本意也是無心。”江雲瑤輕聲道。

高姨娘訕笑：“大小姐能不計較就好，老爺前些日子送了些雪參給我，大小姐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待會兒讓冬茸給你送過去。”

“既是高姨娘一番心意，瑤兒自當收下，謝謝高姨娘了。”雪參是好東西，江雲瑤自然不會不要，只是虧得高姨娘也舍得。

“那我就先回去了。”語罷，高姨娘就帶著丫鬟冬茸離開。

原本熱鬧的大堂一下子又恢覆了安靜。

霜紅攙扶著江夫人走了過來，江夫人心疼的喚了江雲瑤一聲：“瑤兒。”

江雲瑤知道江夫人心疼的是她的身體，緊握著江夫人的手安撫道：“娘別擔心，沒事的。爹爹說過會給我找大夫的。”

江夫人點點頭，倒也不再說什麽，嘆息了口氣：“苦了你了瑤兒。”

“娘，瑤兒不苦。”江雲瑤淺笑著。

縱然是江雲裳給了好處付媽媽和大人的小廝，但五十大板下去甄姨娘也是皮開肉綻。

看著衣裳被鮮血染紅的甄姨娘，江雲裳眼眶紅紅的，淚水嘎然不止。

俯下身去搖晃了下甄姨娘：“姨娘……”

甄姨娘艱難的睜開眼眸，虛弱的道：“裳兒，我沒事……”

說著甄姨娘“噗”的吐出一口血，江雲裳嚇了一跳，連忙掏出小手絹給甄姨娘擦拭。

“姨娘……嗚嗚……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我不會放過江雲瑤跟高姨娘的。”江雲裳咬著牙齒說道，淚水氤氳的眼珠裏充滿了恨意。

“裳兒聽姨娘的，不要給姨娘報仇，江雲瑤並非表面上這麽好對付，今日之事不管江雲瑤是有意無意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被江雲瑤抓到了把柄，那麽我們隱忍這些年不都白費了。”

“可是姨娘……”江雲裳咬著牙，眼裏滿是不甘。

“不要可是，裳兒，娘雖然進了佛堂，但娘會尋著機會出來。你並非是江雲瑤的對手，若是貿然出手，後果不可想象。你還小一切都還有機會，娘進了佛堂後，你要好好聽老夫人的話，一切皆要忍，知道嗎？不能白費之前的努力。”甄姨娘叮囑道。

江雲裳咬著牙，斂下眼眸中的陰霾，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娘。”

這個時候付媽媽帶著兩個小廝走了過來：“五小姐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跟小少爺跟老奴到雅翠閣吧。你們兩個將甄姨娘帶到佛堂。”付媽媽給身後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兩個小廝就上前攙扶起甄姨娘，毫無恭敬的就拖著甄姨娘離去。

江雲裳擦掉臉上的淚珠，驀地跪到了付媽媽的跟前：“付媽媽，求求你給姨娘求個大夫吧，不然姨娘會死的。”江雲裳楚楚可憐的說道，瘦小的身子哭著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倒是極為讓人心疼。

但付媽媽好歹也是跟在老夫人身邊二十多年，比人精還要精明，又怎會因為江雲裳這幾句話就心軟。

“五小姐這不是為難老奴嗎？老夫人下令不許給甄姨娘請大夫，五小姐還是快快起身，回去收拾東西跟老奴到雅翠閣吧。”

江雲裳抿唇，咬了咬牙將手上的手釧，發髻上的金釵和耳朵上的耳環都摘了下來，塞到付媽媽的手裏：“付媽媽求求你了，只要你給姨娘請大夫，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江雲裳帶著哭腔可憐兮兮的說道付媽媽微怔，倒沒有想到江雲裳如此識相，打量著手中的首飾，雖然江雲裳的首飾不如江雲瑤跟江雲仙的首飾珍貴，倒也是中等貨物，值不少錢。

不免有些心動，但老夫人的話又不敢違抗，想了想付媽媽便道：“請大夫是不行的，不過老奴會讓下人好好照顧甄姨娘，給甄姨娘上藥養傷。”

江雲裳雖然心中有些微詞，但也只能點頭：“謝謝付媽媽。”

“五小姐倒是無需客氣，快起來吧，在跪下去老奴可是要折壽了。”邊說著付媽媽邊將首飾藏進自己的腰包。

江雲裳點點頭起身，怒氣蓬勃的蔓延在一雙平靜膽怯的翦水秋瞳下。

“五小姐快跟老奴去收拾東西，跟小少爺一起入住雅翠閣吧。”語罷付媽媽美滋滋的轉身就走，心裏暗想著江雲裳雖然是個庶女，但是出手卻倒是大方的很。

站在付媽媽身後的江雲裳一雙眼眸緊盯著付媽媽的背影，恨不得將付媽媽大卸八塊，緊咬著嘴唇，緊攥著手指甲幾乎嵌鑲入肉，涔出絲絲血珠。

一眨眼時間就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如同白駒過縫，一去不回頭。

一個月前邊境傳來了消息，唯一一條可以通往燕國的大橋崩塌，被雪沖斷，導致原本準備啟程回燕國的，百裏夜和新太子妃百裏雅雪，不得不留在夏國等待雪停，建好橋才能出發。

半個月前，原本還在與埭邑打仗的邊境也傳來了好消息，四皇子宇文昊帶著勝仗的軍隊榮耀而歸。

皇帝大喜，不單止對宇文昊重重嘉賞，同時也賜了個新府邸給宇文昊，堪比太子府，一時間宇文昊頓時榮耀至極。

這一個多月過去，江府總算也是清靜了不少，江夫人的肚子越來越大，不宜操勞，江夫人便將府中大小事務一一教給江雲瑤來處理。

江雲瑤從前當過九年的四皇子妃，打理過皇子府，又當過皇後掌管後宮，幫宇文昊出謀策劃，雖然時隔五年，有些生疏，但應對起一個小小的尚書府，江雲瑤還是得心應手。

江雲瑤是府中嫡長女，日後要嫁的也是身份尊貴的人，見江雲瑤對府中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老夫人跟江向海也就默許了讓江雲瑤來打理府中的事情。

已經進了寒冬，淡淡的梅香從窗外傳進來，格外的令人心曠神怡。

這日江雲瑤正在房裏算賬，撥弄的算盤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裏想起格外的清晰。

青禾引著時朗走了進來，在案桌前道：“小姐，大哥來了。”

江雲瑤打完算盤才停下撥弄的手，擡眸道：“可是有什麽事情？”

時朗點點頭：“大小姐，霓裳閣的綢緞送來了，佟掌櫃正在客廳裏等著你檢驗。”

江雲瑤微楞才想起如今已近年關，這綢緞正是給各個院子的姨娘小姐做新衣用的，點點頭站了起身，“去看看吧。”

兩人應了聲，就跟在江雲瑤身後走了出去。

剛走出去，一陣寒風吹來就吹紅了江雲瑤的臉，剛下過雪的天，極為寒冷，江雲瑤微微哆嗦了一下，青禾便細心的發覺。

“小姐外面寒冷，奴婢去給你取件裘衣吧。”坑諷介劃。

江雲瑤停下步履點點頭，青禾便返身回去。近些日子來青禾變得越發沈得住和細心，倒是讓江雲瑤欣慰了不少。

之前青禾雖然聰慧，做事卻是毛毛躁躁，有些魯莽，不少時候江雲瑤都會有些擔心青禾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如今這一來，倒也不用再擔心。

經過了這一系列的事情，總歸是該長大的。

聞著院子裏飄來的梅香，江雲瑤抿了抿唇就走了進去，院子裏之前江雲瑤讓人移植了幾株梅花倒沒有想到這麽快就開花了。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鋪蓋滿白雪，這梅花倒是依舊傲然挺立在這白雪中綻放著芬芳。正當江雲瑤然然自得的賞著梅花的時候，這時耳畔傳來了一陣奸細的嗓音。

“讓你掃雪你怎麽掃的？到處都還是，是不是跑去那裏躲懶了？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還是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一等丫鬟，什麽都不用做……”

江雲瑤走過梅花，順著聲音看去見身穿淡紫色小襖，的歆蘭正叉腰指著一個粗使丫鬟訓話，看清那丫鬟是青燕的時候，江雲瑤倒是有些訝異。

微微蹙了蹙眉，這歆蘭才安分沒多久，倒是又出來興風作浪，為非作歹，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抿了抿唇江雲瑤還沒有說話，就見青禾從身後匆忙的跑了過去，擋在了青燕的跟前。

“歆蘭你做什麽，又在責罵青燕。”青禾怒氣蓬勃，咬著牙齒質問道。

“你問的倒是好笑，我責罵她又如何了？讓她掃雪都不掃，你看看院子裏到處都還是雪，肯定是沒做事跑去躲懶了。”

“這雪才剛停，又這麽厚，青燕一個人怎麽可能掃得完。”青禾氣結，瞪著歆蘭。

“青禾，別說了。”青燕剛欲要阻止，又聽到歆蘭說道：“那又如何？她一個粗使丫頭不就是要幹這樣的活，更何況拿著府裏給的工錢連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又怎麽配留在院子裏伺候小姐。”

“如此說來，歆蘭你倒是有能力掃完這雪？”

江雲瑤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說道。

語罷，三人紛紛朝江雲瑤看了過來，皆是一楞。

“小姐。”青禾欣喜的喚了江雲瑤一聲，江雲瑤且笑未語。

青燕抿著唇看著江雲瑤不敢作聲，倒是歆蘭一時語塞，不知道江雲瑤話中的意思，但是說出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怎麽也收不回來。

“小姐……我……”歆蘭都快急哭了，哭喪著臉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有這個能力，那麽日落前你就將院子裏的雪掃完，不然就如你所說的：拿著府裏的工錢，若連這點小事多做不完又怎麽配當我的丫鬟？”

笑吟吟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是氣死人不償命。

“小姐，不是……我……”

歆蘭欲要解釋，但江雲瑤卻不給她機會，“便就如此吧，日落前我會讓青禾來檢查，若是這雪沒有掃完，你就跟青燕一樣，留在這後院裏灑掃。”

到了這個地步，歆蘭再不甘願也只能點頭應允：“知道了，小姐。”

江雲瑤不管歆蘭哭喪的臉，看了眼青燕，便對青禾說道：“走吧，莫要讓人久等了。”

青禾興匆匆的點頭，她就知道小姐不會不管青燕的；給江雲瑤披上了裘衣，三人才離開後院趕去了大堂。

歆蘭幾近咬碎了一口銀牙，氣忿的跺了跺腳，一旁的青燕勾了勾唇，將手中的笤帚塞到了歆蘭的手裏。

“既然小姐吩咐你來掃，我就不打擾你了。”青燕淡淡的道完轉身就走。

“你……”歆蘭氣結的咬唇，一把將笤帚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爬上今天的位置，歆蘭怎麽甘心又這樣回到了原點？

剛到客廳就看到了裏面正坐著個中年男子，見江雲瑤走了進來，佟掌櫃就站了起身，恭敬的道了句：“江大小姐。”

江雲瑤拍了拍裘衣，散去衣服上的寒氣，點點頭，笑著回了一句：“佟掌櫃。”

佟掌櫃頷首，指著一旁小山高，五顏六色，令人眼花繚亂的布匹給江雲瑤說道：“江大小姐，這是郡都剛運回來的羽然綢，你過目一下。”

江雲瑤擡起手，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綢緞的質量和柔軟度，滿意的點點頭，又讓時朗幫忙驗了下貨，見無誤之後才道：“很好，霓裳閣的綢緞果真是名不虛傳。就按之前談的價格，往後江家的衣裳便由你霓裳閣來負責，時朗帶佟掌櫃下去結賬吧。”

“多謝江大小姐讚賞。”佟掌櫃作揖的說了句，便讓時朗帶了下去。

青禾摸著綢緞愛不釋手，讚嘆道：“這綢緞真是好看小姐，比往年的好多了。”

江雲瑤挑出了幾匹顏色較淺的讓守在客廳裏的丫鬟送去給江夫人；和特意定的幾匹適合老夫人顏色的讓人送去了給老夫人。

又讓人去將各個院子的姨娘小姐請過來。

爾後才對青禾說道：“挑兩匹你喜歡的，再去喚舒兒過來吧。”

青禾微怔，“小姐，這是給主子們的，給奴婢不適合吧……”青禾雖然喜歡，但還是有些猶豫。

“無事，剩下這些給她們分也夠了。去吧。”江雲瑤不容拒絕的道了句。

青禾這才滿心歡喜的挑了一匹綠色，和一匹淺橘色的回了院子。青禾也才剛滿十五歲的年齡，正是愛美的年紀，縱然怎麽隱藏，卻也會透露出看到好看衣裳時一閃而過的光芒；令江雲瑤意外的是，另一匹青禾卻是給了青燕，美名其曰用的是江雲瑤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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