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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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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米的路程,基梵走得很小心,看著那陰森恐怖的一張臉越來越近,他的心也提了起來,手剛剛放在了門把手的位置上,門竟輕輕被推開了,黑暗籠罩著一片,沒看出地面,也沒有屋頂,基梵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等待著什麽。

從門裏傳來的風漸漸大了些,也不知是從何處吹來的,只是震得基梵的耳朵嘎嘎作響,他屏住呼吸,仔細看著門裏的每一個變化,風仍是響著,側耳聽去更像是一個說話的聲音,黑色逐漸變淺變淡,伴著那似是而非的聲音,一個人的面孔逐漸清晰起來,

很英俊嘛,那是一個帥氣的男子,輪廓分明,英勇威武,他會是一個王之類的人物吧,基梵心裏想著,仔細端詳著那張臉,他眉眼冷峻,帶著笑意的嘴角若即若離地揚起,恍惚中烏黑的細發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延伸著變白,再變白,好像有低沈的嘶吼聲從身後傳來,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智,基梵卻更覺力不從心,頭上的汗珠已經開始滴了下來,而那張臉還是死死盯著他,肌肉抽動著,變幻,扭曲,皮膚發出了嘶嘶萎縮的聲響,一道道深陷的皺紋顯現出來,眼神已經變得犀利深谙,滿是微笑的嘴角逐漸鮮紅,直到一聲怒吼,那剛才還是英俊的面龐完全變成了猙獰狀,沖著基梵張開了那恐怖的滿是鮮血的大嘴,帶著血腥味道的氣體襲來,一個激靈,基梵退了兩步,迅速地關上了門。

心臟還在‘突突’跳的厲害,一切又恢覆了平靜,他轉過身,看向了左邊的那扇門,那是一只鳥和它的一滴血,基梵認為那是青鳥。

輕輕開了一條縫,裏面漆黑一片沒什麽動靜,用力一推,他防衛性地向後仰去,果然是一只青鳥,不過在它的旁邊還有一只爬在地上很像蛇的動物,它們被一同關在籠子裏,青鳥不停哀嚎著,它的脖子被拉開了,只是細細的一條縫,卻不住地滲出血來,腳下的那個動物張著嘴巴,接下了它滴下的鮮血,覺得有些反胃,基梵關上了門。

第三扇門就是那汪清泉和星光了,這是看上去最平和的雕刻,走了過去,基梵推開了門,一道溫和的白光應勢而出,沒來得及適應,他只覺得眼睛刺得生疼,過了好久,才微微地他睜開了。

湛藍的空中,懸浮著的是一團金色光芒,在一個女人的手中閃耀著奪目的光彩,基梵想要看清那女人的相貌,可是晃晃悠悠地他根本近不到前去,在光芒之下,是一汪清泉,遄遄不息地流動著映襯出女人手上的光芒讓人不禁心緒安寧。

走到最後一扇門處,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基梵的手竟莫名其妙的顫抖起來,不知為什麽這扇門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最後一次,他推開了門。

終於回到了現實中,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裏,正中間擺著一張床而上面還躺著一個人。

那是很平常的畫面,心裏抖了一下,基梵邁了進去,在他完全走了進去的時候,身後的門很自然地關上了,像從沒有發生過什麽一樣,墻壁瞬間凝為一體,連縫隙也不見了。

踏著沈重的步子,基梵走向了那個人,那是一個穿著長衣的男子,他很年輕,很有朝氣,看上去他還沒有享受過生活中的樂趣,現在就這樣靜靜地躺著這了,那少年很漂亮,皮膚很白,嘴角還帶著笑。

輕步走了過去,基梵覺得這是夢,他很激動,很不可思議,想要爆發出內心的情緒,可是,他什麽也做不了,再澎湃的神經都被久違的平靜內心所壓制著,也許心裏早就無數次地想過這樣的相逢了吧,

笑著,他手指輕劃過那少年的鬢角,眼睛逐漸模糊,只有他眉心的一點紅還清晰可見。

......

黑暗的摸索中,藍妮仍在繼續走著,周圍還是很黑,只有她手中時而顯現的亮光,兩邊的石壁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明顯窄了起來,到最後,只有可以她一人通過的距離了,藍妮的直覺感到前面就是出口了。

石壁擋在了面前,這看似是一個死胡同,藍妮並不擔心,只是凝神靜氣,瑩紫的光芒在手中緩緩升起,反手一甩,腳下很快出現了一個出口,很滿意這樣的情況,沿著出口,她走了下去。

那是一排幾十節的臺階,向下已經有了亮光,深吸口氣,眼前終於豁然開朗了。

和剛剛摸黑行走的石墻不同,藍妮現在呆的地方很寬敞,像一個封閉式的空場,兩邊墻上鑲著無數的燭臺,散發著柔和的光束,可每隔幾個燭臺她總會看見不太一樣的東西,在墻上看似有某處凹進去的部分,而裏面有又模模糊糊有著一些影子,遠處看去,空場地上有一潭水窪一樣的地方,整在中間,只不過距離很遠她看不太清楚。

周圍很安靜,沒有風,燭臺也一動不動,藍妮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咬咬牙她只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寂然的空氣中仿佛訴說著某些故事,悠長的說話聲盤繞在空中,也纏進了藍妮的腦海,回過頭去,身後只有她一個人,可是耳邊紛亂的響動仍在,嚶嚶的還要哭泣的聲音,停下了腳步,很自然地,藍妮看向了與她平行的邊上的一個燭臺,在它旁邊是那不甚清晰的凹進,莫名地,她不自主走了過去,帶著的是內心越發沈重的悲戚。

走近了,隨著她吹來的一陣風,燭光晃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恢覆了平靜,

閃動的波光充盈在她的眼中,在經歷了同伴的離別之後能夠見到一個人,還是很讓人高興的事的,他彎曲著腰背窩在裏面,全身肌膚是黑色的,瘦骨如柴,或者是被吸盡了精血導致的,皮膚褶皺,胸腔的部分露出了整片的骨頭,雙手呈驚恐的張開狀,在簡易的凹槽裏,他顯得尤為孤單,罩在他上面的作為隔斷作用的是一層霧氣,伸手一觸卻是堅硬的一層透明,而在這阻隔之外,藍妮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那面對死亡之後的咒怨眼神,在空洞的眼窩裏釋放著無盡的悲怨,那只是空空而已的兩個黑洞,但是從那裏,藍妮看見了百年也無法消散的仇恨。

定了定神,她向下一個凹槽走去,“是個女人,”自語著,她仔細看著那個人,還是有一個屏障隔著,那女人小巧玲瓏,身上的皮肉基本已經腐爛沒了,腳下零零散散丟棄著她的骨骼,只能隱約看出腰部以上還是連著的,而這個女人,她的臉,還清晰地出現在藍妮的眼前,她還算漂亮,如此的折磨也沒有讓她損失掉容顏,眉目清秀,她還有一頭侖族最高貴的金發,兩雙清波蕩漾的眸子對視著,從那內心深處的吶喊裏,藍妮看出了那女人最驕傲的尊嚴,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她可能還有一個孩子吧,冥冥之中,她看到了那女人細長的睫毛下流露的淡淡溫情,在被埋葬在這暗不見底的墻棺材之前,她最後的念想應該是她的孩子吧,那一定是個可愛的侖族小孩,他現在有多大了。

揉揉眼睛,藍妮繼續往前走,她想要看清楚被禁錮於此的每一個人,可是,一眼望不到邊,

大小不一毫無規律的石槽錯亂地排列在墻壁裏,每走近一步,絕望就更近一步,而環繞在藍妮耳邊的哀怨也多了一分,她知道,那是代表著整個侖族世界的悲哀,有多少人無故的消失了,又有多少人至死都不知道厄運究竟為何降臨在他的身上,在古埃,那是邪惡的聚集地。

也許是因為藍妮的到來,這裏的沈默終於被打破了,在藍妮的眼中,充滿了恐懼驚愕的面孔,他們跪倒在她的面前,淒慘而悲涼地訴說著自己的過去,因為藍妮是他們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那將要崛起的女神,忍受著百年的痛苦之後,他們糾葛的靈魂終是可以稍稍釋然地歸去了。

‘啪嗒’的一滴水珠落在了腳邊的那潭水窪處,藍妮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了水中,腳下的長裙濕了,而她的藍紫色眼睛卻是更加地模糊不清了,順著靜靜的波面,清涼的池水掠過了藍妮的腳踝,她不想走出來,就這樣一深一淺地踏在池塘中,水不是很深,走出去了幾十米還是剛到小腿的深度,趟在水裏,藍妮漸漸感到了周身的冰涼,可是她不想離開,也許冰冷的池水能夠讓她更加地清醒,直楞楞地看著前方,一個長方形的透明盒子浮在了水面上,像個水晶棺,已經能夠預料到它裏面的東西,藍妮渾身抖了一下,走到了近前。

一張漂亮的精巧小臉,一身嫩嫩的粉色長衫,和其他侖族的犧牲者不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被損害的跡象,在密閉的水晶棺裏面,她栩栩如生,白嫩的皮膚,紅潤的嘴唇,她看上去很年輕,很高貴,眼睛還是微睜著,靈動的眼波似乎還在釋放著生動的色彩。

伸出手去,藍妮想要摸摸她的臉,可是那不可侵犯的高貴血統讓她望而止步了,心裏的一個聲音告訴她,那是希公主,侖族第四位嬌美的公主。

還記得在翻閱雅侖城歷史記錄的時候,藍妮了解到,希公主是一位很受人矚目的公主,她是最年輕就繼承這個位置的女孩,她身材不高,卻很迷人,很愛笑,像是被男人們幻想出來的完美女人,希公主又很和善,對每一個人都很好,也因為這樣,後來的侖族對她的評價也很高,在地位上她是僅次於雅侖公主的人。

可是現在,這位理想中才能出現的女人只能夠安靜地永遠躺在這水晶棺之中,落水而居了。

“希公主。”藍妮輕聲叫了叫她,就像能夠讓她從沈睡中醒來一樣,雖然她知道這完全是無用功,

希公主在這,那麽亞斯呢?藍妮不願去想最可怕的後果,她只覺得此時的希望正在慢慢地遠離。

繞過希公主的透明棺材,藍妮不舍地離去了,只是遠遠地她仍能感受到希公主那嬌美的容顏,還有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好像她並未離開,在她最後安睡的地方,正在微笑著目送著藍妮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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