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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貓被狗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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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富精彩的年夜飯吃完, 秦深就拉著章俟海到外面去放煙花,比小孩子玩的還起勁, 真正的小孩子丟丟和龍龍腦袋和腦袋靠在一塊兒, 坐在臨窗的位置上說著話。丟丟正在和龍龍分享自己爹爹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那套講述華夏神話的書。

“哇,這是一條龍, 青色的,是我爹爹。”

書頁翻動, 停留在了四方神那一頁上,有青龍白虎、有朱雀玄武,插圖很是好看,細節生動到位, 神秘莫測、震懾四方的赫赫威風透過紙頁, 撲面而來。就是白色吊睛大老虎旁邊多了個小小的梅花腳印,龍龍指著這個問丟丟,“這是什麽啊?”

“這是簽名。”丟丟在懷中懶洋洋的小奶貓身上摸了一下, 柔軟的短毛在指尖“流過”,比上等的天鵝絨還要舒服。丟丟的小手停留在小奶貓的脖子上,指尖彈動一般地擼貓, 小貓昂著脖子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響,再看紙頁上, 吊睛白虎身披黑白二色皮毛,虎目圓瞪,尖利的虎牙寒光凜凜, 碗口大的厚實大掌上彈出銳利如刀的倒鉤,那堅硬程度頃刻間就可以撕碎一切。

“大白給我的簽名。”

龍龍看看大老虎再看看小奶貓,好吧,這是同一只。

丟丟拿出第二冊 ,翻開到門神那一章,驕傲地揚起下巴,“你看,這是門神給我簽名的。”

“酷。”龍龍看著門神像兩邊龍飛鳳舞的簽名,讚嘆了一聲。耳邊聽到爸爸和爹爹的說話聲,龍龍眼前一亮,從椅子上跳下來,“丟丟,我讓爹爹也給你簽名。”

不一會兒,龍龍拖著他爹爹走過來,他用力在前面拽,催促著,“爹爹你走快點兒啊。”青龍神君墜在後面,按照自己的節奏在走,龍龍拿出的吃奶的力氣對他來說輕如鴻毛,免得孩子突然松

手後摔出去,他的大拇指扣在孩子的手背上。

龍龍憋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把爹爹拉到臨窗的桌邊了,他擡起胳臂擦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呼,累死……”

龍龍的嘴巴被丟丟捂住,“唔唔唔”眨著疑惑的眼睛含含糊糊地問為什麽。

丟丟認真地對龍龍說,“過年要說吉祥話。”

龍龍眨眨眼,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丟丟松開他的嘴巴,學著大人的摸樣說了一句,“童言無忌,勿怪勿怪。”

龍龍腆著小肚子,鸚鵡學舌一般跟著說了一遍,“童言無忌,勿怪勿怪。”

小孩子的互動把周圍的大人逗笑了。

龍龍拉了青龍神君過來是讓爹爹給丟丟的書上留簽名的,找了一支簽字筆塞到爹爹的手裏面,“爹爹簽名,大白也簽了。”

跟著過來的洪燁拿起桌子上的一冊書看,翻了幾頁之後發現了一件事兒,“這……怎麽和實際上的這麽像?”翻到扉頁,看到作者名字,蔡玉涙,“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了。”

“東方鬼帝,鎮守酆都的那位。”青龍神神君翻了幾頁,發現這套書畫的像卻也規避了許多,怕是免得惹起書中人物的惱怒吧,“看,這邊還有山神的描寫。”

洪燁將那段文字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感覺這就是照著我寫的,我怕是人間現在唯一的山神了。”

“應該是,名山大川有靈者游人無數、門票銷售不斷,不是很好的生存環境了,留不住神祗。”

青龍神君拿起筆在對應的青龍插圖旁落下一個名字——孟彰,用的簡體中文,文字落成後有細微流光一閃而過。

神君的名字具有發力,凡間道人口吐真名借此施法亦可以事半功倍,不過無論是青龍神君現在寫的、還是道人們口中說出來的,都不是他們真名的真正摸樣,真正的摸樣烙印在他們自己心中,輕易不會交付他人。

洪燁從孟彰手裏面接過筆,順勢就在描寫山神的那一頁上簽下姓名,“我也寫一個,希望小丟丟收集齊全。”

“嗯嗯。”丟丟眼睛明亮,興奮地點點頭。

……

院外,“咻咻——”煙花劃破空氣在蒼穹上綻放出無數星星點點,星星點點組成了各種各樣的圖案,有牡丹爭艷、有腳印前行、有萌熊憨態、有天鵝引頸……章俟海在煙花盛產之地找了最厲害的大師調制出來的煙花,看現在的效果,這個錢沒有白花。

“天鵝動了,它們張開翅膀在飛。”孩子們被煙花給吸引了出來,丟丟仰著頭指著天上的圖案說。

此刻,飛上天的煙火組成了天鵝的圖案,圖案並不是停駐在天空一動不動,會隨著燃燒的時間變幻出不同的姿態,從剛才的引頸浮水一步一步展開雙翅騰飛,煙花消散,如騰飛的天鵝消失在天際。

秦深點燃了煙花棒給丟丟和龍龍各一根,點燃的煙花棒“呲”出絢爛火光,兩個孩子提著煙花棒在客棧的小院追逐打鬧了起來,追了一會兒停下來用煙花棒在空中畫各種圖案,留下一道道殘影。

他們站得靠外,距離院門很近,院門敞著,外面掛著的燈籠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光裏面突然跳進來一個巨大的影子,拉成長長的扭曲形狀,“吼!”這個身影發出可怖的吼聲。

丟丟嚇了一跳,想要往後退,龍龍抓住他,眼睛裏跳躍著濃濃的探究心,“丟丟,我們出去看看。過年的時候不是有年獸嘛,說不定這個就是,我們抓來看看。”

丟丟扔掉了手上熄滅的煙花棒,用這只空著的手抓住龍龍的,免得他一下子沖出去,“不行,我們還小,打不過的。”

“沒事兒,我們先在門口看看,要是很厲害很厲害的話,就喊爸爸他們來。”龍龍躍躍欲試地動著小腳,要是沒有丟丟拉著,絕對立刻就沖出去了,他繼續說:“如果不是很厲害,我們就可以抓住它。”

丟丟被龍龍說動了,遲疑地點點頭。

兩個小家夥往大人那兒瞧了瞧,看他們都在忙著自個的事兒,沒有顧及到他們,對視一眼,躡手躡腳地往院門口靠近。

客棧外一盞燈高高地挑起,有昏黃的光從燈籠裏面散發出來,日落而亮、日出而滅,不管是春夏秋冬、不管是風吹雨打,裏面的鮫人魚油終年不滅,為夜晚到客棧的客人指引方向。

燈光照亮的只有客棧的院門外,無法穿透結界照進客棧內,小院內沒有額外架設燈源,院門口附近暗暗的,兩顆小腦袋從門邊探了出來,好奇又緊張地盯著外面巨大的影子。

“龍龍,這個影子在動。”丟丟壓著嗓子,悄聲地說。

龍龍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同樣降低了聲音,“我也發現了,好像越來越近,好可怕的影子。”

影子在燈光下拉扯變形,大致可以看出來這個怪物四肢著地、有一個大大的腦袋和長長的尾巴,尾巴飛快地移動,尾巴尖上像是燃燒著火焰,不斷地跳躍。

“呼嚕呼嚕”的聲音從這個怪物的嘴巴裏發出來,有沈重的腳步聲不斷逼近。

門口的兩個小家夥害怕地縮回了腦袋,沒有想到那個怪物的動作這麽快,飛撲了過來,他們兩個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死狗,走開,不準沖著丟丟撒嬌。”一直守在兩個孩子身邊的小奶貓發威了,如一道流光飛了出去,稚嫩的爪子伸出來重重地踢在小怪物的腦門上,小怪物懵了一下,捂著腦袋趴了下來,“嗚嗚嗚”地哭泣。

丟丟連忙抱住大白,按住他蠢蠢欲動、想要給小狗狗第二下的爪子,不讚同地抓著大白兩只前爪說:“小狗狗還小,你這麽打它會疼的。”

“嗷嗷嗷,我也很小。”

“大白,你只是貪嘴小了身體而已。”

“……嗚嗚嗚。”白虎神君假哭,掙脫開丟丟的手,扭身往屋子裏面走,留給丟丟一個落寞的背影,“小白菜呀,地裏黃呀……”

垂落著頭低落地走了一會兒,身體驀然騰空,他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抱了起來,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白虎神君委屈巴巴地擡頭。

秦深單手摟著小奶貓,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撓著小奶貓的下巴,“過年要說吉利話,不準唱剛才那首歌,你應該唱‘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白虎神君石化了,落寞地將腦袋埋進了秦深的懷裏,這個無情殘酷的世界還是讓他靜靜吧。

讓白虎神君這麽深受打擊的罪魁禍首是一只很像小狗狗的不知名小動物,蹲坐在地上看起來只有足球大,它身披黃色厚實長毛,火紅的鬃毛從腦袋上一直延伸到背脊中間,尾巴有兩個身子那麽長,也是紅色,因為興奮不斷地甩動。

尾尖簇擁著一撮毛發,形如跳躍的火焰。

“是你,從籠子裏面逃出來了的嗎?”丟丟伸出手摸了一下小獸的腦袋,小獸高興地拿自己的腦袋去蹭丟丟的手心。

毛發刺著自己的手心,癢癢的,丟丟“咯咯咯”笑了起來。

這只小獸就是丟丟跟著秦深、章俟海去白蕩山大集那天,在魔的攤位上看到的那只,不知道什麽原因小獸逃了出來,在白蕩山上撒歡了好幾天,今晚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就摸到了客棧門口。

“咕嚕嚕~”腹鳴聲從小獸的肚子裏面傳出來。

小獸可憐巴巴地趴在了地上,用一雙大眼期盼地看著丟丟,嘴巴裏發出討好的“嗚嗚”聲。

“哇,小狗狗好可愛,它肚子餓了,我們給它拿東西吃啊。”龍龍蹲在丟丟的身邊,伸出小龍抓要去摸小狗狗,但是被小狗狗躲開了,他也好委屈。

“嗯嗯,我們抱它去。”

龍龍T^T,“嗚嗚,我也想抱,我要嫉妒了。”

小怪物偷偷爬到丟丟的腳邊,兩只前爪抱住丟丟的鞋子,小心思顯而易見,它就想被丟丟抱著。

丟丟先是摸摸龍龍的大頭安慰他,然後抱起小怪獸說:“走吧,我們進去了。我和它說說,你可以餵它吃的。”

龍龍瞬間活力滿滿,轉身亦步亦趨地跟在丟丟身邊。

“咦,是這個小家夥,過年的時候在外面晃蕩,是年獸嗎?”秦深抱著鬧脾氣的小奶貓看著丟丟抱著的“小狗”。

“不是。”洪燁也湊了過來,“是一只麒麟。給你科普一下,其實是沒有年獸的,尖牙利齒、頭上長著犄角的名叫‘年’的怪獸並不存在,是有凡人在過春節時看到了個與之形象相近的生物胡亂叫出來的。”

“被凡人看到的生物?”

洪燁擡了擡下巴,“就是丟丟懷裏面這種,麒麟。”

麒麟是仁獸,有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馬蹄、牛尾的巨大獸類,性情溫和,被古人視作為吉祥之寶,所到之處必有好事發生,但古代凡人見識短淺,見到如此異獸視之為怪物,用爆竹驅趕,那天正好是春節,故謂之為年獸。

秦深端詳著被丟丟放在桌子上的小“狗狗”,“這可和傳說中的很不同。”

“嗚嗚。”小麒麟無辜地看著秦深。

洪燁伸出手撓撓小麒麟的頭,藏在厚實毛發下的皮膚有堅硬的細小鱗片包裹,證明他所言不虛,“這是只小混血,身上有玄武的氣息,吳老師回家過年了,等他回來了我問問他家裏面有沒有小輩溜出來。”

“……這個和玄武的形象離得更遠了。”

洪燁聳肩,“用現代的話說,不同生物之間是有生殖隔離的,麒麟和玄武同為天地孕育出來的靈獸,這個隔閡就要低點兒,彼此結合的話,誰的法力高,生的孩子就更像誰。”

不同的生物之間結合是否能夠孕育子女這件事兒專門寫論文的話,一掌厚的紙張都寫不完,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

“那他和爹媽都挺不像的。”

“呃,說不定是在胎裏面結合的時候沒有結合好。”

“……”

丟丟和龍龍從廚房裏拿出了一盤子切片的鹵肉,還有好幾個包子,興匆匆地要把這些東西投餵給混血小麒麟吃。

秦深阻攔了一下,猶豫地說:“給小動物吃帶鹽的東西不好吧?!”

“喵,我也肚子餓了,給我吃。”小奶貓終於不再裝深沈,強烈要求吃東西,從秦深的懷裏面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兩條前腿往丟丟的方向送,“喵,丟丟我也要吃。”

丟丟說:“你晚上吃了很多了,不能夠再吃了,吃撐了會漲漲的。”

“嗚嗚嗚。”這回白虎神君是真要哭了,爭寵失敗,心裏面好痛。

就像是白虎神君以貓兒的形態胡吃海塞、吃窮天下一樣,混血小麒麟同樣不用顧忌食物裏面含不含鹽、有沒有辣,只要關心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就行。

因為丟丟喜歡,這只混血小麒麟就暫時留在了客棧內,等待他的父母過來接,住進客棧的小麒麟始終跟著丟丟,守歲結束,秦深將支撐不住已經睡著的丟丟抱去房間的時候,這只趴在他們腳邊的小麒麟猛地站起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也跟著往裏面走。

“喵!”小奶貓蹲在混血小麒麟的前面,伸出小短腿攔住他,此時此刻奶貓氣勢有一米八,嚴肅著一張毛臉說:“丟丟喜歡你只是暫時的,丟丟只能夠養一只靈獸那就是我,你最好想辦法讓爹媽盡快來接,不然,呵呵,我就要吃一鍋麒麟湯了。”

“唔~”小麒麟萌萌噠歪頭看小奶貓。

“收留你在客棧的這段時間,你不能夠進丟丟的房間、不能夠上丟丟的床、不能夠讓丟丟抱你,這是我們的約法三章。”小奶貓收回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昂著下巴說:“還要尊我為老大,跟在我身後當小弟。”

“唔?”小麒麟困了,打了個哈欠疑惑地看著小奶貓,他究竟在說什麽呀?

“嗯,這種態度就不錯,能夠成為白虎神君的小弟,是你的榮幸,走出去只要報出我的名號,誰都……唔唔唔……”奶貓從小麒麟的嘴巴下掙脫了出來,沾了口水的毛濕噠噠,“……臥槽,你的口水臭死了!啊啊……求麒麟的一百零八種吃法,在線等,非常急。”

“哈哈——”小麒麟伸長了舌頭,哈哈地喘氣。

毛發耷拉在身上的小奶貓生無可戀,“……”

小麒麟還要靠前,白虎神君被嚇的掉頭就跑,不一會兒一道火紅的身影從身邊超越了過去,超越過去之後還停留在前面繼續用幹凈透亮的雙眼、歪著頭萌萌噠看著白虎神君。

……說好了小弟要跟在老大身後的呢。

白虎神君忿忿地想,他不要為了氣玄武搶他不知道什麽代的孫子當小弟了。

麒麟怎麽吃才好吃?白虎神君磨著牙,他現在就想知道。

就算是食神殿上那位蒸兒子的食神很想嘗嘗神獸異獸的味道如何,面對神獸、異獸的恐怖勇力,他也只敢將這種想法深深地埋在心裏面,所以真沒有人寫關於麒麟怎麽吃才好吃的菜譜。

白虎神君註定要失望的,讓秦深給自己打了一盆水,他跳進去好好洗了個澡,從水裏面跳出來之後靈氣流轉,身上的水汽瞬間蒸發,心累地回到臥室準備去睡覺,卻看到那只“小臟狗”竟然沒有將自己的約法三章放在心上,氣得胡子飛起。

跳上床,伸出爪子在“小臟狗”身上輕輕一推,混血麒麟就滾到了地上,滴溜溜一直滾到衣櫥邊,被衣櫥擋住才停了下來。四肢勾著,柔軟的肚皮朝天,蠕動著嘴巴,毫無影響地繼續睡著。

白虎神君在自己的“領地”上踩了好幾下,確定了沒有小麒麟的氣息之後才心平氣和了下來,走到丟丟的身邊趴下,瞇起眼睛睡覺了。

東洲市還未禁止燃放煙火,十二點敲過之後,就有此起彼伏的炮仗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一夜未停,初一的早晨更是很多人搶早開始燃放爆竹,祈求新的一年有一個響亮、紅火的開始。

東洲市這兒過春節註重三十晚上的年夜飯和初一早晨的這頓年早飯,甚至後者比前者更加重視,有一個“新年第一頓吃的好,新的一年就會從頭好到尾”的說法。

入鄉隨俗,章家一行人也跟著過年早飯。

全家起了個大早,廚師起更早,鍋裏面香甜的味道已經裊裊,是紅棗茶的氣味。

在吃年早飯之前,還有一個習俗要遵守就是吃糕、吃茶。糕是自家做的紅印糕,用模子扣出來的矩形長條狀糯米糕,糕朝上的一面有寓意吉祥的花紋,花紋被紅曲染上了顏色,故此得名紅印糕;茶是紅棗茶,湯水紅艷,沈在碗底的紅棗吸飽了湯水膨脹了起來,猶如一顆顆沈甸甸的寶石。

根據各家習慣不同,有些人家早晨吃的糕會是蛋糕,講究一個團團圓圓。

糕、茶吃完了撤下,就開始吃年早飯。

因為要應一個“頭尾相連”的說法,所以年早飯和年夜飯的飯菜是一樣的,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年早飯的時候還會下湯圓,不過照顧到北方口味,今年還準備了餃子。

下餃子的時候兩個孩子也進了廚房湊熱鬧,看著秦深將餃子倒進了水裏,看著餃子隨著沸水滾動。

“漲了漲了,餃子漲起來了。”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丟丟揚著嗓子,清脆地喊著。

吉利話,討彩頭,餃子湯圓浮起來了,不用“浮”,用“漲”。

吃完了年早飯,就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環節啦,他們最小,可以收到好多紅包。

……

鎮子上有許多相熟的人家,自家的事兒做好了秦靜和林高峰就領著小丟丟還有林曉寧、藍月兒兩個往鎮子上去,去給人拜年,也會有很多街坊鄰居到木器店拜年。

鮫人不過農歷新年,鮫人歷新年在夏季,所以這個春節藍月兒就是在客棧和大家一起過的。

與秦靜他們一樣,洪燁一家三口也回去了,因為初一這一天,醫館附近的街坊鄰居、曾經受過醫館恩惠的病患也會來拜年。

少了一群人,客棧好像冷清了許多,秦深伸了個懶腰,反正沒啥事兒幹他想回去睡個懶覺了。

“金川過來拜年嗎?”六娘的話喊停了秦深的腳步,他扭頭看到金川領著一群穿山甲過來拜年了,他們還帶了很多年禮。

金川和猴子開辦了果汁作坊,賺到了一些錢,因為這些錢,大家夥兒的生活改善了許多,日子好過了,精神氣看著就不同了。

“老板好,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秦深最喜歡聽到“恭喜發財”的祝賀,笑瞇瞇地給金川、給所有穿山甲拜年,“大家新年好,恭喜發財,吉祥如意。”

秦深也給金川和他的穿山甲們準備了年禮,幾樣水果和想辦法弄來的螞蟻蛋。

白蕩山大集的時候,穿山甲將他們認為最好的白蟻蛋給了他,回到客棧克服了心理障礙,秦深讓仇寶成油炸了混在色拉裏面給吃掉了,味道說不上好還是不好的,總之蛋白質補充了許多。

後來,為了回報穿山甲們這份心意秦深在網上掏了一些螞蟻蛋,樹蟻的,據說味道不錯,不過秦深沒有再想嘗試。

和金川寒暄了一會兒,得知他還要去別的地方拜年秦深就沒有留他。

金川的到來就像是給客棧開了個頭,後來秦深又陸陸續續迎來了修竹、猴王、紅毛松鼠,還有一些與客棧沒有多少交集但是吃過他一碗臘八粥的妖怪們結隊過來,熱鬧就未斷過。

在客棧住了幾天,自認為已經對客棧有些了解的章家人看著進進出出的客人驚愕萬分,有人形的、有口吐人言的獸型,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也大開了眼界。

過年就是不斷的拜年、聚會,走親、訪友,忙碌而熱鬧的初一過去,初二便悄然而至。

“我和你爸,還有你弟弟他們先過去,你什麽時候過來?”出發的時候,秦靜問秦深。

秦深有“門禁”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媽媽、爸爸知曉,天道雷劫的威脅就連青龍神君他們也無法解決,與其說出來多幾個人擔憂,還不如不告訴。

“媽你們先過去,我等會兒來。”每次出門秦深都會算好時間,今天也不例外,就不和爸媽一起出發了。

“那行,反正就是吃個飯,在親戚面前露個臉就行。”

“嗯嗯。”

今天初二,是林家爺爺二十年的忌辰,會在林家老宅擺酒,其他事情也就算了,被邊緣化的林家二房大可以不參加,但今天這種不得不去。

秦深目送走爸爸媽媽一行人走遠,轉身回了客棧,到了大堂看到章俟海專註地看著他,他低頭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沒啥不對勁啊,“看我做什麽?”

“中午,我也想去。”

“這個有什麽好去的,要不是推不掉,我直接都不想去。”

“那都是你的親戚……”章俟海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拉倒吧,什麽亂七八糟的親戚,我有丟丟的時候,他們閑言碎語說的比誰都多。”

他們家沒有林大伯家有錢,不像林小姑那樣善於專營,窩在紅葉鎮、經營木器店的林家二房在親戚中看起來是最沒出息的一個,而且秦深也不姓林,他姓秦。小時候全家族聚會,他沒少被那些親戚的孩子叫野孩子,為此他把帶頭的大伯家的兒子給揍了。

林奶奶偏心,當眾打了他一耳光。

那時候恰好爹媽不在身邊,沒有人護著,勢單力薄的秦深差點兒被護子心切的大伯和第一個大伯母打。

幸好媽媽趕到,直接掀翻了桌面,給了擡起巴掌要打他的大伯母兩巴掌,踹飛了大伯父,要不是林奶奶是婆母、是長輩,秦靜連她也不會放過。

想到這群糟心的親戚,秦深就不想去了,可人言可畏,在那些親戚看來,他哪怕不姓林、不是林家的孩子,但是是吃著林家的米面長大的,在林爺爺二十年忌辰的時候也不去,那就是不孝。

有些人就是有這個閑工夫,自家一地雞毛料理不幹凈,就喜歡伸長了手指指到別人家裏面去。

“真不想去啊,指責我一個人就算了,他們會說我爸媽教導無方,還會影響到孩子。”秦深無奈地聳肩,“這就是小地方的無奈,宗親連著宗親,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會在鎮子上流傳幾天。”

“享受小鎮寧靜的時候,相應的就要承受代價。”坐在一邊聽了全程的章元懷目光睿智,這是歲月積澱下來的經驗,他說:“這種場合要去,親戚之間面子上過得去就好。‘一樣米養百樣人’,同一個姓的人家不一定同一條心、同一鍋吃飯的也不一定有同樣的心性,品性好的多接觸接觸、不好的淡淡而交就行。”

“嗯嗯,我就是這麽想的。”秦深點點頭,“所以老章你還是別去了,烏糟糟的,免得讓你看見了生氣。”

話雖如此說,但走的時候章俟海還是跟了上來,他裏面穿著西服、外面套著大衣,不像是參加村宴,更像是受邀參加高端晚宴的。

秦深低頭看看自己,他是怎麽保暖怎麽來、怎麽舒服怎麽來,高領羽絨服、帶絨牛仔褲、長毛高幫靴子,手上還拿了一頂水貂絨的帽子,免得等會兒坐冷了,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丟丟秦深沒有帶著,就像是之前說的,親戚多了,烏糟事兒就多,免得讓孩子受到影響。

“行吧,潔癖男,等會兒可不要後悔。”秦深提前給章俟海打疫防針,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汽車發動,行駛在平坦的和平路上,離紅葉鎮越來越近。

林家老宅也在鎮子上,不過是鎮子的邊緣,是一幢靠近山腳的老房子。紅葉鎮是倚靠三條平行的街道發展規劃,但總有一些人家另辟蹊徑,在不屬於三條街的任何一條街附近造房建屋,林家老宅便是如此。

這邊是東山,離當初秦深塞紙條找六娘她們回來的歪脖子老樹挺近,站在老宅院子裏向東眺望就可以看見。

老宅子是紅瓦為頂、青磚為墻的老房子,中間是堂屋,左右兩邊是睡覺的地方,房子左邊單獨的小房子是後來搭建的廚房和茅廁。以前老竈是直接造在堂屋裏的,這一代的老設計都是如此,後來有錢了、人口多了才會挪出來。

老宅子分家時分給了老大,也就是林大伯林高山,不過他發達之後舉家搬遷到市裏面,老宅這邊要是沒啥事兒,一年到頭他也回不來一趟。

林大伯認為老宅旺自己,讓他發家致富,所以每年還會找人來做維護,免得因為沒有住人,毀朽倒塌。

房子面積不大,堂屋裏擺了三桌,另外七八桌就在院子裏搭了棚子、擺了桌椅置辦著。

“呼~”大鍋點燃,大塊的焯過水的肉下鍋,承包酒宴的村廚拿著大鏟翻動著鍋裏面的肉塊,肉染上焦邊,早就等候在一邊的幫廚將大籃子裏叮當掛水的土豆一股腦地倒了進去。

空掉的籃子縫隙裏有肉眼可見的油膩。

屋子裏空間不大,做飯只能夠在露天完成,一字排開的三口大鍋一刻不停,三四張長條桌上擺著各種魚菜肉蛋,地上的大塑料盆裏裝滿了亟待下鍋或者要清理的食材,碗筷也直接盛放在類似的盆裏頭。有六七個叔叔阿姨輩的中年人在其中忙碌穿梭,有個阿姨蹲在地上洗菜,從屋子裏拉出來的水管沒有籠頭可以關上,裏面的水“嘩嘩嘩”的往外面淌,盆裝滿了,就溢了出來,流了一地。

阿姨甩著被冰水浸得通紅的手站起來了,拖著洗幹凈的菜隨意放置在一邊,用空隙細小的籃子裝著。

籃子旁邊小水流潺潺,飄著幾片綠黃的葉子。

水漬成片,踩多了看起來便泥濘,要是上面貼了一片菜葉子那就更加沒法看了,菜葉子被重覆地踩踏,早就軟爛不堪。

院子裏嘈雜聲一片,小孩子的叫鬧聲、大人的聊天聲,夾帶在風中可以傳出去很遠很遠。

這是村鎮辦酒最踏實、快樂的聲音,如果忽略那些不是很幹凈的畫面,其實真的挺好的,很真實。

要求鎮子上每個人都講文明守禮貌是不可能的,就像是一線大城市也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是高素質,所以地上那些嘴巴裏吐出來的東西就當沒看見吧。

章俟海:“……”

秦深幸災樂禍,憋笑著說:“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來都來了。”忍著心裏面的抗拒,爬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章俟海擰著眉頭說:“你一個人出來,我不放心。”

他哪裏是想在秦深的那些親戚中露臉,連秦深自己都不關註的親戚,不需要他給半個眼神。他所關心的,不過是秦深天道雷劫的事情,不在自己身邊,他始終不安。

與其在客棧內坐立難安,還不如緊緊跟隨身側,還可以時刻提醒秦深註意時間。

秦深知道他心中所憂,看他一臉抗拒又強迫自己接受的糾結表情,那是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拿出手機調出鬧鐘給章俟海看,“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忘記的。”

出來一個小時的時候就響一下、一個半小時候的響……兩個小時之後每隔五分鐘就會提醒一次,確保自己不會將最最重要的時間給忘記。“門禁”時間一到,無論那個時候自己手上有多麽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都必須停下、驅車回到客棧。

不能夠拿自己的生命玩笑,還有很重要的人等他回家的。

章俟海掃了一眼密集的鬧鐘心中寬慰,不過……“手機聲音也許你會聽不見,我還是跟在你身邊比較保險。”

“那行,你忍忍,其實不是很臟,只是看著不整潔而已。”秦深伸出腳將擋在他們面前的一片爛菜葉子給踢掉,“做飯的大廚我眼熟,做村宴手藝挺好的,看著粗放,其實粗中有細,今天的飯菜還是稍微可以期待一下的。”

“嗯,我會盡量克制自己去適應的。”

秦深心疼地摸摸他的手,“開席了坐一會兒,我們就離開。”露個臉,表個態就好。

人群裏頭,有瘦高個的阿姨看到並肩走來的秦深和章俟海,眼睛裏充滿了欣賞的光。

“那兩個小夥子是誰啊?看著怪眼熟的,我家死丫頭二十八了也不肯結婚,你手上有什麽合適的小夥子給我介紹介紹。”

“穿大衣的那個不認識的,羽絨服的那個你都忘記了啊,那是秦深啊,老二高峰的兒子,秦靜抱養的那個。”旁邊胖胖的阿姨順著瘦阿姨看過去,見到秦深,可惜地咂咂嘴,“年紀輕輕就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孩子,以前還在外面工作呢,現在不知道為啥留在了鎮子上,也不見幹什麽正經工作,白長了這麽一張好臉了。”

“他啊,小時候打架特別狠的那個?”

“你還記得那個事兒吧,把他大伯家的兒子打得腦袋都破了。”

“嗯嗯,說的就是這麽一回事兒。”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秦深找到了坐在角落裏的父母兄弟,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拉了一張長條凳坐下。

“媽,你找的這個位置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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