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牧塵顯然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點點頭離開床邊，稍微一掃四處，便自顧坐在了主廳的客座上。

沈念初抖了抖嘴角，這個熊孩子，真是自覺得很，自己的房間他倒是隨意。

不知為何，沈念初想到了“入幕之賓”這個詞，卻隨之抖了抖嘴角，有這麽小的入幕之賓？不對，好像他只比自己小兩歲來的，但是也沒差，賀牧塵的心理年齡直接就是稚童好不好？

沈念初發覺自己不只精神狀態不夠好，連思維都有些混沌了，很顯然，她對靈魂的控制越來越差了，三體分離，她真的要去找佛蓮了。

沈念初穩了穩心神，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裝，走到桌邊坐下，靜靜望著賀牧塵等他發話。

賀牧塵低頭咳了咳，一臉高冷地說著道歉的話，“師妹，先前的事是我的不對。”

沈念初很明顯的楞了一下，這位賀家的天之驕子也會認錯？以前可從沒聽過。

賀牧塵看著沈念初如此表情，不由有些尷尬。“師妹……”

沈念初斂眉思考了片刻，“小師兄，你是說先前的哪件事？”

賀牧塵張了張嘴，被噎住了。

“是上次典藏樓頂那件事麽，羅蘭花味道還不錯，不過時間久了總會膩，我用別的草藥去掉了。你身上倒是還有，不過還好，聽聞主母正好要出門辦事，月餘是回不來了。對了，你也沒啥抱歉的，對了我還在上面給你留了字跡，叫‘塵大少到此一游’，想來五長老會很高興發現這些的。”

“沈念初……”

“哦，不是這件啊，那是上次我去幫他們抓靈雀，你把紅鸞引過來的事？也沒事，我給紅鸞幾條以前無事抓得青巖蟲，它喜歡的緊，便指派了幾只資質不錯的送給我了，現在還在賀情他們那裏養著呢，聽說你也是羨慕的緊不是，你可以試試，紅鸞說不定看在你的面子上也送你幾只。”

“沈念初……”

“那是當初離師帶著我們去歷練，你讓我‘意外’中途走散的事？你不是知道後來我恰好找到了離師需要的玄冥草了麽，沒事。”

“沈念初！”

“小師兄，你說是哪件？”

“師妹，我錯了……”賀牧塵終於低下頭來，垂頭喪氣地像鬥敗的公雞。

沈念初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終於找到了一些平衡感，有人陪著她一起抑郁了。

賀牧塵一個人沈默反思了很久，才發現每次他出手想要“警告”沈念初的時候，大都是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好像他是被沈念初智商壓制了，貌似自己的策略有點不太對。

沈念初看著賀牧塵低著頭在那裏苦苦思索，終究還是打斷了他的暢想，“小師兄啊，你這一大清早地來我這，到底有什麽事啊？”

賀牧塵這才想起自己來這的初衷，從靈戒內招出一本書伸到沈念初面前。

沈念初定睛一看竟是《天衍占星咒》，這是幾個意思？

在沈念初的人生哲學裏，除了修煉和學習的時候，遇到不懂或者不明確的事，保持一個高冷的姿態，往往就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獲，這點對於賀牧塵而言尤其管用。

沈念初便這般靜靜地看著他，不驚奇，不質疑，不喜不怒，就這麽等著要聽他的解釋。

賀牧塵成功的落入了沈念初的小陷阱裏，並被占據了主導地位。偷眼瞄了一下沈念初，想起之前的種種，不由有些怕她誤會什麽，再引起什麽不好的後果。

到底是會陰之日，雖是清晨，房間裏卻依舊暗沈得狠。

沈念初房內的的蠟燭還沒有熄滅，溫暖的燭光搖曳著，映照著桌邊的沈念初似乎也變得柔和了幾分。一身白裙，沒有平日那般張揚和不羈，在燭光掩映下整個人沒有平時那般倔強和尖銳，只是靜靜望著他，波瀾不驚。

賀牧塵恍惚間想起了父親曾經誇母親，溫柔若水，相望即心安。

雖則他年紀不大，情商亦不是很高，但恍惚間懂了，這就是父親說的溫柔吧？他咧嘴笑了笑，只是漸漸地卻嘴角有些苦澀，卻很快轉過神來，沈念初這個大魔頭還溫柔？他是又中了她的毒了吧，才會有這麽不靠譜的感覺。

賀牧塵再擡起頭來，依舊的少年英才模樣，自信張揚，無視掉了自己剛才的失意，對沈念初說：

“師妹的能力其實在我之上，當日我只是占了玄龜蔔盤的便宜罷了，而且師妹自當明白當日你所展示的一切，於星門而言的貢獻之巨，離師也是明白的。”

沈念初看著眼前比她稍矮一頭的男孩子，似曾相識地機敏、冷靜和腹黑只是還是嫩了一點，卻是更有天賦和大局觀以及更多的資源供給。

如今，十幾歲的男孩就已經可以分析到宗門的局勢了麽？

她選用玉籌法演算的確是送給了整個星門一份大禮，一份減弱天道之力，使星師這一職業，更為安全的大禮，一個嶄新的思路，足以使星門在這離夢大陸上依舊屹立萬年而不倒。

算是臨別的禮物，是的，那時的沈念初就已經打算要離開賀府了，有很多事海蜃王說得沒錯，她隱瞞了很多，神魂分離，精神體在漂流歸來後，她恢覆了部分記憶，也開始謀算，除了為自保之外，更有著些別的什麽顧及，只是這些，她三言兩語完全無法言說。

她的生活已經不可能像當初那般簡單肆意了，有一雙手在暗處推動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為那些她現在還看不懂的目的。

沈念初的眸子一點點暗下去，精神又有些恍惚。

賀牧塵看著沈念初神色恍惚的樣子，趕忙咳了一聲，“這本書你抓緊看，下周還我。”

沈念初驚醒，險些她又落入了魔障，她真的要去找佛蓮談談了，否則她的結局她不敢想。

沈念初抿了抿嘴，故意調笑道：“時隔三日，想來小師兄也是對這咒法有所感悟了。”

賀牧塵忍住脾氣，誰家參研地級術法三天就能有所收獲啊！更何況誰想到以他的超靈根的資質竟然都不能引發最後一咒，接引星力淬體。只能看看這個被大長老稱為不世天才的沈念初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沈念初來到賀府，竟然除了姓名年齡，其他所有資料都保密，以他的權限都不足以查探，只知道是個牛人，讓七大世家的賀氏宗族都恭敬以待。

賀牧塵想了又想，覺得似乎和沈念初做對沒什麽意思，以前他們還是相處得不錯的。前一陣他知道了那個消息，才開始對以沈念初為代表的女生下手的，只是貌似他和沈念初博弈從來沒有贏過……

也許，嗯，以沈念初的性格不會是母親說的那個人的，吧？

賀牧塵面對沈念初，看著她似笑非笑，不知怎的竟是又想起了她當初在典藏樓上那副絕代妖姬的模樣，心突然快跳了幾下，漸漸生了退意。

“師妹，不瞞你說，這本書我求了離師很久，直到這次他才把書放了出來，只是我資質有限，沒有辦法研究透徹。”

沈念初歪了歪腦袋，這位小師兄真是難得的坦誠。

“所以？”

“師妹我雖不知道你具體是什麽資質，但卻是連大長老也誇讚的奇才，若是你能夠修煉這咒法得成，還請你幫我一個忙。”

“好。”

“你什麽都不問？”

“問什麽，我相信小師兄是有分寸的人。”沈念初很淡定的在心裏吐槽，就小師兄你的智商情商，就算玩真的，你也不夠瞧得。

兩人心懷叵測卻都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難得的放下了以往的成見，相談甚歡，沈念初看著笑得燦爛的賀牧塵，終於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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