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此刻痛苦不堪卻又無處可逃, 我頓時覺得被他再殺死一萬次也不算什麽。”

“章敏”伸手，接過一支煙，抽了兩口，說：“等到阿川被迫把沈淩做成木乃伊後，他就離崩潰更進一步了。”

“而我們也離成功更進一步。”

“宗小川”得意地看了眼便利店。

因人性的恐懼而生的“饑荒”正張牙舞爪地吞噬店內所有可以吞噬的東西。

“真惡心，”他說，“要不是為了折磨他，我是絕對不會和這種垃圾扯上關系的。”

“但你必須承認，這次的行動效果非常好。”

“章敏”露出陶醉的神色, 說：“韓家沒有懷疑你的身份吧？”

“怎麽可能會懷疑，我在他們面前可是一直都穿著韓毅的外皮，”“宗小川”說, “他們很高興兒子終於迷途知返，死命攛掇我去曾家老女人面前刷好感, 早日把至今懸而未定的曾家財產拿到手。”

“果然，在利益面前, 親情和愛情都是可笑的。”

“章敏”撳滅香煙，對“宗小川”說：“準備一下，是時候把他們都送去深淵做祭品了。”

“沒問題。”

“宗小川”瀟灑的說著，又看了眼便利店裏的“饑荒”，說：“想不到這個除了會吃還是會吃的東西也有派上用處的時候, 真是……物不可貌相……”

……

……

宗忘川早上起來後，發現眼睛有些紅。

“你……”

“這回真不是我的錯，是你昨晚上沒睡好, ”蕭銘遞上墨鏡，“等會戴墨鏡出門吧。”

“你怎麽知道我打算出門？”

宗忘川狐疑地看著蕭銘。

蕭銘說：“因為我昨晚上都在你身體裏——”

“少說葷話，正經點！”

宗忘川打斷蕭銘的滿嘴黃段子，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天奚的屍體被人發現了，是我報的警。”蕭銘說，“昨天下午，你把沈淩帶走以後，我就打電話給朱彪，讓他帶幾個人過來看看。沈家人的事情也是我用你的手機通知警察的。”

“你……”

宗忘川莫名的一陣頭痛。

蕭銘說：“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兩具屍體，對我而言並不是很難。但他們都是因為和那個世界扯上關系才死掉，我若是過分幹涉，反而可能給你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打電話報警，讓執法機構介入，會讓你的立場因此變得糟糕，但也打亂了那些家夥的計劃。”

“我懂你的意思……”

宗忘川還在介意昨天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

蕭銘見他情緒低落，趕忙討好地說：“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這麽做的。最近一段時間，太多的跳梁小醜以為我是退休老大爺，成天沒事找事地上門挑釁，我想趁著這個機會給他們一點教訓……”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

宗忘川苦笑一聲，說：“沈淩和‘饑荒’的事情，你打算什麽時候解決？”

“我需要一個白天的時間做準備，”蕭銘說，“到時候，你只要每一步都嚴格按照我的指示，他就不會感覺到太大的痛苦。”

“太大的痛苦……他現在這樣子，其實也和死掉沒什麽區別了。”

宗忘川自嘲地說著，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說：“雞脯肉表面的梅子醬味道不錯。”

“我親手熬制的。俗話說酸男辣女，你這麽喜歡吃酸，可見我們會有一個小壞蛋呢。”

蕭銘笑嘻嘻地說著，咬了下宗忘川的耳朵：“早去早回，晚上我們一起送你朋友上路。”

“你能不用這種暧昧的口氣說這事嗎！”

宗忘川煩躁地說著，穿上風衣，戴上墨鏡，下樓前往警局。

……

……

宗忘川常年為警方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又是朱彪的多年好友，這次因兇殺案來到警局，得到的自然也是超乎尋常的溫和接待。

“坐！”

朱彪客氣地請宗忘川坐下，拿出一疊照片，攤在他面前：“照片上的人，你認識嗎？”

“認識，他叫江天奚，他的姐姐江芷蘭和他的男朋友韓毅都曾委托我做過調查，”宗忘川實話實說，“我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糟糕。”

“既然你們的關系普通，那你知道他死在你家老宅的浴缸裏的事情嗎？”

朱彪指著照片的一腳，說：“我們在他的屍體上發現了你的指紋，還有一些蟲子。”

“他身上有我的指紋是很正常的事情，”宗忘川說，“我是兇案現場的第一發現者，是我讓蕭銘報案的。”

“為什麽本人不報案？”

“因為我當時急著確定另一個人的生死。”

“誰？‘

宗忘川看著朱彪，一字一頓地說：“沈佳人！”

“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需要立刻確定沈佳人的生死？還有，你去沈家以後又做了什麽？發現沈佳人的屍體後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案，反而逛街，並且損壞便利店的鐵卷門……還造成一名警員殉職，便利店員工離奇死亡……”

說到這裏，朱彪喝了口水，煩躁地說：“我們是多年朋友，你到底是遇上了什麽麻煩，居然會……有苦衷就對我實話實說，只有說出了真相，我才有辦法幫你……”

“我沒有苦衷，只有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解釋的真相。”

宗忘川順了下頭發，說：“這次的事情牽扯到那個世界……”

“又是那個世界……”

朱彪的臉黑掉了。

警察對外自然都是無神論者，但事實上，接觸的事情越多，理解的世界越大，對無神論的懷疑就越嚴重。

何況——

朱彪剛調入重案組的那年就不幸負責了宗晴的案子，親眼看到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惡魔。

“他們想幹什麽！”

朱彪握緊拳頭：“又是想害人嗎？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但是你無法阻止他們。”

宗忘川站起來，說：“彪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我需要你幫我向上面打一個申請，具體的緣由，我現在就解釋給你聽。”

宗忘川吸了口氣，將“饑荒”和沈淩的遭遇大概的說了一遍。

至於江天奚的部分——

因為真相涉及到他此生最不願提及的秘密，故而敘述的時候，宗忘川只是隱晦表示江家三人曾聯手暗害曾天宇，企圖以私生子的身份繼承曾家遺產，但最終人算不如天算，陰謀功虧一簣，江家母女引火***，江天奚被迫失蹤，再出現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地躺在宗家老宅的浴缸裏面了。

“……看樣子應該是內部黑吃黑，把屍體放在你家浴缸裏面則是故意警告你，讓你下次別再多管閑事。”

出於對宗忘川的信任，朱彪推出這個結論。

隨後，他離開房間找領導匯報工作。

宗忘川坐在三面雪白的小房間裏，點燃一支煙。

裊裊青煙飄上天花板，幻化出一張張面容，全是讓宗忘川無法面對的痛苦過往。

“你們都已經死了……死人就該安靜地等待轉世，為什麽要纏著我？恨我有能力救你們卻沒有救下你們嗎？可那時是你們不相信我在前，是你們不願意接受我的勸告，是你們……”

他痛恨的自言自語著，撳滅煙灰，說：“我從來沒有渴望過你們！全部都給我散開！你們……你們都是……”

他說不下去了。

時至今日，直面內心對他而言依舊是那麽的艱難，唯有抽煙才能麻痹靈魂。

……

“領導可以考慮你的要求。”

朱彪回到房間，開門的同時宣布了這個好消息：“不過在行動以前，他想和你談談。”

“我明白。”

早就想到這種可能的宗忘川跟著朱彪走進辦公室，卻在推門的那一瞬間聞到了莫名的熟悉。

他推開門，果然看到了蕭銘的涎皮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

宗忘川驚訝。

蕭銘晃了晃手中的便當盒，說：“你出門的時候太匆忙，忘記吃早餐，我是特意過來送早飯的。”

說完，他從辦公桌上跳下來，屁顛顛的跑到宗忘川面前，說：“快點吃吧，都還熱著呢。”

“……”

宗忘川滿臉黑線的接過便當盒，看向辦公桌後一臉精明強幹的中年男子：“郝局長，我是——”

“你的要求，小朱和小蕭都已經和我說過了，”男人說，“理論上我是無神論者，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只能給你一些臺下的支持，明白嗎！”

“明白。”

宗忘川認真的點了點頭。

蕭銘此時又不請自來的搭著他的肩膀，說：“老郝，別這麽公事公辦好不好！我們可是老交情了，給我一個面子……”

“你能不能——”

宗忘川感覺很難堪，正要讓蕭銘消停點的時候——

“好。”

郝局長出乎預料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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