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送走康勝佳後，蕭銘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追著宗忘川不住地問：“要不要報警？這家夥的行為真是太刺……不對，是太喪心病狂啦！”

宗忘川冷漠地走到吧臺前，坐下，接過調酒師琳達的雪莉酒，說：“報警沒有用，康勝佳很狡猾，沒有留下實際的證據，反而是小玲可能因為警察的盤問被迫回憶當時的情況，受到二次傷害。”

“我們可以事後把她的這段記憶消除，就像你早些時候原本準備對她做的那樣。”

蕭銘一臉看好戲的興奮。

琳達也舔著破冰錐的尖刃說：“讓我收拾康勝佳，我喜歡懲罰男人，尤其是壞男人。”

“沒用的。”宗忘川重覆了一遍。

“為什麽？”琳達問。

“因為不管康勝佳最終是否得到法律的制裁，也不管他的行為是否會對康愛玲以後的結婚生子造成影響，他都已經給康愛玲留下傷疤，身體和心靈上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報警不過是把這道疤再割開來展示給所有人看，而所有人……即使是你，也無法消除所有人對這件事情的記憶。”

“原來你懷疑我的能力，我好可憐……”

蕭銘假裝嗚嗚哭泣。

琳達受不了老板的智障，走出吧臺，開始收拾。

宗忘川喝完了雪莉酒，慢悠悠地說：

“他們中只有少數人會理解她的痛苦，剩下的大多數會把她的痛苦當成他們茶前飯後的消遣，

更有一些人將和口口聲聲表示是康愛玲勾引自己的康勝佳一樣，認為康愛玲遇上這種事是她自己的錯。

這些惡毒的下流的言論，哪怕只是被她看到或聽到其中的萬分之一，都能讓這個本來就敏感的女孩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你想怎麽樣？”

“不知道，先把召喚惡魔的人找出來，剩下的事情……”

宗忘川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說：“用這種事情敲詐康勝佳的龍鰲林當然不是好東西，但罪不至死。至於張桂，那就更加無辜了。”

“得了吧！你早知道是誰召喚惡魔殺人，所謂的繼續調查這件事只是因為你想保護她！”

“你說的很對，我想保護她，”宗忘川說，“我不想她一錯再錯，為了報仇搭上自己。”

“哇！多麽高尚的靈魂！多麽騎士風度的男人！鼓掌！鼓掌！”

蕭銘誇張地鼓掌。

啪！啪！啪！

掌聲回蕩在淩晨三點的酒吧裏，空曠又滲人。

“但是親愛的，召喚惡魔的人必須付出代價。當她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蕭銘歡快地說著：“如果你真的可憐她，就什麽都別管，讓康愛玲召喚來的惡魔殺死所有的當事人，然後自己也墜入深淵！反正康家上下幾乎沒有人無辜，龍鰲林也一樣。張桂或許無辜，但她已經死了，康愛玲以後也會為她償命，我們就不要繼續糾結了。”

宗忘川又一次搖了搖頭，說：“不，康愛玲是無辜的，有罪的是她的父母，還有康勝佳這披著人皮的狼。他們把她逼上這條路。如果真要有人為張桂償命，也該是他們不是她。”

“好吧。”

蕭銘無奈地低下頭，咬著耳朵問：“親愛的，你打算具體怎麽幫她？”

“我想先找康愛玲談談，希望她能向我坦白。”

……

……

時間僅僅過去一天，張桂離奇死亡帶來的陰雲還徘徊在住院部上空，護士們工作的時候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宗忘川輕而易舉地溜進康愛玲的病房，反手關上門。

哢噠。

聽到門鎖落下的聲音，康愛玲立刻警覺地擡起頭：“你是——”

“我們昨天見過面。”

宗忘川露出陽光般的笑容，自我介紹地說：“我姓宗，醫院讓我來給你做心理輔導。”

康愛玲聞言，整個人好像觸電一樣震驚。

她收起正翻看的日記本，說：“不……不可能……宗醫生給我做心理測試的事情是一場夢，醫院裏沒有宗醫生，你不是真的醫生……不可能……你是……”

“抱歉，我是個看得到摸得著的存在。”

宗忘川走到康愛玲床前，緩緩卷起衣袖，露出完美紅國王的刺青，說：“我們是同類。”

“這是個……”

本來要喊人的康愛玲瞇起眼睛。

“完美紅國王，在煉金術系統中它指的是硫，也對應太陽，是一個強有力的雄性元素，與代表雌性的元素水銀——即白皇後相對，成為一對夫妻般的組合……”

聽著宗忘川的解釋，少女的臉色漸漸慘白。

她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冷靜地問：“你召喚過惡魔？”

“嗯，曾經一時激動，做了個愚蠢的決定，幸運的是我沒有成功，因此保住了性命。”

宗忘川坦然地說著，放下衣袖。

康愛玲露出不解的神情：“為什麽沒有成功？是你的意志不夠堅定？還是……”

“我的意志很堅定，準備的物品也都很正確，”宗忘川說，“失敗是因為我突然改了主意，我決定不把靈魂賣給魔鬼換取覆仇的力量。”

“也就是說，你是個懦夫。”

康愛玲對宗忘川的態度頓時轉為不屑，雖然她依舊喜歡他的臉。

宗忘川不與她爭辯，慢悠悠地說：“我不想把靈魂賣給魔鬼，不是因為我懦弱，是我意識到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的是他們，為什麽是我出賣靈魂來懲罰他們？我還年輕，我還有無限的未來，我不該……”

“全是借口，你會反悔，只是因為你恨得不夠深！”

康愛玲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幾乎要完成的召喚契約。

“看到沒有，我馬上就能成功了。只要最後一個人也死掉，我就可以成功了。”

她的笑容是那麽真誠，那麽明亮，那麽的充滿陽光，讓宗忘川感受到異常的不舒服。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地提醒：“是的，你很快就要成功了。但你別忘了，成功的第二天，你就要付出自己的靈魂作代價。”

“我知道，我心甘情願。”

康愛玲挑了下眉，口吻平靜得仿佛正在討論的是晚上吃什麽這種小事。

“只是為了懲罰一個人渣混蛋，你就要賣掉自己的靈魂？”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到底遭受了什麽……”

康愛玲再度激動起來，她大聲呵斥宗忘川：“那個混蛋毀了我，我已經沒有未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我必須殺了他，必須讓知道這整件事情的人都閉嘴，讓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沒發生的時候……”

“這是不可能的，深淵的力量並不能讓時間倒流，”宗忘川說，“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發生過的事情都會留下痕跡，在你心裏，在所有記得的人的心裏，除非……”

“除非我也死掉，對嗎？”

康愛玲摸了摸胳膊上那個幾乎要完成的契約符號。

“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怕過死亡。我唯一害怕的不過是我的死毫無意義，我死了，那個混蛋還好好活著。我向魔鬼祈禱，換取殺死他的力量。我不僅要殺了他，我還要殺了所有知道這件事情卻不肯伸手拉我的人，所有的人……”

說著說著，她流出了眼淚。

宗忘川也楞住了。

他沒想到康愛玲從一開始就把自己也加入了死亡名單。

她憎恨康勝佳，她也憎恨被康勝佳傷害的自己。

可是……

“你的名單漏掉了一個人，”宗忘川冰冷地提醒著，“你的母親楊瑩，你把她漏掉了。你其實早就知道這個女人……”

“閉嘴！我不想聽！”

康愛玲憤怒的說著，捂著耳朵，胳膊上的魔法符號也開始發光。

“我要——”

“醒醒吧！”

宗忘川沖上去，抓住康愛玲捂耳朵的雙手，硬拽下來。

“康愛玲！你以為你是誰！視死如歸的英雄還是殉難的聖女？為了懲罰惡人把自己也送進地獄？別中二了！你這樣做只會讓真正愛你的人傷心難過！”

“真正愛我的人？”

康愛玲自嘲一笑，擡起頭，滿面淚痕。

“爸爸有了新家，媽媽有了弟弟，我是沒人要的孩子！”

“所以你殺死龍鰲林？恨他有了新家就不要你嗎？”

“不，我從來沒有恨他不要我，我只是恨他……恨他……”

康愛玲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冷又痛。

她說：“我信任他，好不容易攢到點證據交給他，要他帶我離開那個男人，他卻……他竟然拿著我給的證據向那個男人敲詐……說什麽等他拿到錢就會帶我走！撒謊……撒謊！全部是撒謊！”

憤怒讓康愛玲的臉上浮出黑氣，胳膊上的惡魔文字也再次發熱發光。

“原來如此，那他確實是……”

宗忘川安撫著康愛玲，說：“但是你只詛咒了你的父親卻沒有詛咒你的母親，為什麽？”

“哪個孩子會詛咒自己的母親！”

康愛玲抽泣著說：“何況……她是有苦衷的，她不是故意沈默的……她怕拆穿假象以後，這個家會完蛋。她不想失去我，不想失去小澈，不想失去這個家……再說，她也不是真的什麽都沒做，她至少教會我——”

“召喚惡魔是她的建議，對嗎？”

宗忘川的話讓康愛玲突然沈默，隨後態度堅決地說：“不，這件事情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章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看到德國輸給韓國……突然間什麽都不想說了…………

補，破冰錐的梗出自電影《本能》，完美紅國王相關內容不是捏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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