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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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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馭野賭氣住校,文家也不管他,畢竟當時的重心還放在文與鳶的病情上,沒工夫管。

蔣馭野自己帶了個筆記本電腦進寢室,他情況特殊,一個人住六人間。蔣牧原的郵件還是每周都按時發來,也問蔣馭野學習的進度。

文與鳶病情惡化的事應該是瞞著他的,蔣牧原在國外的課業很繁重,還在爭取留學校讀碩士,文頌齡不想讓他分心。

於是蔣馭野每周收到蔣牧原的郵件的時候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覺得那個會讓文與鳶打電話問情況,並稱呼叫對方小原的人,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只知道在國外念書。

他其實是很難把每周郵件裏公事公辦的人和文與鳶打電話那頭的對象聯系起來的。蔣牧原在郵件裏給他呈現的感覺很像一個端正版本的蔣彧州,每句話寫的恨不得標點符號都有意義,半點廢話都不說。

這樣就讓蔣馭野試圖通過郵件跟他閑聊或者告知他文與鳶的事有一點難以啟齒。他們明明是兄弟之間的交流,但是太過正式了。

何況蔣牧原知道了如果回來,文頌齡會怪他不懂事,蔣牧原知道了如果不回來,他又會為文與鳶不值。

另一個蔣馭野沒有告知蔣牧原這件事的理由是,所有人,都在和蔣馭野說,文與鳶不會有事。她只是精神疾病,生理上沒任何問題。吃了藥,睡著了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這讓蔣馭野覺得特地寫一封郵件告訴蔣牧原這件事顯得有些小題大做。如果蔣牧原回來了,結果文與鳶的病好了,就會顯得他自己非常腦殘。

他這些煩惱的事,沒有和聞浪講。他覺得在這種事情裏煩惱的自己,猶猶豫豫的,顯得很軟弱。

學校裏的日子過得稀松平常,高一會組織一些課外活動,例如去科技館參觀或是郊游之類的。這些活動一般是普通班的學生最為踴躍,實驗班雖然也去,但是把這當成一件麻煩事的人不在少數。蔣馭野對這種活動也沒任何興致,大抵他已經見過更好的,所以對這種事根本提不起勁。

他不上心,聞浪倒是在去之前,特地查了下那科技館的資料,了解了一下各個展廳的內容,對個別場館還做了標記。

蔣馭野覺得聞浪不至於用功到連這種事都要做功課,於是非常奇怪地問他:“你想去看航空展?你叫聞浪不應該對海洋感興趣嗎,怎麽,星辰大海也是海啊。”

聞浪早就習慣他做這種無端的聯想,翻了個不太明顯的白眼,說:“是有點感興趣。你不覺得人類能靠飛行器離開地球,很厲害嗎?”

蔣馭野哦了一聲,他還是覺得沒什麽。畢竟真正能上太空的人就那麽零星幾個人。大部分的人類還是要留在地面上擡頭看。

聞浪看他表情大概就知道他在腹誹什麽,蔣馭野一開始給他說的那番話真是一點也沒錯。萬事他只要覺得做不到最知名,最頂尖的那撥。他就一點興趣都沒有。

“就算當不了宇航員也沒什麽啊。”聞浪忍不住對他講,“自己去不了,但是知道有人可以去,甚至可能還有機會參與到其中,不也很安慰嗎?”

“不安慰。”蔣馭野幹巴巴的回覆,“我才不幹。”

聞浪這個時候就笑,他其實應該覺得有點無奈的,蔣馭野大概是生下來就一直在身邊最頂尖的那一撥裏混著,才會這麽理所當然地說這樣的話。

這世界上多的是只能看著,然後安慰自己的人。

蔣馭野可以不用這樣,聞浪覺得是一件好事。於是他重新開了話頭,“挺好,那我等著看你會對什麽事感興趣,想必一定能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這本來是句祝願的話,但是蔣馭野聽到後來,莫名眉毛皺了起來,嘴巴也抿了抿。聞浪見他這樣,有些莫名其妙,問:“怎麽了?”

“沒什麽。”蔣馭野含糊了一下,只說:“你怎麽知道你能看到啊,萬一咱們那時候絕交了呢?”

“絕交就絕交了唄。”聞浪無所謂地說:“反正按你剛才說的邏輯,這事不上個新聞不算完。那我不還是看得見。”

蔣馭野扁了一下嘴,又覺得不高興。

聞浪看他那樣,笑:“怎麽了?你沒信心上新聞啊。”

“你怎麽這樣。”蔣馭野指責他,雖然明明是他自己先起的話頭:“我說絕交,你也不反駁一下。”

聞浪被他這套惡人先告狀,正反兩句話自己全說了的做派整笑了,於是他妥協式地把話說了下去:“好啊,那就不絕交。”

這是一個非常聞浪的回答。蔣馭野在跟他熟悉之後,常常會聽到他這樣說話。一旦什麽事情他心裏清楚其實很可能實現不了,但是自己又在胡攪蠻纏的時候,聞浪就會給一個這樣的回答。

蔣馭野不知道這到底只是一種敷衍似的妥協,還是一種玩笑般的承諾,但是他清楚,此時此刻聽到這個回答,他並不高興。

但是他並不想把這種不高興展現給聞浪看,這和之前對聞浪生氣不一樣。蔣馭野很清楚,他現在會不高興,是因為他想聽聞浪挽留他。

他不想承認這一點。

這天蔣馭野久違地回了一趟文家。聞浪已經習慣他每天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作風,聽說他要走,把卷子一收,直接準備回宿舍。

蔣馭野更生氣:“你都不送送我?”

聞浪回的很是絕情:“反正明天你也要來的,沒必要。”

蔣馭野坐上回文家的車時,還在為這句沒必要生氣。他生氣的部分倒不是聞浪對他不假辭色,而是他知道自己沒法賭氣明天不來,因為明天是周五了,放了學他們說好這周要去租書店,《全職獵人》剛好看到友客鑫篇了,劇情很精彩,他和聞浪誰都不想錯過。

蔣馭野直到下車的時候才覺察出自己的變化來。他看著文家的小別墅,恍惚間才突然模糊地想到一個問題。

漫畫真的那麽好看的話,他為什麽不直接買一套放在家裏呢?

他不差這點錢,不說文頌齡向來對他有求必應,就是蔣彧州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找他不痛快。那套漫畫也不是什麽搞不到的珍稀版本,還因為曾經被借出過而顯得很舊,某幾頁上還沾的有醬油一樣的汙漬。

但是在回到文家之前,他從沒想過,其實他可以自己買一套回來,而不是等著周末和聞浪去租書店看。

這一點的雜音帶來的混亂感,在當時並沒有引起什麽波瀾。

蔣馭野進了文家的屋子,室內安靜的很。文頌齡不在家,文與鳶應該在樓上睡覺。她現在每天幾乎有20個小時都在睡。偶爾醒過來身邊也圍著一堆的人,以防不測。

蔣馭野沒上樓,吃過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在把今天的功課和蔣牧原發給他的一些競賽題目都做了。

在檢查蔣牧原發給他的郵件的時候,蔣馭野發現他給的推薦閱讀列表裏有一個編程類的教學課程。他點進去看,首頁是一些往年的競賽用的程序展示,蔣馭野翻了翻,看見一個程序的展示算法有點眼熟,想起來之前競賽課上聽過的遞歸。

他把課業打包發給蔣牧原的時候,在郵件裏提了一下這個事。蔣牧原那邊是清晨,但是郵件很快就回了。他沒問蔣馭野為什麽突然對信息學感興趣,只是把幾個相關的賽事和夏令營的資料整合了一下發給他。並且難得多寫了幾句話,說如果他對此感興趣,寒假就可以飛一趟美國,他在這邊給他找相關的科技小組。

“信息學未來的發展一定非常燦爛,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現在就多看一看。”

這句話雖然還是在為蔣馭野的前途考慮,但是已經算是比較溫情了。關於參加國外的競賽,文頌齡的觀點和蔣彧州的一致,數學始終是含金量最高的國際賽事之一。重點還是應該放在這裏,其他的賽事不過是錦上添花,不必花太多心力。

蔣馭野在郵件裏提這個競賽其實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他大體上還是覺得蔣牧原是和蔣彧州他們一樣的人。認為自己應該走一條被鑒定過的最好的路,而不是因為什麽一時好奇,在別的岔路上流連忘返。

時間很晚了,蔣馭野在房間裏看著屏幕上的光,思緒卻從程序競賽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對著蔣牧原難得流露出的溫情,又開始想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文與鳶生病了。

蔣馭野打開了一個新的郵件草稿,對著一片空白想怎麽措辭。刪刪減減,半天也沒有把文與鳶生病這樣一件簡單的事說清楚。

他正猶豫著,房門外面突然傳來巨響,像是許多瓷器被砸碎。蔣馭野一聽,就知道是文與鳶又開始犯病。她有的時候會突然變得狂躁起來,傅芮拉不住她,她就會沖到起居室,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這動靜讓蔣馭野沒法再斟酌給蔣牧原的郵件,他站起身,打開房門就往外走。想在文與鳶又開始試圖傷人或者自傷的情況下幫一下忙。

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沖到客廳的時候,文與鳶已經被人控制住了。

文家的保鏢一左一右地把文與鳶按在地上,傅芮站在一邊,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正用手捂著胸口,還在小口喘著氣。

她發現了沖出來的蔣馭野,態度一下子變得嚴肅,“小野,回你自己的屋。”

蔣馭野還在猶豫,客廳裏的情況變化太快,他本來是想幫忙避免文與鳶傷人,現在卻覺得他似乎應該先關註文與鳶到底怎麽了。

就在他們僵持的時候,文與鳶被按在地上,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她臉一側貼著地,正好能從下往上地去看傅芮,盯了她一會兒,說:“媽,你管不住我的。”

文與鳶的眼睛很亮,有一種不知名的神采,這一刻她仿佛真的變成了那個20歲出頭的自己,青春,自由,敢愛敢恨。

她盯著傅芮,語氣篤定地說。

“不管你怎麽逼我,我都是一定要嫁給江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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