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驚醒！不知今夕何處，華軒看了看周遭，還是沈府之中熟悉的景色。

“小燈！小燈！”華軒尖聲驚叫起來，自床上滾落下來，重重落在地上。

“小姐！”小燈本就在不遠處，聽到華軒驚叫便立刻趕了過來，甫一開門便見華軒跌落床底，趕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小姐，可是夢魘著了麽？”

擦去華軒額間冷汗，小燈心驚，這冰涼的溫度絕不是正常！半開玩笑一般，小燈沈聲道：“魔君陛下也是失察，竟放了夢魘出來，攪了小姐好夢！”

夢魘本是魔界魔獸，以美夢為食，修行了千年成魔，隸屬於魔君君焱。如今，也算是魔界數一數二的高手！

“姐姐！”夢中的空氣似乎還縈繞在華軒周圍，她甚至還記得蠻荒的陰寒和雷電擊中後散發出的特殊氣味。華軒顫抖著抓住小燈，用盡全力的抓住小燈的衣裳，直握的骨節發白：“姐姐出事了！”

“真的！”不等小燈來得及反應，華軒就幾乎已然是哭腔，“小燈，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蠻荒那件事似乎一點也不順利！肯定是有什麽紕漏，對，一定是有什麽紕漏！”

“小姐，這才不過幾日，殿下，想必還在路上！”本想替華軒取杯水來，奈何華軒死死抓住自己不放，只得好言勸著華軒。

輕撫著華軒後背，小燈盡力想將華軒扶回床上去。

“不對，小燈！姐姐走了已有四日，倘若中間改了駕雲，此刻已然到達蠻荒！”華軒搖頭，劇烈的搖頭，前後搖晃著小燈的肩膀。

一臉的不安！

小燈不說什麽，看著華軒只是嘆氣，她的小姐，只是看上去冷靜，心裏比誰都擔心！

“真的！小燈，我都看見了，銀白色的驚雷照亮了她們慘白的臉色！”華軒幾乎要哭了出來！

“小姐，蠻荒距此就算是駕雲，亦有千裏之距，你又如何看的到！”小燈並非是不信，只是任誰都知道揚州乃是江南水鄉，據蠻荒那種一毛不拔之地，自然是不近！搖了搖頭，小燈不知華軒的本事，只是揣測著。

“對啊，我有如何會知道？”

怔忪著被小燈扶回，靠上一方鑲金絲軟枕，華軒只覺得硌得慌。小燈便靠著傳言坐著，替華軒掩好被角，看了華軒半晌說道：“小姐只是被夢魘著了，小燈就在這裏陪著小姐，等小姐睡熟了再離開。”

“好．．．．．．”

雖不甘心，華軒只能應下。可在被窩之中，卻像是被烙餅附身了一般，左右翻動，怎麽也不能再入夢鄉。

“小姐可是有什麽不爽利？要不這被子不要了吧！”誤以為是這被子太熱乎，反正華軒有法衣護體，無論如何也不會凍著的吧。

可是，同樣有法衣護體，應該也是不會熱著的吧？

“嗯，這被子倒是無妨，小燈你去給我換個枕頭，這軟枕上不知鑲了什麽，刮蹭著，可疼了！”

說著，華軒自腦後將那軟枕抽出，扔給小燈。小燈接到手裏，看了一眼，笑了：“小姐，定是今日新來的小丫頭不懂事，竟將這鑲金絲的軟枕放在小姐床上，小姐面上嬌嫩，叫這東西劃上一夜，明兒個定是滿臉血絲。”

小燈搖了搖頭，今日晚了便算了，明個兒早起定要將這事兒好好說道說道。說罷，轉身便去尋旁的枕頭去了。

只是，這府裏每一個丫鬟做下人的自己都不比自己短，當真不知這金絲枕頭硌人？小燈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氣的不行！

“小姐，你看這大紅色滿池嬌的枕頭如何？會不會太艷了些．．．．．．”

等小燈找了東西回來，床上溫熱不再，華軒早已不見了。

．．．．．．

“沈自壽！”

耳邊是華軒溫柔的聲音，沈自壽還以為自己尚在夢境，咕噥了一句：“怎麽了？”

正說著，便是“啪”的一巴掌扇了過來！好容易剛剛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給這一巴掌直接打的暈了回去。

你以為這就完了麽？

緊接著，反手又是一巴掌，抽的沈自壽嘴巴子疼的發麻！

“素誰啊！”沈自壽含糊不清的用自己已然麻痹的口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前那人滿臉的擔心，可不正是華軒麽！

這一次，沈自壽徹底醒了！

“華軒姑娘？這麽晚了，你到我房裏做什麽？”沈自壽坐起身來的這一段時間，足以讓他忘記剛剛那兩巴掌的仇恨，滿臉笑意的問著華軒。

可是，華軒何許人也？

大晚上的跑到男子房中，她也不傻，不是有要事相商，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罔顧禮法的事情——如果，一只狐貍真的需要去遵守人類的禮法教條的話！

沈自壽話音未落，華軒轉身便走！

“誒誒，華軒姑娘你怎麽了？可是在下說錯了什麽？”見此，便連沈自壽也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得華軒生氣了。娘親總說，女孩子是用來寵著的，沈自壽也不敢得罪華軒，直截了當的道歉似乎更好！

“若是在下言語粗魯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唔．．．．．．”

正說著，鋪天蓋地便是衣物，沈自壽自然認得出這是自己的衣衫。只是，便連他也不清楚，華軒究竟拿來了多少！總之，華軒將衣衫全部扔在了沈自壽身上，奈何數量眾多，免不了直接將沈自壽埋在這一堆衣料之下。

“我不知道如何說起，總之，我現在不能確定我姐姐和你弟弟的安全，我們應該盡快去找他們！”華軒心急如焚，語速飛快，也不管沈自壽聽得清楚聽不清楚。

“這個姑娘大可放心，”好容易從衣服中爬出的沈自壽深深呼出一口氣來，見華軒這般憂心忡忡竟然不是因為自己，稍稍有些落寞，“昨日我已然尋到了埋伏在路上的那些人，嗯，你知道的，就是青珞安排的那些。他們說，不曾見到二弟與弟妹，現在他們應該沒事！”

那些人自然是看不見的！華軒扶額，不知從何說起：“姐姐他們這次，不是去的杭州，她們是去郯山！”

杭州是這次行商的既定目的地，可是“郯山”？

沈自壽表示茫然。

兩千年的歲月，與妖族而言，不過是漫長一生當中可有可無的一段歲月，可是對於凡人，卻足夠他們朝代更疊，滄海桑田！

“就是你當初找到我的地方！”

有了華軒的解釋，沈自壽好歹知道了“郯山”的大概位置，只是，杭州地處江南，而郯山卻是北方，青縭他們為何要去這所謂的郯山？

“他們去那裏做什麽？”此刻的沈自壽，更是滿頭霧水了，“當初，我從那裏回來，足足用了半月光景。而如今他們離去不過四五日，應該還在這附近周轉，待我明日尋一匹快馬，找到他們帶回來便是！”

這樣說著，沈自壽作勢便要睡下。

華軒又是一巴掌揮過來：“我要你去接你弟弟的屍體！！！”

很多很多年以後，沈自壽再也見不到華軒的時候，他也會懷念這樣一個晚上：身著紅衣的美人與他月下飛奔，好似亡命天涯的一對鴛鴦，可他們都知道，在路徑的彼岸，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是親人靈魂的召喚。

有時候，沈自壽也會想，那天晚上，讓他眼冒金星的究竟是華軒的那一巴掌，還是她口中的話語。

或許都有吧。

“你，你睡糊，塗了吧？”一向號稱是“三寸不爛之舌”縱橫商海的沈自壽，第一次感受到了舌頭僵硬的感受，就這短短的七個字，他幾乎每說一個字，就咬中一次自己的舌頭。

心中的海泛濫成災，沈自壽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可心卻兀自揣摩著華軒話裏的真實。第一次，他吼了華軒：“你走開，你不要靠近我！連算命先生都說我二弟是有福之人，怎麽如此英年早逝！你走開，走開啊！！！”

華軒可不管他心裏的悲痛，她不著急麽，她自然也是著急啊！

又是一巴掌，華軒幾乎已經麻木了，看不見沈自壽的疼痛，也感受不到自己感覺，她反問：“那個算命先生有沒有說姐夫是神祗轉世？有沒有說過姐姐也是？可是，神又能怎樣？！不會死麽？笑話，他們死了之後，連魂魄都找不到，你知道麽？”

說著，華軒放開了沈自壽，輕笑：“呵，像你這樣生活在溫室裏的凡人，怎麽會懂？你只知道你弟弟死了，你很痛苦。可是我呢？我姐姐就安全麽，她放棄了那麽多，親情、友情、愛情，她曾經擁有的，她現在全都不要了，不就是為了你們這些凡人！可是，你看看，她都得到了什麽？”

“你們這些凡人？”沈自壽驚愕。

“閉嘴！”華軒喝道，“沈自祉，同樣也不是！他們什麽都沒得到，他們只希望能彌補過去的過錯而已！”

說著，華軒竟帶上了哭腔：“可是，可是，誰知道君焱他究竟隱瞞了什麽，怎麽事情不都完成了麽？怎麽還會出問題？姐姐他們怎麽會引來天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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